清代广州府书画人才区域分布及成因研究
2020-11-17郭林林
郭林林
(广州美术学院 科研创作处,广东 广州 510000)
随着乾隆年间广州一口通商地位的确立以及乾嘉时期珠江口西岸沙田的大规模开发,珠江三角洲经济得以飞速发展,成为中国仅次于长江三角洲的经济发达区。在区域经济得到发展的同时,以珠江三角洲地区主体的广州府的人文艺术水平得以提升,书画人才大量涌现,这一点从明清两代广州府地区书画人才数量的对比可以体现(见表1)。同时由于清代广州府各属县在地理环境、经济水平和人文传统上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导致清代广州府书画人才的地域分布也存在显著差异,这些区域分布差异反过来也证实了清代广州府各属县在广府文化统一性下存在着不同的地域文化属性。
一、清代广州府书画人才的区域分布概况
伴随着广东经济的繁荣和发展,广东腹地的广州府文教兴盛,人才辈出,时人评曰:“粤中才隽辈出,颖异之士颇多,能诗者十得六七。增城以下间有拗字,香山以上则居然正音,彬彬风雅,亦云盛矣。”[1]书画艺术尤为兴盛,书画人才层出不穷。通过对文献记载的明清广州府书画人才数量的统计可以看出(见表1):首先,清代广州府书画人才数量要远多于明代。这是和明清两代广东在全国的经济文化地位相对应的。明代开始广东经济得以开发,文教事业亦随之发展;至清一代,广东尤其是珠江三角洲地区经济得以充分发展,文教事业开始崛起,各类人才也随之涌现。其次,清代广州府书画人才高度集中于南海、番禺、顺德这三个县,数量上远超过广州府其他属县。这说明清代广州府核心区域的文化集聚效应明显,对艺术人才具有巨大的吸引力和容纳度。再次,南海、番禺、顺德三个核心区域内部也呈现不平衡状态,立县最晚的顺德清代书画人才数量高达80人,超过了广州府城附郭县的南海、番禺两县,是清代广州府书画人才最多的县。这和清代顺德的地域经济与文化的飞速发展不无关系。最后,清代广州府书画人才在珠江口东西两岸的分布差距悬殊。位于珠江口东岸的东莞在明代书画人才产出较多,但在清代却相对有所衰落;与此同时,位于珠江口西岸的香山、新会却在清代大放异彩,产出了较多的书画人才。
二、清代广州府书画人才的区域分布特点
(一)南番顺的高度集中
有清一代,作为岭南首邑的广州府在行政区划上一直相对稳定,虽局部有小的变动,但大体上一直维持14县的行政区划范围,即光绪《广州府志》所载:“广州府领县十四,以南海、番禺两县为附郭,涵顺德、东莞、从化、龙门、增城、新会、香山、三水、新宁、清远、新安、花县诸县。”[2]清代广州府的书画人才主要集中在南海、番禺、顺德这三个县,三个县域所出现的书画人才为215人,占整个广州府所出书画人才288人的74.7%(见表1),即约占整个广州府的四分之三。这说明南番顺地区不仅是清代广州府地理上的核心地区,也是艺术上的核心区。
表1 明清两代广州府书画人才区域分布统计表(数据源自《岭南画征略》)
(二)顺德的异军突起
顺德位于珠江口西部,境内被西江和北江环绕,相对于广州府其他属县,顺德建县相对较晚,直到明景泰年间方才由南海县析置出来单独为县,据《顺德县兴造记》所载:“顺德所辖三都四十堡一百六十里,旧南海县属地也。正统十四年,冲鹤堡黄萧养聚徒为乱,明年,改元景泰,廷命都督董兴将兵剿灭之,大良堡民罗忠等诉南海十一都,惟东涌、马宁,西淋三都之民离县远而濒海,故傲化而易乱,割此三都而建县于大良,则可治,于是,巡抚兵部侍郎揭稽集三司议闻于上,赐县名曰‘顺德’,三年四月二十七日也。”[3]顺德建县后大量开发沙田,种植桑苗水稻,形成了珠三角地区典型的桑基鱼塘农业生态系统,蚕桑水平得以提高,丝织业发展迅速,一跃成为广东经济最强的区域,据民国《顺德县续志》载:“在光绪、宣统年间 , 顺德一县所产生丝占广东全省所出丝的四分之三。”[4]发达的经济条件促进了顺德文化事业的兴盛,据学者麦哲维研究:“在十九世纪的广东文化生产方面,珠江三角洲有一个特定的区域表现很突出,这里产生的拥有科举功名者和文人为数最多,同时以乡志、族谱及其他编纂物流传下来的地方文化资源非常丰富,这个地区就是在南海县南部、顺德县西部的桑园围及其邻近地区。”[5]59在这样的背景下,书画艺术在顺德迅速发展兴盛起来。有记载的顺德书画艺术始自明代梁元柱,其后又经邑人梁梿发展传承,《岭南画征略》有载: “(梁梿)好读书,喜山水……工书,于画尤擅名,法宗黄、董,片纸争宝之,子弟传其学,号寒塘派。”[6]自此以后顺德书画家在广府画坛声名鹊起,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顺德弼教百花村黎简,此外还有龙江郭适,龙山张锦芳、张如芝,大良的黄丹书、吕翔,勒流的苏仁山、苏六朋等。这些画家有的寓居广州授徒卖画,有的隐居家乡大良、龙山等地诗画交友,探讨画艺,使顺德画坛出现一个前所未有的繁荣局面,所产出的书画人才数量与南海、番禺不相上下,成为清代广州府书画人才产出的核心区域。
(三)珠江口两岸的此消彼长
从清代广州府书画人才数量的统计来看,清代广州府书画人才产出最多的县域为顺德、南海、番禺、香山、东莞、新会六县,在地域分布上除了东莞居于珠江口东岸外,其余五县均居于珠江口西岸。在明清两代,以南海、番禺、顺德为主的珠江三角洲中心区一直都在文化艺术生产上占据核心地位,地位一直比较稳固,属于广州府书画艺术人才产出的一类地区。而除此之外的其他珠江三角洲县域书画人才产出数量则在明清两代发生了改变:首先,位于珠江口东岸的东莞在明代中晚期以产生了不少重要的文化人物而闻名于岭南地区,而在清代却没有再现前明的荣光,在文化艺术方面沦为广州府的二等地区;其次,相对偏离珠江三角洲中心的珠江西岸的新会、香山等地却在清代实现了突破,成为广州府书画人才产出的二类地区。对此有学者曾指出:“东莞经过血腥的明清易代,再也没有恢复其早年在珠江三角洲文化生产中的地位,在十九世纪的文人圈子中,东莞只有邓氏家族引人注目。与此相对照,珠江三角洲西部的鹤山和新会两县,以及溯西江而上的更远的肇庆府城,则继续产生了著名的诗人和学者”[5]57。
三、清代广州府书画人才分布原因
(一)地理位置的差异
作为广东的中心区域,南海、番禺、顺德拥有优越的地理位置和便利交通条件,正如光绪《广州府志》所载:“(南海)襟带五岭,控制百粤,地大物伙,号称富庶”,“(番禺)为大府,节制五岭,秦汉以来号为都会”,“(顺德)舆地濒海,田广而腴,鱼稻之饶,甲于他邑”。[7]且“南海、番禺附郭左右,分治闾阎,阗咽其它十二邑”[8]。南番顺优越的地理位置,成就了其“仕宦之所往来,商贾之所出入,货贝舟航之所丛聚,地灵人杰,烟火万家,衣冠相继”[9]的繁盛景象。而清远、花县、从化等县,地理位置则相对差很多。清远“地鲜沃壤,刀耕火种,陆多水少,担负为劳,商贾工技,皆资别邑,豪滑多”,花县“邑北皆山中,鲜居民,其俗朴野,人多犷悍”。[7]277从化县则是居于广州府北部丘陵地区,山地众多,耕地稀少,“地周四百,然山约居其半,以此擬之南、番之九江、佛山殆猶弗伦,乃至俨然与通都大邑比赋论役居此土者,其有瘳乎”[10]。地理位置和交通条件的差异导致了区域经济文化发展的不平衡,这一现象早在同治年间即已被指出:“广州据百粤之奥区,为三江之总汇,诚为南交之袖领也,顺德、新会并业桑麻;东莞、香山、新宁、新安利其鱼盐,且地滨海,堧沙积为田,可济民食;从化、龙门、花县为郡城屏蔽,重峦叠嶂,壤地相接,山深箐密,每易藏奸;三水、清远则当北江、西江合流,为西北之冲途也。”[8]南海、番禺、顺德因位置优越、人口密集、桑麻并重,经济发达,文化艺术发展繁盛;东莞、香山、新会等县,有鱼盐之利和沙田可垦,经济基础较为良好,文化艺术相对兴旺;从化、龙门、花县、增城、三水、清远等县则因山多隘险,交通不便且奸宄易藏,经济发展受到制约,文化艺术发展相对滞后。
(二)珠江西岸沙田的开发
沙田即是由东江、西江和北江所携带的泥沙在珠江入海口淤积形成的新土地。明代以来珠江三角洲沙田开发加快,河道淤浅加剧,沙田形成速度加快,至清代乾嘉时期,沙田的开垦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全盛时期,据统计:“从乾隆十八年至嘉庆二十三年(1753—1818年),就开垦了沙田5300余顷,咸同年间,又新开垦了8000顷。”[11]沙田的扩大,促进了珠江三角洲地区农业经济的快速发展。沙田虽在珠江三角洲都有分布,但是珠江口西岸为最多,据《广东新语》记载:“广州边海诸县,皆有沙田,顺德、新会、香山尤多。”[12]香山地处沿海沙地一带,地势较低,沙田面积广大,在清代发展却非常迅速,县志曰:“国朝修养生息,户籍滋殷,乃与南番顺东等同列大县……盖视明以前异矣。”[13]新会地处珠三角西岸,南临海洋,河道纵横,沙田淤积较快,在清代中期得到了开发,成为广州府的上等县,“其民饶其俗文,而巧其流弊也刁而善讼”[14]。珠三角沙田的开发一般都由强宗豪族所把持,为了维护既得利益,他们需要在科举上取得成功,以巩固其在新沙田的地位。所以这些地方豪强获得大量沙田后,利用沙田获得的经济收益,努力发展宗族的文教事业,鼓励宗族士人参与文化艺术活动和考取功名,以加强与上层社会的关系,正如学者刘志伟所说:“新沙田的开发和经营,一般都由老开发区的大族所垄断……而要成为新的沙田控制者必须通过培养子弟获取功名,建立宗族等文化手段。”[15]。这样就促使沙田新开发地区形成了重功名崇科举尚文教的社会氛围,而书画又和文教事业息息相关,文人们在温书习举的同时会触碰到书画这些传统文人必备本领,相互之间通过唱和雅集等形式深化了书画技艺。这样珠江口西岸的香山、新会、顺德等地的书画事业相对比较繁荣。
(三)地域文化家族的引领
家族是依靠血缘关系形成的具有强大凝聚力的稳定区域人群,其通过地域的集聚形成宗族,进而推动族内群体的文化教育事业发展,正如费孝通所说:“血缘是稳定的力量,在稳定的社会中,地缘不过是血缘的投影,是不分离的。”[16]在清代的珠三角地区,宗族及地方大家族士绅在地方的治理上具有较大的话语权,他们在文化教育方面具有较强的传承性,通过家族内部文化名人的引领提携,影响后学族人,进而形成区域性的文化事业家族。家学师承渊源在画家的培养过程中更是重要。如南海书画世家谢氏家族,自其高祖谢文于康熙年间定居南海,谢文虽为布衣,但学艺于明末清初东莞遗民张穆,擅画山水及花鸟。《宝树堂家集》记曰:“谢文,字焕华,号东皋,南海人,康熙间布衣,以善画山水名,兼工花卉翎毛。上官周云:‘焕翁画学张穆之先辈,然笔力秀劲,恐穆之尚不及也,粤东藩使王公士俊为撰墓志铭,谢家画人盖自文始。’”[17]后传至谢兰生的父亲谢景卿,精书法篆刻,擅鉴赏,爱交名士,与当时岭南书画名家张锦芳、黎简、郭适等交往甚密。谢兰生曾这样回忆父亲谢景卿对他的影响:“先君子暨药房、二樵、乐郊诸先生善鉴名画,每以上幅为所见董画第一,予少馆颜氏鹤阴书屋,壁悬此帧,晨夕相对。彼时方习举业,未暇究心。”[18]391待谢兰生长大,也工于绘事,被誉为乾嘉时期粤画四家之一,其弟谢观生也负有画名,与哥哥谢兰生并称“二谢”,并传之子女及婿,形成了清代中期广州画坛重要的的绘画家族,其孙谢曜对此题记曰:“泼墨淋漓各率真,竹林棣萼写龙鳞,吾家六法寻常事,三世相传十九人。”[19]再如顺德龙江张氏家族,其书画源于乾隆时期著名文人书画家张锦芳,《岭南画征略》称其:“擅诗文,与黄丹书、黎简、吕坚号岭南四家……以余事为山水、花草、兰竹,无不入妙,写梅花尤工。”[20]74张锦芳的书画技艺对后世影响巨大,时称:“自药房以书画名世,其子姓之得诸濡染,遂工六法者,指不胜屈。”[21]77其子张思奇擅书画,尤工墨梅。从子张如芝,擅山水,为粤画四大家之一,嘉道时期著名书画家汤贻汾赞之为“张(如芝)黄(香石)谢(里甫)吕(子羽)岭南豪”[21]77。而张如芝四个儿子应秋、兰秋、有秋、鸿秋及孙子嘉彝连同女婿龙元份皆擅书画,均是当时画坛有名的书画家,由此可见家族内部的文化熏染对书画人才形成的巨大影响力。
(四)广州士人交游与落籍的影响
清代广州是岭南地区的首府,经济发达,人文兴盛。王士祯在康熙年间于广州主持南海神庙祭祀,有感于广州的繁华写下了《广州竹枝词》六首,其一为:“潮来濠畔接江波。鱼藻门边净绮罗。两岸画栏红照水,蜑船争唱木鱼歌。”[21]嘉道时期,清廷对文人的控制有所放松,广州的文人交游兴起,岭外地区文人赴粤任职或游历活动增多。作为文人之间相互交往的重要方式,书画雅集和画会活动在广州盛行起来,广州画坛亦随之兴盛,文人书画水平得以提升,产生了号称“粤画四家”的黎简、谢兰生、罗天池、张如芝四位文人画家。他们均为科名中人,其中谢兰生与罗天池为进士出身,张如芝为举人,黎简为拔贡,他们与宦游广州的岭外文人书画交流频繁。黎简创作了数十幅以木棉为题材的作品,名之为《碧嶂红棉》,主要用于赠送岭外人士,其自注曰:“近年四方人士来粤索余画,余多作《碧嶂红棉》贻之,三年来,此图度岭几数十本矣。”[22]谢兰生、罗天池均曾于岭外宦游多年,与岭外人士保留了较多的诗画交流。张如芝与谢兰生为画友,亦随同谢兰生出入各种雅集画会。清代著名文人书画家江苏武进人汤贻汾道光时期曾在广州宦游,期间与谢兰生、张维屏等广州本土书画家唱和雅集,品评画作,以至于多年后汤贻汾仍对此深感怀念,在其70岁生日时撰诗回忆这一盛况:“岭南风雅盛,月旦多诗狂。争雄刘黄郑,拔巾吴谢张……浮瓜海珠寺,醉菊风幡堂。雅集必图志,良游每诗偿。自注云:羊城多文字交;谢澧浦、刘朴石、三山、张墨池、南山、磬泉、吴石华、郑萱坪、黄香石、苍厓、仪墨农、孟华墀、李芸甫、叶云谷……胜地频游,雅集恒举”[23]。
除了士人交游外,外地移民落籍也为广州府书画人才的产生提供了重要补充。南海、番禺二县公府林立,衙署众多,岭外宦游广州或担任幕僚的文人非常多,他们的后代就随之落籍。作为文人阶层,他们一般都具有较高的文化素养,擅长书画之道,如嘉道时期广州画家汪浦,“本为江苏江都人,寓广州久,遂为番禺人,工人物、仕女,布景亦雅秀”[24]。番禺文人仪克中,书画并重,多有才学,曾被粤督阮元聘修《广东通志》,“其先世为山西太平人,其父任职盐运使司知事,分发广东,纳妾生克中,后克中遂奉母落籍番禺,为番禺人,克中擅诗书,又工画,山水浑厚,取法王翚”[25]。除宦游、幕游着籍的文人外,珠三角地区发达的商品经济也吸引了商人及其后代落籍,如番禺名士张维屏亦是如此。自维屏父张炳文“补商籍生员,改归番禺”[26]开始,张氏家族先后出现了张维屏、张清华和张鼎华三位进士,其中张维屏擅长书画,工山水,画风秀润,与伊秉绶、李云甫、谢兰生交善,与黄培芳、谭敬昭合称粤东三子。维屏子张祥鉴亦工于绘事,并与临川画家李芸甫结为亲家,为嘉道时期番禺重要的书画家族。
(五)广州城市文化的兴盛
珠江口沙田的大面积开发与广州一口通商口岸的确立为广州府带来了巨大的财富,广州出现了富可敌国的行商和繁华的城市商品经济,城市文化兴盛,在南海、番禺、顺德出现了大量的城市文化消费阶层。首先,在南番顺地区出现了一批书画收藏家,如南海吴荣光、叶梦龙、伍元蕙、孔广陶、番禺潘正炜、顺德梁廷柟等,他们利用收藏的书画作品与本土士人交流鉴赏。南海文人画家谢兰生与收藏家叶梦龙、吴荣光交往甚厚,常一起参与书画鉴赏活动:“陪荷屋(吴荣光)前辈看字画数种,内有李唐采薇图、虞伯生刘公碑、董临麻姑坛、萧照画卷、圣教序帖,俱佳。”[18]209顺德画家苏六朋也经常阅览本土收藏家的书画作品,以开拓眼界、提高技艺,其在画作《仿龙眠洪崖先生出游图》中题跋道:“予数十年江海,见古画不下千百,独于宋迹所见寥寥,即有所见定多赝本。昨从友人处观李伯时真笔小帧,刻画衣冠而兼肖其神理,诚大手笔也。心境顿开,似有少得,遂发之毫端但妍与媸□□计也,不审观者以为何如。”[27]收藏家的兴起为本地文人士绅提供了接触鉴赏优秀书画作品的机会,为书画人才的培养提供了文化条件。其次清代珠三角地区已经形成了成熟的书画市场,画家可依靠出售作品来维持生计。顺德画家黎简早年科场受挫后回乡定居,依靠买画为生,“(黎)简淡于进取,中年又多病,所居村曰百花村,与妻梁相依于药鼎茶铛中,暇即吮毫伸纸为远近作山水屏幛,恃所得润笔为活”[28]。
四、结 论
清代广州府书画艺术得以兴起,书画人才大量涌现,同时由于地理、经济与文化条件的不同而呈现出了明显的区域分布差异。清代广州府书画人才在番禺、南海、顺德三个地区中呈现集中分布的态势,珠江口西岸的顺德、香山新会等地作为后起之秀,书画艺术在清代得到较快的发展,而明代在文化艺术领域表现突出、位于珠江口东岸地区的东莞则在清代发展相对沉寂。这与珠江口西岸地区沙田的淤积与开发,清代广州士人的交游、落籍以及南番顺地区城市文化的兴盛都有着直接的关联,并最终促进了清代以珠三角地区为中心的粤画艺术的发展成熟和近代岭南区域艺术流派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