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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握生命里每一次感动——我和《中国地方志》历任主编们

2020-11-17

黑龙江史志 2020年1期
关键词:方志文章

王 晖

今年元旦做了一个梦,让我感动不已,一个多月过去还难遣于怀,不吐不快。2019 年第5 期《中国地方志》,发表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成员、复旦大学教授巴兆祥和李颖同志合写的参加国际方志研讨会的一篇文章,研究《中国地方志》1994—2018 年所发表的学术论文,将1687 位作者按发表的论文数量列出前50 名,本人忝居总数第一,共35 篇,其中方志基础理论9 篇和方志编纂(14 篇)两个单项第一。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回想《中国地方志》主编和编辑人员,一次又一次让我感动,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拾起这一片片难以忘怀的记忆。

1988 年5 月,《中国地方志》《方志研究》《史志文萃》三大公开出版的顶级方志刊物第5 期,同时发表我的3 篇文章,使我结识《中国地方志》主编孔令士、《史志文萃》主编黄德馨教授、《广西地方志》执行副主编郑正西等师长。1989 年第3 期,《中国地方志》发表我作为《安徽省毛尖山水电站志》编纂顾问作的序,时为副主编后继任《中国地方志》主编的诸葛计给我来信,点赞此文并鼓励要多写写文章,争取参加全国学术年会。诸葛先生的信是莫大的动力,闻风而动写了《论方志性质》一文,当年12 月参加了在湖南岳阳举行的“中国地方志协会1989 年学术年会”。与会的《中国地方志》副主编刘永平看好拙作,临别晚上他陪同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秘书长郦家驹,协会秘书长左建,副秘书长朱文尧、左开一、赵庚奇、欧阳发等一帮师长到我房间看我,鼓励我不要改行,要潜心研究史志,晚上朱文尧设家宴热情接待我和欧阳老师,当即邀请加入华夏地方志研究所,不久被聘为特约研究员。刘永平回京后力荐拙作以最快速度发表在1990 年第1 期《中国地方志》上。当期责编赫永清写信告诉我,编辑部很重视这篇文章,一改过去每期之前发领导讲话的习惯,将已经排版的领导讲话撤下来,以首篇位置隆重推出拙作。这篇文章在全国反响强烈,争鸣不断,武汉市志办主任舒练,在“2013 年新方志论坛”上的一篇文章上,称这次争鸣是历史上方志性质争论第二次浪潮,波及全国,历时十余载。1994 年,郦家驹写信鼓励并作序,我主编出版了《方志性质辩论》一书,郦家驹写信鼓励并作序。

白驹过隙,情何以堪,上述多位良师都已作古,80 年代协会负责人只剩下赵庚奇、欧阳发两人,参加那次年会并大会发言的也只剩下梁滨久、温益群和我三人。现在活跃在志坛上的“大咖”们,也都是20 世纪90 年代和21 世纪初涌现出来的。郦家驹先生逝世时,我正在京参加方志学科建设规划论证会,为了不影响会议,中指办隐瞒了告别仪式,事后于伟平主编询问与会者谁能写怀念郦家驹的文章,我脱口而出能写,后发表了《郦老教我当方志人》的文章。

2017 年8 月孔令士主编仙逝。孔老原是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是《中国地方志》第一任主编。有一次会议主持人介绍“下面请孔秘书长讲话”,他一开口说我这秘书长是副的,全场肃然起敬,要知道多少副书记、副市长、副院长纠正过一个副字没有。还有一次学术会议轮到他发言,按理他这个身份不说两小时,随口说说官话、套话半小时应该没问题,可他一开口说我脑子一片空白,没多少可说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自知之明是一种美德,孔老就是那么谦逊的人。记得在俄罗斯海参崴考察时,孔老算年高的,可一上大巴他就坐到最后一排。就他一个字、一句话、一个座,深深地影响着我。有一年我当团长带32 人考察西藏,我就坐在后面,行在后面。滴水见阳光,小事见人品。孔老是我最尊敬的一位主编,也是最喜欢我的一任主编。1997 年昆明全国年会上,他带我考察原昆明市志办主任女儿开办的“炎黄贵族学校”,目的是事后带我去吃了一顿海鲜。每次相遇都问长问短,曾劝我来京工作,说方志出版社和理论研究室都在招兵买马,遗憾的是那时他已经退下来了。

2019 年1 月,诸葛计先生突然走了,很意外,最后一次见面是在2017 年底《中国地方志》改版座谈会上,那次他发言还是精神抖擞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刚刚80 后(岁)啊!已故的主编和编辑们,一路走好,别梦依稀不时怀念! 继任的主编周均美,可真是大家闺秀,她是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历史学家周谷城的孙女。周大姐是最喜欢写信的一位主编,那时候邮资比电话费便宜,故写信多。举个例子,有一年安徽方志学会组织评论《霍邱县志》,我写好评论就发给《中国地方志》,评论会后有一段时间接到M 先生电话,问我的文章是不是用了会议上他发言的观点?周均美来信说王晖也投来相同的评论文稿。我说我的文章会前写的以文与会,先前怎么知道你会议上什么观点?后来我也接到周大姐来信,说先收到我的,后收到M 的,就告知他已经收到相同的评志文章……本来这件事情很简单,认文也可,认人也可;用一篇也可,用两篇也可,没有必要给两作者写信,太客气了!说周大姐是大家闺秀,可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女汉子性格,几次会议看到她喜欢唱歌,喜欢游泳。2006 年在桂林召开的“志书质量标准体系研讨会”上,听她一席发言,我赞扬她从出版的角度谈志书质量控制体系非常好,尤其说话语气好,没有女士大喊大叫那种尖利的语调。她哎呀一声感叹道,我是迟来了一天,不知道你们之前讨论了什么,才没有胆子大声说,我平时说话可是高门大嗓的。我说那不行,阳刚阴柔,女人说话要柔美,男人不喜欢女强人。男人说话要阳刚,男士声如古寺洪钟,黄河之水天上来,汪洋肆意,滔滔不绝,即便说得不完美出点小错都没关系。从某种角度看,不出错容易讲官话、套话和人云亦云的废话;出点小错才是真话、实话,有趣有用的话。

《中国地方志》最红火的时代,当数于伟平主编的期间。在她13 年任内,刊物由双月刊转为月刊,适时为二轮修志现实提供理论支撑。她团结作者,加强名刊建设,创办新方志论坛,由开初邀请9 个人与北京市志办联合试办,到后来年年与全国各地联办,将一些志办领导、大学教授和专业修志人员上百人吸引到论坛中来,广结人缘;拓展稿源,保证了一年12 期用稿质量,每年还出版一期增刊。最为称道的是发动20 多位专家教授参与评选,编纂出版了《中国地方志30 年优秀论文选》。这些无疑与她干练的工作作风有关。她的风格给了我不小的压力,除了逼我每年要写两三篇文章外,还逼我参加编辑部的诸多活动,每期论坛参与策划选题、审稿、撰稿;优秀论文评选、蓝皮书创刊、方志理论通典,都要求我参加课题组。参与起草课题方案,分配的工作任务不堪其重,如方志理论通典(当时的书名)选编参考著述目录500 多页,其中250 页目录的民国以前刊物发表方志理论文章要我责编,几十人参编的项目,让我一个人承担一半目录的任务,这也太重了!我在会上推辞,她不容置否,只是许诺在中指办给我开一间专家房,给我一定的交通费,再配一位女博士协助完成。可我《安徽省志》编纂任务压得透不过气来,分身乏术,再加上哪位女博士得了重病不能上班,万般无奈这项任务彻底停摆。

1997 年在昆明召开的中国地方志协会学术年会上,我认识了邱新立,原来他在理论研究室工作时,就经常邀请我参加他组织的学术活动。过去时兴拜年贺卡,他给我贺卡都写得特长,有的记录了工作进程,其中一张贺卡写了三件事:一是志书质量标准研讨会,二是省志研讨会,要我做些准备;三是修志立法列入一档计划,多年来依法修志的梦想即将成真。国务院《地方志工作条例》颁布前,他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总理签了,马上发布,我们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这可是积大功德的事。我们一同为方志事业高兴。多年一起活动,许多同框记录了我们的感情,当他还是处级干部时,合影中我们都属于后排站派,我清楚地记得好多次我们纠结在一起,每次都互相推让一番,我让他站中间,他总是谦虚地将我推到中间,中央单位的靠边站,那份情谊总让我有些感动。后来他担任中指办的副主任,变成了前排坐派,合影我就挨不着他了。他接任《中国地方志》主编时,我正好被聘请在中指办上班。距离近了,就没了许多客套,他把我叫到办公室,赋予更重要任务,说我有省志编纂实践,又发过不少省志编纂理论文章,要我写一部省志编纂业务书。为保证这个工作重点,除了继续参与匿名审稿工作外,他没有要求我为刊物写论文,甚至有些年会也不邀请我参加。

《中国地方志》是国家级人文社会科学核心期刊。一刊发表我一个人35 篇学术论文,说来原因很多。第一是参加修志实践行当多,工作使然。主编过县志、乡镇简志、山志和省志(分志执行副主编);参评过两百多部省志、市志、县志、乡镇街道村志以及山水专志;当过网管,设计过网站《皖风网》;负责全省旧志整理,统稿清代《皖政辑要》;参与修志立法,志书质量标准制订,《方志中国》《魅力中国》展陈文本起草;虽然没在编辑部待过,但长期参与《中国地方志》匿名审稿工作;虽然没在出版社工作过,受聘两届方志出版社外审专家及专家委员会委员,参与书稿二审工作,应该说修志工作各个行当我都从事过。有道是处处留心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勤于思考,天道酬勤,每篇文章都是工作汗水凝成,越忙思维汗滴越多。第二是参加会议多,以文参与各层次学术会议。自20世纪80 年代登上全国年会讲台后,原中国地方志协会的年会几乎每届都给我发出邀请函。2010 年第十届国史研讨会,中指办选派几个人参会,分配我的任务是写当代省志编纂的,可我在会上发言即兴讲会议主题史志关系,当代研究所领导说我讲得不错,我代表小组向大会汇报全组讨论情况时侧重讲史志关系,会后又整理出两篇文章,一篇还了《广东史志》的文债。第三是参加编写理论教材工具书多。主编《方志性质辩论》,执行副主编《方志编纂培训讲义》,参编《续志编纂指南》《当代志书编纂教程》和《方志百科全书》。承担的任务多半是难点,《教程》分配我是不能参照他人著述的一章,我在常规之外每节首创写成一篇论文发表。《方志百科全书》聘我为专家组成员,前三次研讨会的主要材料就是讨论我撰写的方志学十几个条目,为了更广泛地征求意见,在《中国地方志》上发表了《什么是方志——〈方志百科全书〉条目试写稿》。百科全书编写组先后转来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成员、复旦大学教授邹逸麟,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常务副组长、中国社科院副院长朱佳木的方志、方志学与方志理论定义的争鸣与探讨文章,促我作答。编书的同时常常是引发多篇论文,只是有些发在上海、安徽等省级刊物上。第四是参加编纂业务培训授课多。受中指办、国家部委、20 多个省市以及宁波大学等地邀请,参加一至四届全国地方志负责人培训班以及省、市、县各级各类培训班授课,仅安徽省直机关就办过几十个小型培训班。2019 年“航旅纵横”给我绘制了近几年的飞行图,这是不包括我生活在合肥、北京两个大本营周边几个省市乘坐火车的出行图,飞行48 次,到了29 个城市,除了两省市外,学术活动足迹走遍全国。山东省连续9 年不让我换题目外,其他地方授课我都要求主办方提出新课题,克拉玛依市给我出了20 多个题目,一个班除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志办廖主任作开场动员一课外,我一个人讲了两天半。一个问题一个理论生长点,讲一次课激发一次灵感,自然会形成一篇篇文章。第五是观点独特,遵循逻辑方法。黑格尔说人是靠思想站立起来的,文章同样是靠思想观点问世。论文写作不能突破,往往是因为没有自己的观点,总是“炒现饭”套用别人观点补充一点本地资料而已,这样的文章遇到资深编辑就没戏。其次就是不懂得逻辑方法,全靠朴素思维跟着感觉走,缺乏思辨能力,停留在工作总结层面上,没有理论升华,甚至违背哲学观点和逻辑规则不自觉地偷换概念,此类文章特别多,一般不被高水平编辑看中。再次不懂论述文体,做官样文章,官话套话溜熟,学术深入不进去,热衷于情商卖面子拉关系,没有学术性就很难笑到最后。原中国地方志协会学术会议认文不认人,不搞“官本位”,很少见到领导与会,一有领导与会就变成工作汇报会。后来各个学会协会都变成“官员俱乐部”,做真学问的只是个点缀,导致国家整顿“理事不理事、董事不懂事”现象,不许行政兼职过多。新方志论坛为了取得广泛支持,对各省志办领导文章网开一面,促使有的领导研究业务走向学者型。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拙作之所以能顺利发表,主要是坚持观点独特,从不人云亦云;讲究方法,依靠哲学逻辑的力量取胜。例如《论方志性质》一文,它改变了历史上方志性质定义方法,从过去现象性比喻定义进入本质性逻辑定义方式。尽管有很多争鸣,但谁也改变不了历史与逻辑的统一,只要掌握了逻辑方法,就不怕门户之见贬低,历史最终都得承认。拙作1989 年提出的定义:“方志是记述地方古今各个方面或某一个方面情况的科学文献。”17 年后的《地方志工作条例》方志定义应用了这种“种差+属”逻辑公式,与拙作的区别仅仅是将抽象概念具体化而已,如空间种差“地方”改为“行政区域”,时间种差“古今”改为“历史与现状”,结构种差“各个方面”改为“自然、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内容种差“情况”改为“资料”,质量种差“科学”改为“全面系统”,而中心词没有更改,直接使用了“文献”属概念,《条例》定义为“地方志书,是指全面系统地记述本行政区域自然、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的历史与现状的资料性文献”。当年我跟着田嘉、邱新立等参加了这个定义的讨论,当时立法指导思想只对综合性行政区域志下定义,不考虑专志,这样就比拙作定义少了“某一方面”专志的规定性,但《方志百科全书》中方志定义补上了。著述立说要有思想观点,完成它还要靠充分的论证资料说话。如何组织论文资料,我的老师人民大学李文海教授(后任人大校长)曾给我们做过专题指导,受益匪浅。资料的高度决定论文的高度。我从公元前1000 多年西周开始,穿越3000 多年时空,研究历代古文经学家的观点,提出与众不同的史志观,在2008 年第12 期《中国地方志》上发表《方志与地志是历史与地理之母》。这篇文章虽然没有像前文那样引起轩然大波,虽然于伟平主编将其列为当年最佳论文,虽然后来被专家们评为优秀论文,但社会上赞成者不多,地理界没见到反应,而那些研究方志的历史学界教授们斥为大逆不道。谁知2019 年1 月,中指办召开方志学科建设研讨会,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主编李红岩与会提出,方志学完全可以成为独立的一级学科,古文经学家的观点是先有方志,后有历史。这话唯有我最爱听,等于说了我11 年前说的“方志是历史之母”。2010年我出版了《方志论》一书,在封底上(见书影)我写下理论研究的体会。理论研究的目的是立说。如果文章发表出来没有声响,说明观点落后于现实, 是陈旧的理论;如果文章发表后深受欢迎,说明理论与现实同步,是成熟的理论;如果文章发表后一片哗然,争鸣不已,要么是荒诞不经,要么是超越了现实,人们一时接受不了,真理是时间的女儿,最终被人们接受了,这才是有重大突破的创新理论。

最后,历任《中国地方志》的主编和编辑们对我的高度信任和厚爱,是我撰写此文目的所在。在我未入方志门的时候,老一辈编辑给我补寄创刊以来的刊物,使我有机会私人保存一整套刊物,由当初内部出版季刊到公开出版的双月刊,由双月刊到月刊,再由月刊回到现在的双月刊;由白皮封面到彩色封面,历经《中国地方史志通讯》《中国地方史志》《中国地方志》几次更名,应有尽有,这也许是此刊完整收藏的全国第一人。北京王瑞朗曾问我这一套刊物是拍卖还是作为镇宅之宝,后者说对了,这份刊物是中国地方志最高学术阵地,是一部原始的方志学史,无疑对中国方志的编纂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无疑对方志人的成长赋予了丰富的知识和营养,培养了一代又一代方志人,感谢这片方志人的园地,感谢这片园地一代代辛勤的园丁,把握生命里每一次感动,必将你们铭记在我生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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