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高原之上(散文诗)
2020-11-17卿秀文
卿秀文
我一次次走进雪域高原,倾听过她不同季节的煽情自述,惊艳她无须粉饰的天生丽质,更感动她孕育着无数顽强的生命。
行走在高原之上,游弋在茫茫的瘠地厚土,一路欣赏羊群,如游走的百合,盛开在草原上;一路上,更多的是在心疼牦牛,心疼它们过着“野人”的生活,担心它们在漫长的冬季,在风雪交加的夜晚,是否懂得抱团取暖,它们要满足个别人的欲望,在艰辛地生存时还提心吊胆着“不知死亡与明天哪个先到”。
行走在高原之上,我最不忍心看的是牦牛,可一直牵引我视线的,也是牦牛,我身心的每一个细胞都顶礼膜拜着这高原祥瑞的胎记——牦牛。
牦牛,雪域高原的灵魂!它们硕大的身躯立地顶天,与日月同辉。从春季到冬日,在无水无荫离太阳最近的高原上,在一场接一场的风雪中,它们风餐露宿。高原的风,足以将坚硬的石头风化,而牦牛,这尘世中的傲骨、天地间最顽强的生命,这忠诚的雪域之舟,用它盛开在冰点的足迹之花,开拓出在生命禁区里牧人的希望,用它坚韧不屈的脊梁,承担起了雪域生存的信仰。
行走在高原之上,雪峰壮丽的云海,热情地张开双臂,用它全部的生命力和妖娆欢迎我,拥抱我,把我高高地托起在翻滚的、会飞的波浪之上,我忘却尘世,仿佛腾云驾雾。
云雾的波涛里,我们车的前方,海市蜃楼般出现了一群牦牛,是我们不小心惊动了在公路边的它们。几十头牦牛开始在冰雪覆盖的公路上奔跑……这景象,不是画家笔下的壮美,而是我们对高原灵魂的惊扰。
冰天雪地的高原,我们不敢让汽车熄火停下,只能竭力避让,慢慢前行。我担心它们跑远,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不断祈祷,希望它们能停下;我不断自责:“对不起,我们侵犯了你们的家园。”
可它们不懂人为什么会侵犯,读不懂汽车是什么怪物,它们惊慌失措地在“怪物”面前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似乎我们不停,它们就会一直跑。已经有两位重重地摔倒。我心疼得把身体缩成一团。当我们的车选择狠心超过它们,我从双手的指缝中回望,它们终于停下!它们伫立在云雾中的身影,在我蒙眬的泪光里,定格成内心深处永恒的牵挂。我不断问开车的丈夫,它们会摔伤吗?它们不会死吧!尽管他不断地安慰我,可我早已泣不成声……
行走在高原之上,我沉默不语、眼泪满眶。举头是卸下双膝真金,跪拜天地恩赐,在雪地山崖艰难觅食、努力长大的野牦牛,低头是路旁可见的养殖牦牛肉售卖摊点。我双手合十,为牦牛的灵与肉做着悲壮的道场,看它还在滴血、还在颤动的肉身,腾起轻烟,飞起最后一丝热量……
我沉默不语、眼泪满眶,虔诚地在心里为这壮烈的奉献做着它“重生”的道场。我祈祷牦牛在完成今生的使命之后,能投生为人,站到食物链的高端……或下辈子能被有幸放生,可以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自由自在地为爱迁徙,为爱欢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