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上映风波再梳理
2020-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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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虚凰》是1947 年由文华影片公司出品桑弧编剧,黄佐临导演,石挥主演的一部喜剧电影,是早期中国电影史上最卖座的影片之一。《假凤虚凰》作为中国战后喜剧的代表之作,其美学形态值得研究,更重要的是《假凤虚凰》上映时所引起的“理发师风波”在学界内外引发广泛的讨论。在这些论文中,大致有三个方向,第一类是回忆录性质,通过描述事件过程,将事件缘由、发展、结果做了较为详细的说明;第二类则探讨了电影事件背后可能性的原因,萧知纬从公共空间、民间社会的角度来讨论该事件发生的原因,姚霏认为该事件引发的是族群歧视的问题,迪娜古丽从战后电影的商业版图构建的角度来讨论该事件;第三类李亦中和彭静宜从美学层面去对《假凤虚凰》进行了研究。《电影史:理论与实践》指出,经验论解释现象以观察到的规律作为终点,实在论认为我们只能观察到现实的一个部分,所以还要去解释产生可见事件的生成机制之运作的描述。随着越来越多的新史料的出现,对于该事件一些旧的表述还需要更正。笔者试图从现有的报刊、日记等史料中,梳理《假凤虚凰》“理发师风波事件”的始末,探讨事件的背后可能具有社会心理学等方面的原因。
一、《假凤虚凰》事件始末
《假凤虚凰》是文华公司的第二部作品,公司对此极为看重。笔者借助现有的报纸(《申报》《大公报》《益世报》《上海人报》《真报》)、期刊(《青青电影》)、日记(《陆洁日记摘存》)等原始资料,试图按照时间线索,力所能及地去还原《假凤虚凰》“理发师风波”的始末,补正旧有材料的错漏。
1947 年
4月3日,《假凤虚凰》开拍。
5月28日,《假凤虚凰》拍完。
6 月8 日,因电影中有一段江北方言对白,引起江北旅沪同乡会的不满,提出抗议。
6月13日,文华邀请理发业公会试映《假凤虚凰》。
6 月18 日,文华接到理发公会函,提出9 点要求修改《假凤虚凰》。市参议员顾竹轩调解,认为片中说江北话“乖乖”处应予删掉。双方接洽后并无下文。
6 月27 日,陆洁与桑弧去“实电”删减《假凤虚凰》,陆洁与大光明影院商定7月16日上演《假凤虚凰》。
6月28日,文华领到《假凤虚凰》准演执照。
6月29日,《假凤虚凰》试映后,遭到理发师反对。
7 月5 日,理发业公会来反对《假凤虚凰》映出。陆洁到费穆家托向王震川劝适可而止。
7月9日,袁行允代表文华去向社会局请求调解。
7 月11 日,在调解期中文华发出请帖,邀各界于11 日在大光明参观试片,理发业亦接获请帖。11 日理发师到者甚多,不能容纳,当时情势不佳,决定停映。
7 月12 日,理发业公会及扬州同乡会于假普安路护国寺开会商讨,决定对该片提出禁止公映要求。文华向社会局以被害人地位要求救济。并发表启事。
7 月13 日,上海市理发业公会继续讨论应付方针,理事长王震川、职业工会高德裕和各组组长等二百余人,席间并请扬属七县旅沪同乡会理事长焦鼎铠指导,并对《假凤虚凰》影片有侮辱之点发表意见,提出抗议行动合理合法。南京、汉口等处理发业公会致电上海理发业公会询问此事件。
7月14日,社会局传集双方负责人进行调解。
7 月15 日,社会局决定择期将《假凤虚凰》再试映一次,由社会局邀有关各界评断。
7 月17 日,上海市理发业公会同职业工会发布两则启事。
7月18日,上海市理发业公会同职业工会再次发布启事。社会局召集理发业公会同职业工会负责人谈话。
7 月19 日,理发业为《假凤虚凰》影片联合交涉委员会于金门饭店九楼招待各报记者,由同业公会理事长王震川,职业工会常务理事高德裕,报告纠纷经过及要求将片中剪除或修改之处九点。并且对向记者提出要求二项。
7 月22 日,内政部电影检查处长杜桐荪,对《假凤虚凰》影片纠纷表示意见,《假凤虚凰》经检查处通过,并发给准演执照,凡有准演执照之影片,均可在本国映演,但在电影检查法以外的纠纷,电影检查处无权处理。上海市新闻记者公会为明究竟,向文华借映《假凤虚凰》。理发业推派代表至社会局,要求制止放映。文华在光华影院给记者公会试映,理发工人又来包围,经向理发工人说明试映目的,并招待他们同看《假凤虚凰》。
7月23 日,文华于华懋饭店招待新闻界有所说明,影剧名流罗学濂,曹禺,欧阳予倩废表意见数点。
7月24 日,《假凤虚凰》初步审查,认为应修正三点,文华同意修改,理发业仍提要求九点。
7月26 日,社会局劝文华公司接受删修,并且要求在《假凤虚凰》片前将加说明一段。
7月31日,文华发布启事。
8月2日,黄佐临补拍《假凤虚凰》五镜头。
8月3日,《假凤虚凰》刊载放映广告。
8月20 日,两广水灾筹赈会劝募委会向文华借得《假凤虚凰》于大光明电影院义映一场,门票收入全部充作赈款。并定明日预售座券。大光明放映《假凤虚凰》两场。
8月21日,《假凤虚凰》在大光明、大上海两院上映。
8月22日,无锡特映《假凤虚凰》,理发师满意。
8月26日,无锡禁映《假凤虚凰》
8月28日,南京放映《假凤虚凰》,理发师要求修改。
8月29 日,上海理发业公会再次抗议,后登报证明无抗议行为。
9月9日,天津《假凤虚凰》延期放映。
9月18 日,镇江理发业公会对《假凤虚凰》不满,要求影院付2000 万作为基金。
9月19日,长沙禁映《假凤虚凰》。
9月26日,汉口理发业公会要求停映《假凤虚凰》。
10月8日,《假凤虚凰》收入20亿。
10月18 日,《玉人何处》“邯郸学步”引起汽车公会纠纷。
11月6日,开封禁映《假凤虚凰》。
12月1 日,成都禁映《假凤虚凰》。
1948 年
1月16日,广州删改《假凤虚凰》,短期内难上映。
5月2日,福州暂缓放映《假凤虚凰》。
笔者借助现有史料,按照时间顺序,尽可能将该事件发展经过做了梳理。仍有一些事件尚未知具体时间,现做如下说明:
1.文华影片公司在南京路、成都路路口的“路牌广告中心”绘制了李丽华、石挥的大幅海报。绘制时间不详。
2.据《申报》记载,《假凤虚凰》在上海一共在6 家电影院进行放映,时间与影院安排如下:
8月20日—9月12日大光明影院
8月21日—9月21日大上海影院
9月21日—10月3日国际影院
9月22日—10月5日光华影院
9月26日—10月3日上海影院
9月26日—10月5日国联影院
10月4日—10月5日新新影院
二、对事件生成的进一步考察
据上述史实钩沉,有一处在逻辑上说不通的地方,无论是上海的理发师还是其他地方的理发师,在没有看过电影的前提下,是如何认定电影中有侮辱理发师的情节?
文武的解释是路牌广告上画面的理发师面目可憎,有损他们的形象,便断定影片是他们的讥讽和侮辱。余之认为,六月十三日邀请理发业代表观看后,引起该业不满。文武与余之的解释,都存在问题。文武的解释属主观推定,可信度不高;在余之的解释中邀请理发业代表观看,文华不会存在毫无缘由地邀请一个行业试看电影,那么为何要邀请理发业代表观看?笔者从《上海人报》的新闻中找到了事件的最初源头,“为有影场女人当做头发时,为耳边之告密,遂惹轩然大波,此为‘想当然’之事。”如果事件的缘由只是因为“谣言”传播而成,再看到广告牌上面的理发师形象,或许会在主观上就认定《假凤虚凰》有侮辱理发师的情节。
此事牵涉文华影业公司、理发业公会、社会局及电检处、新闻媒体,多种力量影响了事情的发展动向。其中,大众媒体充当中介,基本上把各方的态度都通过新闻的方式进行了记录与传播。作为当事者的一方文华影片公司,笔者仅能从《陆洁日记摘存》、叶明的《佐临同志在文华影片公司》和徐进的口述历史访谈中探求一丝线索。陆洁日记中并无对此事的明显的态度,基本上当作日常事件处理。叶明在文章中说“当时上海的理发十之八九是由苏北籍人从事的,地域性极强,社会对它的重视与否一直是个极敏感的心理问题。……理发业同人重视的是主人公的职业身份所表现的外层含义。这一抗议事实既开了现在常说的‘对号入座’的先例,也曲折地反映出抗战胜利了,我国国民意识普遍提高后的心态。值得注意的是,这是一次出于民间的、自发的社会文化现象。”徐进认为“我们觉得莫名其妙,这跟理发师有什么关系?我拍的是电影。说影片对理发师有诬蔑,我们不理解。”另一方的理发公会则通过开会议、招待记者、发布启事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观点态度从涉嫌侮辱理发师到危害治安,从删改九点到删改三处加字幕了结此事。
关于参与调解的社会局和电检处很早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电检处认为此片没有任何违法之处,属于社会纠纷。电检处长杜桐荪说:“实在说,《假凤虚凰》并无侮辱理发同业之处,片中表演同业间的互助精神,表演凭手艺自食其力,表演二男二女,最后取下假面具,而真情结婚,这都是好的描写,至于表演职业上习惯的动作与言语,那是艺术上不能不有的描写,绝不会被人认为侮辱之意。”社会局吴开先局长认为:“苏北话为各地方言,不能即认为侮辱。若言理发匠所戴钻戒为假,并非存意轻视。至理发匠应改称为师,则如以木匠司务等例,称匠亦未含有侮辱,故修正要求不能接受。”吴开先并嘱扬州同乡会理事长焦鼎铠应处于中间调解人之地位,不可偏在一方。
文华影片公司为《假凤虚凰》纠纷事件,招待新闻界,报吿经过情形。席间并由影剧名流罗学濂,曹禺,欧阳予倩等发表意见。罗学濂说:“这件事好比一只烧饼,一个说甜的,一个说苦的,问题很简单,只要打开来尝一尝就可知道了”。“我认为文华当局决没有侮辱的意思。但是反过来替理发业全体会员想一想,在没有明白真相之前,响应反对这件事,也不能说不合理,不过这小小的误会,如果打开烧饼尝一尝,相信是不难解决的”。“在故事的结构上,免不了有人物,有职业,有区域,有穿插。尤其在喜剧中,笑,闹,和幽默,更是必须有的条件,所以不能曲解这里有侮辱的意思”。曹禺说:“我认为最应该抗议的,应该是那个混账的经理。其实最善良的,正是那个三号理发师。最后,他不但是最善良的,而且亦是最勇敢的”。“全片充满了轻松的感觉,结尾的处理,尤其觉得可爱,在不喊口号的方式下,却用了觉悟的方式,一脚把坏蛋踢了开去”。欧阳予倩说:“与其说是讽刺理发师,毋宁说是讽刺某一种不合理的企业公司总经理,这故事用喜剧来表现,处理得很满意”。“如果在结尾中,理发师依赖了女人坐了汽车,住了洋房,这才是真正的侮辱。而现在三号终于放弃了虚伪,在自食其力的情形下,结束了这一个故事,似乎不应该再有误解的成份存在。”
报纸作为大众传媒,既跟踪报道,也作舆论导向。有报道称“《假凤虚凰》是一个讽刺喜剧,表明上它好像讽刺了一些不被人看得起的小人物,但我们往深里一瞧,我们就可以看出它委实揭开了那些大官大经理的虚假面目,假凤虚凰倒还不大要紧,假面虚心才是病的根。”“讽刺对象另有其人,理发师自己曲解了。”针对理发公会提出的删改意见及对舆论报道的要求,比如是称呼理发匠还是理发师,有作者对于此问题还做了词源学上的讨论,结尾处还幽默地调侃了一下这个“理发师”这个称谓。也有报纸说理发业抗议是文华影片公司有意造成的,是噱头变相的广告。
两份重要的文献资料对这件事情的盖棺定论,第一是官修史书《中国电影发展史》中,当中写到“《假凤虚凰》是一部优秀的讽刺喜剧影片。它巧妙地讽刺了当时社会的欺骗风气,揭露了资产阶级不择手段损人利己的行为,以及他们的腐朽丑恶的生活,颂扬了自食其力的理发工人们的善良正直的品性和他们之间友爱互助的美德,也批评了其中某些人身上所沾染的旧社会资产阶级的习气。”另一份中国电影家协会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一则声明,至此《假凤虚凰》事件有了定论。
因《假凤虚凰》现仅有一份拷贝留存,并且孤悬海外。绝大多数观众无缘得见,就笔者所看到的《假凤虚凰》DVD 版本,并无侮辱理发师的内容。不过并不能因为当时的观众或者我们当今观众的观影体验来判定事情是否侮辱了理发师。重要的是就该事件而言,事件背后的原因需要去探讨。在早期的论文表述中,甚至把《假凤虚凰》事件表述成为工人对抗资本家的运动,这就是从阶级斗争的角度来讨论,意识形态成分大于历史的真实。萧知纬从公共空间、民间社会的角度来讨论该事件发生的原因,姚霏认为该事件引发的是族群歧视的问题,迪娜古丽从战后电影的商业版图构建的角度来讨论该事件。但是姚霏、迪娜古丽在论文中把《假凤虚凰》事件当成孤立的事件进行剖析,并不知道其实在20 年代起,就有行业工会抗议电影放映,认为涉嫌对职业侮辱。如果把《假凤虚凰》事件当作众多之一,那么问题的则复杂许多。
行业工会抗议电影放映事件如下所示:
年份电影名事件
1921《阎瑞生》反面人物为洋行职员,要求禁止上映。
1934《飞花村》反面人物为火车站长,铁路人员抗议。
1934《再会吧,上海》反面人物为医生,医师工会抗议。
1934《女儿经》剧中有一角色为妇女团体成员,妇女团体抗议。
1935《蛇蝎美人》反面人物为汽车司机,卡车司机抗议。
1935《新女性》剧中主角的死亡原因之一是记者报道,记者公会抗议。
迪娜古丽认为因为理发业行业的学历低,群众素质不高,所以才导致了群体事件的发生。在《再会吧,上海》《新女性》引起抗议的群体是医生和记者,与理发师行业相比,医生和记者的学历按照常态应该是比较高的,那么引起的群体抗议则不能简单归为学历不高这一原因。对于理发师“对号入座”导致的群体抗议的行为,在当时就有舆论指出这一问题的危害。社会局认为:“如以《升官图》而言,则有侮辱公务员嫌疑,《天罗地网》有侮辱警察嫌疑,政府如欲运用权力,则岂非将予禁映。故还望双方切勿感情用事,行动越出范围,以求合理解决。”《青青电影》的主编严次平说:“影片是描写社会各方面人物,上自贵官显达,下至贩夫走卒,都可以形容得淋漓尽致,只要不是真名真姓的某人,是不能说它是故意的侮辱,因为社会上有的是好人,也有的是坏人,不能一概而论的。”
笔者与陈墨研究员讨论过该问题,陈墨研究员认为《假凤虚凰》事件与电影史上其他的行业抗议事件的深层次原因是群体社会文化模式,以及群体社会文化模式产生的群体心理效应。从这件事情的源头如果说是一个“谣传”,或者说是看到理发师的海报面目可憎,就觉得是侮辱,这完成符合群体易受暗示、轻信谣言的特征。陈墨认为“无论人类文明进化到何等原因,总是有一部分人永葆童心,很难分清想象虚构和生活真实的边界。即使心智正常,若不假思索,也会出现这种本能反应模式:电影中出现一个坏人,就等于生活中有这个人;电影中说及某一行业的坏人,就等于污蔑该行业全体。”。如果我们对上海理发师公会这一群体进行分析,不难发现有如下几点特征:1.学历较低2.社会地位低3.多为江苏扬州江都等苏北籍职工。正如笔者前面所分析的,学历问题不应该是导致这件事情的原因,而学历较低与社会地位低又存在一定的关联,社会地位之低的原因,又是另一个维度需要讨论的问题。简单说,因为铁路的发展,水运码头扬州的经济一落千丈。苏北籍的员工在扬州地区无法谋生,只能来到已经逐步现代化的大都市上海,而所能从事的工作,扬州人擅长服务业的三把刀(理发刀、修脚刀、厨刀),这与大都市的其他职业相比,社会地位相对较低,并且饱受歧视。理发公会原本只是行业组织,则因为成员多为苏北籍员工,行业组织又有地域性的特征。“自觉的个性的消失,以及感情和思想转向一个不同的方向,是就要变成组织化群体的人所表现出的首要特征。”在《陆洁日记摘存中》有这样一则记载:“晨在光华试一场给记者公会看,理发工人又来包围。经向说明试映目的,并招待他们入观,他们观至中途颇有乐得手舞足蹈者。”在观影的过程中,当没有集体活动时,理发师自己真实的个性才会表露出来,《假凤虚凰》的确是喜剧,如果说真的是讽刺了理发师,那么观看这部电影的理发师不会情不自禁地表露出喜悦。但是一旦进入组织化的群体中,却只有一个目标和声音——集体反对上映。并且随着事件的发展和推进,群体的情绪也会不断夸张,理发师公会抗议从最初的侮辱理发师,上升到有些镜头竟然可以危害社会治安。
在初期理发公会试图与文华公司参与调解,程序与方式都较合理。随着时间发展,《假凤虚凰》成为理发师泄愤的窗口,通过包围影院、毁坏电影海报、对李丽华、石挥这两位演员进行人身攻击,李丽华甚至避居青岛多时。虽然最后文华影片公司选择花钱息事宁人,但是从良性的调解协商,到恶性的群体哄闹。无论是政府组织、文华影片公司甚至观众都觉得此事出格和过分。其他省份发生类似抗议事件也多由理发业公会引起,这些理发业公会大多数为苏北扬州籍员工。在一些地区的抗议,则有“照葫芦画瓢”的态势,比如在镇江地区则演变成为一场敲诈勒索事件。如果我们单看地域性的问题,扬州抗议文化界的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20 世纪30 年代震惊全国的“学案”叫做“闲话扬州”事件。被称作“龙阳才子”的易君左写了一本《闲话扬州》的小书,而引起一场官司。当时扬州各方人士组成“扬州究易团”,上海“扬州旅沪八邑同乡会”也向出版方中华书局提出抗议,认为其“丑化扬州风土,侮辱扬州人人格”,并向江苏省法院提出控诉,最终中华书局销毁纸版,停止销售,而易君左遭到罚款并辞去江苏省教育厅编审室主任一职,并在各报公开致歉。这便是轰动一时的“闲话扬州”事件。这件事件背后的原因是“在现代性的背景下,那些拥有历史荣光并强调‘历史’与‘过去’的时间观的地方,会被强调‘现在’的现代性时空观所严厉批判。地方被视为非现代性的空间,在与上海等现代性空间的比照中显得滑稽可笑。”笔者猜测,与“历史”相比,扬州的地位一落千丈,强烈的落差导致了扬州籍的职工心理越发自卑和敏感。因此一旦涉及对于自己家乡不利的事件,就会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在理发业中,理发业属于扬州著名的“三把刀”之一,有牵强附会之意,把理发业与扬州等同起来,进而来对职业动作的幽默化当成侮辱,进而误以为是对职业的歧视和侮辱。跳出地域性的问题,像《假凤虚凰》中的行业抗议事件,一直延续都如今的电影审查,参与电影审查来自各行各业,即使电影没有违背条例与法律,一旦涉及行业职业,电影往往又都会挨上几刀。归根到底其实是一种群体文化模式,这种群体文化模式简单、粗暴、宗教式、非理性,如何去改善、提高这种民族性的群体文化模式,还需要再进一步地分析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