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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扬剧从艺之路

2020-11-14

剧影月报 2020年5期
关键词:剧目剧团艺术

岁月的车轮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经意间我从戏校毕业进团工作已有了近三十年的时光,在扬剧舞台上参与了众多的剧目创作、也刻画了一定数量的人物形象。回首这段旅程,可称得上是酸甜苦辣同在、挑战与机遇并存,既有扬剧《李银江》男一号这样的高光时刻,也有枯坐板凳之时的落寞孤独。但是,不论怎样,从选择扬剧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从没有动摇与后退,为艺术献身也早已成为自己的座右铭。写作本文,主要还是想从这些年参与的重点剧目创排实践出发,对自己的艺术旅途进行一番总结与回溯。

《罗帕记》是省扬剧团的经典保留作品,在扬剧戏迷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前辈艺术家李明英用她那高亢明亮的唱腔、全情忘我的表演,为这部戏竖起了里程碑,或者说是一座丰碑,永远值得我们后辈仿效与尊敬。

李明英老师之后,当艺术的历史接力棒交到梅花奖得主徐秀芳手上之时,她用自己十足的魄力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复排、选择了对该剧的传承。在为徐秀芳所饰演的陈赛金挑选搭档、即剧中男一号王科举的饰演者时,团部领导和徐秀芳老师本人都找到了我。她们认为,我的舞台风格与这个人物很适合、我的唱腔特点与这一人物也较为吻合。听到这样的话,当时作为青年演员的我,自然是很激动和欣喜的。但是,另一方面,自己也是颇为忐忑的。这是因为,进入省扬剧团工作以来,自己还没有从事男一号的创排经历,加之徐秀芳老师早已是功成名就的当代表演艺术家,怎样与她同台,使她能够更为投入的进行表演?怎样刻画,才至少不让王科举这一角色成为该剧的短板?这是需要认真思考的。

进入创排之后,我一方面是通过观看杨国柱老师当年的演出实况,另一方面则是在徐秀芳老师和导演的启发下,不断地揣摩、不断地总结这一人物的特点,即迂腐的读书人、发人深省的封建礼教受害者应有的样子。对于功名利禄的追求,他是从一而终的;对于妻子的冷酷无情,他也是从一而终的。而之所以这样从一而终的“深陷泥潭”,都是因为他的迂腐、旧时封建礼教对他的桎梏,其实从他自己的内心来说是深爱他的妻子的。最终,面对真相时,留下了恍然大悟的悔恨与自责。具体的唱腔设计方面,实际上也主要是围绕这样的一些内心活动。从这么多年公开演出的反馈看,应该说是收到了观众的良好评价,同时也得到了徐秀芳称赞与肯定。

除此以外,参与《罗帕记》的创排,我更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了徐秀芳老师极具爆发力与震撼力的艺术魅力。陈赛金这一人物,是一个悲情人物,是一个需要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蹉跎中进行自我救赎的苦命女子。不论是那一大段凄风苦雨的“回娘家”唱段,还是几近于孤注一掷般卖身客店时唱响的【剪剪花】等曲牌,亦或是最终矛盾终极之时的【西皮梳妆台】、【堆字大陆板】等经典唱段,她都驾驭得游刃有余,唱得是既声嘶力竭、痛彻心扉,同时又能与人物的具体特点相符。另一方面,同台合作时,作为青年演员的我,免不了会有种种的差错和不足,徐秀芳老师不仅没有责怪,反而是百般包容与宽慰,起到了传帮带的作用,展现出了高尚的艺术修养与人格魅力。或许,通过这样的一言一行,通过事无巨细的耐心指导与点拨,自己也对梅花奖演员应该具备的能力与素质有了更多的理解。

扬剧《绣球缘》是我作为男一号参与主演的扬剧舞台艺术作品。也许戏迷观众对这一名字会稍许陌生,但对该剧的主要人物——王宝钏、薛平贵则一点也不陌生。纵观整个梨园行,围绕着王宝钏与薛平贵,分别有王八出与薛八出的说法,不同的剧种事实上都有属于自己的经典作品。京剧中,《武家坡》受到全国各地戏迷的称颂,在我们扬剧里,高派艺术的创始人高秀英也为我们留下了《鸿雁传书》的经典旋律。

与上述所提及的不同,江苏省扬剧团新创排的《绣球缘》虽然也是围绕着这样的主题与思路,但对传统剧情进行了大篇幅的修改。该剧由著名导演张建强担任编剧和导演,以现代人的思维、现代人的语言沟通方式进行了全新的构思。对此,传统戏迷可把它当做是老戏新编,年轻观众则可看到全剧用喜剧的方式去表现其中所蕴含的种种善恶。

对于我来说,这部戏的收获包括两个方面。其一,从行当来说,薛平贵属于武生,这是一个我从没有涉及的行当。作为地方剧种,扬剧多擅长才子佳人和家长里短等题材的作品,加上自己在戏校学习的同样也是以小生见长,所以对这一人物的刻画是一次挑战。同时,从唱腔看,自己多擅长金派艺术,对于金派艺术软糯明快的旋律有一定的理解和掌握。很显然,用金派的行腔节奏去驾驭这样一个刚直不阿的武生形象,显然也是不合适的。因而,在创排时,自己确确实实下了不少的功夫,从唱腔到表演、从身段到形体、从唱念到坐打,相较于自己的往日风格,应该说改变是巨大的。其二,通过这样一种近于颠覆式的剧情修改,自己对于当代戏曲的传承与创新有了一定的思考。我认为,对于王宝钏与薛平贵这样的人物和剧情,如果是用于重点舞台艺术精品工程的创作,需要在国家级、省级等较高范围内巡演和展示,我们的剧情修改应该要遵循传统,因为这是一种基本定型的创作思路、这是戏曲舞台上的经典人物。如果过多创新与改变,会产生一定的争议,但如果是用于日常的剧目创作,用于基层及商业演出,这样的一种老戏新编只要符合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这也是一种值得思考和肯定的创作思路。对于基层观众来说,是一种全新的观戏模式,对于演员来说,也可以有全新的收获。

2019年,江苏省扬剧团创作编排了国家艺术基金资助剧目《李银江》,笔者在剧中担任李银江一角。讲实话,对于这个戏,最开始的时候,我从心底里并不是十分的期待,或者说并不认为它真的很有看点。之所以会这样认为,主要还是由于题材、由于剧情。当然,这并不是说否认李银江同志的先进事迹、也不是说宣传和弘扬他的事迹是不可取的。我所想的是,这样的题材、这样的剧目风格,对于扬剧来说、或者说对于省扬剧团来说,它是不是真的适合?或者说,与省内已经蔚然成风的大范围涌现出的大手笔制作的、恢弘大气的高上大作品相比,这样一部不太具有视觉冲击力的的作品,是不是能够在同档次剧团的同级别作品竞争中具备优势呢?后来,知道了这个戏的编剧是杨蓉、导演是王咸俊。实际上,他(她)们都是比较朴实、比较务实、比较低调的艺术工作者,但是对于艺术研究之深入却一点不比那些名头更响、所获荣誉更多的同行所逊色。至少,杨蓉所写就的《杨家碾坊》,后更名为《三三》就是一部非常经典的艺术作品,王咸俊导演所供职的淮剧届,近年来对于《李银江》此种风格的作品更是有着不胜枚举的建树和突破。因而,在日后的创排和巡演时,我对这一作品有了更多的憧憬与期待。

演出现场,从唱段的分布不难看出,这是一台群戏,我所饰演的李银江只是一个线索式的人物,他串起了八个不同的故事。每个故事中的相关角色和演员,都得到了充分的展示机会。这样的展示,是每人两排梳妆台起步的“动真格”;这样的展示,是川心、联弹、庐江怨、探亲、汉调、剪剪花等传统扬剧曲牌在不同演员那里的“你方唱罢我接踵而至就登场”......这样的全员展示,或许是省扬剧团在后徐秀芳时代缺乏真正领军人物情况下的不得已而为之,但恰恰是这样的全员出动,绝佳的诠释出一个大团、或者说省级院团应该有的风范和气度。一整台的演出,如果把唱段就集中在那1-2位核心演员处,那样的展示至多只能是为某个明星量身定做的一份私人专属,其格局、其定位,与真正意义上的国有大型艺术团体相比,明显截然不同。

更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样的一台群戏里唱主角的,除个别其他年龄段的优秀演员之外,基本都是我们1990 届扬剧戏校的同班同学——胡顺坤、江林玉、汪晓燕、熊小萍等人。入团工作三十年后,我们已经成为江苏省扬剧团在舞台上真正的“当家人”。作为有着悠久历史的艺术团体,江苏省扬剧团的艺术接力棒已经交到了我们这代人的手中。虽然已经不再年轻、虽然在艺术上的造诣也并不是那么炉火纯青,但扬剧传承过程中的这份使命与担当却是特别具体的、特别明确的。

以上三台剧目,是近些年由我担任主演的作品,它们分别给予了我启发、给予了我艺术上的充分补给,每一个阶段都给予了我不同的感悟及艺术上的提高。诚如上文所说的那样,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在接下来的艺术旅途里,我依然有动力,保持自己的初心,如同前辈艺术家们做的那样,为扬剧艺术在当下的发展奉献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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