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文学对话世界
2020-11-11刘丽
刘丽
近日,由北京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办、由中国图书进出口集团有限公司承办的“北京作家日”系列活动举办。20多位汉学家和翻译家与中国作家等近50位嘉宾参与,线上线下纵情交流。
星河:相较西方,中国科幻呈现乐观一些
在“北京作家日”开幕式现场,北京科幻小说家星河,因为自己的作品《北京小子》引发探讨。研究汉学的卡佳,是海外到中国的留学生,因此对星河《北京小子》写到的北京这座城市的包容性感触颇深,“这书写的是北京本土文化和移民文化的冲突和融合”。
星河骨子里偏爱“写实”,“我的科幻,很少写外星人那种特别遥远的,都是发生在校园里的,我偏爱从已有的科学中生发关于科学的想象,更扎实一点。”但这一点,丝毫不妨碍他写作题材涉猎颇广,譬如生物学、IT、病毒医学、环境保护,等等。他“一开始的点子”,多是阅读或通过生活中的偶然事件,但之后就“比较复杂”,“要写哪个领域的科幻,基本得把这个领域给弄通了。”所谓“通”,“基本上意味着,这个领域的硕士研究生所了解的,我都得了解,得读比较专业的书,这样细节处理才能真实。”
现场,星河打趣道;“这么做,也算是继承了法国科幻作家儒勒·凡尔纳的‘优良传统。他的科幻写作,就具有很强的前沿性,有很好的科学知识储备。”
在星河看来,相较西方对科幻处理的方式,中国对科幻小说的处理,可能强调乐观的科学比较多一些。“像威廉·戈尔丁那种,恐怕过于悲观。”
现场,嘉宾王林指出,中国的科普、科幻,与乌克兰、俄罗斯、法国都有非常深的渊源,比如安东尼现场提及的凡尔纳,中国早在1919年左右就开始引进,“可以说是中国最早引进的科幻小说”。
星河(1967年—),毕业于建筑学专业,创作时坚持体现科幻小说的艺术本质。1998年起成为北京作家协会专业作家。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残缺的磁痕》、中篇小说《决斗在网络》、短篇小说《握别在左拳还原之前》等。
刘庆邦:不可以称“短篇小说之王”
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刘庆邦,也出现在活动现场。刘庆邦当过种地的农民,当过挖煤的矿工,也做过记者,后来成为一名作家。目前,小说已在海外推出英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日语等六个语种。每个小说单行本里,都收录了《神木》——根据《神木》改编的电影《盲井》,2003年曾获第53届柏林电影节最佳艺术贡献银熊奖。
就“短篇小说之王”之谓,刘庆邦现场表示“不可以称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打拳可以有拳王,踢球可以有球王,写小说万万不可以称王。”他戏称“王”和“亡”同义,“谁敢称王,谁就离灭亡不远了”。在刘庆邦看来,“短篇王”就是纸糊的高帽子,雨一淋这个高帽子就褪色了,风一刮高帽子就会随风而去,所以这个高帽子还是尽早摘掉为好。
劉庆邦(1951年—),一级作家。现为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协第九届全委会委员。代表作有长篇小说《红煤》、短篇小说《神木》等。
文珍:试图觉察寻常生活的“危险”
主持人杨庆祥现场连线了远在乌兹别克斯坦的余华翻译——吉莉。除了余华,吉莉对“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有的人已经死了却还活着”,“到不了的就是远方,回不去的就是家乡”等汉语印象深刻。但现场,她最想提问的,是北京作家文珍小说中“火车”的意象。“飞机、大巴,中国交通工具很多,但是您选了火车。俄语里有一句话说,火车走了,你的时间就过去了。”
文珍现场作答:“火车日夜兼程,上面有各种各样的人,很多人都是临时拼凑在一起的,有人叫卖,有人会被吵醒,甚至可能会失窃。它是一个看上去封闭,没有什么可能性,但事实上可能性又极其丰富的所在。”
与此同时,火车是一个隐喻:一辆夜火车,有他人,又有你要面对的自己。“就像这里面的老宋,他得了癌症一定会死,这个逻辑太强大了。但是,如果他没死之前,就像还在某节车厢里,要面对生活中暧昧、肮脏甚至溃败的部分,同时有很多值得他珍惜的部分。值得珍惜的部分之中,可能又有把它弄砸的部分,包括这两个人的感情,他们两人的婚姻。”
文珍写作上的偏好,是“发现日常生活中细小的东西,试图觉察平凡人的危险”。在她看来,人生某种程度而言是危险的,“看上去很平静的工作、学习、恋爱,其间都暗藏着让人毁灭的危险。”她试图把这种平静的问题描述出来,“我的小说里可能没有非常戏剧化的情节,但是有很多平静的思考。”
文珍(1982年—),毕业于中山大学金融专业,北京大学创意写作学硕士,“史上最年轻”老舍文学奖得主。代表作有小说《安翔路情事》《我们夜里在美术馆谈恋爱》《刺猬刺猬》等。
李莎: 意大利也有“陈金芳”
现场,主持人杨庆祥提及,在文学质地的最终呈现上,翻译的重要性不亚于作者。“莫言的小说是被葛浩文翻译的,翻译过程中,葛浩文对他的很多小说进行了‘再创造。”
没有翻译,很难有广泛的多元文化交流。意大利汉学家李莎,1990年毕业于英国伦敦大学亚非学院中文系,之后又在中央戏曲学院获得戏曲学硕士学位。除《红高粱》,莫言的代表作意大利语版都是李莎翻译的。2013年出版的《蛙》意文版获得意大利最高奖“国家翻译特别奖”。
现场,她对谈的不是莫言,是石一枫。聊了《世间已无陈金芳》。在李莎看来,意大利也有“陈金芳”。“在经济发展过程中,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意大利,就有很多‘陈金芳。我姥姥是从农村搬到城里的第一代,我妈妈也是一个‘陈金芳,只是走的路稍有不同而已。听她跟我讲,比如她18岁时在60年代的意大利,可以开车,那是非常新鲜的。”
“我在罗马长大,石一枫在北京长大。我们的世界里,都有‘陈金芳。在全球化的世界里,北京、伦敦、罗马、纽约……一万个、十万个‘陈金芳进来,这些从农村搬到城里的人,他们要找到认同感,要听懂城市的符号和城市的语言。我们应该多看这方面的小说,便于对跟我们生活不一样的人,有更大的理解和接纳。”
“解读中国是很艰难的任务,因为有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中国同时存在,我们必须经过很多深层的理解阶段才能看出哪个是它的真相。同时存在着西方人眼里的中国、中国人眼里的中国、中国想给外界所显示的形象,等等。它能同时肯定又否定我脑子里所有的文化定型,在叙事中强力地显现真实的、虚假的传奇,使我越来越眼花缭乱,一直到有一天我终于觉悟了:停止判断对错,开始观察、细听、触摸、欣赏。”
——李莎(意大利汉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