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铁坨旁的女人（外一首）

□冯小涓

坐在一堆铁坨旁的人

背对着我 我只能从长长的头发

还有圆滑的细肩上判断她是一个女人

修长的手臂躲在灰色工装之下

像两条冬眠的蛇

我看到了蛰伏的青春

当她把一块块粗硬的铁坨

送进打磨的机床

她的手臂圆滑自如

多么适合拥抱和谈情说爱

但她的屁股在工位上一动不动

像流水线上的小小铁塔

遍地的土灰是她的园地

她在那里长成一朵单薄的玫瑰

每一个人都被铸入一个工位

在工业化时代的流水线上生息

我期望夜晚撩起她双臂的男人

不要嫌弃她黑乎乎的双手

能把这一双劳作的手捧在手心

体谅一个女人生活的艰辛

让她成为月光下的公主

她的手美丽得如同千手观音

宝马汽车配件

经高温锻造

黑乎乎的铁就像一块沉睡的死泥

但打磨抛光之后

它被押进宝马汽车

同一千多个零件一起复活

时代的骏马就此产生

谁不希望跨上汽车

去追赶风 追赶远方和爱情

高速公路拉近了远方的距离

远方已经成为寻常的风景

梦想没有了距离

王子和公主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矮人

我们只有不断奔向另外的风景

却找不到内心的安宁

脚踏汽车的人们已经成为时代的巨人

仿佛传说中的哪吒脚踩风火轮

我更喜欢细雨骑驴入剑门

更喜爱竹杖芒鞋轻胜马

消失的过去成为永恒的乡愁

如同细雨湿透的一帘残梦

诗将沉沦 诗人也会死去

我们在高速公路上奔波

在无尽的忙碌中

耗尽光阴 碌碌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