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家庭类型小学生语言规划状况调查与研究
2020-11-09吴红波
吴红波
摘要:家庭语言规划非常重要,它是语言管理活动的关键点和最终点。本土家庭、半本土家庭和非本土家庭三种家庭类型中,家庭内部所使用的交际语码不尽相同。通过对南宁82组家庭调查后发现,不同类型的家庭语言管理有趋同倾向,语言代际传承意识明确但动力不足,普通话和英语的使用已成为自觉选择,父辈语言信仰与语言格局对小学生的语言规划起到了重要作用。
关键词:家庭类型 语言规划 小学生语言 信仰
中图分类号:H0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20)17-0190-03
家庭语言规划指的是家庭内部家庭成员之间的语言使用模式和语言实践。主要由语言意识形态、语言实践和语言管理三部分组成[1]18。家庭区域非常重要,它是语言管理活动的关键点和最终点,家庭域的语言规划研究已经成为微观语言规划的典型范式[2]29。目前国内外学者对于家庭语言规划的研究路径主要依据斯波斯基的语言管理模型,我们也遵循这一研究范式。
一、调查内容
南宁是“一带一路”沿线的重要门户城市,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和人员往来,很多广西区域外的人在此工作和定居。民族多样性以及不同地域的人聚居于此,决定了其语言使用的复杂性。因此,南宁很多家庭的类型不一样,我们将家庭分为三种:广西本土家庭、半广西本土家庭、非广西本土家庭。本文旨在从微观的家庭域角度,通过调查不同家庭类型的语言规划现状,研究父辈语言信仰与语言格局对小学生的语言规划所起到的作用。
二、研究方法
我們选取82组家庭作为调查研究的对象,且各个家庭中的孩子均为小学生。采用网络问卷形式进行调查,并对部分家长线下访谈。调查问卷的设计由三部分构成,第一部分为家长背景信息,包括学历、职业背景,家庭类型等;第二部分为家庭语言措施与规划。主要调查家庭内部普通话、方言、少数民族语言和英语的掌握情况;第三部分对普通话、方言、英语的使用观念和态度等进行调查。主要从语言意识形态、语言实践和语言管理三部分进行分析研究。
三、调查结果与分析
(一)家长背景信息
1.文化程度和职业调查
家长的文化程度对儿童语言规划会产生一定影响,不同文化层次的家长对孩子的语言学习成效有不同的标准和要求,受访的家长九成以上均接收过良好的高等教育,且具有较为稳定的工作,67%的家长在政府机关、事业单位和公司供职,其余分别是私营企业主、个体户和自由职业者。
2.家庭类型
调查显示,广西本土家庭占多数,半本土家庭占18.29%,非广西本土家庭占比19.51%,半本土家庭和非广西本土家庭比例相当。在这些家庭中有47人为非广西人,117人为广西本地人,非广西人占总人数的40%。(见表1)
(二)家庭语言措施与规划
1.夫妻双方家乡话来源构成
从夫妻双方家乡话来源构成可以看出,不同家庭类型的语码十分丰富,涵盖七大方言区以及少数民族语言。家长方言使用最高的前四位分别是粤方言、北方方言、客家方言和赣方言。其中持北方方言的被调查者,三分之二以上使用的是北方方言中的西南方言。不同类型的家庭语言格局复杂多变,语言信仰和家庭域的语言选择偏好也势必会有差异。(见表2)
表2 夫妻双方家乡话来源构成调查
2.家长在家里所使用语言数量
我们将家长在家里所说语言的调查结果进行分类,一半被调查的家长在家只说一种语言,其中29人在家里只说普通话,有2位家长说西南方言,4位家长说客家方言,6位家长说粤方言。37位家长在家里说两种话,分别为普通话和方言、少数民族语言,其中比较集中的为普通话和粤语,占比为51%,7人说普通话和北方方言,其余较为分散。有3位家长在家里说客家方言和粤方言,1位家长在家里说壮语和布依语。在家里说三种方言的家长很少,只有4人,其中两人说普通话、粤方言和壮语,两人说普通话、粤方言和客家方言。(见表3)不同类型的家庭需要选择一种家庭成员均认可,且能有效交流沟通的主导语言,普通话是最理想的家庭域语言,使用频度非常高。使用两种语言的家庭中,主要是普通话和粤语,由于粤语属于强势方言,因此也是较多家庭的必选方言之一。
3.孩子在家中语言使用情况调查
调查发现,82.93%的孩子在家里只说普通话,达到了68人;说两种话的有13人,统计发现,其中8个孩子在家里使用普通话和粤方言,3个孩子使用普通话和客家方言,1个孩子在家里说粤方言和客家方言,1个孩子说壮语和布依语。使用3种语言的只有一个孩子,在家里使用普通话和粤方言、客家方言。(见表4)从以上调查中可以看出,普通话作为一种语言信仰,已经成为一种稳固的语言意识,在不同类型的家庭中,是绝大多数孩子使用语言的首选。与父辈相比,不同类型家庭的小学生在语言选择上更趋向于普通话,方言的使用明显减低,不论这种方言是否为强势方言。
4.受访者与孩子之间使用语言情况
受访家长在家里和孩子交谈还是以普通话为主,占比81.7%;有12个家庭主要说方言或少数民族语言,其中7个家庭说粤方言、4个家庭说客家方言、1个家庭说壮语;说普通话和家乡话的家庭共7个,其中3个家庭使用普通话和客家方言,4个家庭使用普通话和粤方言,没有家庭使用英语。(见表5)家庭类型与孩子在家中使用何种语言并没有显著联系,而与所使用的方言是否为强势方言以及对方言的保护意识有关。对自己身份文化的认同感是影响家庭语言意识形态的重要因素,作为身份认同和文化传衍重要载体的代际传承语言也因此成为家庭语言规划的重要内容[3]32,但这种较为强烈的方言保护和传承意识并未真正付诸行动,粤方言作为中国强有力的方言,一些家庭的父辈和子辈还是有意识要去学习使用。而客家方言作为客家人之间的独特语言,是维系汉族客家新民系的重要手段之一,因此会在客家人中广泛使用,反观其他方言或少数民族语言则没有如此强烈的使用意识。
5.小学生方言和英语水平调查
我们采用五度量表来调查82个家庭中小学生方言水平和英语水平,1为完全不懂,5为非常好。结果显示,小学生在方言听说读写等方面能力整体不如英语水平。有方言环境的家庭完全不懂方言的子辈比例高于英语的掌握程度,听说能力强于英语水平,是因为家长在家中使用方言时,孩子能够听懂一部分,会说一点方言,读写能力很差。英语在家庭语言规划中的地位明显高于方言,父母作为家庭域语言管理者,他们的语言信仰可以改变孩子的语言信仰和语言实践。英语作为全球通用语言,父母都希望将孩子培养成英语能力较为突出的一代。
(三)语言态度调查
1.英语使用态度
接近42%的小学生4岁前就开始学习英语,12.2%的孩子5—6岁开始学习英语,呈现低龄化现象。全部家长都认为有必要学好英语,因为学好英语能与国际接轨,其次因为它是考试的必考科目,第三是个人兴趣爱好和出国旅游必备语言。虽然家长们的理由不尽相同,但是语言意识和实践都是趋同的,因为在未来的工作生活中都用到,因此希望子辈能将英语学好。英语作为国际通用语言,不仅具有很高的实用价值,还具有非常高的社会价值,家长的这种语言意识形态的形成与英语的国际强势语地位、使用该语言群体的社会经济地位以及中国社会持续不断的英语热紧密相连。掌握好英语,会赋予较高的文化资本、社会资本和优越的工作机会,家长们作为家庭域中的语言管理者深刻感受到了英语的巨大效用价值[4]28。
2.方言、普通话使用态度
84.15%的家人认同有必要学好方言。虽然父母在家里与孩子以说普通话居多,但是却有69位家长认为孩子有必要学好方言、少数民族语言。大部分家长认可学好方言有利于对家乡和家乡文化的认同,学好方言也是对历史的传承,有利于与家庭成员沟通和培养感情,有利于与同乡沟通交流。虽然家长有比较明确的方言传承意识,但是在前面的调查中反映出来的是学习和保护方言的动力不足。虽然家长认为方言有学习和代际传承的价值,但同时也承认担心让孩子学习方言会形成带有方言的口音,不利于学习普通话,而且对跨区域人际沟通无帮助。更多时候方言只是父辈之间、祖辈之间、父辈和祖辈之间的交际语码,并不是父辈和子辈的首选家庭语言,方言在家庭域中将逐渐淡化和被疏远。
不同家庭类型中的家长均认为学好普通话是十分必要的。普通话作为全民语言信仰,已经根深蒂固植入父辈与子辈的意识中。大家普遍认为熟练掌握普通话方便跨区域与他人沟通;让表达更加清晰,避免产生误会;能提高自我形象与修养。尽管家庭类型丰富,存在多重语码的现象,但越来越多的孩子还是渐渐从父辈的双言格局向单言格局转变,普通话的通用性、标准性得到了充分彰显。
四、结语
不同的家庭类型中,九成以上的家长属于双语使用者,父辈既会说普通话也能说方言或少数民族语言,部分家长属于多语使用者。家庭域中的语言环境适合孩子去学习方言或少数民族语言,但从父辈与子辈之间使用的语言,以及子輩在家里使用的语言来看,处于小学阶段的子辈并没有有效学习其家乡话,逐渐形成了单语交际格局的家庭氛围。这肯定与家长的语言意识、语言信仰和语言管理政策密不可分,并不是自发的行为,而是社会环境、经济环境、意识形态环境在家庭域中的折射。家庭域中的语言生态系统迅速变化,一方面证明普通话和英语已经成为一种语言信仰,有强烈的学习欲望。另一方面,由于受到父母语言格局的影响,处于语言学习黄金期的小学生对于自己祖辈留下来的方言或少数民族语言并没有学习的意识和足够的动力,虽然孩子在家里对于方言有一定的听辨能力,但是读写能力很弱,不能很好地承担起对自己家乡话的代际传承作用。家庭中的多重语码的格局正在逐步解体,单言交际格局日益形成,方言或少数民族语言的边缘化现象,特别是不处于强势地位的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边缘化现象越发明显。而英语作为全球的通用语言,早已不分家庭类型而普遍纳入家庭语言规划中,父母对于英语的热情持续高涨,认可英语的国际地位以及预见到学好英语所带来的种种优势,因此其孩子学习英语呈现低龄化趋势,父母对孩子的英语期望值非常高。
参考文献:
[1]方小兵.从家庭语言规划到社区语言规划[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6).
[2]博纳德·斯波斯基.语言管理[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
[3]汪卫红,张晓兰.中国儿童语言培养的家庭语言规划研究:以城市中产阶级为例[J].语言战略研究,20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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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吉布森·弗格森.语言规划与语言教育[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9.
责任编辑:赵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