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伊型白话报》的“本省新闻”
2020-11-06王江平代立
王江平 代立
[摘要]《伊犁白话报》作为中国新疆第一份现代白话报纸,具有丰富文化价值。虽然“本省新闻”、数量留存不多,从现存的报纸残卷来看,让我们回顾1911年6月期间,新疆丰富多彩的社会面貌和社会动向,从新闻价值和文化价值而言,是很有意义的。通过梳理这些本地新闻,既能了解该报的本土视域与国内国际新闻视域之间的内在联系,同时也能感受.到《伊犁白话报》的“本省新闻”与刊登的国内国际新闻相互呼应,具有强烈的年代感。
[关键词]伊犁白话报;本省新闻;新闻视角
《伊犁白话报》(1910年3月-1911年11月18)是中国新疆新闻史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现代文化特色的白话报。从现存的白话报可以看到,《伊犁白话报》是办报宗旨明确、栏目设置相对齐全的新闻纸。其中,对新疆本地新闻的报道更是《伊犁白话报》弥足珍贵的部分。
重视本埠新闻,确保新闻本土视域带来的文化接近性,这是新闻纸的传播常识,对于《伊犁白话报》而言,在“本省新闻”栏目中得以落实。
现存于伊犁州档案馆的汉语版《伊犁白话报》包括1911年6月3、4、5、7、8、9、10、11、12、14、18日共11份完整报纸以及6月2,6,13,15,19日6页残缺报页。从中可以看出,该报把“本省新闻”放置在社评(该报称之为“演讲”)和国际新闻、国内要闻之后,《本省新闻》主要在第三版至第四版,从现有的统计可以看出,每期本省新闻的数量不大,其中完整版的421号(6月13日),有8则本省新闻,完整版419号(6月118),仅有4则本省新闻,还有些版面因为不够完整,总体推算,本省新闻数量不占绝对优势。
现存《伊犁白话报》的“本省新闻”视野广阔,报道内容丰富有趣,称得上是本地时政新闻、社会生活新闻、经济新闻与法制新闻多元呈现的文本。
一、我们先要了解《伊犁白话报》“本省新闻”的特点。
首先是“本省新闻”在整个《伊犁白话报》中的数量不多,却具很强的支撑力。现存的《伊犁白话报》本省新闻75则(其中包括有标题,缺失内容的),内容丰富,题材广泛。
其次,“本省新闻”有明确的“视域半径",以当时《伊犁白话报》所在地伊犁惠远城为支点,辐射惠远、塔城、绥定,宁远、迪化等地。
再次,“本省新闻”是自采新闻还是利用当时伊犁官方信息转载,在现有的《伊犁白话报》的研究中,并无明确答案。从现存的消息署名来看,“本省新闻”的笔者署名为“志,确,章,共,齐,竹,木,吉,本,要,武,南,明,春”等,而傳统认为,该报由冯特民主编,冯大树、李辅黄、郝可权、郑方鲁等任编辑和撰稿人。而这些笔名与办报人如何对应已不得而知。当然,我们仅从笔名来看,无法辨别《伊犁白话报》的新闻自采能力,但从一些新闻文本的细节可以看出很多新闻是经过主笔或编辑改写过的:
1.前报所载抓烟一节听说朱大老爷……《又抓烟》(422号);
2.听说巡警官李君邵五于十三接办之日……《巡警局案开张》(421号);
3.前修戏园处所现已轮焕一新了大概开唱总快吧《戏园已修完好》(419号);
4.昨接京师专电云志帅定于本月底……《志帅来伊消息》(416号);
5.这位警爷你是宁远警兵来到本城别人办公干你甚事《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415号)。
这几则消息有明显的信源线索。首先,《伊犁白话报》的信源渠道有京师专电提供,也有“坊间听说"渠道提供。这和当前“据悉”的说法有一样的功能。其次,在新闻文本改写的过程中,为了呈现笔者的存在,《伊犁白话报》夹叙夹议,充当叙述干预方,可以凸显说书人或讲故事人的角色存在。
同时,“本省新闻”已经有了相对成熟的编辑手段和报道模式,这与它的主创人员有过办报经验有关。从现存的十几份《伊犁白话报》可以看到,时政新闻比重最大,涉及志锐大帅的到任,以及警界的改革,当地政府经济状况等。此外,从新闻报道模式来看,有几个方面值得关注:
首先,对重大新闻,运用放大几倍字号来突出,报纸版面的编辑意识成熟到位。比如《志帅来伊消息》就是这方面的力证。
还有就是对动态新闻展开追踪,在第一期以相对不太详细的短讯来报道,后面几期则以连续追踪报道。对新闻的追踪报道,能最好体现报纸的话题设置能力和动态热点的推荐意识,一份报纸的动态就在不断追踪新闻事实的发展和变化,得以深化和完整。
二、一张报纸要以本土新闻视角在本地域文化传播上站住脚,必须高度关注当地权威的时政新闻,更要兼顾丰富的社会新闻,以此获得媒体的美誉度和公信力。《伊犁白话报》之所以有如此广泛的影响力和重要的文化价值,就是依循这些标准办报的。
《伊犁白话报》非常关注邮政机构的调整。其中《邮政有归地方监督之消息》(宁远410第二版-第三版6月28),有一段编者按说:“按邮政为交通上最要机关新省从前驿站之腐败其流弊也就不用说了今邮政开办未久虽不见如何得法总算彼此善于此倘渐渐执行得法机关必能活动现今既要改归地方监督尚望不蹈驿站旧辙那才是本事咧”。由此可见,虽然是一则预发消息,并未落定,但报纸主动聚焦。随后,又刊发了《邮政分局并归地方官》(绥定418号第三版第四版),《邮政已归府厅兼办》(塔城422号第三版第四版)。这三则消息虽信源提供并不统一,但新闻事实内在发展的逻辑脉络是清晰的。有人言:“《伊犁白话报》处于驻防形势下,未敢公然提倡(革命),时以文字改易人民之思想,启守其知识而已”,启守知识,可谓一言中的。从这些方面可见该报的传播艺术和策略是相当成熟的。
清政府从1906年开始制定“十年禁烟”计划,作为新政的重要部分,西北地区包括新疆作为禁烟的重要地区,落实禁烟计划,取得禁毒实效。《伊犁白话报》对此的关注准确细致。在很短的时间里,集中报道《卖烟罚土倒找五百》,《镇宪第一次调验鸦片人员》《张游击查烟.苗》《抓烟》,《查烟委员第二次到绥》,《郭烟客拟罚千元》,《密查烟苗》,《又抓烟》到《巡士拼死破获烟案》(缺文),就有十几则戒烟的新闻。其中《戒烟良方到塔》,《罚打枷还吸吗》两则新闻极其生动。《戒烟良方到塔》(418号第三版第四版)说:“昨由伊塔道宪将松毛戒烟膏方制法发到听署向司马当叫门丁分给各乡约饬如法炮制听说四川省鸦片省鸦片断绝都是这膏方之功有烟瘾的朋友们想戒吧何不试试"。新闻虽有广告推荐之嫌,但编辑对戒烟之良苦用心可见一斑。而《罚打枷还吸吗》(420号第三版第四版)记录:“前晚黄牟带兵数名沿街搜索烟灯听说抓获四五盏经向司马坐堂讯问罚的罚打的打枷的枷了嗳呀鸦片烟卖到三四两银子一两及烟人怎么还有这些呢”。较为引人关注的,俄国烟贩子住在“沈寡妇家”再次贩烟被遣返,《舍巴子第二次犯烟回国》(426号绥远)就记录这样的事情。
《伊犁白话报》也高度关注新政推动新疆本土教育。据不完全統计,到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新疆全省汉语学堂已达80余所,到宣统二年(1910年)全省学生已达4000余人。而《宣统政纪》中也记载,在迪化、皮山、焉耆、阜康、和田、吐鲁番等地,新疆还创办有农林试验场和实业讲习所,不少地方还设立蚕桑和农林业学堂及讲习所。该报的本地教育新闻有两则新闻值得格外引人注目:《农科生实习养蚕》《实业请习所课养蚕》。从这个角度正好相互佐证。
关注民情民俗,应该是报纸的主要媒介功能,因此,《伊犁白话报》对百姓生活以社会新闻的报道方式给以关注。其中,412号第三版,第四版《城厢户口之确数》(塔城),报道了当时对塔城靠近城的地区人口统计信息:“黄牟清查城厢户口已记前报昨得黄牟详细报告户口人数正户四百五十一户附户一百六十八户男人一千二百五十二个女人三百五十个男女共计才一千六百零两个立”。从史料中我们得知,新疆在清末举行了两次人口普查。
此外,我们还可以看到诸如420号第三版第四版《示禁城隍庙停柩》(惠远),416号第三版第四版《安户开垦》(塔城),这样带有强烈的年代感,和百姓生活有关系内“冷新闻”。当然,服务新闻也是有的,419号第三版
第四版《戏园已修完好》(绥定),这和当地人民的娱乐直接关联,也可以看到,新疆虽地处关外,但戏剧之类的演出却能引起关注。
三、可以看出,《伊犁白话报》的“本省新闻”呈现的价值是如此丰富,这也是现代白话报纸应当具备的文化功能。
在审视《伊犁白话报》的本土新闻价值的时候,我们需要看到:
首先,《伊犁白话报》的本土新闻和国内新闻、国际新闻,形成了该报的三重视域。国际视域、国内视域和本土视域。三重视域就代表着三重空间的聚焦。《伊犁白话报》依循当时国内现代化报纸的惯例,强化国际视域之广阔,国内视域之及时,本土视域之接近,做到开启视听,贯通消息,从而让新疆和祖国在大时代的激变中共振,这就是《伊犁白话报》三重视域的积极文化价值。同时,我们看到,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伊犁白话报》的本土新闻,依然做到克制理性,丰富多彩,生活感和年代感醇厚,作为一个具有地域特色的新闻文本是很有价值的。
其次,该报的本土新闻需要和该报现存的十几篇社评联系在一起。《伊犁白话报》的社评,评论的基本都是域内的新闻事件,新闻与评论相得益彰,相互推动,从而形成了媒体具有的舆论场。同时,新闻学强调新闻叙事者“藏着舌头”,对新闻文体的界限要求的也非常严格,而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叙事艺术”或“说书技巧”总保留着“夹叙夹议”的习惯,因而,对待一些新闻,记者编者总忍不住给以“点题”。通过事实新闻发点评发感慨,是言说的一个途径。
第三,《伊犁白话报》的本土新闻已经具备了几乎所有现代新闻文本的模式,简讯,新闻特写,深度报道,系列报道,力求新闻的时效性和接近性,更是注重“年代惑”的新闻。在一个不断变化的年代节点上,《伊犁白话报》既关注时代的“标示性新闻”,同样也关注新疆本土人的生活和情感。《伊犁白话报》把新疆多民族多文化的社会结构作为新闻报道的基本内容。所以说,《伊犁白话报》促进了各民族文化交流和沟通,从而探索了中国边疆地区和多民族地区新闻报道崭新路径,这对我们当下新闻传播操作具有丰富的借鉴意义。
参考文献:
[1]周仁寿在《新疆第一张报纸(伊犁白话报)》中认为该报创刊于1910年3月15日,而魏长洪艾玲在《解放前新疆报学史纵述》中认为《伊犁白话报》诞生于1910年3月25日。安凌在《解读(伊犁白话报)》中,只提及该报创刊于3月,袁棣一在《新疆第一张报纸(伊犁白话报)》中,也只提到3月。可见具体创刊日期仍有异议。
[2]笔者查证,编号为“第四百二十三号”的第三版残卷,未见报头,应该为“1911年6月15日”,因为编号为“第四百二十二号”的一版报头,明确标识“西历一千九百一十一年六月十四日”。
[3]白润生.中国少数民族新闻传播史[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8年第40页.
[4]李啸风.伊犁革命之回顾[J].西北论衡,1941年9月第九卷1期.转见魏长洪,艾玲.解放前新疆报学史纵述[J].西域研究,2005年4.
[5]赵云田.清末新疆新政述论[J].新疆大学学报(社科),1997,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