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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三国时期的联系与交流

2020-11-06董珺

文史杂志 2020年6期
关键词:国家利益

董珺

摘 要:三国时期,尽管彼此为敌国,但在国家利益的大原则之外,君王、官吏、民间的联系与交流,乃十分密切。在《三国志》及裴松之注中,有许多这方面的记载可以为证。

关键词:三国时期;国家利益;联系与交流;社会发展主流

东汉之后的三国时期,一般称为“三国鼎立”。既为“鼎立”,当然是对立甚至是敌对的关系。众所周知,战争是政治、外交之后才不得不采用的手段;而在此之前之后乃至战争过程中,必不可少的政治、外交手段仍然需要;也就是说,在三个国家的君王、官吏、民间,少不了有联系与交流。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一、吴、蜀之间的联系与交流

东汉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当刘备“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之时,他还没有立足之地,而曹魏、孙吴已经具有国家规模,所以,诸葛亮在《隆中对》中指出:“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以为援而不可图也”;唯有夺取荆州、益州为立国之地,“外结好孙权”,两路出击中原,才“霸业可成,汉室可兴”。[1]

按照《隆中对》的规划,尤其是当曹操亲率大军南下,而刘备在当阳之战再遭新败后,诸葛亮“奉命求救于孙将军”,[2]正式提出建立孙刘联盟。诸葛亮去孙吴后,与主战派人物鲁肃、周瑜等人进行了深入地交流、沟通,坚定了孙权联合刘备共抗曹操的决心。有了刘备的协助,孙权取得了赤壁之战的胜利,阻挡了曹操的南下。

刘备趁此有利时机,攻城略地,夺占了刘表部将所镇守的“江南四郡”,终于有了一块可以拓展事业的基地。

鉴于刘备在赤壁战后军事实力大增的事实,孙权采取了妥协政策,不仅与刘备结亲,“进妹固好”,还承认占有“江南四郡”的刘备为荆州牧,又“借南郡”给刘备,[3]使刘备有了立足之地,为夺取益州建立蜀汉国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孙刘联盟是在曹军威胁下,为“协规同力”以对付大军压境之危机而产生的。建安十六年后,刘备率领庞统、诸葛亮、张飞、赵云等主力陆续西进去夺取益州、汉中。孙权因地理位置上的原因,对居于长江上游,时时威胁着孙吴统治区域中心的驻扎在荆州的关羽势力的膨胀不得不“惮”。[4]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孙权乘关羽倾师北伐,后方空虚之机,派吕蒙率大军暗渡长江,袭取江陵,截杀关羽,全举荆州,实现了既定的战略目际。

为了夺回荆州,刘备倾国力进击孙吴。然而,夷陵惨败,蜀汉再也无力对曹魏和孙吴构成威胁。“开府治事”的诸葛亮继续奉行“结好孙权”的谋略。蜀汉建兴元年(公元223年),诸葛亮派尚书邓芝为中郎将出使孙吴,恢复了吴蜀友好关系。

第二年的夏天,孙权派了辅义中郎将张温入蜀答礼,先后受到后主刘禅和丞相诸葛亮的盛情款待。从此,吴蜀之间信使往来频繁。邓芝、费祎、陈震等人都多次奉命去过孙吴,“奉使称旨,频烦至吴”。费祎是个能言善辩的外交家,多次出使东吴。孙权常常乘着“酒性”对费祎问以国事,或论及一些当时世务,“论难锋至”。而费祎面对孙权给他出的难题,总是“辞顺义笃,据理以答,终不能屈”。[5]孙权不仅对费祎身上所显示的这种不卑不亢的外交才干“甚器之”,并且预见到费祎将会成为蜀汉的股肱之臣。

建兴七年(公元229年),孙权称帝于武昌,这在蜀汉朝内部引起了争论。有人认为孙权称帝是无视蜀汉正统地位,应该“绝其盟好”。而诸葛亮则认为,孙权称帝尽管是对蜀汉正统地位的挑战,但不能因此就与孙吴断绝关系。[6]经过诸葛亮的分析,蜀汉臣僚都认识到蜀汉之“联吴”势在必行,即使孙权端坐不动,也对蜀汉北伐统一大业很有利。于是,诸葛亮立即派遣卫尉陈震去孙吴,祝贺孙权正号。孙权从思想上解除了西顾之忧,放心地从武昌迁都到建业(今南京)去了。

从此,诸葛亮也减轻了东顾之忧,就更加专注于北伐统一的大业了。经过诸葛亮的苦心经营,直到蜀亡,吴、蜀之间基本上相安无事,彼此支持,未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除国家层面的交往外,吴、蜀之间也有私人间的联系与交往。

诸葛亮与孙吴大臣诸葛瑾是兄弟。孙权派诸葛瑾出使蜀汉,一方面是重申双方的联盟交情,另一方面也想利用诸葛亮的关系讨还刘备此前所“借”之地。诸葛瑾到成都后,只是在商讨公务时与其弟诸葛亮在会议场时见面,公务结束后两兄弟无任何私人交往。诸葛瑾不到弟弟家中吃饭、送礼,诸葛亮也不去馆驿拜见其兄畅叙私情。所以陈寿所撰《三国志》称诸葛瑾“与其弟(诸葛)亮俱公会相见,退无私面”。[7]

而在非公务时期,诸葛瑾、诸葛亮两弟兄却亲情很浓。诸葛亮早年过养诸葛瑾之子诸葛乔为继子。诸葛亮没有让诸葛乔像一般贵家子弟那样安享尊荣富贵,而是教育他俭朴度日,立志成学;就是外出打仗,也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和诸将子弟“宜同荣辱”,经受锻炼。为这事,诸葛亮还专门给诸葛瑾写了一封信。诸葛亮之子诸葛瞻少时很聪明,这反而让诸葛亮担忧。他写信给诸葛谨说:“瞻今已八岁了,聪慧可爱,嫌其早成,恐不为重器耳。”这两件事在《三国志·诸葛亮传》都有记载,[8]两封信也都收在《诸葛亮集》中。

二、蜀、魏之间的联系与交流

建立魏国的曹操和建立蜀汉国的刘备,都是当时最杰出的英雄。《三国演义》有“煮酒论英雄”,非常精彩。这当然是演绎,但也不是毫无根据。《三国志·先主传》就有“是时曹公从容谓先主曰:‘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先主方食,失匕箸”[9]的记载。

刘备屯驻新野时,与司马徽、诸葛亮、崔州平等道友来往密切的徐庶前往投奔,并向刘备推荐诸葛亮。徐庶后因母亲被曹操所掳获,不得已辞别刘備,进入曹营,官至右中郎将、御史中丞。此事后来被艺术加工为广为流传的“走马荐诸葛”“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等歇后语。而徐庶也成为孝子的典范被加以称赞。曹魏太和二年(公元228年),诸葛亮率军北伐,听闻徐庶与石韬(郡守、典农校尉)官职都不太高,于是感叹道:“难道是魏国的谋士太多了吗,为什么不重用徐庶与石韬两人呢?”[10]

在赤壁大战中,孙吴名将黄盖曾使用过诈降之计。《江表传》记载有黄盖的“投降书”:

盖受孙氏厚恩,常为将帅,见遇不薄。然顾天下事有大势,用江东六郡山越之人,以当中国百万之众,众寡不敌,海内所共见也。东方将吏,无有愚智,皆知其不可,惟周瑜、鲁肃偏怀浅戆,意未解耳。今日归命,是其实计。瑜所督领,自易摧破。交锋之日,盖为前部,当因事变化,效命在近。[25]

黄盖写“投降书”,当然是为了麻痹曹操,目的是为保证无武装的火船不被截击而能够顺利地接近曹军水寨。

在当时的情况下,尽管曹军兵力多于孙刘联军,黄盖不愿与周瑜同归于尽,合乎常理,让曹操可以相信黄盖的投降是真的;但是,心思缜密,又多疑的曹操对黄盖的“投降书”还是有怀疑的。《江表传》记载,曹操接到黄盖的降书后,“特见行人,密问之,口敕曰:‘但恐汝诈耳。盖若信实,当授爵赏,超于前后也。”[26]曹操告诉黄盖的代表,可以接受他的投降,叫他于指定的日期带自己的部队与兵器粮草,乘船由南岸到北岸来。

到建安末期,群雄割据已逐渐演变为三大军事集团的鼎立。曹操作为雄踞北方的三大军事集团中势力最强大者,已被汉献帝封为魏王,单独设府治事。此时,以魏代汉是人们都已经看到的一种历史趋势和必然;但是,心有汉室情结的曹操仍不肯迈出这一步。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十二月,作为三大军事集团一方的孙权袭杀了作为另一方的关羽之后,为了引祸于人,主动给曹操写信,对其歌功颂德,劝他登基称帝,自己甘愿称臣。曹操让群僚传观了这封信,然后说:“是儿欲踞吾著炉火上邪!”[27]仍然只愿行皇帝之实,而不挂皇帝之名。

曹魏黄初二年(221年),在曹丕、刘备先后称帝后,蜀汉准备伐吴以夺回荆州。“(孙)权使命称藩,及遣于禁等还”[28],对魏称臣,就差没送太子去魏国了。魏遣使责吴太子入侍为质。孙权指天为誓,为之流涕沾襟。投降曹魏一举,虽局势所迫,但毕竟有辱大节,其作风跟父兄“江东猛虎”孙坚、“小霸王”孙策差了一点。怪不得孙吴名将徐盛等一些虎臣会强烈反对,以此为耻。

《全三国文》收录有孙吴周鲂之《密表呈诱曹休笺草》《诱曹休笺七条》 [29] 二文,是周鲂“诱曹休”之计的证明。

原来在孙吴黄武四年(公元225年),周鲂因功被加职昭义校尉后,孙权派他暗中寻找山贼头目去欺骗、挑唆曹魏的大司马、扬州牧曹休。周鲂认为这些人不足以成事,请求派自己的亲信送“笺书七条”招诱曹休,说自己受到责难,害怕被杀,打算以鄱阳郡归降北方,请求曹魏派兵接应。当时不断有尚书郎到周鲂处查究各种事情;周鲂因而来到鄱阳郡门之下,剪下头发谢罪。曹休听说此事后,相信了周鲂,亲率步骑兵十万人向皖城进发接应周鲂。魏明帝曹叡又命司马懿向江陵方向、贾逵向东关方向,三路大军同时进发。周鲂见曹魏中计,遂集中部队,随陆逊在石亭山截断曹休队伍。魏军一败涂地,被吴军斩杀俘获者数以万计。

战争结束后,孙权召集各位将领大摆酒宴。宴饮正酣,孙权对周鲂说:“君下发载义,成孤大事,君之功名,当书之竹帛。”[30]加授周鲂为裨将军,赐爵关内侯。

……

三国时期,尽管彼此为敌国,而在国家利益的大原则之外,君王、官吏、民间的联系与交流,十分密切,在《三国志》及裴松之注中,有非常多的关于这方面的记载。本文撷取的只是其中很少的部分。透过这些联系与交往的具体事例,似乎可以说明,联系与交往,才是社会发展的主流。

注释:

[1][2](晋)陈寿:《三国志》卷三十五《诸葛亮传》,中华书局1999年版。

[3]李殿元:《“借荆州”的是是非非》,《成都大学学报》1994年第3期。

[4][28]《三国志》卷四十七《吴主传》,中华书局1999年版。

[5]《三国志》卷四十四《费祎传》,中华书局1999年版。

[6]《三国志》卷三十五《诸葛亮传》裴松之注引《汉晋春秋》,中华书局1999年版。

[7]《三国志》卷五十二《诸葛瑾传》,中华书局1999年版。

[8]《三国志》卷三十五《诸葛亮传》及裴松之注,中华书局1999年版。

[9][11]《三国志》卷三十二《先主传》,中华书局1999年版。

[10]《三国志》卷三十五《诸葛亮传》裴松之注引《魏略》:“逮大和中,诸葛亮出陇右,闻元直、广元仕财如此,叹曰:‘魏殊多士邪!何彼二人不见用乎?”中华书局1999年版。

[12]《三国志》卷三十五《诸葛亮传》裴松之注引《诸葛亮集》,中华书局1999年版。

[13]《三国志》卷三《明帝纪》裴松之注引《魏略》,中华书局1999年版。

[14]《诸葛亮集》文集卷二引《太平御览》卷八百一十五,中华书局2012年版。

[15](三國)曹丕:《与群臣论蜀锦书》,《魏文帝集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

[16]《三国志》卷三十《乌丸鲜卑东夷传》,中华书局1999年版。

[17](明)罗贯中:《三国演义》第103回“上方谷司马受困 五丈原诸葛禳星”,青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18]沈伯俊、谭良啸:《三国演义大辞典》,中华书局2007年版。

[19](唐)房玄龄等:《晋书》卷一《高祖宣帝纪》,中华书局1999年版。

[20]《三国志》卷三《明帝纪》裴松之注引《魏氏春秋》,中华书局1999年版。

[21]《三国志》卷九《诸夏侯曹传》裴松之注引《魏略》,中华书局1999年版。

[22]《三国志》卷四十四《蒋琬传》,中华书局1999年版。

[23]《三国志》卷四十七《吴主孙权传》裴松之注:“《吴历》曰:权行五六里,回还作鼓吹。公见舟船器仗军伍整肃,谓然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耳!”中华书局1999年版。

[24]《三国志》卷四十七《吴主孙权传》裴松之注引《江表传》,中华书局1999年版。

[25][26]《三国志》卷五十四《周瑜传》裴松之注引《江表传》,中华书局1999年版。

[27]《三国志》卷一《武帝纪》注引《魏略》,中华书局1999年版。

[29](清)严可均校辑《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中华书局1958年影印本。

[30]《三国志》卷六十《周鲂传》,中华书局1999年版。

作者单位:成都市武侯祠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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