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祜集乐府留存情况考
2020-11-02宋颖芳
内容摘要:本文集中考察了张祜乐府诗的文献留存,分析郭茂倩编辑《乐府诗集》时是否参看过张祜文集,以及《乐府诗集》与《张承吉文集》所收乐府差异问题。
关键词:张祜 乐府 留存
张祜为晚唐著名诗人,其名因“乐府”著,“祜初得名,乃作乐府艳发之词,其不羁之状,往往间见。”但他的乐府诗歌在其文集中却没有得到相应的重视。现所能见最早的张祜文集为《张承吉文集》,其中收录张祜乐府诗歌十九题二十首,但郭茂倩《乐府诗集》中录有张祜乐府诗歌三十六题四十二首。郭氏所录,明显多于《张承吉文集》。本文试图从乐府学角度探讨岑参乐府诗的留存问题,考察《乐府诗集》与《张承吉文集》之间著录乐府诗歌的差异,进一步探讨分析差异形成的原因,并对郭茂倩编辑《乐府诗集》时是否参看过张祜文集进行合理推断。1
一.张祜诗集著录问题及其原貌探寻
宋人著录的张祜诗集,《新唐书》卷六十《艺文四》、《崇文总目》卷五、《郡斋读书志》卷四均记载《张祜诗集》一卷。但是《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九中记载有张祜集十卷。张祜有无自编文集的行为,现亦已无法确切得知,只其诗集最早刊行于世者便应为《崇文总目》所记的一卷本。
因《崇文总目》中所录为宋初之时,于各种记录中年代最早,并真实可信。可见张祜诗集原貌,即应为《崇文总目》所记的一卷本。
又一卷本早已不存,现存最早的本子只为十卷本的《张承吉文集》,南宋初蜀刻大字本,书名为“文集”,实际上乃为诗集。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七九年六月出版的“宋蜀刻本唐人集丛刊”中有此集,万曼先生在《唐集叙录》中断其为今存张祜诗集之唯一宋刻本,扉页上写明“据北京图书馆藏宋蜀刻本影印,板框尺寸悉准原书”。此十卷本概即为《直斋书录解题》中记载的张祜诗集十卷。中华再造善本之中亦有张祜集,作《张承吉集》,据中国国家图书馆藏宋刻本影印,原书板框高十九·七厘米,宽十四·四厘米。2
据上所述,盖与《崇文总目》所录一卷本的张祜集比,十卷本的张祜集晚出,但由于一卷本之不传,所以,可以探寻到张祜集原貌的,只是这十卷本的面貌了。
这十卷本即是南宋时才出现的本子,那么大概应是编成于南宋文人之手,所以其中所反映出的编辑观念已不复为张祜自己本人的意愿了。而其中由乐府著录情况所透露出的乐府观念,则亦为宋人所有了。
另外,明、清又有六卷本、五卷本的张祜集3,皆为宋蜀本前六卷和前五卷。而其时的二卷本,则是五卷本的合并本。4张祜集的书名也有所不同,有以本名称为《张祜诗集》的,也有称其《张处士文集》的。总之,宋蜀本十卷本的《张承吉文集》就成为了现存最早的,且最全的本子。以是故本文亦以宋蜀十卷本为研究张祜乐府诗著录的本子。
二.张祜乐府诗作在集中的位置
皮日休《论白居易荐徐凝屈张祜》中提到:“祜初得名,乃作乐府艳发之词,其不羁之状,往往间见。”5可见张祜的最初扬名源于乐府。那么张祜集中是如何著录乐府诗的,乐府诗是否单独成卷?
宋蜀本《张承吉文集》共十卷,乐府诗也并未单独成卷。比之早些的一卷本之中,乐府之单独列出的可能也就微乎其微了。
下面看《乐府诗集》所载的张祜乐府在《张承吉文集》是如何著录的:
(一)《张承吉文集》卷次分类的特点。翻检《张承吉文集》,其卷次分类特点有二,第一,文集中各卷次的分类是粗略的,甚至可说是粗糙。览张祜集卷次排列,卷一为五言杂题,卷二、卷三为五言杂诗,卷四、卷五为七言杂题,卷六为五言杂题,卷七为七言杂题,卷八为杂题,卷九、卷十为五七言长韵。十卷当中,只是粗略按照诗作字数,分为五或七言,除了九、十两卷之外,只以“杂诗”或者是“杂题”别之。而观各卷所收之诗,这个“杂”字即体现了对诗作内容,诸如送别、伤悼等不加分别,亦标示了该集对诗作体裁,诸如古诗、律诗、绝句等一概不作分辨。可见,文集对诗作的分类是粗略的。
且诗集分类只在书目上有所显示,书籍正文当中更为简略,卷一、二、十仅标示为“杂诗”,卷三、四、五、六、七、八、九标为“杂题”,连五、七言的区分也省去了。
再看集中卷八,无论书目还是正文都标之为“杂题”,而卷首《投河阳石仆射》一诗至《投韩员外六韵》一诗均为五言,《投韩员外六韵》之后的《哭京兆庞尹》一诗至《公子行》一诗皆为七言,《公子行》之后的《高闲上人》一诗至末,则仅为五言。故纯以五、七言别,则卷八两者皆有,按照文集目录中的分类法,视之为五.七言杂题,亦非不可。从这一点来看,此文集对张祜诗歌的分类甚至有些混乱。
第二,《张承吉文集》之中,常有乐府同题之作,但这些作品却没有放在同一卷中,反被分别著录。这样的情况又分为两种。其中一种情况为,两首乐府诗体不同。比如,张祜集中有《公子行》二首,《乐府诗集》中均录入“新乐府辞”,二首的排列顺序为先“玉堂前后画帘垂”一首,后为“春色满城池”一首。而在张祜集中,却将同题的两首分别排在卷八“杂题”和卷一“五言杂题”之中。早前的一卷本张祜集中,两首诗作是否曾经被排列在一起,现在已无证据表明了。但在宋蜀刻本中,这两首乐府诗明显只是按照诗体进行划分,前一首为七言,后一首为五言,并没有考虑到题名相同这个因素,更不用说将其乐府特性考虑在内了。
另一种情况为,两首乐府诗的诗体相同。比如《乐府诗集》“新乐府辞”中录张祜二首《塞下曲》,“二十逐婹姚”一首著录在“万里配长陉”一首之前。《张承吉文集》中这两首乐府却分别置于卷三和卷二之中,并沒有被排列在一起,且卷二之中“万里配长陉”一首题名为《塞下》。这两首均为张祜的乐府作品,同为“五言杂诗”,中间却相隔了《忆云阳宅》等36首诗作。较为合理的理由,盖是编者见到的两首诗作题目有差异,一为《塞下曲》,一为《塞下》。
最后,张祜乐府诗《爱妾换马》亦为一题两首之作,在《张承吉文集》当中“一面妖桃千里蹄”一首在卷七,“绮阁香销华廏空”一首列在卷八。6两首同为乐府,且同题同体,诗歌题目相同,均为七言,亦未能前后相继的放在同一卷中。
综上,张祜集卷次的安排特点如下,其一,书目录和正文标示的卷次内容不一;其二,无论集子目录中所现,还是正文所有的标示,其分类尽显粗略。其三,集子中同题之作常分作两处,且不在同一卷中。以是故,张祜集中的分类没有突出乐府诗的特性,虽然《乐府诗集》中收录有不少张祜乐府,张祜也以乐府闻名,但张祜集中并没有乐府的单独卷次。
(二)《张承吉文集》中乐府诗歌的著录特点。
单就《张承吉文集》中收录的乐府诗歌来说,它们的分布也是颇有特点的。第一,在《张承吉文集》之中的分布较广。《张承吉文集》有十卷,从第一卷至第八卷的前八卷之中,均录有乐府诗,具体的著录情况为,第一卷录有1首,第二卷录有3首,第三卷录有7题8首,第四卷录有3题4首,第五卷录有2首,第六卷录有3题6首,第七卷录有1首,第八卷录有2首。可见乐府诗歌在文集中的排列相当分散,除了第三卷中《千秋乐》、《大酺乐》两首相继排列,《热戏乐》和《上巳乐》两首相继排列,以及第六卷中《昭君怨》与《树中草》两首乐府相继排列之外,即使是在同一卷中的乐府诗,也并不排列在一起。同一卷中的乐府诗,中间往往相隔数首诗歌,比如第四卷中的《春莺啭》与《折杨柳枝》之间相隔《宁哥来》等17首诗。第五卷中的《雨霖铃》和《李夫人词》之间相隔《听刘端公田家歌》等21首诗。乐府诗在张祜集中如此分散,大概是其集的编辑者,并没有在意张祜所做的乐府诗。那么张祜集中的其它诗歌在排列上,是否也是无序甚至是凌乱的呢?
乐府诗歌之外,文集中其它诗歌的排列或依据诗歌内容,或按照诗歌体裁,编辑的十分用心,至少是有迹可循的。第二卷之中有《筝》、《歌》、《笙》、《五弦》、《觱篥》、《笛》、《舞》、《箜篌》、《箫》等9首诗次第排列,都是描写乐器或是歌舞的诗歌。第五卷之中《听刘端公田家歌》、《题宋州田大夫家乐丘家筝》、《耿家歌》、《王家琵琶》、《董家笛》、《王家五弦》、《李家柘枝》、《楚州韦中丞箜篌》、《边上逢歌者》、《听薛阳陶吹芦管》、《听简上人吹芦管三首》、《听岳州徐员外弹琴》、《塞上闻笛》等13题15首诗歌依次排列,均为欣赏音乐而作诗。再看第三卷之中的《题润州金山寺》、《题润州甘露寺》、《题杭州孤山寺》至《题招隐寺》等24首诗先后紧密排列,均为题寺庙之作(中间只一首与之无关《赠庐山僧》,但也与寺中任务有关),只是在第五卷赫然出现《题润州鹤林寺》一首诗。所以可以看出,张祜集的编辑者对于集中的诗歌,还是按照一定的题材在小范围内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排列整理的。
第二,北宋郭茂倩《乐府诗集》为乐府诗歌总集,《张承吉文集》为张祜诗文别集,理论上来说,张祜诗歌应尽在《张承吉文集》之中,但《乐府诗集》收录张祜乐府诗36题43首,这些乐府诗歌并未被《张承吉文集》全部收录。不在张祜文集之中的尚有17题22首乐府诗。也就是说,《乐府诗集》中所录的张祜乐府诗,有一半以上未为《张承吉文集》所记载。张祜如此多的乐府诗都未在《张承吉文集》之中出现,这又引出另一个问题,即郭茂倩在编辑《乐府诗集》时是否参看过张祜诗集。若是参看,则用的是哪一种版本,倘若未参看,郭茂倩又是依何而著录张祜乐府诗歌呢?
现存最早的宋蜀刻本《张承吉文集》出现在南宋时,郭茂倩完成《乐府诗集》在此之前,所以郭茂倩在编辑《乐府诗集》时是不可能参看宋蜀十卷本的张祜集的。所以郭茂倩录取张祜乐府的途径,一是当时所能见歌录,二是当时流传的张祜诗集,也可能是一卷本的张祜集。
参考文献
1.《旧唐书》,[唐]刘昫撰,中华书局,1975年版。
2.《通志》,[宋]郑樵撰,中华书局,1995年版。
3.《郡斋读书志》,[宋]晁公武,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87。
4.《宋史》,[元]脱脱等著,中华书局,1976年版。
5.《唐才子传校笺》,[元]辛文房著,傅璇琮主编,,中华书局,1987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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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张祜诗集校注》,[唐]张枯撰,尹占华校注,巴蜀书社,2007。
8.《乐府诗集》,郭茂倩,中华书局,1979年版。
9.《唐集叙录》,万曼,中华书局编辑部,1979年版。
10.《关于建构乐府学的思考》,吴相洲,北京大学学报,2006年第三期。
11.《论王维乐府诗的文献留存和音乐形态》,吴相洲,《文学遗产》,2011年06期。
注 释
1.“乐府学”为吴相洲师首倡,可参看吴相洲师《关于建构乐府学的思考》,北京大学学报,2006年第三期。
2.可参看:万曼《唐集叙录》第270页,中华书局,1980年版。
3.除此十卷本之外,尚有明正德翻宋刊《张处士集》五卷本。
4.可参看:尹占华校注《张祜诗集校注》第一页,巴蜀书社,2007年版。严寿澄《张祜集版本考》,严寿澄校编《张祜诗集》第230页,江西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是书以影印宋蜀刻本十卷本《张承吉文集》为底本。
5.皮日休《論白居易荐徐凝屈张祜》,莫道才、沈伟东选注《皮鹿门小品》第97页,文化艺术出版社,1997年版。
6.张祜《爱妾换马》,尹占华校注《张祜诗集校注》第336页,第380页,巴蜀书社,2007年版。
本论文为青岛农业大学高层次人才基金课题《唐代乐府诗研究》阶段性成果,基金课题号:6631119716.
(作者介绍:宋颖芳,青岛农业大学人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唐代文学,乐府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