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语素识别法中的几点异议
2020-10-29贾澎,赵君
贾 澎,赵 君
(1.邢台广播电视大学, 河北 邢台 054000; 2.河北广播电视大学, 河北 石家庄 050080)
《汉语通论》课程是开放教育小学教育本科等专业开设的一门专业必修课。现代汉语的三要素语音、词汇、语法是构成《汉语通论》内容的三大支柱。由齐沪扬为成人小学教育本科编写的教材《汉语通论》(第二版),体例严谨,现代性和应用性并重,尤其是修订后的第二版,在内容的丰富、难易程度以及应用性等方面都更适合成人在职学习,受到师生们的广泛好评。但在教学实践过程中,我们也对《汉语通论》中作者的个别观点有一点自己的看法。现就《汉语通论》中语素识别法的适用范围谈一下笔者的拙见。
一、语素及语素的识别方法
就语素概念问题,语言学界基本上形成了一个共识:语素是指语言中最小的语音和语义的结合体,是最小的有意义或者说能够区别意义的语言单位。而特定的语音形式,又有独立的语义内容,是语素所必须同时具备的两个必要条件。
汉语确定语素一般采用替换法,替换法来自美国描写主义语言学,是一种形式主义的分析方法,同时也属于一种同类替换的方法,即用已知语素去替换一个语言片断中的某个成分,以确定后者是否为语素的方法。[1]它有两个必要条件:第一,替换前后要保持意义的关联性;第二,保证替换的全面性。比如《汉语通论》所举的“街道”一词,当“道”被已知语素“市” “头” “口” “区”替换后,与“道”组合的另一个语素“街”无论在意义上还是在词性上基本保持相关。同样,当“街”被已知语素“小” “铁” “河” “车”替换后,与“街”组合的语素“道”在意义上基本保持不变。替换法作为一种有效的语素识别方法,在鉴别单语素连绵词时意义很大。比如“徘徊” “蜻蜓” “琵琶”等单语素连绵词的语素识别。因此,语言学界也都将这种方法作为语素识别的有效方法。
二、对语素替换法应用范围的异议
语素的识别,就是确认一个语言片段是不是语素、是几个语素的过程。语素分析是语言分析的重要组成部分,描写语言,观察、分析语言结构,首先必须辨识语素,确认语素,而同形替换法是辨析语素最有效的办法。[2]但汉语词汇的意义和结构受到主客观因素(语言自身规律和社会发展等)的影响后也在发生着变化,因此,除了上文所说的单语素连绵词和复合词这两种结构关系较为明晰以外,许多汉语双音节和多音节的结构关系较为复杂,从而一些结构关系模糊的词在运用替换法时就会出现一些问题。而《汉语通论》里“语素”一节中“替换法”注意事项中却并未对它的使用范围作出一个合理明晰的界定,以致容易出现认识上的偏颇。
通过笔者的总结,以下两类词语在使用替换法来识别其语素时,就出现了不合适的问题。
1.语素义弱化或模糊的词语
在齐沪扬的《汉语通论》语素确认部分,作者用替换法分别分析了一组合成词和一组连绵单纯词,说明了替换法是如何识别语素和音节的。在合成词中,词义是在语素义的基础上形成的,一部分词的词义仍然与其构成的语素义有所联系,比如“道路” “竞赛” “人民”等。但词义并非语素义的简单相加,而是语素义的融合。虽然在形成词义的过程中,参与构词的每个语素都贡献了自身意义,但在整个词义漫长发展过程中,语素义由于受到语言自身和社会发展等主客观因素的影响,要么失去了独立性,逐渐弱化其词义;要么已经相互融合淹没,看不出原貌来了。比如“白菜” “黄瓜”和“白酒”等这类词语,我们如果用替换法进行语素识别的话,则无法鉴定其语素性质。
“白菜” “黄瓜” “白酒”,每个语素义似乎很清楚,但是我们并不能把每个语素义简单相加来理解它们各自的词义,也就是说相加后所得到的意义并不是词义。我们不能将“白菜”理解为“白色的菜”,颜色白的菜,不一定是白菜,而且有的白菜还是青色的;“黄瓜”不能理解为“黄色的瓜”;“白酒”不能理解为“白色的酒”。在这三组词当中,其前一个表示颜色的语素义与其词义已经没有任何联系,因此语素义弱化或者模糊的词语就无法采用替换法来识别语素。像上述情况的词语在整个现代汉语中占有一定比例,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它也描述和体现了该词语正常发展变化的过程。作为国家开放大学统设课程的《汉语通论》,要体现知识结构的普及性和广泛性,所以,除了要讲清楚语素分析法的应用原理之外,更需要将它使用的范围条件备注清楚。然而,作为语素识别的一种特殊情况,在齐沪扬编写的《汉语通论》里并没有作补充说明。这样,学生在理解语素分析法时就容易产生疑惑和不解,不利于学生更好地自主学习。
2.语素义与词义之间属于修辞关系的词语
从造词法的角度来看,现代汉语合成词的造词法类型主要有语法手段造词、修辞手段造词和节缩手段造词几种。其中语法手段造词的词语,其语素义和词义都存在着一定关联性,从语素义上我们可以直接获取词义的相关信息,语法手段造词的词语基本适用于替换语素分析法。但采用修辞手段造词的词语,它们的词义通常不是通过自身语素义显现出来的,其词义同语素义之间没有直接联系,从字面上提取不出它的词义,更多的时候需要弄清其出处背景才能明确其词义。像采用借代和比喻修辞格所造的词语,如“而立”指古代年龄的称谓,此语来自《论语·为政篇》:“十有五而至于学,三十而立。”第六版的《现代汉语词典》解释为:“年至三十,学有成就。”这种解释完全建立在历史文化背景上,如果缺乏这方面的认知,就很难从字面解释其意义。这类年龄称谓都是以借代的形式出现的,跟其构成的语素义之间没有了必然的联系,我们从语素义上也无法获取“而立”的真正含义。如果采用替换法去鉴别其各个语素义就不合适了,因为“而”和“立”单词的义项里都没有“三十岁”的关联义,所表示的意思同“而立”没有任何关系。对此,我们也只能作整体识别,去追本朔源,查其出处才能了解其真正含义。又如:“蝇头”采用比喻式造词,意思指非常小。词语出自唐代吴融《倒次元韵》:“鱼子封笺短,蝇头学字真。”该词义与其语素义之间同样没有直接联系,“蝇”和“头”的义项中也没有“非常小”的意义。其意义主要是通过人们长期实践形成的认识倾向所产生的意义。这类词语同严格意义上的单纯词“徘徊” “彷徨” “腼腆”等又有本质区别。典型的双音节单纯词的单个成分与其整体表示词义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纯的音节。但修辞语法构成的词在语义特征上都或多或少有联系。如上面的“蝇头”中的语素“蝇”,在古人的观念中就有微小的语义特征。如《庄子·徐无鬼》:“庄子送葬,过惠子之墓,顾谓从者曰:‘郢人垩慢其鼻端,若蝇翼,使匠石斲之。’”这里用“蝇翼”是为突出鼻尖上的白垩之小和薄。因此,我们不能把修辞手段造词的词语结构与双音节单纯词等同视之。如果我们采用替换法来考察这类词,就很难得出正确的结论。
作为现代汉语词汇构成的一种形式,修辞手段造词在词语形成和言语交际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是在文学表达上,丰富了艺术表现形式。但在语素识别上我们无法将替换法与其进行对号入座。而齐沪扬编写的《汉语通论》中由于没有对“替换法”的使用范围作进一步的界定,致使这类词显得“格格不入”。
三、对语素替换法个别例证的异议
作为语素分析的例证分析,一定要确保例证在语言学界的共识性和典型性。针对成人学生的学习教材,要兼顾学生的知识层次和学习水平,这更需要教材在列举例证上下功夫。然而,笔者认为教材中个别的例证是值得推敲的。如齐沪扬在界定“音译+汉语语素”这类外来词的语素时,举了“巴士”的例子,在论证“巴士”中的“巴”现已有语素的趋势时,列举了“大巴”“中巴”和“小巴”的例子。笔者认为这三个例子用在这里不妥,缺乏典型性。因为所举的三个例子成分到底是词还是短语,还有待商榷。因为我们采用界定词和短语的插入法,将“大巴”解释为“大型的巴士”、“中巴”解释为“中型的巴士”、“小巴”解释为“小型的巴士”也是能够讲得通的,其结构并不是凝固的,而语义整体性也较差(注:笔者认为这与它们二者结合时间短,使用频率低有关)。据此,我们可以认为以上三个例子成分仍具有词组的明显特征,而“最小的能够独立运用的词”的特性并不突出。所以,将其作为分析语素与音节的例子是不妥的。
作为一种鉴别语素的方法——替换法,对于一般语素的识别是行之有效的,但由于一部分汉语语素受到词语内部发展规律或形成的历史渊源等多方面的影响,其语素义与词义之间的关系呈现出不对称性。因此,我们在介绍这种方法时,有必要将其特殊性作一简单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