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噶尔诗草(组诗)
2020-10-28李勇
?李勇
准噶尔盆地:一个硕大无朋的馕
火烧山的炭火正旺,玛纳斯的湖水正清
化开艾比湖的大粒盐,倒入莫索湾的碱 面子
让风来做酵母,让云来当馕托
揉好古尔班通古特的大面团,切碎乌尔 禾的皮牙子
那些抽油机、采油树哟,就是馕戳子
在这个硕大无朋的馕上扎出漂亮的图案
太阳也来烘烤,月光也来涂抹油脂
星星撒下斑斑點点的芝麻
一个香喷喷的馕出炉了,打馕师傅
是那些挥汗如雨、身着红色工装的采 油工
古尔班通古特:荒漠上的植物
风吹送,运来种子;鸟迁徙,遗落种子
野猪出没的地方,植物也建立了自己的 根据地
排兵布阵,连绵不绝,繁衍庞大的家族
胡杨、红柳、梭梭,针茅、三芒草、沙蒿
守着荒漠、碱滩,经受骄阳、酷寒
根须在黑暗中掘进,枝条在虚空中凌乱 地比划
这些灰头土脸的植物,粗糙的生命
接受了生存方式,就意味着接受了命运
接受了命运,就意味着挺住一切
短暂的春天,它们从细茎嫩枝上
挤出瘦弱的春色。秋风吹来时
它们摇落种子,让风、让鸟带到更远的 地方
彩南:诗意的名字随着歌声萦绕心房
“彩云之南,我心的方向”
是一首歌,契合了我对彩南的亲近
南辕北辙的行程,不断矫正我充满诗意 的向往
“往事芬芳,随风飘扬”
行进在沙漠公路上,古尔班通古特荒漠 腹地
白雪覆盖往事,万物归于沉寂
荒野上,遍布着一蓬蓬梭梭、一丛丛红 柳和
鞠躬作揖的抽油机。车轮发出沙沙声 响,几峰骆驼
在灌木丛后波澜不惊地抬头打量我们
山坳里的作业区,略显简陋的休息间
年轻的采油工围拢我们,倾诉他们的苦 乐悲欢
青春的脸庞始终洋溢着热情、真诚……
彩南,彩南
诗意的名字随着歌声萦绕心房
尽管头顶天空阴沉,飘着雪花,也无 云彩
挥手告别的刹那,我幡然醒悟:
年轻的采油工红色的工装,多么鲜艳啊
他们诠释了彩南所有的涵义
火烧山:寂静里只有心跳
赭红的丘陵,绵延在目光的尽头
火烧山,准噶尔盆地灰暗的色调里
一抹热情,显得突兀、惊心
地火在脚下燃烧,亿万斯年
火的奔突,蕴藏于平静
火的能量,冲击于无形
赋予地表裸露的岩石以火焰的色泽
古尔班通古特荒漠
绿洲的宿敌,生命的禁区
火烧山,瀚海里的一叶慈航
一切懦弱者、彷徨者、厌世者
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定向的罗盘
一切苦涩、萎靡、冷漠、自怜
火烧山都会还以正告的颜色
天空蓝得眨眼,阳光洒满雪野
火烧山安恬自若,寂静里只有心跳
我感到胸腔里也有一座火烧山
炽热的激情正欲蓬勃而出
油田作业区:瀚海里的一页页风帆
天山、阿尔泰山、阿拉套山
环绕这片广袤的凹陷盆地
土灰的主色调,点缀金黄、赭红、藏青
性急的风,爬过一道道沙梁,扬起一股 股尘埃
惊恐的云,敷衍了事地洒下几滴雨,快 速逃离
蜥蜴窜进草丛,苍鹰觊觎地面
我的目光掠过:车排子、风城、陆梁、克拉 玛依
掠过:火烧山、三台、齐古、独山子……
星罗棋布的油田作业区,如大海中忽隐忽现 的风帆
最贫瘠的地方,囤积着富饶
最荒凉的地方,汇聚着繁华
最干旱的地方,贮存着清泉
油田作业区,瀚海里的一页页风帆
高高的井架是桅杆,逶迤的沙漠公路是 缆绳
而一只只钻头是锚,下潜幽深地层古老的 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