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首批支援武汉抗击新冠病毒肺炎护士的心理状况调查

刘 静，张 楠

空军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骨科，陕西西安 710032

2019 年12 月湖北省武汉市发生多起不明原因肺炎病例，世界卫生组织将此疾病命名为2019 冠状病毒病(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此次疫情暴发突然、传播快，国家卫健委将其纳入乙类传染病，并按甲类传染病管理[1-2]。2020 年1 月24 日除夕当天，军队派出首批医疗队驰援武汉，我军某高校附属医院的93 名护士参与其中。此次任务紧急，疫情严重，医疗队成员产生了一定的心理应激。为了解此次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中首批军队支援护士的心理状况，我们进行了调查分析，现将研究结果报告如下。

对象及方法

1 研究对象 前线支援组2020 年1 月24 日由我院参加军队首批援鄂抗疫医疗队的93 名护士组成。在院对照组由同期同单位未赴武汉支援的临床一线在岗护士100 名组成，成员按照计算机RANDBETWEEN 函数生成的随机数字表确定。调查均于医疗队抵达武汉开展工作的第10 天(2020年2 月3 日)完成。两组成员均无心理疾病史、慢性病史，且自愿参加本项研究。

2 心理调查工具 采用症状自评量表(Symptom Checklist 90，SCL-90)，该量表是我国心理健康领域广泛使用的自评量表，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包括躯体化、强迫、人际关系敏感、抑郁、焦虑、敌对、恐怖、偏执、精神病性共9 个症状因子和1个其他因子[3]。量表共由90 个评定项目组成，采用5 级评分法(1 ～ 5 分)，分别为1 无、2 轻度、3中度、4 偏重和5 严重，个体得分越高说明心理健康症状越严重，因子分为组成某一因子的项目总分除以组成某一因子的项目数，因子分≥2 分说明个体此心理症状为阳性症状[4-5]。

3 调查形式 在抵达武汉开展工作的第10 天，调查者在医疗队工作群说明调查目的、意义及填写方法后，将问卷链接发放给调查对象，要求其当天填写提交。前线支援组调查共发放问卷93 份，有效回收93 份。在院对照组由调查者建立微信群并发放问卷链接，共发放问卷100 份，有效回收90 份。

4 统计学分析 采用SPSS22.0 系统软件完成统计分析。计数资料用例数、百分比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计量资料以±s 表示，组间比较采用t 检验或方差分析。影响因素采用多因素logistic 回归分析。P ＜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结 果

1 调查对象一般情况 前线支援组93 人，在院对照组90 人，两组人员性别、年龄、工作年限等一般资料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0.05)。见表1。

2 两组SCL-90 得分情况 前线支援组焦虑因子得分高于军人常模[6]及全国常模[7](P 均＜0.05)；前线支援组强迫因子得分高于军人常模及全国常模(P 均＜0.01)；前线支援组偏执因子得分低于全国常模(P ＜0.05)，其他因子得分与军人常模及全国常模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前线支援组焦虑因子得分高于在院对照组(P ＜0.05)，其他因子得分与在院对照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见表2。

3 心理反应影响因素的单因素分析 单因素分析结果显示，不同年龄、不同工作年限、不同教育程度的护士心理强迫发生状况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0.05)；不同年龄、不同教育程度、不同婚育状况的护士心理焦虑发生状况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0.05)。见表3。

4 心理反应影响因素的logistic 回归分析 建立非条件logistic 回归模型，以强迫、焦虑状况为应变量，赋值1=阳性(因子分≥2)，0=阴性(因子分＜2)，以前述单因素分析中P ＜0.10 的因素为自变量进行logistic 回归分析。回归过程采用逐步后退法，以进行自变量的选择和剔除，设定α剔除=0.10，α入选=0.05。回归结果显示心理焦虑没有独立影响因素，心理强迫症状的独立影响因素是教育程度，且教育程度越高，心理强迫症状发生的风险越小(OR=0.034)。见表4。

表1 调查对象一般资料(n, %)

表2 前线支援组SCL-90 得分与军人常模、全国常模以及在院对照组比较

表3 不同特征护士心理反应的单因素分析

表4 心理反应的多因素logistic 回归分析

讨 论

1 军队首批援鄂抗疫护士心理状况分析 1)心理焦虑症状较军人及全国常模群体突出。面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人们会有不同程度的心理应激反应，无论是2003 年非典疫情暴发、2008 年5.12汶川地震还是2019 年新冠肺炎驰援武汉，军队医疗队都是最先抵达救援现场的队伍[8]。此次任务不仅命令紧急、集结迅速、准备仓促，而且是在疫情信息不明、执行任务时间长短未知等多种不确定情况下奔赴一线支援救治，这些因素导致首批军队支援护士的心理应激更加严重[9]。随着军队医院改革的深入，文职人员和聘用人员队伍在逐步扩大，前线支援组中军人占5.38%，聘用人员占78.49%，文职人员占16.13%，除个别军人外，均未执行过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救援任务，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救援经验和传染病救治经验的不足导致心理焦虑的产生[10]。

2)心理强迫症状较军人及全国常模群体突出。有研究显示，SCL-90 量表评定用于正常人群时，其结果与职业有关[11]，由于护理岗位的特殊性和各种查对制度的严格要求，前线支援组强迫因子得分要高于军人常模及全国常模，但与在院对照组无显著差异。支援初期由于工作环境不熟悉及应激状态下自身保护机制的需要，前线支援组出现了忘性大、做事必须反复检查的强迫症状。工作期间清洁区、半污染区和污染区之间的严密防护，反复的洗手消毒等感控要求在保护其不被感染的同时也强化了前线支援护士的强迫症状。

3)心理焦虑症状较在院护士突出，其他症状无显著差异。调查对象所在医院不是新冠病毒肺炎定点救治医院，且恰逢春节假期在院患者总数较少，而武汉当地医院就诊患者激增，护理工作量极大。前线支援护士不仅肩负繁重的护理工作，还需负责病人的生活照护及大量的清洁、消毒工作，高强度高风险的工作导致焦虑情绪的产生。前线支援护士由不同科室成员组成，互相比较陌生，重负荷的工作使彼此之间的情感交流较少，同时对亲人的挂念等因素导致其焦虑情绪较在院护士严重。此次执行援鄂任务人员均为原单位(综合性三甲教学医院)技术水平和心理素质过硬且具有丰富临床经验的护理骨干，日常接受过系统的培训和考核，除焦虑症状外，强迫、偏执等其他心理症状与在院人员无显著差异。

2 军队首批援鄂抗疫护士心理反应影响因素分析经多因素logistic 回归分析显示，性别、年龄、工作年限、婚育状况、人员类别、职称、教育程度均不是首批前线支援人员心理焦虑反应的影响因素，说明在疫情中面对被感染的风险和超负荷的工作压力，前线支援护士的心理焦虑反应普遍突出，且不因工作年限、教育程度、婚育状况等情况的不同而有差异。本研究还显示教育程度是心理强迫反应发生的独立影响因素，且教育程度越高，强迫症状发生的风险越小(OR=0.034)，可能与高学历护士充足的知识储备及对新冠疫情更加全面的认知有关[12]。但本研究样本量较小，调查对象教育程度以本科学历为主，专科及研究生数量较少，有一定局限性，值得进一步研究探讨。

3 军队首批援鄂抗疫护士心理状况干预策略1)岗前培训重点明确。心理应激受个体对该事件的认知与应对、人格特点等因素的影响，对疾病未知的恐慌对心身的影响比疾病本身更严重[13-14]。支援护士的岗前培训内容应包括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知识、感染防控知识和重症病人护理知识，通过培训及时向大家传达最新的病毒病原学特点、传播途径、易感人群等流行病学特点，加深支援人员对病毒的认识，减少恐惧。为减少人员聚集，可通过微信群、公众号推送、网络会议等多种方式进行线上培训，培训的知识内容、操作流程等需重点明确以提高培训效率。

2)心理咨询渠道畅通。护士良好的心理状态是高质量完成护理工作的重要前提[15]，管理者需从评估、培训、疏导三方面进行干预。医疗队中配备心理医生，运用专业心理评估量表对前线人员进行心理评估，根据评估结果对心理问题严重的个体进行心理疏导。设置心理咨询热线、提供心理咨询的微信、公众号，通过多种渠道开展心理疏导工作。相关研究证实，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医务人员情绪从不愉快体验到有建设性或兴奋体验的过渡过程对其减轻应激反应具有积极意义[16]。所以要鼓励大家正视负性情绪的出现，最大程度地减少心理应激状态对个体的影响。

3)重视情绪调适培训。日常培训中重视情绪调适、心理减压方法的指导，尤其重视低学历护士的情绪调适和心理支持。心理焦虑是正常人对应激的一种心理、情绪反应，但若时间过长、反应强度过大，则会导致心理焦虑障碍的产生[17]。引导队员首先要接纳情绪，其次需积极表达自己的情绪，组织医疗队队员每天通过视频交流心得体会；通过与朋友、同事倾诉来缓解自己的负面情绪；也可以在休息时通过看电影、听音乐、在住所运动等自我愉悦的方式来转移情绪，还应注意理智获取外界信息，减少信息过载及负面信息造成的心理负担。

4)加强心理支持和人文关怀。通过各种方法为援鄂护士提供良好的单位组织支持、家庭支持、社会支持。据研究报道，良好的单位组织支持可提高医务人员的心理抗压能力，是前线支援救治工作顺利进行的关键[18]。医院可通过电话、视频、信件等方式与前线人员保持连续的沟通问候，关注每一名援派护士的身心状况，积极协助解决其工作和生活中的问题，让他们感受到组织的关怀和重视；前线管理者进行合理的人员配置及排班安排，保证队员充足休息，提高工作效率，减轻其心理压力[19]；同时将前线事迹在医院及后方家属间积极宣传，表达肯定和鼓励，加强家庭的情感支持。另外，社会支持可有效缓解个体的应激程度，从而保护个体平稳度过应激状态[20-21]。通过媒体积极宣传表彰前线支援护士的先进事迹，形成全社会崇敬、关爱医务工作者的氛围；保证充足的防护物资供给和全方位的衣食住行保障，对后方家属进行慰问和帮扶，让前线人员没有后顾之忧。相关管理部门还应制订措施，在职称评审、工资待遇等方面给予一线支援人员倾斜，切实保障一线支援护士的权益。

4 本次调查的不足 本次调查采用的SCL-90 自评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但测试结果易受测试情境、测试者情绪等的影响，怎样更有效地运用调查量表进行心理评估还需进一步研究。另外，本研究只在支援初期进行了横断面调查，有待其他研究者对前线支援护士在疫情发展不同阶段的心理状况进行纵向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