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昌夏布设计语言的提取与再设计研究

刘文瀚 蒋智颖 赵玺捷

关键词：荣昌夏布;设计语言;提取;再设计

柳冠中先生曾经说过，“真正的传统不是继承的，而是创造出来的”。的确，一味地模仿并不是真正的继承，而最重要的应该是借鉴前人的优势，创造符合时代的新设计。那么，创造传统的同时，作为传统的表现之一“美”也会由此发生改变。这是设计催化的结果，以传统的语言为原料创造出了新的美感。

我国有五千年悠久的历史，祖先留给后人丰厚的遗产，从社会风俗到生活习惯，从科技结晶到艺术作品，小至一器一物、一针一线，皆有古人的智慧。其中，荣昌夏布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不言而喻体现了其独有的价值，尤其是在美学上，并且这种美伴随风土民情跨越了历史维度，承载着文化的底蕴。当地百姓秉着最纯粹的情感，将丝与线游刃于指间，穿插出了一个平面一块布。因此，这是一块独具美学价值的布，有着劳动人民最质朴又最高超的设计语言（如图1）。

1 荣昌夏布概述

夏布由苎麻加工而成，亦可称为“麻布”。其历史可追溯至东晋后期，算来已有一千六百余年的历史了。多年来，不论是在皇宫贵族还是寻常百姓家，夏布都有着极高的地位。古人有诗云：“嫩白匀净，通行四方，商贾辐辏，誉满京华。”说的就是夏布贸易的繁荣。隋唐时期，人们将最精细的夏布供皇廷制帽用，这种帽因此又称为麻冕;宋元后，夏布生产工艺得到改良，又逐渐将其作为了皇族的衣物材料来源;后来夏布在明代郑和下西洋时作为皇家赐品赠给所到国家;清代民国时由于生产技艺较之前得到长足发展，因此也渐渐走入了寻常百姓家。并且，人们发现夏布还具有清汗淋体、透气散热、天然抗菌的优越性。

荣昌夏布生产步骤可大致分为八步。第一步，打麻及漂白，打麻分为打、剥、洗、熏、刮五步工序，在春、夏、秋分别进行，漂白可采用清水漂白法、日光漂白法、漂露法、石灰水漂白法、碳熏法五种;第二步，绩纱和挽麻团，绩纱从撕片、卷缕、捻纱、绕纱四道工序进行，挽麻团一般是女工操作，卷成一缕，放入清水，梳成苎麻细丝，用手捻成小麻纱线，最后用长约两寸、内径约一寸的圆筒挽成麻团;第三步，挽麻芋子，芋线是织布的纬线，需要妇女儿童在空余时间挽成两头小、中间大的芋子;第四步，牵线，所牵的线要做到顏色要白、丝质要好、粗细要均、接头要牢，牵线时假若空间狭小可采取屋内“地牵”，如果空间宽阔可采取外坝“排牵”，且要求阴凉无风;第五步，穿筘及刷浆，穿筘时牵好线的一端，逐根穿过梭子（也称为织布的筘），每二十根打一结，用竹片串联，另一头套在活动物体上，拉开距离后线先拉开，再刷浆;第六步，编织，这是技艺要求最高的一步，布面要平顺、伸展，无破烂断头，纵横线细密均匀，这也多为女人操作;第七步，漂洗及整形，将织好的布进行漂洗后，由两人将其拉直，一头用木棒穿着放在竹竿上晾晒，晒干完成用石碾碾压整形，也可采用木锤捶打;最后一步，印染，一般采用刻花板、印花、染色、晾晒，这往往是最能体现其艺术价值的地方（如图2、图3）。

2 荣昌夏布设计语言的提取

自荣昌夏布诞生以来，其美感也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这是时代环境的使然，换而言之，也就是潮流的作用。古人的审美，也一定有潮流的因素，特别与皇宫贵族的喜好变化联系紧密，比如颜色的选择、布料的粗细、制作的流程等等。那么，再加上手工技艺的发展，荣昌夏布的设计语言便逐渐变化着，在历史的洪流中不断丰富着。在这样的前提下，作为一类流传千年的产物和手工技艺，它的精华应该是被人们所保存且不断地发展，其糟粕应该被人们逐渐地剔去，那么，留下来的必是丰厚的遗产。也正是古人馈赠的礼物。作为后来人，可以思考有哪些特殊之处可以为所用，或者说可以借此创造新的“美”，新的价值。通过对荣昌夏布质感和印花的探究，对其进行设计语言的提取。

2.1 荣昌夏布质感的设计语言的提取

海伦凯勒曾经说过：“我很快乐，因为我触摸到了真实的世界。”通过这句话，可以得知触觉是人感受世界的另一种方式。

荣昌夏布的质感又是怎样呢？这是一种具有千百年历史的质感，或许每一次的触摸都能使人的内心变得宁静。首先，材质上进行分析。原料苎麻，原产我国西南地区，是古代重要的纺织纤维作物之一，据考古发现早在新石器时代就已开始种植。夏布原料所选的是苎麻麻杆外层的皮（也作麻壳），皮中包含糠醛，对细菌的繁殖有抑制作用，除此之外，所含的纤维素也有助于水的吸收。因此，就材质上而言，这是注重功能的选择。虽然苎麻功能突出，但是其不易降解改造，也就造成了对其处理的难度更高。其次，人们将麻壳剥下后，撕成丝，就是纺织的线，线的编织就决定了触觉感受上的不同。编织，是横竖的穿插，经纬线交织纵横，其穿插的密度就影响了布料的粗糙程度。据了解，夏布除了在荣昌以外，在湖南江西一带也有生产，但是他们织出的布在经纬线交织后留下的缝隙更大，孔更多，因此比不上荣昌夏布的细腻。不过这只是相对的细腻，因为原料是自然之物，并非人造纤维，无法达到机器代工达到工业化的精细程度。这种粗糙，介于细腻与粗糙之间，并非真正的粗糙，摸起来有细微的凸凹，或者对手有相较于平常衣物更大的摩擦，可实际上当你摊开手在布料上滑动时，却又有着光滑之感。总而言之，在习惯了光滑至极的人造科技后，夏布的细微粗糙使得触觉不再贫乏（如图4）。

在质感上，除了所讲到的触觉以外，其肌理和颜色同样值得借鉴。布面平整却有几分粗糙，纹理明显，天然植物“花红”饰纹分布其间，通常显淡黄褐色，柔和清丽，给人粗犷大气、朴素细腻之感。因此，不论是视觉还是触觉都能感受到夏布的古拙、素净。

也许，这是劳动人民向自然所借的智慧。其实，这种传统技艺是在传递一种心理境界――雅和静，从视觉和触觉上得到安慰，这种质感作为古人所传递的语言，可以成为新的符号，新的产品表现状态。从传统而来又高于传统的设计在当下是非常受欢迎的，日本国宝级设计师喜多俊谈到他的设计理念时说：“从传统中汲取灵感，并注入设计以灵魂。”荣昌夏布独有的质感，即古朴，带来了设计上的新思考。

2.2 荣昌夏布印花设计语言的提取

印花是一种符号，是地域特色和民族文化的体现，其包含的内容大都是民间故事或戏剧人物，采用暗喻、类比等手法使其效果更加生动诙谐，这是劳动人民情感的抒发，表现了他们对理想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接下来，就荣昌夏布的印花工艺进行分析（如图5）。

印花的生产工序和渲染类似，也是四个步骤，即刻花板、印花、染色、晾晒。刻花板的选择能更好地表达寓意，染色能使最后效果更加明显。荣昌夏布的印花是当地风俗民情所孕育出来的，不仅所选材料来自自然，就连操作工具也源自自然。第一步，所选取的印花刻板采用马粪纸作为材料，马粪纸又名黄板纸，是稻草和麦秸做成的，其厚度可达到2 ～ 3cm，而其所刻图案往往按其意愿来表达;第二步，印花时需要豆浆和石灰粉按4 ：3混合，并将夏布置于木板上，再用刮刀将混合物通过印花板缝隙与夏布结合;第三步，染色一般有两种方式，即现代染色法和传统染色法，现代染色法在于原料的不同，主要使用化学反应物：硫化兰、硫化碱、硫化氢，而传统染色的原料以黄栀子、姜黄、青黛、类赭石、明矾为主，相比之下传统原料更加健康，颜料选好后和冷水混合倒入缸中，加热50° 后即可使用，使用时与第二步的混合物进行反应;最后，晾晒两到三天，可得到颜色均匀不褪色的夏布（如图6）。

在印花上所借鉴的除了生产工艺，最主要的是花纹和颜色。花纹往往简单，比如飘零的花瓣，或者“喜上眉梢”，充满自然的生机;也有孔雀开屏，花纹韵律十足;或者还可以有龙纹，庄重大器，当然也有根据自己或家族传承的图案。这些图案可以是一个符号，一种特色。比如吕胜中的《彳亍》《腊月集》《吉庆有余》，他以陕西民间剪纸小红人为基本意象，引人思考生命的瞬间和永恒，这正是与柳冠中的“创造传统”不谋而合。印花所采用的颜色以湖蓝为主，清新且厚重，有一种贴近生活、贴近自然之感（如图7）。

3 荣昌夏布的再设计

一个真正的产品，应该与社会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这样的产品必定不會脱离生活，也不会游离于现实之外。除此之外，产品的目的不仅是存在而已，最主要的是要在平凡的生活中，创造价值，创造美好。这样，人们才会乐于接受，产品的生命也就得以延续。而设计，作为推进产品前进的催化剂，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前面所提到的荣昌夏布的质感和印花就是所提取的设计语言，这种语言是自然的宁静，超俗的雅致，生活的满足，也是传统的馈赠。它们并没有过时，隐藏着设计的“商机”。夏布质感和印花看似简单，却是技艺的体现。那么荣昌夏布设计是否可以使传统焕发新的生机？答案是肯定的。所以，作为设计师，需要思考如何使得荣昌夏布――这一优秀的传统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通过与现代设计相结合，让夏布回归生活，从而使其获得应有的地位。

3.1 改良夏布的织造工艺

目前，仍然有不少使用旧有方式生产夏布的老手工艺人，他们主要集中在乡下地区，往往就在自己的家里完成织布工作，因此整个过程完全靠纯手艺来完成。一条夏布生产下来，经过多道工序，加之苎麻原料的胶质厚重，成麻不规则，因此只能手工操作，这导致在工业技术发达的今天，仍旧无法实现大规模生产（如图8）。

夏布成形以前，可以借助于大数据的方式提供更细致的生产方案。从苎麻的生长状态，比如光合强度、健康状况、内径大小等等数据从而选出优质的苎麻;再是打麻的程度、绩纱和穿扣的多少，总结优质夏布所具备的数据标准，再通过其衡量每一次的生产。这样的目的在于使得每一步都做到合适，不会有过多的消耗，也不会使质量打折扣，同时时间的效益也得到扩大。夏布织造的核心在于其独特的质感和与众不同的审美，这些都是机器无法取代的，而我们所做的是使夏布的特质呈现得更加突出，更加完美。

3.2 创新夏布的面料设计

3.2.1 面料上增加装饰

在夏布面料上添加装饰，通过缝制、粘贴、绣花、编织等方法，在夏布面料表面添加不同材质和质感材料的装饰，达到作品的设计效果。添加装饰材料的设计方法可以增强面料的层次感，增强夏布的质感效果。在夏布面料添加装饰材料的设计中，装饰材料种类繁多。使用时，要有选择地将不同材质的质感和质感效果运用到织物上。例如：将金属质感的亮片、金属片或金属丝等装饰材料巧妙地运用到织物上，金属的颜色和质感形成一种闪亮的色彩效果，金属产生的锐利感与织物的柔软性相碰撞，使织物呈现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艺术效果（如图9）。

3.2.2 面料的不同叠加

夏装面料的贴面装饰技术包括拼贴、插花、立体蕾丝等织物被切割成简单的几何图案或卡通图案，并层层装饰在织物上。织物与织物的质地、颜色和质地有着强烈的反差。夏布面料叠合再设计法的生产过程主要是根据设计工作的创作需要，将夏布与面料结合起来。例如：同一材质、不同颜色和图案的面料通过织物与夏布的自由叠加和形式叠加，叠加的形式是按照一定的顺序和方向规则叠放，产生特定形式的叠层效果。

4 结语

一件产品存在于世间，并非偶然，必有其存在的道理，荣昌夏布也同样如此。我们通过夏布的自身质感和印花工艺，可以了解到它与生俱来的价值。在历史的大浪淘沙中，这些价值也成为了弥足珍贵的文化宝藏。也正是这些价值，使得其在潮流文化快速发展的今天屹立不倒。作为设计师，需要不断探寻荣昌夏布之外的文化价值，将其转化为设计语言。这样的夏布设计不仅具有现代主义的审美，还有中国文化的内涵，这才是不同于西方设计而具有中国设计特色的荣昌夏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