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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参与影响老年人健康的信任机制研究
——基于2015年CGSS数据的实证分析

2020-10-24彭定萍

北方民族大学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健康状况信任老年人

彭定萍,丁 峰

(1.浙江农林大学 文法学院,浙江 杭州 311300;2.复旦大学 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上海 200433;3.浙江农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浙江 杭州 311300)

一、问题的提出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历着从“熟人社会”到“陌生人社会”的深刻转型。在传统熟人社会里,基于亲缘、宗族等社会纽带,形成了“差序格局”交往圈子。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和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进程的加快,人口由“熟人社会”构成的乡村和小城镇向由陌生人构成的城市空间迁移,使许多人脱离乡土社会血缘和宗族的纽带,在城市中逐渐以个体化、“原子化”的方式存在着,出现了人与人关系的疏离[1](11~20)。对老年人而言,随迁到城市或退休之后沉淀在社区里,面临着如何重新建构自己生活圈子和融入群体生活的新问题。与此同时,随着老龄化的加快,老龄化及其衍生的老年健康问题日益严峻。从卫计委发布的数据看,2018 年年底,我国60 岁及以上老年人口为24 949 万人,占全国总人口的17.9%,预计到2020 年,全国60 岁以上老年人口将增至2.55 亿人左右,占总人口的17.8%,独居和空巢老人将增加至1.18 亿人左右[2]。到2050 年,全球60 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将在全球人口总量中占22%;在亚洲,老年人口将占全球老年人口总数的60%[3],因此,应对健康老龄化的压力很大。

为此,各级政府组织均将社会参与作为应对积极老龄化的重要支柱引入决策参考当中。2015年,世卫组织提出“为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尽可能优化其健康、社会参与和保障机会的过程”[4]的建议。我国早在1996年10月1日颁布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权益保护法》,明确规定“国家应当为老年人参与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建设创造条件”的要求。在《“十三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规划》(2017)中,强调要“鼓励老年人积极参与家庭发展、互助养老、社区治理、社会公益等活动,继续发挥余热并实现个人价值”。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了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要求。

针对老年社会参与方面的研究,国内学界较重视社会参与概念、内涵、影响因素等方面的研究,而社会参与对老年人健康的影响,尚未给予足够关注。从中国知网检索的相关成果来看,目前有关社会活动参与对老年健康影响的文献并不多,集中在诸如社会活动参与[5]、社区疏离等方面。针对老年人参与何种类型的活动对其健康有影响,以及影响的作用机制等问题,现有研究还有待进一步深入。因此,本文基于2015 年CGSS 数据的实证分析,旨在考察社会参与对老年群体健康的作用机制,以便掌握现阶段我国老年人的精神健康状况。

二、文献回顾及分析框架

社会参与是多个学科研究的学术概念,学界对老年健康影响因素的研究,多侧重于从经济和个人属性等层面进行分析。本文基于社会资本视角,考察社会参与对老年健康的影响。在已有文献的基础上,从中归纳强信任、弱信任和政府信任等影响老年人社会参与的信任机制,探讨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对老年人健康的影响。

(一)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研究

社会参与作为多学科研究的术语,侧重于主体之间的互动和共享关系研究,20 世纪40 年代,美国社会学家伯吉斯将社会参与引入老年人研究[6](5)。老年人社会参与逐渐成为研究老年健康状况、参与互动和社会价值的重要概念。国外学者主要从介入角度、角色角度、活动角度和资源角度等方面展开研究,从活动角度将社会参与视为个人和他人一起参加的活动[7],认为活动构成了参与的空间载体。国内学者侧重于从社会资源挖掘和利用角度开展研究,认为是安度幸福晚年的需要[8],并提升到人的发展高度[9]。在老年人健康与社会参与关系上,认为社会参与对心理健康有积极影响[10],尤其是对处于亚健康水平的老年人,具有相对积极的正向影响[11]。对社会参与活动外延理解比较宽泛[12]。在社会活动参与类型上,分为工作型、休闲娱乐型、社会型、家庭型等,不管哪种类型活动,个人和环境因素与社会参与都有密切相关性,健康成为参与各类社会活动最重要的因素,经济和收入是各类社会参与的保障条件,社区有无活动场地和居住时间长短均对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有显著影响[13]。基于此,本文将老年人社会参与界定为,在闲暇时间从事社会活动,包括在家庭、社区、社会层面所参与的正式或非正式活动,在参与活动过程中发挥作用,最终实现个人价值。

(二)社会参与对老年人健康的影响

对于社会参与影响老年人健康的研究,有学者认为,通过参与新的社会角色,可缓解老年人因退休产生的抑郁情绪[14]。参与社会活动的老年人一般功能性失能得分低[15],参加社会活动对老年人的精神健康促进作用比生理健康更大[16]。衰老并非仅给老年人的社会网络带来消极影响,增龄伴随着老年人朋友隔离的风险上升,但是,其陷入家庭隔离的可能性却出现下降。另有学者认为,老年人的社会经济地位、社会参与和社会环境因素,对老年人的隔离(家庭或朋友)有重要影响[17]。由于老年人缺乏社会网络或融入社会的渠道,容易产生社会隔离[18],对于老年人陷入社会隔离和参与渠道缺失的问题,社会信任对居民的身体健康和精神健康都具有显著影响[19]。这些研究表明,老年人社会参与,既有与他人互动产生的自我积极评价,也有参与过程中对身心健康的积极影响,参与活动所形成的共享关系,促进了老年人自身健康,尤其是精神健康。

可见,老年人社会参与,既有与他人互动产生的自我积极评价,也有参与过程中对身心健康的积极影响,老年人通过积极参与社会活动可以减少他们的孤独感体验[20](1)。参与活动所形成的共享关系促进了参加各类兴趣活动并积极融入社会参与进程的老年人的自身健康,尤其是精神健康。

(三)社会参与影响老年健康的信任机制

社会参与影响老年健康的作用机制,需要从微观层面和宏观层面进行分析。

在微观层面,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活动受各种类型的趣缘活动或组织类型的影响,通过趣缘组织方式吸纳分散在各个社区空间里的老年人,使得大家在固定的地点和时间,统一开展兴趣活动,这种有组织的活动方式使老年人之间从陌生到熟悉,以至熟识,因不同种类的趣缘活动,以及固定活动场所、时间和人员等原因,长期参与活动使得大家在参与活动中交流、互动,增进了解,有助于提升对他人的信任。心理学家萨贝尔(Sable)认为,信任是交往双方共同持有的、对双方都不会利用对方弱点的关系信任[21](12)。社会参与有利于产生对个体主观精神健康的积极影响,通过参与活动,提升了人们对他人的信任水平[13][22]。

在宏观层面,对于老年人而言,政府为老年人提供医疗和养老服务,在宏观社会环境中营造了一种社会信任的氛围,即产生对政府的信任。这种信任是从对现任政府和政治权威的信任中获得的,其中也包括对政府体制机制的信任[23]。社会信任和公民参与网络对于政府信任的影响,形成了参与行为和政府信任之间“吸纳式参与”和“关切式参与”两种不同的驱动机制[24]。

总之,社会信任的特点在于嵌入特定的社会关系之中,尤其在参与活动和提供服务中人与人之间信任关系的建构。普特南(Robert Putnam)在研究美国社会资本变迁时,区分了厚信任(thick trust)和薄信任(thin trust),厚信任主要是指具体的社会关系,薄信任主要指涉一般性他人[25]。

基于此,根据信任程度和交往范围,本文将社会信任分为一般信任和政府信任两种类型。一般信任是指面向社会一般成员的信任,主要包括强信任和弱信任两个维度;政府信任是指为老年人提供医疗和养老服务产生的信任。本文将信任机制置于“社会参与—信任—身心健康”这个逻辑链条中加以分析。

三、数据来源与分析方法

(一)数据来源

本研究利用2015 年CGSS 数据,分析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对老年人健康状况的影响。该数据的调查对象为从青年到老年人群,样本的抽样框是以31 个省(区、市)为基准,采取多分层、多阶段、与规模成比例的PPS 方法进行抽样,包括社会、社区、家庭、个人多个层次的数据。其中与老年人相关的内容主要包括个人基本情况、健康状况、生活方式、社会保障等信息。本研究主要关注老年人,选择了60岁以上老年人样本,删除其他样本,最后的有效样本数据为3 247人。

(二)变量选取

1.因变量。老年人健康状况主要从自评健康、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三个方面测量。自评健康主要询问“您觉得目前的身体健康状况是”,分别赋值为:健康=1;比较不健康=2;一般=3;比较健康=4;很健康=5。量表的总数越高,说明自评健康越好。生理健康主要通过“过去的四周中由于健康问题影响到您的工作或其他日常活动的频繁程度”来测量,其选择项也是5 级量表形式,分别赋值为:总是=1;经常=2;有时=3;很少=4;从不=5。量表的总数越高,说明日常活动越频繁,身体健康状况越好。心理健康主要通过“在过去的四周中您感到心情抑郁或沮丧的频繁程度”来测量,其选择项也是5 级量表形式,分别赋值为:总是=1;经常=2;有时=3;很少=4;从不=5。量表的总数越高,说明心情抑郁或沮丧的频繁程度越低。

2.自变量。根据研究理论框架,自变量主要包括四大类,具体如下。

第一类为个人因素。根据以往的研究,收入水平、教育程度和个体特征是决定老年人健康不平等的主要因素。年龄、性别、居住地、公平感、幸福感等作为控制变量被纳入模型。年龄按调查时实际年龄计算;性别(1=男,0=女);居住地(1=城市,0=农村);公平感(1=完全不公平,2=比较不公平,3=说不上公平但也不能说不公平,4=比较公平,5=完全公平),量表的总数越高,说明公平感越强;幸福感(1=非常不幸福,2=比较不幸福,3=说不上幸福不幸福,4=比较幸福,5=非常幸福),量表的总数越高,说明幸福感越强。

第二类为社会参与因素。社会参与是指闲暇时间从事社会活动。在CGSS问卷中,“过去一年,您是否常在空闲时间从事以下活动”总共有12项内容,即“看电视或看碟,出去看电影,逛街购物,读书/报纸/杂志,参加文化活动,比如听音乐会看演出或展览,与不住在一起的亲戚聚会,与朋友聚会,在家听音乐,参加体育锻炼,观看体育比赛,做手工,上网”。通过因子分析法,提取3 个主要因子已解释了总方差的近48.6%。旋转方法:Kaiser 标准化最大方差法,故可以选择前3 个因子进行分析。根据所活动内容将参加活动分为三种类型:参加娱乐活动型、参加文化活动型和亲朋好友聚会型。一是参加娱乐活动型,包括看电视、逛街购物、读书/报纸/杂志、在家听音乐、参加体育锻炼、上网等;二是参加文化活动型,包括去看电影、听音乐会看演出或展览、观看体育比赛、做手工等;三是亲朋好友聚会型,包括与不住在一起的亲戚聚会、与朋友聚会等。根据参加的频率分别赋值为:1=每天;2=一周数次;3=一月数次;4=一年数次或更少;5=从不。

第三类为一般信任因素。一般信任,是指通过参加活动对活动成员产生的信任。问卷中通过问题“在不直接涉及金钱利益的一般社会交往/接触中,您觉得下列人士中可以信任的人”,通过7个问题测量:“(近)邻居;一起参加文娱、健身、进修等业余活动的人士;亲戚;同事;老同学;在外地相遇的同乡;交情不深的朋友/相识;一起参加社会活动/公益活动的人士”。通过因子分析法,提取2个主要因子已解释了总方差的近64.8%。旋转方法:Kaiser标准化最大方差法,故可以选择前2个因子进行分析。根据信任程度,一般信任可分为两种类型:强信任和弱信任。强信任是以亲戚朋友为主的初级群体的信任,包括(老同学、同事、亲戚、邻居)等。弱信任是以参与活动的成员和陌生为主的次级群体的信任。弱信任包括“交情不深的朋友/相识、在外地相遇的同乡(以同市或同县为界限)、一起参加文娱、健身、进修等业余活动,一起参加社会活动/公益活动”等。根据可信程度,分别赋值为:1=绝大多数不可信;2=多数不可信;3=可信者与不可信者各半;4=多数可信;5=绝大多数可信。量表数越高,说明信任程度越好。

第四类为政府信任因素。政府信任是指通过对政府提供服务满意度的评价来测量。根据老年人的情况选取了两个测量指标“为患者提供医疗服务;为老年人提供适当的生活保障”,分别赋值为:非常不满意=1;不满意=2;一般=3;满意=4;非常满意=5。量表数越高,说明对政府越信任。

(三)分析方法

结合本研究目的,主要应用因子分析和多元有序Logit回归模型等两种方法。首先,对老年人社会参与活动类型和信任类型进行提取主要因子。其次,由于因变量是多分类变量,故本研究采用多元有序Logit回归模型,对社会参与影响老年人健康的信任机制进行分析。此外,本文重点就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对老年人健康的影响进行分析,由于篇幅所限,人口特征变量对老年人健康的影响统计结果不做详细展示。

四、分析与结果

(一)样本描述统计分析

研究总共调查了3 247位老年人(见表1)。从居住地看,城市老年人有1 763人,占54.30%;农村老年人有1 484人,占45.70%;从性别看,男性有1 563人,占48.10%;女性有1 684人,占51.90%。老年人健康状况主要从自评健康、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进行分析。从自评健康调查看,比较健康的有1 089人,占27.60%;很不健康的有178人,占5.5%;一般健康的有896人,占27.60%;很健康的有301人,占9.3%。可见,老年人的健康状况还是比较乐观的。从生理健康看,通过对老年人日常活动频繁程度的间接测度,其中很少参加的有1 119 人,占34.50%;有时参加活动的有869 人,占26.80%;从不参加活动的有598人,占18.40%,说明老年人平时很少参加日常活动。从心理健康看,回答“有时”的有869人,占26.80%;回答“很少”的有1 389人,占42.80%;回答“从不”的有678人,占20.90%,说明老年人的心理比较健康。

表1:样本基本情况表

(二)多元有序Logit回归模型分析结果

1.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对老年人自评健康状况的影响。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对老年人自评健康的影响分析,在控制了性别、年龄、居住地、幸福感、公平感之后,将“社会参与”和“社会信任”变量同时纳入模型。结果显示,从社会参与来看,“参加娱乐活动型”和“亲朋好友聚会型”对老年人自评健康有影响,回归系数为-0.037 和-0.076,p<0.001。此外,“参加文化活动型”对老年人自评健康不产生显著影响,说明通过参加活动加强了老年人与社会之间的联系。从社会信任来看,一般信任与老年人的自评健康存在弱相关且不显著,其中强信任和弱信任回归系数为-0.008和0.031,p>0.05。政府信任对老年人自评健康有显著影响,回归系数为-0.136,p<0.05,说明政府为老年人提供的医疗服务对老年人健康有重要影响。

2.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对老年人生理健康的影响。在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对老年人自评健康分析的基础上,再次对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对老年人生理健康状况的影响作用进行分析,将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和控制变量同时纳入模型进行分析。结果显示,从社会参与来看,“参加娱乐活动型”对老年人生理健康的影响,回归系数为-0.074,p<0.001,说明参加娱乐活动是老年人社会生活圈子建构的途径,在一起参加活动能促进老年人之间的交往,在这样的集体氛围中,有益于缓解老年人生理健康的不适。

从社会信任来看,一般信任和政府信任均对老年人生理健康没有产生影响,说明老年人之间相互信任的建构需要通过参与活动,加强彼此之间的社会联系,一般社会信任和政府信任只是提供基本社会服务的需要,老年人精神层面的需要不能满足。

3.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对老年人心理健康因素的影响。在分析了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对老年人自评健康和生理健康影响的基础上,重点分析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的影响。结果显示,对于社会参与而言,“参加娱乐活动型”对老年人心理健康有显著影响,回归系数为-0.068,p<0.001。“参加文化活动型”对老年人心理健康有显著影响,回归系数为0.067,p<0.01。可以看出,参与社会活动越多,老年人心理越健康。这说明分散在小区或家庭空间中的个体化老年人,通过参与活动,使分散的老年人重新整合起来,参与群体生活对老年人身体健康有重要的影响。

对于社会信任而言,一般信任中的强信任对老年人心理健康有显著影响,回归系数为-0.038,p<0.01,说明强信任程度越高,老年人健康状况越好。此外,政府为老年人提供医疗服务,对老年人的心理健康也有显著的影响,回归系数为-0.198,p<0.01,说明对政府提供的医疗服务越满意,老年人的心理健康越好。可以看出,随着年龄的增加,医疗服务对老年人的健康非常重要。

总之,社会参与变量对老年人健康状况的影响模型可通过稳健性检验,一般信任也在自评健康和生理健康模型模拟结果中表现得相对稳健。需要指出的是:第一,社会信任除了对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状况产生显著影响外,对自评健康和生理健康都不产生影响。这说明,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是受外界影响的,由于老年人的生活圈子不断缩小,朋友和家庭出现双重隔离,而家庭的支持或隔离会对老年人心理健康产生明显的影响。第二,社会参与的变量均显示,社会参与程度越高,老年人的健康状况越好。这说明,如何让老年人更好地融入社会,提供和营造生活的空间和平台,重新构建老年人参与集体活动和生活圈子,感受集体的关爱,是非常重要的。

五、结论与讨论

本文将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同时纳入模型进行分析,结果显示:社会参与对老年人的自评健康、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都有影响,而社会信任中一般信任的弱信任对老年人心理健康有影响,政府信任对老年人健康均有影响。据此,笔者发现,社会参与影响老年健康的信任机制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就一般信任而言,参加娱乐活动对老年人健康状况有重要影响。对老年人而言,各类趣缘活动是维系个人与集体连接的重要社会纽带。参与活动作为载体,为分散在各个社区的老年人架起了沟通与交流的平台,以陌生人为社会交往基础的现代都市,这种参与趣缘活动,打破了社区地域区块的空间界限,在更广泛的层面建构起生活圈子和融入群体生活。而各种类型的趣缘活动,为参与者提供了从陌生到熟识的关系纽带。正如Bunnell T 认为的,社会成员在参与活动的过程中能满足自身的社交需求,获取一定的社会资本,促进陌生人之间的关怀与互助,并将这种关系延伸至活动之外,即城市中的“友谊网络”[26]。

第二,弱信任程度越高,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状况越好。这说明,在城市社会空间中,血缘关系的维系作用逐渐减弱,地缘和趣缘的影响逐渐增强。相对于农村社会空间,生活在城市社会空间中的老年人,当低层次需求得到满足后,精神层面的需求变得尤为重要。城市社会已不同于以往的“差序格局”,而是具有空间差序形式的社会空间组织形态。这种交往方式打破了传统社会以血缘和地缘为主的区域界线,通过趣缘吸纳老年人重新建构生活圈子[27]。社会参与是老年人获得社会支持的一种有效途径,不仅有助于情感支持,还能获得社会交往和互动社交的支持,这种微观层面由邻里和同龄群体等提供日常的心理、行为和沟通的社会支持,有益于老年人更好地融入社会,通过丰富业余生活,扩大交往范围,重新建构自己的生活圈子。可见,社会参与在微观社会互动中是一次“再熟人化”实践,试图以自主的集体化来重新建构生人社会中的熟人关系,但这种“社会向社区的转型”[28](16~22)恰恰反映了中国城市社会已经处于“生人社会”的话语规则之中[29]。

第三,对于政府提供医疗和养老服务的政府信任。对于老年人的健康状况,政府和社会不仅要关注医疗和物质层面的需要,还应多关注老年人的社会需要,让老年人多参与社会活动或集体活动,建构和完善老年人的生活圈子和人际交往活动圈子。同时,应多鼓励老年大学、老年社团、养老机构等举办各式各样的社会活动,以便满足老年人的需求,从而通过开展各种趣缘活动来吸纳分散的老年人,使他们更好地融入群体。这不仅有利于政府更好地管理分散在社区里的老年人,同时,也能更好地满足老年人的精神需求,通过参与活动,培育人与人之间的社会信任,进而将分散在各个社区空间中的老年人再次回归组织生活,加强集体意识和社会联系,填补内心的空虚。

总之,老年人通过参加各种活动使自己从私人空间走向公共空间。一方面,这种参与活动实现了老年人的交往和互动,培育了社会信任,融入了集体生活,进而对健康状况产生积极的作用。另一方面,老年人在公共空间中参与各种类型的趣缘活动,有利于消解孤单,能更好地融入集体生活。在同龄群体形成的圈子中,参加活动时除了强身健体,还可聊天、拉家常,排解烦心事,不仅是娱乐的伙伴,更是源于社会支持的寄托。此外,政府对老年人提供医疗服务和养老保障服务,对老年人晚年的生活服务能够起到保障作用,而精神层面的关怀可能变得更为重要。

由于本文采用截面数据进行研究,没有进行追踪研究,因此,研究结论对社会参与增加社会信任之间的因果关系争论没有得到回应,对社会信任如何影响老年健康的机制性问题还需要进一步讨论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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