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孔府档案管理探微

★基金项目：2015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现存中国古代历史档案编纂研究》（项目编号15BTQ076）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张慧颖，辽宁大学历史学院档案学硕士。

★推荐语： 这篇论文以孔府档案为研究对象。孔府档案自古至今能很好保存下来，在其档案管理制度方面具有一定的科学性和严谨性。文章从问题意识入手，通过一定的文献内容分析研究，总结孔府档案管理制度内容及作用，对孔府档案各个管理环节进行深入的论述。孔府档案管理制度是我国古代档案管理制度典型的智慧结晶，也是中国档案史学研究体系中重要构成要素，这篇论文值得发表。——推荐人：王毅，辽宁大学历史学院档案学副教授。

中图分类号 G271 文献标识码 A 收稿日期 2020-01-08

孔府档案是保存于孔府、凭借历代统治者给予的特权而保留下来的“衍圣公”在任期间形成的文书档案，这些文书档案种类繁多。也正因为孔府留存的丰富档案，致使学者对孔府内产生的档案展开研究，但从档案学视角研究孔府档案尚且存在空白。因而本文从档案学角度出发，主要是基于清代《曲阜孔府档案史料选编》（简称《孔府档案》）展开相关研究，对孔府内档案管理进行初步探微，对还原孔府内档案管理有重要意义。

一、清代孔府档案管理

“以名虽公署，实赐地也。”衍圣公府是一座官衙与住宅相结合的建筑群。“因为衍圣公府既是历代衍圣公的衙署，同时也是孔子嫡孙的住宅，其建筑可分左、中、右三路。右路，是衍圣公会客场所，左路为东学，中路后部为内宅，前部即为官衙，分三堂六厅，是仿照六部来处理衍圣公府事务，也是衍圣公府专门的办事机构。”[1]

孔府档案保存在三堂院東西配房内，“在孔府的三堂院内各有五间东西配房，东配房称‘册房，两间办公，两间存放地契，一间为通道，主要掌管孔府的财务、总务和地亩契约。西配房又称‘文书房，两间办公，三间放文书档案”[2]。这些同为孔府的文书档案室，也是所谓的档案库。三堂均为官衙，辅助官衙工作的机构就是六厅。六厅是衍圣公府设置的具体办事机构，包括：掌书厅、百户厅、管勾厅、典籍厅、司乐厅、知印厅。在《咨复兖州府县等衙门造府庙属官额缺册摺（一六四一）之八》中记载：“至圣庙司乐一员，正七品，乐章乐器而教肄乐生……奎文阁典籍一员，正七品，掌奎文阁书籍及礼生……管勾一员，正六品，掌祀田钱谷之出入，祭祀则供其牲牷秶盛，治膳馐醯醢之属。……守卫林庙百户一员，秩比卫守备，掌林庙之户籍，供其洒扫户役之事，主守礼器，祭祀则司涤濯掌牺牲之宰割。掌书一员，正七品，掌公府文书印信。知印一员，正七品，掌公府文书印信。书写一员，置设铨除同知印。赍奏一员，正六品，掌赍衍圣公表笺章奏。”[3]除内置官署效仿六部设立六厅以外，还在府内设置司乐官、典籍官、掌书官、知印官、书写官、赍奏官各一人。他们各司其职，负责不同的工作，共同协助衍圣公处理好内外事务。通过对孔府内档案管理进行初步探索，将其分为以下几个阶段。

1.移送。从《孔府档案》中已有的史料来看，可见档案的移送可分为以下几种，移送至吏部、移送至本府和移送至各县。

（1）移送至吏部。孔府内存留的档案，有些需要移送至吏部，如在《咨吏部为咨送孔氏历朝锡爵设官案簿事》选自[吏部文选司失慎档案被焚补报孔氏历朝锡爵设官案簿（〇〇六四）（之三）]中记载：

“案查圣门锡爵设官恩例，历朝有增无减，迨明末，本爵官属每每多缺，今准咨查档案汇册报部。本爵照兴朝之现存者录造，俟再确细查出另行咨报外，今将造完官属缺册一本咨送贵部，请烦存案施行。

计咨送档案册一本。

八月十六日回吏部行。”[4]写明因吏部文选司失慎，致使档案被焚，遂准造完官属档案册一本，移至吏部文选司。

（2）移送至本府。各县产生的档册和履历，相当部分须移至本府内。嘉庆二十四年《灵川县移为取具屯田管勾刘绍业亲供覆查无异移送查照事》中记载“……查屯田司现在员缺，今选得刘绍业……堪以顶补。其在籍如无过犯违碍之处，应取具族邻甘结，亲供三代，发房存注……敝县随即查取去后，兹于嘉庆二十四年三月初八日据刘绍业呈缴供结一套前来，敝县覆查无异，拟合钤印备文移送贵府，请烦查照施行。须至移者。”[5]屯田司有缺，选刘绍业顶补，灵川县查明其亲供三代并取具族邻甘结，核查无误，钤印备文移送到衍圣公府。

（3）移送至县。光绪二十六年《恩生孔昭圻等禀为擅改古集以图私利希移文到县仍归旧章事》中有移文到县的记录：“……讵知道光二十八年以前仍为孔继干住宅，并无书院名色。俟被剿入官，方立为昌平书院。按之年分已形矛盾，且言庙碑被毁，然诚有回禄之事灾。但庙内碑文俱在，何独无焉。又言某年曾经移集于书院街，但当因重修颜庙于工不便暂移，而旋复旧地矣。伊言皆无凭据，可见所称俱属捏巫伪词，蒙蔽县尊，妄添夏庆霁等姓名，以便私图。似此改弦更张，惑乱众听，若听其迁移，未免于爵府颜东翰院大为减色。生等不忍坐视，计无复之，不得不叩恳仁明公爷恩准移文到县，仍归旧章。则感戴无既。”[6]

可见移送到县的文书，是基于已有档案文书来对孔昭圻擅改古集一事进行查证。

2.抄档。孔府内留存着大量的抄档、抄奏、抄单，有《六十六代衍圣公孔兴夑袭爵奏疏抄档》《七十二代衍圣公孔宪培袭爵奏稿抄档》《七十代衍圣公孔广棨袭爵奏稿抄档》《七十五代衍圣公孔祥柯袭爵抄奏》等。

3.录存档册。衍圣公府汇集了上至宫廷的奏折，下至各县的文书，同时也包含本府内的账册抄单，这些都要录存档册，在《孔府档案》中可见的档册有《六十五、六代衍圣公孔衍植、孔兴夑奏折档册》《六十七、八代衍圣公孔毓坼、孔传铎奏折档册》《七十一代衍圣公孔昭焕奏折档册》《七十二代衍圣公孔宪培奏折档册》等。

4.备文。孔府内保留着衍圣公府所管辖各县丰富的档案资料，这些资料包含屯官的选拔、土地纠纷的处理、集市纠纷等，这些案情的产生、经过、解决在孔府档案中都有详细记载，被完整地记录下来，而且各二套，进行备份，方便查案使用。《孔府档案》记载乾隆年间《潍县申为申送选补屯官谭克恭并无过犯叩甘各结事》中就有对档案进行备份的记载：“……查巨野屯屯官王敏，业终养作缺在案，今选得莱州府潍县武生谭克恭，在府效力有年，堪以补授。其在籍有无过犯违碍，例应取具原籍地方印甘各结到日，以凭咨补。为此札付贵县，烦为查照文内事理，查明武生谭克恭有无前项事弊，取具年籍、履历、并里邻甘结，加具印结各二套，移送前来，以凭咨补等因，到县。……”[7]

因巨野屯屯官王敏在案，致使屯官有缺，遂选得谭克恭，因在府效力有年，堪以补授，先须查明武生谭克恭在籍有无过犯违碍，取具年籍、履历，并里邻甘结，加具印结各二套，移送前来，以凭咨补。可见，各县屯官的年籍、履历俱由县里里邻族邻甘结，且加具印结各两套，分别移送本县和衍圣公府。

5.查核。录存后档册要移送特定的册房保存，当存在案情需要核查时，须对已保存档案进行核对，从清代《孔府档案》可见，档案中存在盗用印文、私雕假印、伪造印札信牌、伪造公文及籍名的几种情况。

（1）盗用印文。乾隆三十二年《衍圣公孔昭焕疏防府吏盗用印文参革管勾一案部议分别惩处（二）（三五九八）之九》记载有盗用印文案件。“……臣查，管勾周士楷臣并未咨参，咨准部咨，不胜骇意，至咨内所开各款，俱经地方官审明与周士楷无关，各有案据。周士楷亦无私自潜回之处，并非应行斥革之员。不知何人胆敢捏造臣印文咨部，自应严加究治，按律究擬，因思办事书吏张何，系经管文移之人，何致有捏造印文之事，其中情弊当向张何跟究。随将张何押交曲阜县严加讯治，务得实情，并咨明山东巡抚臣崔应阶严行查办。除将缘由咨明吏部外，至臣失察书吏捏造印文踈忽之咎，实所  难辞，相应请旨，将臣交部议处，为此谨奏。”[8]办事书吏张何经管文移，盗用印文，捏造管勾周士楷纵家人诬良，私自回籍，今查明后查验衍圣公原文印篆，与平日衍圣公府报部咨文内印篆校对，系属相符，并非假印，但系何人捏造咨文，截取何项文书印信，请交与山东巡抚查明。此份史料中对印文的比对，后续处理俱有说明。

（2）私雕假印。嘉庆二十一年《咨河南部院为私雕假印滥捐属官请缉拿究办并希赐覆事》记载有私雕假印情况：“查圣庙各员，除执事官，乐舞生例准优免地方一切杂泛差徭之外，赍奏各官，均无优免之例。拆阅之舍，不胜骇异，随即检查卷宗，并无办发此项文书。一面即专差阅覆兰阳县，提取原文樊九皋来曲查讯。即一面飭差密拿孔继后到案……查樊九皋现在兰阳县投递优免文书……随细阅两角来文，语句不通，印信浅淡。即将孔继后连日审讯，语言闪烁，并不实供。迨至正月二十七日，准兰阳县申解到本爵府原文，并樊九皋前来原文，内印信字画模糊，刻不成纹，实系假印。”[9]

（3）伪造印札信牌。咸丰十年《移覆阳武县为裴舜卿无凭斥革请将其伪牌追移并究办伪造人事》中记载有伪造印札信牌一事“

太子太保袭封衍圣公孔为移覆事。案准贵县移开云云等因到本爵，准此。当即饬房检查档册伴官一缺，并无裴舜卿之名，无凭斥革。裴舜卿所领伴官信牌，显系伪造，究系何人交付，何处领取，自应切实讯究，以期水落石出。兹准前因，拟合移覆。为此札付贵县，烦为查照文内事理，希将裴舜卿原领伪造伴官信牌，当堂追出，移送本爵，以凭查办。并究出伪造之人，一并严行惩办，实为公便。望速施行。须至札付者。”[10]对查办出伪造信牌的档案伴官，要严行惩办。

（4）伪造公文及籍名。在《查究伪造公文及籍名招摇各案（二）（六三二三）之八》中记载有伪造公文籍名的记录：“问据张士魁供称，去年四月来的，吾是这的功名，因本州重徵，恳求公爷的文书。吾住在复兴店张二店内，起初恳求于二少爷办文书，银六两，他说不能办，银子退回。吾又搬到南关孔传太店内，他问吾在那里住，吾说在关东。吾将重徵之事告诉他，求办文书。他说旁人不能办吾能办……他将文书办出来交于吾……吾自投文书，吾家里开个小店，有卖药姓王的武定府章丘县人，托他投的文书，谢他钱一[缺]。他的名字当时吾没见。差官办出文书之时，也没旁人见，也没质证……”[11]

6.保存。1956年6月，单士元和李鸿庆同志受文化部文化局委托，去往山东曲阜文物保管所协助清理文物、档案和古建筑。清理孔府档案时了解到，在西配房的档案库内留存有盛放档案的装具，装具可分为下丰上锐的黑漆橱柜和木架，架子分四层，每架被分作12个空间。档案库内对档案进行如下防护，“卷宗空隙处塞有青煙包，每包一二两重，是为防虫用的。墙角撒有石灰以防潮。档案以卷立号，卷皮是细毛头纸，卷面写字号、题目、年月日。卷皆平放。卷头悬挂号签，上写‘天字某某号等字样，以便抽阅。孔府内的档案分为八大类，以千字文编号，用天、地、元、黄、宇、宙、洪、荒八个字编号”[12]。天字号包括衍圣公府的祭祀、孔庙建筑物、孔林的百户管理，祭祀、修缮、林木等;地字号是衍圣公府坐拥的祭田，这些档案的数量最多;历代衍圣公袭爵的事，孔氏三个世袭博士和其他“圣贤”后裔和历朝尊孔的典例等编为元字号;衍圣公府内属官间的诉讼事件编为黄字号;关于各家世袭博士杂项事件及各处“学堂岗”事件，编为宇字号;孔府内其他的经济来源，被编为宙字号;皇帝登基、颁布的“誊黄”和王朝喜庆事项统列入杂卷，编为洪字号;孔府历年修族谱及孔氏族人、属官和佃户免徭役事件，编为荒字号。

二、结语

总之，诸多学者对孔府档案进行深入研究，但对孔府的研究尚有不足。首先研究专题过于集中。通过查询相关著作和论文，可见研究主题大都集中于孔氏宗法制度、财产纠纷和饮食文化等。其次，研究成果偏介绍性的概述较多，学术类的文章偏少。再次，孔府内文书档案管理方面尚且无人问津。研究孔府内的档案对还原历史有着重要意义，正因孔府对档案的有效管理才使得大量珍贵档案得以存留。

参考文献

[1]袁兆春. 孔氏家族宗族法及其法定特权研究[D].上海：华东政法学院，2005.

[2]单士元.曲阜孔府档案初步清理记[J].文物参考资料，1956（10）：25-27.

[3][4][8][9]曲阜师范学院历史系.曲阜孔府档案史料选编第3编第3册[M].济南：齐鲁书社，1981：154，6，10，99，176.

[5][7]曲阜师范学院历史系.曲阜孔府档案史料选编第3编第4册[M].济南：齐鲁书社，1981：6，52.

[6]曲阜师范学院历史系.曲阜孔府档案史料选编第3编第14册[M].济南：齐鲁书社，1984 ：50

[10][11]曲阜师范学院历史系.曲阜孔府档案史料选编第3编第18册[M].济南：齐鲁书社，1985：85，86.

[12]王金玉.“千文架阁法”在近代的应用[J].档案管理，1995（5）：37-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