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花开有人嗅
2020-10-21韩秀
韩秀
一
有人描写纸质书的走向,从作家的案头来到出版社的编辑部,来到印刷厂,然后走进出版社的仓库,走进书店,最后被爱书的朋友捧回家。而销售差的纸质书则可能遭到回收、打成纸浆的命运。
当电子书风行之时,有人曾经宣告,纸质书将要走进历史。
如果,我们走在巴黎塞纳河畔,走在伦敦泰晤士河畔,走在雅典市中心广场,走在威尼斯的小巷弄里……会看到街头书市,珍本书、老地图、老版画以及二手书在凉棚下被细心地展出。爱书人在这些地方寻寻觅觅,终于看到自己向往已久之书,会欢喜地买下带回家。这个时候,纸质书再次走上了新的旅程。
位于纽约市百老汇大街828号的百年老店Strand书店是爱书人的天堂,新书、珍本书之外还有大量的绝版书。这家书店的书架连接起来的长度足足有十八英里,这个长度为绝版书留下最佳位置,给这些纸质书开始另外一段旅程的机会。
每年,我会回曼哈顿若干次,每一次都会抽出充足的时间直奔这家书店,从未空手而归。2016年早春,我专程来纽约,要找一本已经绝版的书《塞尚与巴黎》,我有十八本有关塞尚生平的书,包括他的书信集。在华盛顿国家艺廊买到《塞尚在普罗旺斯》的时候,经理先生很亲切地告诉我,还有一本精彩的书谈的是塞尚在巴黎的经历,可惜已经绝版了。因为这样一句话,我直奔Strand而来。这家书店的工作人员马上指给我看有关塞尚的书,起码有五六十种七八十本。巴黎的卢森堡博物馆在2011年编辑了这本书,在西班牙的巴塞罗那印刷。2016年1月25日,丢在库房的绝版书来到了纽约。我买走了这家书店最后的一本。工作人员笑说,出版社没有远见,以为人们只关注普罗旺斯的塞尚,没有想到还有很多人关注塞尚在巴黎受到的磨难。在火车上,我紧紧抱着这本书,在心里碎碎念,“你很快就有一个新的家了,我会细读每一行字,然后你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
一年之后,我在这家书店找到在佛罗伦萨出版的两本书:一本是1977年出版的意大利学者布鲁诺·桑偍的《拉斐尔专论》,一本是1983年出版的《拉斐尔在梵蒂冈》,这两本绝版书抵达纽约的时间都是2016年9月。它们躺在仓库里的时间不算太短,在纽约书店的书架上也站了一段时间。但是,毕竟,它们有了新的起点,眼前的路已经充满了阳光。此时,书店工作人员知道我正在搜罗艺术史,于是很恳切地跟我说:“您还需要什么书?我帮您找。”我马上回答:“我需要一本《拉斐尔作品全集》,1969年的版本。”那位年轻人瞠目结舌,最终还是回答我:“我会尽力,有消息马上打电话给您。”不久之后,我得到另外一本绝版书——耶鲁大学1983年出版的《拉斐尔专论》。关于拉斐尔的故乡尔比诺,我在这本专论里得到了完整的知识。虽然没能找到全集,我对Strand的年轻人在2017年8月为我找到另外一本书,还是非常感激的。
在美国,遗物出售(Estate Sales)是一种重要的商业。当人们走到人生终点之时,其家人、友人会拜托中介公司负责遗物出售事宜,而主人的藏书常常是最受青睐的项目。就在这样的一次销售中,我来到一位藏书家的空房里,搬运公司正在把高大精致的楠木书柜搬出去,中介跟我说:“书都在纸箱里,要麻烦你慢慢找……”书房地板上的纸箱不少于五十个,周围已经有五六位爱书人坐在小凳上细心翻检,每人身边都有小型纸箱,获选的书籍已经被置放其中。我出声请教,若是看到有关文艺复兴的书籍请知会一声。一位先生朝我笑笑,指指他身边的两个箱子,还好心地递给我一个小凳子,我便坐下专心找书了。这一天,我找到了时代与生活出版社1965年出版的《人类伟大时代》丛书系列里面的一本《文艺复兴》专论,作者是英国学者约翰·赫尔;一本《意大利文艺复兴艺术史》,作者是著名的藝术史学者哈特。我有威尔·杜兰的三十八卷本《世界文明史》,其中有整整四卷谈文艺复兴;我也有约翰逊的四卷本《西洋艺术史》,现在再加上哈特与赫尔,应该是比较全面了。正高兴着,远处一位先生向我招手,他发现了一本有趣的书,文艺复兴时期世界重要城市的样貌尽在其中。这本书是2008年出版的,集五百余年前的地貌绘图于一身,实在妙不可言。除了表示感谢以外,我也关心他在找什么,他很腼腆地说他在找意大利文的诗歌。坐在箱子旁边的爱书人纷纷表示乐意帮忙,我也在附近的箱子里热心寻找,竟然帮他找到一本十四世纪意大利诗人彼特拉克的诗集,出版的时间早已超过一百年。他高兴得脸都红了,热泪盈眶,谢了又谢。
人生走到终点的人们,也会在遗嘱中将藏书交给自家附近的图书馆,图书馆留下一小部分,绝大部分公开销售,其所得用于图书馆购买新书。如此,绝版书有了新的家,新书也有了更多的读者。2018年早春的一天,我来到维也纳小镇图书馆,虽然尚未开门,但已经有许多爱书人在门外排队。门一开,我们就快步走了进去,就在第一张桌子上,站立着一本大书《拉斐尔作品全集》,我几乎是扑了过去,双手抱住这本二十多磅重的大书喜极而泣。毫无疑问,正是1969年的版本。这一天,我还找到了一本1946年的珍本书在佛罗伦萨出版的《梅迪奇艺术系列》之一《意大利奇迹》,详述三千两百四十五件艺术品的标题、创作者以及历代收藏者。在我看到这本意大利艺术百科全书的时候,心头小鹿乱撞,对这本自1925年起不断再版、到了1946年出了最后一版的书感激不已,对藏书家感激不已,对维也纳小镇公立图书馆感激不已。忽然,眼睛的余光瞄到一帧极为精彩的画像,亲爱的林布兰特在一本1953年出版的专论封面上向我微笑,这本书的文论与插图都是十二分的精准,我当然要带回家。
纸质书就这样破浪前进,不屈不挠地传递着人类的文明。
2019年年终,数字告诉我们,在美国,这一年纸本书的销售量是电子书的十倍。
二
当我们走进一家博物馆,看到一件上了年纪的美丽画作,一只历经千百年风雨的陶瓮,当我们走进一家珍本书店,看到那些纸张泛黄被虫子咬过的书页,当我们走进一间旧货市场,看到一张覆满灰尘的书桌,我们将灰尘扫落看到桌面上优雅的镶嵌时:我们有没有问过自己,它们怎样来到这个世界,走过了怎样的漫漫长途,遇到过什么样的劫难,是谁救护了它们?当我们走进一座古老建筑,一所庙宇一处遗迹一所教堂一座神殿一个城堡一座钟楼,我们有没有问过自己,世界上有着怎样的古迹捍卫者保护了它们,让它们避过了战争的硝烟,躲过了一切人为的灾害,让后世的我们能够站在这里欣赏它们的庄严、美丽?
有一本书叫作《大寻宝家》,还拍成了同名电影,让我们看到了人类历史上最残酷、最具有毁灭性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对人类文明的灾难性破坏,纳粹德国的掠夺,以及人数极少的英勇无畏的古迹捍卫者们硬是在没有装备、没有后援的状态中依据他们的专业知识、靠着顽强的努力,尽一切可能减少了战争对古迹的破坏,或将被强敌偷盗、劫掠的艺术品归还原主。这不是小说,这是历史,英勇的古迹捍卫者们是博物馆馆长、古文献学者、语言学家、艺术史专家等。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敏感地预知希特勒与纳粹德国对欧洲艺术的野心而发出警告,他们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参战,在盟军统帅艾森豪威尔将军的支持下成立了一个组织MFAA,对古迹、美术与文献展开不屈不挠的抢救行动。简单来说,正是因为有他们,我们造访巴黎的时候才不会面对空无一物的罗浮宫。他们奋战于欧洲的时间是从1943年到1951年。他们从丧心病狂的敌人手中营救的作品包括米开朗琪罗、多纳泰洛的雕塑,达文西、拉斐尔、林布兰特、维梅尔、塞尚的画作以及无数艺术大师的杰作,他们营救的作品多是欧洲著名博物馆与私人收藏的珍品,是人类文明的珍贵遗产。
有多少古迹捍卫者投身这样伟大艰难的任务?与盟军投入战场的数百万兵员相比较,MFAA的总人数微乎其微,诺曼底登陆时,只有不到十二名,后来陆续加入,达到二十五人。最后,来自十三个国家的三百五十人加入。战后,MFAA的人员多数被派驻英、美,欧洲大陆只剩下六十名,处处古迹的意大利只留下二十二位捍卫古跡的军官,战争的后遗症使得这些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不能掉以轻心,他们还得夜以继日地对付人类的贪婪与狡诈。
从1944年6月6日起到7月,诺曼底登陆是盟军胜利结束战争的关键性战役。近三百万盟军士兵,投入战场横渡英吉利海峡,迎着德军的顽固抵抗在法国北部诺曼底海滩强行登陆,仅仅奥马哈海滩一地,四千三百多名盟军士兵半数以上在一天之内葬身海滩。挤满海面的各种船只、战车登陆舰,轰鸣于空中的超过一万架次的盟军飞机,身上背着武器、弹药、汽油罐的盟军士兵所掀起的长达一个月、历史上空前的战争风暴,将这一片长长的海滩削地三尺。就在这样酷烈的战争中,在距离最西边的犹他海滩只有几码远的地方,在血与火的硝烟里静静地耸立着一座有四百年历史的小教堂。8月初,一位负责这个区域的古迹捍卫者、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修道院分馆馆长詹姆士·罗瑞墨发现了这个十六世纪文艺复兴时代方形神殿式的美丽建筑,勘查之后,欣喜地发现炮弹所带来的损伤并不严重,于是拍了照片,写下完整的勘查纪录,确定在盟军古迹保护清单上的这座圣玛德莲教堂能够修复,然后将完整数据寄往英国。
距离诺曼底正中黄金海滩极近的拜约,极为著名。此地是法国织锦艺术的源头,十一世纪七十年代,无名刺绣艺术家制作的拜约织锦画问世。这件中世纪早期文物,高度是一英尺半,长度是二百二十四英尺,在六百年的岁月里曾经只是一间小教堂的藏品,直到十八世纪它无与伦比的艺术价值才被考古学家发现,并且成为巴黎罗浮宫的藏品。
拜约织锦画的主题是政治与军事,它详尽地描述了法国贵族诺曼底公爵“征服者威廉”在1066年渡海征服英国成为英国国王的过程。画面上绣出的人、事、物足有一千五百种,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栩栩如生,至于服饰、武器、工具、旗帜、军事列阵、城市、河流、教堂、塔楼、圣骨盒、棺材、葬礼等更是逼真。可以说,拜约织锦画是历史上描写征服、描写建立新帝国最伟大的艺术品,纳粹觊觑它已有很不短的岁月,尤其是纳粹德国元帅戈林千方百计要把这幅作品占为己有。1940年,为了安全起见,法国政府将拜约织锦画秘密护送到诺曼底苏尔城堡的罗浮宫储藏库。1944年6月27日,正当盟军大举进攻顺利占领诺曼底的时候,趁着战线犬牙交错的混乱,德军秘密地截获拜约织锦画,运往巴黎,藏匿于罗浮宫。但是到了8月21日,巴黎赢得胜利前四天,罗浮宫已经在法国抵抗组织的武力控制之下。如此情势竟然没有遏止纳粹对这件瑰宝的贪念,他们竟然试图武力进犯,强行夺取,结果没有成功。1944年11月,罗浮宫重新开放,一百五十年以来,拜约织锦画在罗浮宫首次展出。古迹捍卫者罗浮宫馆长若雅尔同美国古迹捍卫者罗瑞墨是整个惊险保护过程中的大功臣,是他们的通力合作保卫了法国的文化历史。
今天,在相对和平的岁月里,我们每一个人仍然可以成为英勇的古迹捍卫者。在我们阅读有关人类文化艺术书籍的时候,在我们走进博物馆欣赏艺术品的时候,在我们成为博物馆的会员以有效的行动赞助博物馆的时候,在我们走进画廊欣赏现代艺术的时候,在我们走进书店并且将纸质书带回家阅读的时候,我们都在延续人类的文明。
我们使用的方块字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之一,却是到现在为止世界上唯一仍然活力四射的古老文字。阅读我们自己的文字,用铅笔、原子笔、钢笔、毛笔绝不减少笔画,一丝不苟、横平竖直地书写方块字的时候,我们正在延续方块字的生命力,我们绝对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古迹捍卫者。
三
从我居住的北维州小镇维也纳开车向东进发,不到二十分钟便来到我曾经教书的地区,一个拔地而起的水泥丛林却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作“玫瑰苑”。玫瑰苑在波多马克河的西岸,隔河相望,便可以看到一个白色的巨大建筑物坐落在河滨,在它的前方不远处是林肯纪念堂,在它的背后是著名的“水门”——旅馆与公寓群落。林肯纪念堂让我们铭记美国的历史,“水门”会让人联想到政治的险恶、吊诡与残酷。但是,这个白色的高度将近一百英尺的巨大建筑物却是文化、艺术的守护神,它就是世界闻名的华府肯尼迪演艺中心,一座活的纪念碑,不只是纪念一位伟人,不只是纪念我们在战争中的胜利,不只是歌颂我们和平建设的成就,它的存在是在昭告世人:文化与艺术才是人类文明的基石。
1958年,艾森豪威尔总统签署了文件,建立基金会以便设立国家文化中心。1963年,一辈子热爱艺术的肯尼迪总统亲自检视了爱德华·斯东设计的建筑模型,并且签署了动用资金的法律文件,指定自己的妻子与艾森豪威尔夫人共同担起责任。那时候,基金的来源主要是肯尼迪图书馆与波士顿美术馆两个民间机构。同年11月,肯尼迪总统遇刺之后,美国国会决定拨款两千三百万美元营建这个文化中心,并且易名为肯尼迪演艺中心,使其成为一座活的纪念碑。1964年底,约翰逊总统为这个建筑物挖了第一锹土,来自美国五十个州的学生参加了工程建设。大家都记得,那时候,空前残酷的越战正在激战中,演艺中心的建设与战争同步进行,让我们想到人类文明的积累与战争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1971年,肯尼迪演艺中心正式启用,第一台大型节目就是伯恩斯坦为歌唱家、舞台剧演员、舞蹈家同台演出而创作的大型音乐剧Mass,演出轰动却也遭到批评,正如同许多的文艺创作一样,常常是毁誉参半的。
走进肯尼迪演艺中心,就走进了世界上最大的一个“房间”,空中悬挂着美国五十个州的旗帜。在通往宽广如同球场的露台一侧,中心的位置矗立着肯尼迪总统的头像,这件作品的作者是罗伯特·比尔克斯,著名的美国雕塑家。比尔克斯一生创作了数百尊雕塑,在华府就有非常著名的爱因斯坦雕像,他的作品还上了《时代》杂志封面。经过总统头像的身边,推门而出,波多马克河波光粼粼就在前方,不远处,高耸的华盛顿纪念碑平和地站立着,美国国旗围绕着这座方尖碑形式的建筑物。
返回大厅,三处演艺场所一字排开,有一千一百六十四个座位的艾森豪威尔舞台剧剧场在一侧,中间是有两千三百六十二个座位的歌剧院,另外一侧则是有两千四百六十五个座位的音乐厅。演艺中心的顶楼还有小剧场,一個小剧场是比较特别的表演场地,日本能剧通常在这里演出;另外一个古希腊剧场形式的表演场地则为小型的演出而设,比方说哑剧、独角戏。
简单来说,在这个演艺中心,每天接待的观众不会少于六千人,在这里演出的团体与个人来自全世界。
今年2月23日上午十一点钟,我们来到这个演艺中心的音乐厅,来听一场音乐会。美国国家交响乐团1931年组建,四十年之后,才有自己的家——肯尼迪演艺中心音乐厅。不只有晚场演出,有些时候也有午场演出。这一天,我们来听出生于波兰的德国指挥家马尔克·捷诺斯基指挥美国国家交响乐团演奏三位德国作曲家的作品。捷诺斯基是世界级的优秀指挥家,他最熟悉最为热爱的是德国作曲家的作品。我们知道,这一场音乐会绝对是天籁,不可多得。
果然,第一个曲目是韦伯歌剧《幽丽安特》的序曲,韦伯是将浪漫派音乐引进德国,彻底改造德国歌剧的先驱人物。民谣风格的音乐便带着我们流连于千变万化的自然风光中,欧洲中世纪骑士们彬彬有礼地出现在乐曲里,华贵而迷人。第二个曲目是布鲁赫的小提琴协奏曲,作品二十六号。布鲁赫是首屈一指的旋律高手,这首曲子让小提琴引吭高歌,唱出狂想,唱出柔情,唱出故事,于是协奏曲如同歌剧一样地摄人魂魄。休息之后,我们聆听的是布拉姆斯的第一号交响曲。创作时间超过二十年的这部交响曲以迷蒙的C小调引出长长的启人疑窦的慢板,战争的氛围逐渐凝聚,没有喧哗,只有舒缓的、谨慎的抒情化解了紧张,以赞美诗的乐调引领我们走向和平。音乐会在观众起立长时间鼓掌中落幕。
走出音乐厅,我们听到了全然不同的乐声,便循着乐声向大厅的另外一头走去。就在艾森豪威尔剧场大门外,在大厅的尽头,有一个舞台,是供演出团体排练的地方,舞台下方有些座椅,有兴趣的人们可以随意坐下观赏。这一天,在舞台上排练的是一个印度舞蹈团,激越的打击乐声中,身穿长裙的女舞蹈家们赤足在台上旋舞,舞姿优美而强劲。我们正看得起劲,忽见身边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女孩脱下鞋袜交给母亲,走向前去,在舞台下面,面对着印度舞蹈家们跳起舞来。这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穿着牛仔裤、白色T恤衫,跳得如醉如痴,其动作与台上的舞者如出一辙。台上的舞者们看到了小女孩,伴奏的乐者们也看到了小女孩,音乐的速度更快,舞者的舞步更繁复多变,小女孩一点不着急,舞成了一阵风。
正看得有趣,发现演艺中心的工作人员正同小女孩的母亲交谈,原来小女孩参加演艺中心的印度舞蹈学习项目,今天课程结束,正巧有印度专业团体在此地排练,便大胆地前来比舞一番。曲终人散之时,台上的舞者纷纷跳下台来把小女孩拥在怀中。
我们满心欢快地走出肯尼迪中心,成排的樱树含苞待放,华府最美的季节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