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经济带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研究

沈敏杰，赵明涛

(安徽财经大学 统计与应用数学学院，安徽 蚌埠 233030)

现阶段我国正处于经济发展模式转变的攻关时期，如何调整优化产业结构以提升我国经济发展的质量和效益已成为当前重要任务。金融作为现代经济的核心组成部分，具有协调经济运行和优化资源配置的功能，是我国经济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优化的重要实现机制。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和市场金融化程度的不断提升，金融资本对产业结构的渗透程度也在日益增强，两者间的关系变得愈加紧密。长江经济带作为我国重点发展区域，其自西向东横跨11个省市，人口和经济总量在全国占比40%以上，在我国经济发展进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此背景下，开展长江经济带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研究，对于我国合理调整地区金融发展模式，以实现区域产业结构有效升级，进而由区域带动整体，稳步实现我国整体经济由“量”到“质”的发展转变，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一、文献综述

对于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关系的研究，国外学者的研究起步较早，但至今尚未形成一致的研究结论。大多国外学者认为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具有促进作用：Rajan和Zingales(1998)研究指出，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能够较好降低企业融资成本，从资金层面促进高新技术企业发展，进而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起到促进作用[1]；Fisman和Love(2003)通过研究金融市场在社会资源配置中的作用后指出，一国金融发展水平越高，则其各产业增长率间的相互关联性也越强，进而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具有较强推动作用[2]。但也有部分国外学者认为，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作用效果受金融结构的影响，如Boot和Thakor(1997)研究指出：由于银行具有天然的风险规避特征，使得其在对新兴产业和高新技术产业进行投资时会显得格外谨慎，进而使得银行主导型的金融结构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并不能起到有效支撑作用[3]。

与此同时，国内学者对于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之间的关系，也开展了大量研究。所得研究结果与国外学者相类似，大多国内学者也认为，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具有促进作用，如：何晓夏(2011)以云南省作为研究案例，分析指出，金融发展不仅有助于推动经济增长，同时对于区域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也具有促进作用[4]；钱水土和周永涛(2011)以我国28个省市2000-2008年的数据为例，通过建模分析，对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间的关系进行实证检验后，同样指出，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具有正向促进作用[5]；易信和刘凤良(2015)将金融中介部门纳入熊彼特内生增长模型，通过数值模拟，分析了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研究发现，金融发展可通过技术创新的“水平效应”和“结构效应”加速产业结构转型升级[6]。但是，也有部分国内学者对于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促进作用，提出了不同的研究结论：陶爱萍和徐君超(2016)以我国30个省市2000-2013年的数据为例，研究后指出，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两者间存在非线性关系，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促进作用，呈现出先升后降的倒“U”型趋势[7]。

通过对以上文献的梳理可知，当前学者普遍认为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具有促进作用，但研究主要基于金融总体发展水平这一单一视角，而从金融发展的细化指标和金融发展的综合指标两方面出发，对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间关系进行研究的文献较少，且缺乏对特定区域的深入研究。对此，本文基于我国长江经济带11个省市数据，先从整体层面的三个细化指标(金融规模、金融效率、金融结构)和一个综合指标(综合金融发展水平)出发，对长江经济带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进行研究，后从地区层面，并基于综合指标(综合金融发展水平)，对长江经济带不同地区综合金融发展水平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间的关系进行进一步研究，以期得出较为全面的研究结论，并为我国合理调整地区金融发展模式提供参考。

二、研究设计

1.数据来源与变量说明

本文选取长江经济带11个省市(上海、江苏、浙江、安徽、江西、湖北、湖南、重庆、四川、云南、贵州)2008-2017年的相关数据进行研究，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金融统计年鉴》以及各省市统计年鉴和统计公报，所取各变量说明与处理过程如下：

(1) 被解释变量 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作为本文的主要研究对象，对于其量化的衡量，包含多种方式，如：郭文伟和李嘉琪(2019)[8]运用三产和二产产值的比值，张维佳和宿晓翩(2015)[9]运用二产、三产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徐敏和姜勇(2015)[10]运用产业结构层次系数等。由于考虑到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并不是单一的二产、三产产值的变动，而是涉及三次产业的共同变化，故本文采用徐敏和姜勇(2015)的研究方法，对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进行测度，具体测度公式如下所示：

(1)

其中，qi表示第i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

(2) 解释变量 为对金融发展水平进行较为全面的衡量，本文从金融规模、金融效率、金融结构三方面出发，并以此构建综合金融发展水平，来对其进行衡量。用金融机构存贷款余额/GDP测度金融规模(FD)。用金融机构贷款余额/金融机构存款余额测度金融效率(FE)。对于金融结构(FS)的衡量，部分学者从金融机构角度来对其进行考虑，如马正兵(2014)[11]运用保费收入来表示非银行类金融机构的发展，并用保费收入与GDP的比值进行测度；也有部分学者从融资角度来对其进行考虑，如张雪芳和戴伟(2020)[12]运用金融机构贷款余额和股票市值来表示间接融资规模和直接融资规模，并用两者比值进行测度。本文研究主要从第二个角度出发，基于融资视角，同样采用股票市值来表示直接融资规模，并用其与GDP的比值来测度金融结构。对于综合金融发展水平(FL)，其体现了地区整体金融的发展状况，应包含地区金融发展的规模、效率和结构等方面，对于其数值的测度，本文基于以上三个角度，参照胡安琪(2019)[13]的研究方法，首先对以上三个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然后结合熵值法计算出其数值，具体测度方法本文不再对其进行赘述。

(3) 控制变量 考虑到在长江经济带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进程中，还会受到诸多外部因素的影响，故本文在已有变量的基础上，添加以下控制变量：

一是人力资本(HC)：人力资本可用于体现劳动力的受教育程度，通常而言，人力资本的提升，会提高地区的技术研发效率，加快技术进步，进而促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本文采用“人均受教育年限”来对其进行衡量，计算方式为：HC=6×小学文化比重+9×初中文化比重+12×高中文化比重+16×大专及以上文化比重。

二是外贸依存度(TRA)：随着外贸依存度的提高，我国与国外的贸易活动日益频繁，通过对外贸易了解国外市场需求，并随之调整生产方向，会对内部产业结构造成较大影响，进而对自身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有所促进或抑制。本文采用对应年份平均汇率折算的进出口贸易总额与GDP的比值来对其进行衡量。

三是固定资产投资水平(INV)：固定资产投资是资本要素在不同产业的配置，对于资本要素而言，其往往流向优势产业，通过要素合理分配，进而促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本文采用固定资产投资总额与GDP的比值来对其进行衡量。

2.模型设定

基于上文所选取的研究变量，为分析长江经济带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本文构建了如下计量模型，见式(2)：

ISUit=α+β0Xit+β1HCit+β2TRAit+β3INVit+εit

(2)

其中，Xit为本文核心解释变量，包含金融规模、金融效率、金融结构和综合金融发展水平，i和t分别表示省市i和年份t；α和β0至β3均为待估参数；εit为随机扰动项。

三、实证结果与分析

在对模型进行检验分析前，为避免“伪回归”现象的发生，本文采用常见的LLC检验对模型中各变量数据进行单位根检验，所得结果表明各变量均为平稳过程，即不存在“伪回归”现象。

在此基础上，本文先从整体层面，即从三个细化指标(金融规模、金融效率、金融结构)和一个综合指标(综合金融发展水平)两方面出发，分析长江经济带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

1.整体层面分析

(1) 整体层面细化指标分析 为探究长江经济带整体区域金融规模、金融效率、金融结构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本文将三者依次放入所构建的计量模型中，并运用STATA软件对其进行面板模型检验，所得结果表明，在考虑金融规模和金融效率时应选用随机效应模型，而在考虑金融结构时，应选用固定效应模型。基于所得检验结果，本文采用相应的面板模型对其进行依次估计，并将其依次记为模型1、模型2、模型3，所得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整体层面细化指标分析结果

从解释变量来看：金融规模在模型1中系数为0.080，且通过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表明长江经济带整体金融规模的扩大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原因在于，金融规模的扩大可为政府有效调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方向提供更多的资金支持，进而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起到极大促进作用。金融效率在模型2中系数为0.274，且通过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表明长江经济带整体金融效率的提升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也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原因在于，金融效率的提升意味着金融机构能够更好地实现存款与贷款间的转换，使得货币资金能够有效地从金融机构部门流至企业部门，提高资金流动性。同时，由黄思维(2020)[14]的研究分析可知，随着现代金融的不断发展，金融机构能够更好掌握各企业的发展经营状况，实现资金合理分配，进而促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金融结构在模型3中系数为0.078，且通过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表明长江经济带整体金融结构的改良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同样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原因在于，金融结构的改良意味着直接融资规模的扩大，在直接融资模式下，具有高效益的现代服务业和高新技术产业能够更为有效且快速地获得资金，进而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起到极大促进作用。

从控制变量来看：人力资本在模型1至模型3中系数均为正，且均通过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而外贸依存度在模型1至模型3中系数有正有负，但均不显著，由此表明，无论在考虑金融规模、金融效率还是金融结构时，长江经济带整体人力资本的提升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均具有显著促进作用，而整体外贸依存度的提高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则无显著影响。对于固定资产投资水平而言，其系数在模型1、模型2中均不显著，而在模型3中显著为正，由此可知，在考虑金融结构时，长江经济带整体固定资产投资水平的提升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具有较强正向影响，但在考虑金融规模、金融效率时，其影响并不显著。

(2) 整体层面综合指标分析 在对长江经济带整体区域综合金融发展水平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进行建模分析前，考虑到模型估计结果的精准性，本文先对所用数据进行检验，以判断扰动项是否存在异方差和相关性，所得结果表明，扰动项存在异方差和相关性，因此运用传统面板模型对其进行估计，可能会使得模型估计结果出现偏差。为消除异方差和相关性对模型估计结果的影响，本文在随机效应模型和固定效应模型的基础上，引入更为全面的可行广义最小二乘法(FGLS)对所建模型进行进一步优化估计，所用各方法所得估计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整体层面综合指标分析结果

由表2可知，在运用FGLS对模型进行估计后，长江经济带整体综合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原因在于，综合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一方面可以为政府有效调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方向提供更多的资金支持，另一方面，还可以提高资金流动性，实现资金合理分配，并使得高效益产业能够更为有效且快速地获得资金，进而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起到极大促进作用。此外，由方慧芬(2013)[15]以及叶耀明和纪翠玲 (2004)[16]的研究分析可知，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还会通过风险防范机制与补偿机制，通过提供各类保险业务，降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风险，从而进一步促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控制变量中，人力资本的提升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原因在于，人力资本的提升不仅能够提高地区技术研发效率，加快技术进步，还会带来人均收入水平的提升，引起消费结构不断升级，进而有效促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外贸依存度的提高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具有显著负向影响，究其原因，可能与我国整体的贸易现状有关，由赵云鹏和叶娇(2018)[17]的研究分析可知，当前我国主要以加工贸易为主，从事高附加值中间产品进口和低附加值产品出口，该种贸易状况，对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并不能起到促进作用，还有可能带来负向影响；固定资产投资水平的提升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具有显著促进作用，表明对于长江经济带整体区域而言，其在之后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进程中，应继续加大固定资产投入，进而有效发挥其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有力支撑作用。

2.地区层面分析

考虑到长江经济带不同地区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效果可能存在一定差异，现从地区层面，以综合金融发展水平为切入点，基于综合指标(综合金融发展水平)，并借鉴钱海章等(2020)[18]的研究方法，运用中位数的思想，对长江经济带整体区域进行分组，以进一步研究在长江经济带不同地区，综合金融发展水平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具体影响。首先，本文先求出长江经济带11个省市各自在2008-2017年的平均综合金融发展水平数值，然后按照所求得的各省市平均综合金融发展水平数值的中位数，将平均综合金融发展水平数值位于中位数以上的对应省市划分为综合金融发展水平较高地区，反之则划分为综合金融发展水平较低地区，并分别记为Ⅰ组和Ⅱ组，后再运用FGLS，对两组数据进行估计，所得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地区层面综合指标分析结果

由表3可知，综合金融发展水平在Ⅰ组、Ⅱ组中系数均为正，且均通过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由此表明，无论在长江经济带综合金融发展水平较高地区还是较低地区，综合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均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同时，从数值上看，综合金融发展水平在Ⅰ组中系数为0.093，在Ⅱ组中系数为0.177，由此可见，在长江经济带综合金融发展水平较低地区，综合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促进作用更大。控制变量中，人力资本和固定资产投资水平，两者在长江经济带综合金融发展水平较高地区和较低地区，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均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反观外贸依存度，其在长江经济带综合金融发展水平较高地区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具有显著负向影响，而在长江经济带综合金融发展水平较低地区影响则并不显著。

四、结论与对策建议

本文基于我国长江经济带11个省市2008-2017年的相关数据，首先从整体层面的三个细化指标和一个综合指标出发，分析长江经济带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然后从地区层面，并基于综合指标(综合金融发展水平)，研究长江经济带不同地区的综合金融发展水平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通过分析得到以下结论：一是在长江经济带整体区域，金融规模的扩大、金融效率的提升、金融结构的改良和综合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均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即，无论从三个细化指标(金融规模、金融效率、金融结构)还是从一个综合指标(综合金融发展水平)出发，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均显著为正，也从侧面反映了金融发展对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重要性。二是在长江经济带不同地区综合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存在一定差异。首先，无论在长江经济带综合金融发展水平较高地区还是较低地区，综合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均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其次，在长江经济带综合金融发展水平较低地区，综合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促进作用要大于在长江经济带综合金融发展水平较高地区。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并结合长江经济带金融发展现况，本文给出如下建议：第一，持续推进金融发展。要实现长江经济带金融持续发展，具体可从以下几方面入手：首先，应当加快引导以银行为主的金融机构体系经营模式战略改革，提高金融机构整体金融服务质量，并推动金融机构不断开发新型金融产品，稳步提升其对社会资金的吸引能力，使得更多的社会闲置资金流至金融领域，进而为政府有效调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方向提供有力资金支持；其次，应当努力打造由金融机构和企业共同组成的投资融资平台，加大双方沟通协调力度，提升金融机构存款与贷款间的转换效率，实现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高效转换，并引领资金合理分配；最后，应当适度扩大直接融资比重，推进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使得现代服务业和高新技术产业能够更为有效且快速地获得资金，进而稳步推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第二，统筹规划，因地施策。针对长江经济带不同地区综合金融发展水平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特征，我国政府在制定政策时，应避免“一刀切”政策。具体而言，无论对于长江经济带综合金融发展水平较高地区还是较低地区，我国政府均应支持其金融发展，进而有效发挥综合金融发展水平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支撑作用。与此同时，考虑到在长江经济带综合金融发展水平较低地区，综合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促进作用更大，因此，我国政府在制定金融帮扶政策时，可适度加强对长江经济带综合金融发展水平较低地区的金融帮扶力度，进而帮助其实现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同时对于推进区域金融协调发展也具有重要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