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航空消防在城市森林火灾扑救中的应用<br/>——以西昌“3·30”火场为例

森林航空消防在城市森林火灾扑救中的应用
——以西昌“3·30”火场为例

2020-10-21李滨希

森林防火 2020年3期

李滨希

（应急管理部南方航空护林总站成都站，四川成都 610081）

1 城市森林火灾

1.1 城市森林概念

城市森林的概念起源于北美。1962年美国肯尼迪政府在户外娱乐资源调查中，首先使用了“城市森林”这一概念[1]。这一概念是伴随着城市化的研究、实践、发展、演进而逐渐形成的。随着工业革命的兴起，城市化速度开始急剧加快，城市化带来了人口集聚、工业发展、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大；与此同时，对自然环境的过度利用、破坏、远离、无视，也造成了以生态环境恶化为主的许多负效应，“城市病”增多。对回归自然的渴望开始让人们反思城市化过程中对自然环境的忽视，开始重新认识到城市内森林系统的重要性。科学利用、开发和保护城市内森林资源，在城市内栽植树木或在规划上使城市靠近森林，已经成为现代城市规划、生态建设的重要趋势。

不同国家、学者从不同角度对城市森林给出了不同的定义。广义上看城市森林是指分布在城市（包括市郊）对环境有明显改善作用的林地及相关植被[2]，包括市区内的道路绿化、公园、绿地，郊区的森林公园、风景名胜、防护林、水源涵养林、果林等。本文的城市森林主要指城市内部及郊区面积较大的林地，接近于一般意义上的森林。

1.2 城市森林火灾的概念

森林火灾是一种世界范围内普遍发生的自然灾害，可以说有森林的地方就可能发生森林火灾，城市森林也不例外。城市森林火灾是指失去人为控制并使森林资源、财产及人员造成巨大损失的城市森林燃烧现象[3]。2020年应急管理部公布的统计数据显示，近10年已查明火因的森林草原火灾中，人为原因引发的占97%以上。城市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人口密集、人流量大，对城市森林的开发、利用相对较多，人与森林的互动更加频繁，加之城市人群用火方式复杂，造成火源管控难度大。城市森林也具备基本的可燃物条件，存在可燃物载量不断增大的现象，在高火险等级的气象条件的作用下，城市森林火灾发生的条件全部具备，森林火灾发生概率大。

城市森林火灾最严重的当属1871年的美国芝加哥大火，烧毁了除现存的标志性建筑水塔之外的所有建筑物。城市森林火灾在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巴西、亚洲和欧洲的许多城市频繁发生；如巴西里约热内卢Ti juca国家森林公园，面积约3300 hm2，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森林公园，仅1991—2000年，大大小小的火灾就多达781次，平均每年75次火灾事件发生，成为公园管理中最大的安全隐患[4]。近年来，我国多地也频发城市森林火灾，其中2020年发生的四川省凉山州西昌市“3·30”森林火灾以及山东省青岛市“4·23”森林火灾，均属典型的城市森林火灾，引发了社会广泛关注。

1.3 城市森林火灾的特点

城市森林既具有森林的基本功能、特点，同时也是城市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与自然生态系统对比，城市生态系统脆弱性和不稳定性更加突出。城市人口聚集、流动性强、活动范围广等特性，使得人与森林互动的频率更高，城市森林所承载的外部负荷更强，火灾隐患更多。此外，城市森林附近分布着更多的人口及其他配套设施，主要包括院落、住宅、名胜古迹、文物古建、公共设施、机械设备等，其中可能包括危化品企业及相关场所设施。一旦发生森林火灾，除直接导致森林资源本身的损失以外，也会造成人身、财产、资源安全受到严重威胁。其影响的范围、波及的人群、潜在的风险远超其他类型森林火灾，如果不及时采取科学高效的扑救措施，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例如1987年黑龙江省大兴安岭森林火灾，烧毁漠河县城，损毁房屋10 000余间，死亡219人，烧伤500余人的惨痛损失，至今记忆犹新[3]。

2 西昌“3·30”城市森林火灾基本情况

2.1 火场概况

四川省攀西地区地理地貌条件复杂，域内贯穿有雅砻江、大渡河、金沙江，具有典型的亚热带干热河谷气候特征，冬春季干燥少雨。2020年3月以来，根据气象实况预测分析，攀西地区累计降水量较小、气温较高、空气干燥。综合气象、物候、森林草原可燃物分析，攀西地区火险等级高，部分地区达到极易燃烧的五级火险，区域内森林火灾极易发生。

2020年3月30日15时，四川省凉山州西昌市突发森林火灾。火场位于西昌市区经久乡，火情在风力等极端天气条件作用下迅速蔓延，整个泸山风景区受到林火的侵袭，火场过火面积超1000 hm2，毁坏面积超80 hm2。整个西昌城区被灰黄色烟雾笼罩，弥漫着植被燃烧后的焦味。火情直接威胁西昌市燃气公司马道液化气储配站、中石油海南加油站、中石油马道加油站等八家危险化学品企业，以及马道街道办事处、四所学校、西昌最大百货仓库等重要设施。火场周边涉及36家单位，3个乡（镇、街道），10个村（社区）2145户。7846人全部撤离。火情一度逼近西昌地标性休憩地千年古刹光福寺。该寺庙拥有4000余件文物，包括90件国家一级文物的凉山彝族奴隶社会博物馆。火场风力大，风向变化快，宁南县专业扑火队及向导在前往指定集结点途中失联，19人遇难。灾害发生后，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高度重视并做出重要指示，要求迅速调集力量开展科学施救，在确保扑火人员安全的前提下全力组织灭火，严防次生灾害。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做出批示，要全力抢救受伤人员，科学有效扑救山火，妥为做好遇难人员善后工作，保护好火场周边重点部位、场所和设施。

2.2 森林航空消防扑救西昌“3·30”火场作业情况

灾害发生后，南方航空护林总站立即指令西昌航站1架M-26、1架K-32和1架M-171直升机快速投入火场扑救工作。与此同时，南航总站成都航站驻防金川基地的1架K-32直升机迅速启动应急预案调机增援西昌；重庆市航空应急救援总队1架K-32直升机也转场西昌共赴火场。4月1日，已有 K-32（70RS、7812、70UY）、M-171（707W）、M-26（7802）5架直升机对火场实施机群吊桶灭火作业。按照应急管理部的指示，紧急再调山东、湖南、浙江、广东、广西、江西等6省（区）8架直升机增援火场扑救。这是南方护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跨区域调集直升机参与处置森林火灾的战例。

截至2020年4月3日，共6架直升机参与西昌“3·30”火场扑救工作，累计飞行38架次74小时31分，其中吊桶灭火飞行28架次57小时23分，洒水301桶1201吨，调机6架次12小时36分，侦察4架次4小时32分。森林航空消防充分发挥不可替代的空中优势，为安全、快速、高效扑灭火场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3 森林航空消防在西昌“3·30”火场的实战特点

3.1 大规模跨区域调机

本次火场的处置工作，调机涉及7个省（区）、5大战区、多地民航部门及相关单位，体现了应急管理体系下，灾时的统战能力和协调保障优势，也体现了快速集中优势力量，整合应急资源的体制优势。尽管部分飞机因气象因素，未能成功抵达，参与处置西昌“3·30”火场的空中力量仍是历年之最。

3.2 多机型立体式机群作业

本次火场集中了目前国内在森林航空消防实践中最成熟、最高效的4种机型参与处置，各种机型共同组成灭火机群，梯次编队实施立体式灭火作业。在科学合理的部署和指挥下，不同机型发挥了各自的性能特点和比较优势，为高效扑灭火情打下了牢固的基础（表1）。M-171主要进行火场的侦查和指挥工作，空中实时传输火场的第一手资料，供前方指挥部参考，同时作为指挥机对其他机群飞机发出实时灭火指令；K-32发挥其良好的高原吊装性能以及灵活机动的特点，主要扑打朝着光福寺、凉山彝族奴隶社会博物馆等重点保护目标方向蔓延的火势，实施快速、高频的吊桶洒水；M-26充分利用其突出的吊装能力，截断火线、扑打火头，缓解火情蔓延趋势，降低火势燃烧强度，为地面部队快速跟进扑救、彻底清理余火创造有利机会。高原型M-171发挥其综合能力，配合M-171进行火场侦查指挥、运送各级领导空视火场、配合M-26扑打火头火线。

3.3 利用邛海水源优势高效吊灭

西昌“3·30”火场处置工作，选择了在泸山旁边四川省第二大淡水湖邛海作为取水点。该取水点紧邻火场东部，净空条件好。由于取水点的地理条件良好，大大减少了取水洒水循环时间，充分发挥了森林航空消防的高效灭火优势。以成都航站金川基地K-32为例，其在西昌“3·30”火场吊灭中各架次洒水桶数在20～23桶不等，而其同期参与的凉山州木里县“3·28”火场作业中，受火场及取水点地形地貌条件复杂的影响，单架次洒水桶数只有4桶。甘孜州九龙县“4·1”火场处置中，在更加恶劣的飞行条件限制下，单架次洒水桶数仅为2桶。可以看出，水源条件的优势对森林航空消防直接灭火效益影响巨大。

3.4 地面保障专业有序

西昌“3·30”火场属于典型的城市森林火灾，起降场直接使用城区内民航机场—西昌青山机场。青山机场离火场约16 km，航行10分钟即可抵达，为高效扑救火场提供了有利条件。此外，对比山区森林火灾处置中经常使用的野外临时起降点，民航机场地面保障条件要更专业、全面。民航机场塔台提供的专业航管指挥、实时气象资料，可以让灭火直升机更安全有序地在作业空域内飞行、调配。每架次结束后，机场的专业油车、油料员可以第一时间保障直升机油料补给，节约架次间间隔时间。西昌青山机场在应急灭火期间专门开放应急进场通道，让作业机组、航站观察指挥员、后勤保障人员可以快速进出场，增加了有效灭火时间。此外，维护飞机的专用设备、工具、航材也有专门区域可以存放，便于开展航前航后飞机检查维护、直升机定检等保障工作。

表1 参与西昌“3·30”火场扑救的直升机型号、特点及工作情况

4 森林航空消防处置城市森林火灾的优势

4.1 利用区位优势高效扑救

森林航空消防处置西昌“3·30”城市森林火灾的数据分析、经验表明，在扑救城市森林火灾中，充分利用城市范围内满足直升机取水条件的可选水源多、距离火场较近的优势，可以大幅提高吊灭效率；并且，利用城市内现有民航机场、通用航空机场或净空条件好的硬质场地作为起降场，可以更加专业高效地做好地面保障工作，快速地投入火场作业。城市的资源优势更使得机载领导空视火场、及时转运伤员、投送救援物资、开展飞行器人工降雨等相关作业科目，可以根据实际需要安全高效地实施。

4.2 多种救援力量形成地空合力

国家机构改革之后，应急管理单位可以整合不同救援力量、资源，在“全灾种，大应急”的趋势和背景下，利用城市内救援资源集中的优势，动员森林消防、城市消防等专业救援力量。同时，在需要时可以协调部队、公安、民航、交通、民政等相关部门为救灾工作提供支持和帮助。在扑救城市森林火灾时，组织各种救灾队伍，发挥不同队伍、设备的特点，各施所长，各尽其力，充分利用城市基础设施提供的便利条件，地空密切配合，对人流密集区建筑物、危化品企业、重要设施设备、文物古迹等重点区域形成扑救合力，消除隐患。不同队伍的配合及补充，能够更充分地发挥航森林航空消防的优势，实现科学扑救，精准打击。

4.3 无形的森林防火普及教育

在扑救城市森林火灾时，森林防火专用飞机从市区上空飞过，在市民的关注下进行取水洒水循环作业，能够促进市民对森林航空消防更直观地了解，无形中增强了城市居民森林防火意识。鉴于城市人口密度远超林区，城市森林火灾更容易引发社会及媒体的广泛关注，直观地看到森林航空消防作业能够对更广泛的人群产生深刻的影响。可以更好地促进社会各界建立与森林防火更贴近的感受和关系，逐步改变人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只有全民防火意识的普及、防火责任心的增强，才能减少甚至遏制城市森林火灾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