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式理论视域下统编教材的复述教学

郝玉梅

复述是指把读物的内容用自己的话说出来，是训练儿童语言表达能力、思维能力和想象力的重要方法。统编小学语文教材要求复述的课文有34篇，覆盖低、中、高年级，搭建了复述的攀升阶梯。然而，在教学实践中，复述教学不受重视的情况还普遍存在，学界对复述教学的研究也多停留在“技”的层面。究其原因，在于教师不理解复述的教学意义，不懂得复述的教学规律。基于此，笔者认为将图式理论运用于复述教学中，在学生原有认知图式的基础上建构复述新图式，能有效提升学生的复述能力。

最早提出“图式”一词的是康德。康德认为，图式是隐藏在人心灵深处的先验经验。此后，巴特利特、皮亚杰和鲁姆尔哈特等很多心理学家对图式理论进行了研究和完善。不同学者各有观点，但也有对图式的共同认识：图式是人已经存在的知识结构。皮亚杰认为人的知识结构在适当环境中是可以不断变化、提升、发展的，他通过“同化”“顺应”“平衡”的概念来说明图式变化的过程。比如，低年级学生已有的认知图式是认识图片、能说简单句子，统编教材二年级提出“借助图片，讲故事”的复述要求，学生就可以将已有认知图式同化到眼前的图片上来，借助旧有经验解决新问题。这就是同化。四年级要求“了解故事情节，简述故事”，学生借助已有图式“借助提示讲故事”，不能达到详略得当地简述故事的要求，需要教师指导学生把故事的简单处讲简单，精彩处讲详细。像这样引进新刺激，解决新问题，就是顺应。学生的复述图式从简单的看图讲故事发展到创造性复述的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困难，须引入新对象，变换新方法，合理调节，最后实现复述能力的提升，这就是平衡。

据课堂观察，当下的复述教学主要存在复述时间得不到保障、复述指导流于形式、复述教学目标错位等问题。皮亚杰的图式理论对复述教学至少有三点启示：

第一，图式的同化过程，指向复述教学的学段目标。复述的学段目标符合当下学生的认知水平，学生只有具备与其年龄段相应的图式，才能产生同化过程。

第二，图式的顺应过程，指向复述经验的大量积累。图式同化在遇到困难时，要引入新词汇、新思维等外在刺激，并通过反复同化，才能完成旧图式的顺应。

第三，新旧图式的平衡，指向矛盾冲突的及时调适。同化和顺应过程中引起的不平衡，须制定合宜的复述评价标准，选择适切的复述教学方法，营造适宜的复述教学情境，激发复述的内驱力，从而积极改变旧图式，形成新图式。

具体到教学中，我们可运用以下策略实现图式理论在复述教学中的运用。

一、遵循图式同化规律，准确定位复述目标

皮亚杰认为，同化是形成新图式的基础阶段，也是非常重要的阶段。对于复述来说，学生要根据已有认知经验，在适合的年级进行适合的复述实践活动。针对学生的认知差异，统编教材低、中、高年级的复述要求呈现出明显的阶梯性。如二年级有14篇要求复述的课文，要求为借助图画、提示、示意图或表格讲故事;三年级有7篇要求复述的课文，要求仍以借助图画或示意图讲故事为主;四年级有7篇要求复述的課文，具体要求有了变化，为根据事情发展的顺序讲故事，了解故事情节，简要复述课文，指向简要复述;五年级的6篇中，上册3篇明确要求创造性复述故事，下册3篇是简述故事和创造性复述的综合运用。教者须领会编者意图，根据儿童已有认知图式，准确定位复述教学目标。

1.坚守底线，不越位

低年级儿童处于前运算阶段向具体运算阶段的过渡时期，形象思维占优势，对图片、故事感兴趣，在语言认知上，属于自我中心主义向语言思维的过渡阶段。低年级的复述教学须基于儿童此时的认知图式。比如，二年级上册《小蝌蚪找妈妈》的复述教学，教者先带着学生读课文，找到小蝌蚪找妈妈的过程中都遇到了谁，他们是怎么帮助小蝌蚪的;找一找，画一画在鲤鱼阿姨和乌龟伯伯的帮助下，小蝌蚪一路找妈妈，一路成长的过程。接着出示小蝌蚪“没有腿”“长出两条腿”“长出四条腿”“尾巴变短”“没有尾巴”的图片，学生根据图片，基本能绘声绘色地讲出这个故事。如果完全放手，让刚进入二年级的学生脱离画面或者相关提示抽象地讲故事，就超出了他们已有的认知结构，既不能达到旧图式的同化，还会在起步阶段打消其对复述的积极性。低年级的复述教学须坚守底线，让学生在图片、示意图、表格等形象化的背景下讲故事，反复练习，反复同化，为建构抽象的新图式打牢基础。

2.有序提升，巧接轨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11年版）》对中年段的复述要求是：能复述叙事性作品的大意，初步感受作品中生动的形象和优美的语言，关心作品中人物的命运和喜怒哀乐。简言之，中年段的复述要求是“简要复述”。然而，统编教材三年级对复述要求仍然是“借助示意图或提示讲故事”，与低年级的细微差别在于图片变少，课文变长，复述的课文数量减少，尊重了三年级学生从依赖图片、说简单词句，向认识抽象符号、说有意义句段过渡的认知图式。到了四年级，复述要求明显提高，如一位老师在《女娲补天》的教学中，指导学生默读课文，根据故事的起因、经过、结果，分别用四个字概括故事情节，梳理出一张故事情节图，再聚焦“女娲捡石”这一重要情节，试着运用神话故事“神奇的词语、神奇的想象、神奇的情节”三要素，练习将主要情节讲清楚、讲生动，体现了中年级简要复述要求详略得当的教学目标。

统编教材五年级上册通过三则民间故事从不同层面提出“创造性复述”的要求：《猎人海力布》一课在简要复述海力布做的几件事的基础上，重点练习用海力布或乡亲们的口吻，讲述海力布劝说乡亲们搬家的部分，练习转述;在《牛郎织女（一）》《牛郎织女（二）》中，练习发挥想象把简单的情节讲具体或表演出来，练习补述。转述和补述，需要学生运用已有语言积累和相关认知经验，发挥想象，调动创造性思维、逻辑性思维进行表达，是复述的较高水平。11岁是具体运算阶段向形式运算阶段的过渡期，此时学生的想象力、创造力都有明显提升，思维能力基本到达成人水平，可以顺利完成图式的顺应，建构创造性复述的新图式。

二、根据图式顺应特点，丰富复述认知经验

皮亚杰指出，基于已有认知图式的同化，只能达到量的变化，不能产生质的改变。要形成新的图式变化，首先要反复同化，再引进新的刺激，才能形成图式的顺应，达到质的改变。

1.反复练习，提供复述时空保障

一方面，纵向看教材，起步阶段须反复练习。统编教材中借助图片、提示、词语、表格讲故事编排了21课，“简要复述”和“创造性复述”各用了7课和3课，综合性复述用了3课。低、中年级的复述起步教学要在图片、表格等辅助教学媒介下，变换形式，反复练习，在多次同化中形成相应的复述图式。

另一方面，深入看课堂，语言建构须反复实践。“下面请同学们小组合作练习讲故事，由于时间关系，给大家3分钟准备。”“由于时间关系，这节课我们只能听王小丽一个人讲故事了。”“神话故事流传下来，离不开人类的口口相传，今天回家之后，请同学们将这个故事讲给家人听吧！”这是发生在很多课堂上的场景。教师把大量的时间用来讲解课文，复述练习时间不够，甚至没有。吴忠豪教授指出，对于小学生来说，丰富语言经验比教学概念性的知识更重要，语言经验需要在实践中获得。一位教师在进行《蜘蛛开店》的复述教学时，先用足时间指导学生讲好“招待河马”的过程，总结出“讲清楚、讲有趣”的方法，接着让学生运用总结的方法，借助提示，练习讲“招待长颈鹿”的故事，最后小组合作，借助示意图将“蜘蛛开店”的完整故事讲出来。教师将阅读课上成复述课，提供足够的时间保障，人人练习，反复同化，才能为图式顺应打好基础。

2.丰富积累，提供复述认知保障

复述一般分为详细复述和简要复述。根据统编教材要求，详细复述要尽量使用课文中的语言，但不是背诵;简要复述是对课文内容的概括，但是在复述时要有详有略。此外，还有创造性复述，它是指在不改变课文主要内容的前提下，通过补充情节、变换人称、顺序等进行复述。

建构详细复述、简要复述、创造性复述的新图式，须引入不同类型的新刺激帮助已有经验的同化。对于详细复述，须积累新鲜的词语，内化鲜活的语句，形成语言图式，再将这些新积累与旧图式融合，完成图式顺应。对于简要复述，须有编制示意图、梳理文脉等思维图式与详细复述的语言图式的融合，才能形成图式顺应，达到简要复述的要求。而创造性复述，则要在丰富语言积累的基础上，通过发挥想象力、调动思维力等外力作用，建构新图式。

三、根据新旧图式平衡，调适复述认知冲突

复述是一种集语言、表情、动作于一体的表达方式，学生的性格、所处环境、已有经验等都会对复述产生影响。复述教学要达到同化和顺应的平衡，就要及时调适新旧图式转换过程中的矛盾冲突。

1.复述评价标准须彰显个性

复述的文本不同，学生各异，评价标准也要因文、因人設置。性格内向的孩子，不一定要求声音响亮，能够积极参与，开口复述，就该给予鼓励。对于低年级学生，不一定要求全部用自己的语言复述，对着图片或其他提示，无论是讲出还是背出，都已经成功开启了复述的旅程。对于长课文，不一定要全篇复述，可挑出重点段进行练习，或者小组成员进行“接龙复述”，以小组表现评价个人。宋运来老师在指导学生讲述《王戎不取道旁李》时，根据文言文的难度，鼓励学生能说一句的点点头，能说两句的笑一笑，能说三句的举举手，既尊重学生差异，设置了复述坡度，又活跃了课堂教学气氛，营造了乐于复述的宽松氛围。

复述教学，须根据学生的认知水平，灵活调整复述评价标准，让不同的学生在原有知识图式上实现同化的可能性，找到形成新图式的平衡点。

2.复述教学方式须贴近当下

复述是指向文本阅读的，同时也是指向语言表达的。有的老师在《牛郎织女》的复述教学中，先引导学生变换人物出场顺序，再想象男一号、女一号同时出场，指导学生运用倒叙、插叙、补白等多种手段重构故事，感受牛郎的勤劳朴素，织女的美丽善良，王母的无情……陌生化的教学手段，使复述要求贴近生活，符合高年级学生的学习需求，激发了学生的好奇心和表达欲望，缓解了他们对复述故事的审美疲劳，顺利实现了新旧图式转换的平衡。

对接学生当下生活，复述将变成有意思且有意义的学习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