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庭与世界》看泰戈尔的和谐观

张哲

摘 要：泰戈尔的思想在印度文化的基础上形成了以爱为基础的和谐统一，同时又具有从现代西方文化中得来的启示。小说《家庭与世界》隐秘地揭示了家庭与世界对于泰戈尔的影响，他以一种积极入世的自由人格推崇一种和谐的人文主义。文章通过对小说《家庭与世界》中的女主人公碧莫拉的分析，微探泰戈尔小说创作中的和谐思想。

关键词：泰戈尔;家庭与世界;和谐

传统文化具有系统性和相对稳定性，身处文化圈中的个体会受到深刻影响。家庭是承载个体的最小单位，声名显赫的文坛世家给予泰戈尔在印度传统文化中生长的沃土，同时也是泰戈尔走向世界的桥梁。在家庭与世界、印度传统与现世社会的交汇下，泰戈尔形成了以和谐和统一为核心概念的思想。他在文学中表现出的东西方因素，使其作品具有融合性和鲜明的世界意义。

一、泰戈尔的家庭与世界

拉宾德拉纳特·泰戈尔出生于印度加尔各答的一个富有哲学与艺术修养的贵族家庭，是父母最小的儿子。他的父亲戴宾德纳特·泰戈尔著名的哲学家和社会活动家。“就是在这个家庭，兄弟姐妹和侄辈中颇出了一些学者和艺术家。由于生长在这样一个印度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和谐交融的书香门第，因而泰戈尔从小就受到家庭环境的熏陶。”他的家庭给他的熏陶与学校相比，显然更加大，而且更加深远。在这样一个弥漫着东方与西方两种截然不同精神文明的家庭气氛里，自由的文化氛围推动他走向了文学创作道路。思想方面，泰戈尔在印度传统文化丰厚的土壤中，最终形成了以泛神论为核心的哲学思想。区别于传统吠檀多哲学家遁世、厌世的态度，他以一种入世爱世的态度看待世界，以爱为基础的和谐统一是泰戈尔看待一切问题的出发点。泰戈尔的思想既有印度传统文化的深刻影响，又有现代西方文化的启示，蕴涵着博爱崇高的人类理想以及人道主义精神。这些思想也融入在泰戈尔的文学作品之中。

泰戈尔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并没有在自己的思想世界中固步自封，而是以一位社会活动家的身份走下空中楼阁，真正以一种入世的态度接触到社会现实。获得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醒认识和思考，由于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他也时常会感受到孤独，不能被人理解，甚至被人辱骂和批评。“孤独与愁闷并未遏止住诗人生命中的创作之泉。相反，倒在某种意义上成了他种种情感渴望表达出来的催化剂。”在这份孤独中，泰戈尔更加能冷静地去思考，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过着远离现实斗争的迟隐生活，醉心于文学创作。《家庭与世界》就是反映其对现世的思考的作品。

二、小说《家庭与世界》

《家庭与世界》它体现了泰戈尔从文学角度对个人与家庭以及现实的思考与认识。小说中的人物性格特点和命运也有一定的隐喻性，以碧莫拉为代表的印度女性在自我实现的过程中遭逢诸多困境，这些困境既是泰戈尔自身认识的困境同时又是历史现实无法超越的境况，这些思考体现了泰戈尔对以爱为核心的和谐思想的追求。在小说《家庭与世界》中，碧莫拉与松迪博的情感纠葛是主线，贯穿始终。独特的是，小说并没有首先交代故事的发生背景，而是通过自述的形式展现诸多与历史事件直接相关的细节作为主要情节的附属物，它们促进主要情节向前发展并为塑造人物形象服务。随着主要情节的结束，它们也退出了人们的视线，几乎无法引起读者特别的关注。泰戈尔通过文学以这种独特的方式对现实提出自己的看法，发出自己的声音。

（一）碧莫拉：泰戈尔和谐思想的实践者

在小说《家庭与世界》中，女主人公碧莫拉的人物形象无疑刻画得最成功。她的人物形象比其爱人松迪博要现实得多，也比其丈夫尼基莱什更具体更生动。印度传统家庭伦理观念对碧莫拉价值观念的影响极大，从另一个层面来看，碧莫拉作为传统的印度女性，这种沉浸式的影响也成为了她生活中构成自主认知和谐的一种力量，她借对母亲的赞美表达着对印度传统的认同。“就像万道霞光在心灵的天幕中照耀，我这人生的旅程就是披着这种金色的霞光开始起步的，那么后来是如何呢？难道我的人生之路就让那强盗般的昏黑的云雾突然给遮住了？”这里的疑问预示着女主人公命运将会转折，和谐也将被打破。在出嫁之后，碧莫拉以母亲为榜样来面对全新的家庭生活，恪守着印度传统妇女的美德。碧莫拉希望自己能像妈妈一样做一位贤惠忠贞的女性，她的婚姻观念就是忠于丈夫、忠于家庭。碧莫拉需要用“忠爱”和“崇敬”这些传统妇女的美德来确认自己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她强调妇女的美德，自然而然地对自已加以约束，以此来达到内心的和谐。此时在碧莫拉的心中，家就是世界的中心。“我不知其他笼子里怎么样，但是我这个笼子里却装着许许多多的东西，就连整个世界也容纳不下。”在泰戈尔所处的那个时代，传统的印度家庭限定了女性的日常生活范围，也束缚了女性对外部世界的想象。在此情况下，女性的自我主体意识很难得到真正的确立。但此时对碧莫拉来说，内心世界是和谐的。碧莫拉所代表的女性群体体现了泰戈尔对于静态和谐状态的一种理解，但泰戈尔并不认同女性不应有自我主体意识。在这种静态和谐的基础之上，小说通过两位男主人公的外在力量，继续隐秘地表达一些外在动力打破和谐，而后继续追求动态上的和谐。在这个过程中，泰戈尔表达了自己对和谐在美学意义上的价值的思考。

（二）打破和谐的尼基莱什

小说中的男主人公尼基莱什是碧莫拉的丈夫，出身于贵族家庭，是全家第一个受过近代学校教育的人。他极力企图跟上时代，力主夫妻在爱情上平等，苦劝妻子走出闺阁参加社会生活等。但是这种对于碧莫拉来说被动的、非自发的启蒙无疑是揠苗助长，并且作为一种外在力量打破了碧莫拉内心的和谐。虽然尼基莱什为妻子聘请了家庭教师，碧莫拉也有了文化，但她内心却明白她并未真正摆脱家庭这一象征着束缚与局限的樊笼。碧莫拉对广阔的外部世界缺乏了解，也不能理解丈夫的内心。丈夫尼基莱什对她的改造有启蒙的意味，但只是按照他理解的人的基本要求重新塑造碧莫拉。这里存在一种不对等的启蒙关系。尼基莱什一心想把碧莫拉改造成他所希望的具有现代观念与行为特征的女性，但是碧莫拉压根就没有重新改造自己的认知和动力。这种改造是被动的，给碧莫拉造成无形的压力，使碧莫拉在家庭关系中找不到自己价值得以实现的可能和位置。以尼基莱什为代表的男权和启蒙话语打破了碧莫拉作为传统印度女性内心的和谐状态，同时也从一定程度上打击了碧莫拉自我实现的信心。

由此可见，小说中人物之间的不同经历体现了泰戈尔对和谐思想的现实思考。他认为在人与人之间有一种和谐的结合，使人的动作一致。泰戈尔说，对立的矛盾并没有给世界带来混乱，因为它们在本质上是和谐的。和谐统一成了泰戈尔看待一切问题的出发点。泰戈尔正是通过两位男主人公对碧莫拉的影响，表达了一种对内在和谐的追求，只有女主人公自身对于外在世界的认知和她自身的认知能力达到平衡的时候，她才能达到真正的和谐与自由。

三、结语

泰戈尔以“家庭与世界”作为小说的题目，也有一定的隐喻性。家庭象征着社会构成的最小单位，也是承载和谐的物质载体。家庭中人物的观念冲突与情感纠葛也呈现出控制与反控制的动态和谐关系。泰戈尔在《家庭与世界》之中采用人物自述的手法实现了小说独特的故事架构与情节编排，还从抽象的哲学层面出发，赋予“家庭”与“世界”独特的隐喻意义，表达了他对现实社会、个体存在以及人类命运的终极思考。印度女性想要获得真正的自我实现与和谐，面临着传统家庭与现代社会的双重压力，被动的启蒙和新时代的社会活动并不能使家庭中的女性真正突破樊笼。泰戈尔极力寻找一条道路，让个人、家庭、民族与世界有机融合，以实现全人类和谐的高尚目标。泰戈尔在他的小说中对此做出了探索，这种探索具有历史与现实的双重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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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

天津外国语大学比较文学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