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纳西族与普米族成人体成分分析

向小雪，宇克莉，张兴华

（1.天津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天津300387；2.天津师范大学天津市动植物抗性重点实验室，天津300387）

身体组成成分（body composition，BC），简称体成分（以下统称为体成分），是指构成人体各组织和器官的总成分[1]，常用体内各种组成物质和所占的比例来表示，体成分是反映人体内部结构比例特征的指标.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体力活动日渐减少，并且容易过量摄入高脂肪高热量的食物，这已经成为威胁人类身体健康的重要因素.利用体成分分析身体健康状况在当今社会已成为一种必要的健康评估手段，通过专业的评估，人们可以及时了解自身的身体健康状况，合理规避一些疾病风险.

纳西族源于远古时期居住在我国西北河湟地带的羌人[2]，今定居在云南西北部、四川西部及西藏东南部，与藏族交错而居，与当地土著居民融合杂居而逐渐形成.纳西族语言属汉藏语系藏缅语族语言[3].

普米族史称“西蕃”（明代以后史书中写作“西番”），又名“巴苴”，1960 年，根据本族人民的意愿，将自称名“普米”定为族名.普米族散居于滇西北的兰坪、维西、永胜、宁蒗等县，与白、汉、纳西、傈僳、彝等民族杂居[4]，大分散、小聚居是普米族人口分布的一个特点.普米族语言属汉藏语系藏缅语族语言，无文字，普米语有南北两大方言，差别大交流困难，现今操普米语的普米族约有15000 人[5].

在云南境内，普米族和纳西族同属古羌族后裔[6].纳西族、普米族和藏族、羌族、基诺族及白族同属汉藏语系藏缅语族，而现代藏缅人群源于原始氐羌部落，从族源来看，各族群间具有较近的亲缘关系，但体成分除了受遗传的影响，受生活方式和环境的影响也较大.整个藏缅语族经过分支迁徙，如今多数族群仍长期杂居或毗邻而居，相似的生活环境以及族群之间生活方式和文化的相互渗透保留了一定的亲缘关系[7]，但经长期演化，各族群的体成分产生了部分差异.

目前学术界关于纳西族和普米族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历史文化、社会经济等方面，而关于2 个族群的体质人类学方面的研究，除1992 年刘冠豪等[8]的《云南纳西族的体质特征研究》和1995 年李明等[9]的《云南普米族的体质特征》2 篇文章外，其他报道还较少.鉴于纳西族和普米族在历史民族文化中的重要地位，本研究通过对纳西族和普米族体成分的测量，并将获得的数据与同一语族的藏族、羌族、基诺族和白族的体成分进行比较，研究2 个族群的体成分状况，初步探讨非遗传因素对体成分造成的影响.

1 研究对象和方法

2017 年9 月，采用随机抽样方法，在云南省丽江市玉龙县白沙镇、黄山镇和黎明乡对576 例纳西族人（男性275 例，女性301 例）进行调查，在云南省丽江市宁蒗彝族自治县新营盘乡、玉龙县太安乡和九河乡对543 例普米族人（男性216 例，女性327例）进行调查，被测量者均为世居当地3 代以上的纳西族和普米族无残疾成人，年龄范围为18～87 岁，纳西族人男、女性平均年龄分别为（49.3±15.0）岁和（49.1±16.3）岁，普米族人男、女性平均年龄分别为（47.3±14.2）岁和（48.0±15.5）岁.遵循知情同意原则，按照《人体测量方法》[10]及人体成分测量仪使用说明规定的方法进行测量，测量工具为马丁尺、卷尺和Tanita Body Composition Monitor（BC-601）.

测量指标共计21 项，包括2 项体部指标、16 项体成分指标和3 项间接计算指标.2 项体部指标分别为体质量（weight，WB）和身高（stature，ST）；16 项体成分指标分别为体脂率（body fat percentage，BFP）、总肌肉量（total body muscle mass，TBMM）、推定骨量（estimated bone mass，EBM）、总能量代谢（total energy metabolism，TEM）、水分率（percentage of body water，PBW）、内脏脂肪等级（visceral fat level，VFL）、右上肢脂肪率（percentage of right upper limb fat，PRULF）、右上肢肌肉量（right upper limb muscle mass，RULMM）、左上肢脂肪率（percentage of left upper limb fat，PLULF）、左上肢肌肉量（left upper limb muscle mass，LULMM）、右下肢脂肪率（percentage of right lower limb fat，PRLLF）、右下肢肌肉量（right lower limb muscle mass，RLLMM）、左下肢脂肪率（percentage of left lower limb fat，PLLLF）、左下肢肌肉量（left lower limb muscle mass，LLLMM）、躯干脂肪率（percentageoftrunkfat，PTF）和躯干肌肉量（trunk muscle mass，TMM）；3 项间接计算指标分别为身体质量指数（body mass index，BMI）、肌肉率（percentage of body muscle mass，PBMM）和骨量体质量比（percentage of body bone mass，PBBM）.

为更加清楚地了解纳西族和普米族体成分的特点，将2 个族群与藏族等4 个族群的体成分资料进行部分指标的简单比较，比较族群与纳西族、普米族的样本年龄结构及研究方法基本一致. 应用Excel2010和SPSS19.0 统计软件对样本数据进行均值比较、相关分析（correlation analysis）以及族群、性别间差异的u检验.

2 结果

2.1 纳西族、普米族成人体成分特点及比较

纳西族和普米族男性的体成分测量结果（Mean±SD）、体成分与年龄的相关关系（r）以及2 个族群差异的u 检验结果见表1.

纳西族男性的平均体脂率为21.6%，左右下肢脂肪率（21.3%和21.3%）接近于体脂率（u = 0.73 和u =0.67，P ＞0.05），躯干脂肪率（22.9%）显著高于体脂率（u=-2.34，P ＜0.05），左右上肢脂肪率（16.9%和15.4%）极显著低于体脂率（u = 11.44 和u = 13.7，P ＜0.01）.肌肉率为73.9%.骨量体质量比为4.1%.平均水分率为54.8%.相关分析表明，纳西族男性的躯干肌肉量与年龄增长呈中度负相关关系（P ＜0.01），总肌肉量、推定骨量、总能量代谢与年龄增长呈弱负相关关系（P ＜0.01），内脏脂肪等级与年龄增长呈弱正相关关系（P ＜0.01）.

普米族男性的平均体脂率为19.3%，左下肢脂肪率（20.3%）和躯干脂肪率（19.1%）接近于体脂率（u =1.83 和u=0.26，P ＞0.05），右下肢脂肪率（20.4%）显著高于体脂率（u=-1.99，P ＜0.05），左右上肢脂肪率（14.5%和13.5%）极显著低于体脂率（u = 8.58 和u =10.13，P ＜0.01）. 肌肉率为76.9%. 骨量体质量比为4.3%.平均水分率为56.2%.相关分析表明，普米族男性的总肌肉量、推定骨量、右上肢肌肉量及躯干肌肉量与年龄增长呈弱负相关关系（P ＜0.01）.

u 检验结果显示，2 个族群男性的总肌肉量、推定骨量、总能量代谢、上肢（左、右）肌肉量和躯干肌肉量这6 项指标接近（P ＞0.05）.纳西族男性的身高、水分率、肌肉率和骨量体质量比极显著低于普米族男性（P ＜0.01），余下11 项指标显著或极显著高于普米族男性（0.01 ＜P ＜0.05 或P ＜0.01）.

表1 纳西族与普米族男性体成分测量结果（Mean±SD）、年龄变化（r）和u 检验Tab.1 Body composition measurements,the age change and u test of Naxi and Pumi males

纳西族和普米族女性的体成分测量结果（Mean±SD）、体成分与年龄的相关关系（r）以及2 个族群差异的u 检验结果见表2.

纳西族女性的平均体脂率为33.0%，右下肢脂肪率（33.7%）和躯干脂肪率（32.6%）接近于体脂率（u =-1.28 和u = 0.66，P ＞0.05），左下肢脂肪率（34.4%）显著高于体脂率（u=-2.53，P ＜0.05），左右上肢脂肪率（31.6%和29.2%）显著低于体脂率（u=2.43 和u =6.39，P ＜0.05）. 肌肉率为63.4%. 骨量体质量比为3.8%.平均水分率为48.5%.相关分析表明，纳西族女性的身高、躯干肌肉量和骨量体质量比与年龄增长呈弱负相关关系（P ＜0.01），内脏脂肪等级与年龄增长呈中度正相关关系（P ＜0.01），左上肢脂肪率和躯干脂肪率与年龄增长呈弱正相关关系（P ＜0.01）.

普米族女性的平均体脂率为31.6%，躯干脂肪率（30.9%）接近于体脂率（u=1.16，P ＞0.05），左右上肢脂肪率（28.7%和27.6%）极显著低于体脂率（u=5.09和u = 7.13，P ＜0.01），左右下肢脂肪率（33.5%和34.4%）极显著高于体脂率（u=-3.68 和u=-6.10，P ＜0.01）.肌肉率为65.0%.骨量体质量比为3.9%.平均水分率为49.3%.相关分析表明，普米族女性的身高、总肌肉量、推定骨量、总能量代谢及躯干肌肉量与年龄增长呈弱负相关关系（P ＜0.01），内脏脂肪等级与年龄增长呈弱正相关关系（P ＜0.01）.

表2 纳西族与普米族女性体成分测量结果（Mean±SD）、年龄变化（r）和u 检验Tab.2 Body composition measurements,the age change and u test of Naxi and Pumi females

u 检验结果显示，2 个族群女性的体质量、推定骨量、BMI、总能量代谢、内脏脂肪等级、下肢（左、右）脂肪率和下肢（左、右）肌肉量这9 项指标接近（P ＞0.05）.纳西族女性的体脂率、上肢（左、右）脂肪率及躯干脂肪率极显著高于普米族女性（P ＜0.01），余下8项指标显著或极显著低于普米族女性（0.01 ＜P ＜0.05或P ＜0.01）.

2 个族群性别间比较结果相同，男性除总体脂率、上下肢脂肪率及躯干脂肪率显著低于女性外（P ＜0.05），其余指标均显著高于女性（P ＜0.05）.

2.2 纳西族、普米族与藏族等4 个族群体成分的比较

将纳西族、普米族与藏族、白族、羌族和基诺族4个族群的体成分进行比较.其中白族为本实验室保存并待发表的数据.纳西族、普米族与藏族[11]、羌族[12]、基诺族[13]、白族的体脂率、总肌肉量等8 项指标的比较结果见表3（男性）和表4（女性）.

表3 纳西族和普米族男性与其他族群体成分的比较Tab.3 Comparisons of body composition of Naxi and Pumi males with the other ethnic groups

表4 纳西族和普米族女性与其他族群体成分的比较Tab.4 Comparisons of body composition of Naxi and Pumi females with the other ethnic groups

在6 个族群中，普米族和藏族男性身高相近且均为最高，纳西族男性次之. 纳西族男性体质量最高；推定骨量与普米族相近，均为最高；骨量体质量比与藏族、羌族、基诺族相近，低于普米族和白族；体脂率与白族相近且低于羌族，高于其他族群；肌肉率与羌族和白族相近，低于基诺族、普米族和藏族；BMI 与羌族、基诺族相近，高于白族、普米族和藏族.纳西族女性身高与羌族相近，低于普米族和藏族；体质量与普米族相近，低于羌族；体脂率与基诺族和白族相近，低于羌族；总肌肉量与藏族和羌族相近，低于普米族；BMI 与普米族和白族相近，低于羌族和基诺族；肌肉率和骨量体质量比均与白族相近，低于藏族和普米族.

普米族男性的身高与藏族相近且最高；体质量与藏族和羌族相近，低于纳西族；肌肉率仅低于基诺族；推定骨量与纳西族相近且均为最高，骨量体质量比也为最高；体脂率和BMI 与藏族相近且均为最低.普米族女性的身高、总肌肉量最高；体质量与纳西族相近，低于羌族；体脂率和BMI 仅高于藏族；肌肉率和骨量体质量比仅低于藏族.

3 讨论

纳西族和普米族2 个族群的肌肉量和内脏脂肪等级的变化规律，与宇克莉等[14]对海南临高人和李咏兰等[15]对黎族得出的成年人肌肉量和脂肪含量随年龄增长分别降低和升高的结论一致.分析认为，各部肌肉量降低而内脏脂肪等级升高的原因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体的代谢活动有所减弱，肌肉总体上逐渐发生退化，身体躯干活动能力也逐渐减弱，脂肪消耗量减少而开始堆积.

从相同点来说，纳西族和普米族的体成分数据存在一定的一致性，这可能是因为2 个族群同属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具有相同的祖先，并且经过向南迁徙，聚居于云南地区，相似的居住环境和日常生活习惯保留了族群间一定的亲缘关系.

从不同点来说，纳西族身体脂肪偏多，骨骼和肌肉较不发达，普米族具最高的身高，身体脂肪偏少，肌肉和骨骼较发达.分析原因可能是2 个族群的生活条件、居住环境和经济水平不同.纳西族的主要聚居地丽江位于滇、川、藏交界地，正处于茶马古道上.作为一个重要的贸易枢纽，丽江具有地理上的优势，自清代起，纳西族马帮已成为茶马古道的主力军，成为了远近闻名的“藏客”，加之有较发达的畜牧业和精耕细作的传统农业，纳西族的经济水平大幅提升，人民生活安逸富足[16-17]，又因海拔和温度的影响而多食用动物油和肉制品等高热量食物，身体脂肪逐渐累积.普米族大多居住在海拔较高的半山区和山区，交通、信息相对闭塞，生产力水平低，产业结构不合理，导致经济发展困难，整体生活水平较低[18-19]，劳动强度大.在这些因素的综合影响下，普米族的体成分大体表现为脂肪累积较少，肌肉和骨骼较发达.另一方面，根据李明等[9]于1995 年对普米族的体质调查，普米族在云南特有少数民族中拥有最高的身高，影响身高的主要因素是遗传因素和环境因素，其中遗传因素对身高的影响较大[20-21]，致使普米族长期以来的身高优势得以传承，而身高在BMI 的计算中十分重要，猜测可能对体成分结果有影响.

从肥胖指标来看，纳西族的体脂率、躯干脂肪率、内脏脂肪等级显著高于普米族.根据BMI 判断中国成人超重、肥胖的标准[22]，纳西族男性为超重，纳西族女性和普米族男、女性均为正常.由杜慧敏等[23]对不同肥胖指标与血压的相关性研究可得，体脂率与内脏脂肪等级这2 项指标对高血压、糖尿病等疾病具有一定的预测价值.因纳西族的多数部位脂肪率和内脏脂肪等级都显著高于普米族，所以相比之下，纳西族人群将面临更大的患糖尿病和心血管疾病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