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脆弱性视角下社会工作的减贫模式及路径研究
2020-10-12刘风刘斌
刘风 刘斌
摘要:贫困主体面临着社区抗逆力疲软带来外生脆弱性和家庭抗逆力不足而导致的内生脆弱性双面夹击这一窘境。从专业性角度来看,社会工作“赋权—增能”的工作方法在应对社区抗逆力疲软和家庭抗逆力不足方面显示出优越性。这表现在:一是提高贫困群体“体面出门”的能力;二是增强贫困群体积极参与社区发展的动力;三是完善贫困地区弹性治理的结构。因此,把社会工作“赋权—增能”的工作方法作为减贫领域的重要模式,为激发贫困主体反脆弱性发展的潜力提供了保障,在完成脱贫攻坚任务、巩固脱贫成效方面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关键词:反脆弱性;减贫模式;内生脆弱性;外生脆弱性
中图分类号:C9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5982(2020)09-0092-10
一、问题的提出
改革开放以来,依靠政府的政策支持以及农民主体的自身努力,中国农村贫困问题在极大程度上得以缓解。1978年至2019年,中国农村贫困人口数量直线下降,贫困发生率从30.7%下降到0.6%,但是减贫的难度却在不断增加。一方面,中国经济发展态势给贫困群体带来了诸多不确定性因素,迫使他们不得不应对市场风险带来的发展性挑战。另一方面,因贫困而产生的亚文化现象、亚健康问题成为减贫行动中重点关注的内容。此外,减贫难度增加的最重要表现是参与脱贫攻坚的社会力量疲软,且未脱贫人口脱贫的内生动力不足。简而述之,市场风险要素以及贫困文化的存在、贫困群体家庭反脆弱性能力的不稳定,成为贫困群体增强抗逆力的主要阻碍因素,我们称之为贫困脆弱性要素。这些要素成为制约贫困群体及贫困地区实施反脆弱性行动的重大障礙。
社会工作的发展史与贫困问题是密不可分的,社会工作在解决贫困问题、预防贫困问题、提高贫困群体能力等方面进行了诸多努力。我们从外部环境与内生动力两个层面来梳理社会工作在减贫工作中的模式。
就外部环境的改变而言,社会工作致力于通过社区环境改造、社区能力提升等,即用社区工作的方法来完成脱贫目标,并实现了脱贫成效巩固的目的。社区工作脱贫模式充分体现专业化的社区减贫。① 从社区为本的视角出发,社会工作者能够将系统化、专业化的方法运用到社区减贫行动中,精准把握、处理贫困问题的社会原因,并以此为切入点来巩固减贫成果。一方面,专业的方法从社区、社区文化方面挖掘贫困群体的贫困要素,从中观、宏观层面重塑贫困个体或家庭的结构,提高贫困群体减贫的积极性,建设正面的社区文化氛围和文化结构,推动有效的、发展的减贫政策和减贫成效巩固政策。另一方面,从农村社区群体和能力建设方面着手,社会工作者坚持社区为本的理念,实现贫困群体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双重发展,坚持社区能力建设的过程性,弥补社区工作只重形式、忽视居民需求的短板,以社会工作专业方法推动社区建设,真正做到减贫工作的实处,真扶贫、扶真贫。
就内生动力的激发来看,社会工作者具有扎根社区、挖掘贫困地区贫困问题根源的能力。同行者和能力建设者的角色在激发农村地区贫困群体内生力量具有优越性,社会工作者通过本土文化,进而再造农村社区群体之间的自助、互助、共助等体系。这主要是因为:一方面社会工作是将帮助贫困群体摆脱贫困作为事业或职业②,较之于其他组织或者个体,社会工作在减贫行动中更为注重农村贫困群体的能力或更能激发农村贫困群体的内生动力。这一点与精准扶贫所强调的内生性脱贫、强调能力提升与建设具有一致性。另一方面,社会工作通过专业服务流程,实现了在减贫行动中的“科学循证”,做到精准服务到户,在服务传递过程中实现扶贫政策与贫困群体之间的供需对接。③ 总体来看,社会工作在外部环境和内生动力方面,体现其服务的专业化趋势,也表现了较强的专业化能力。无论是社区层面还是贫困群体个体层面,社会工作从微观到宏观,把握其贫困脆弱性特点,并不断从这些层面改变贫困样态,建立独特的贫困治理模式及成效巩固机制。基于此,我们将反脆弱性视角吸纳进社会工作减贫模式中,并试图建立新的社会工作减贫模式,参见表1。
由外生性因素和内生性因素产生的脆弱性表现为一个人可能遇到的冲击、风险和压力等或一个人没有预防能力,即缺乏应对外生性因素所带来的损失的能力和机制。这就是脆弱性分析的内部—外部分析框架,为后继学者提供了研究的依据,后继学者在此基础上对脆弱性分析框架进行了更新和重构。“暴露、能力和后果”④ 三维框架表现出更加完善和具体的脆弱性分析逻辑。概括起来,关于脆弱性的分析框架主要涵盖了风险应对机制、资产、权利和能力四个要素,也是这四个要素的强弱影响贫困群体或者贫困地区反脆弱性能力的大小。市场风险、社会风险、环境风险、政治风险和健康风险⑤更加详细地解构了脆弱性分析框架中的结构性因素。总而言之,脆弱性的层次主要体现在世界银行依据不同类型的风险事件所划分的微观、中观和宏观三个层次,即个人或居民、多个居民或社区、地区或国家。⑥ 对于贫困人群而言,脆弱性成为描述其贫困状态的最主要特征,具体表现在贫困群体缺少抵御市场风险的能力、呈现较低的恢复能力、缺乏从贫困环境中获得发展的能力,从而呈现出持久的整体被冲击性以及个体被动性。⑦ 当然,也有学者试图就脆弱性的相关研究提出反脆弱性路径⑧,即通过教育、医疗、保险等外部资源的保障来实现反脆弱性目标,通过贫困群体自身能动性、社会网络、家庭谋生能力等方面的建构确保反脆弱性发展。从现实情况出发,贫困的传递性使得“贫困就是源于贫困”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循环,贫困群体想要摆脱贫困带来的脆弱性变得更加困难。
作为减贫领域的一个重要测量标准,反脆弱性被研究贫困问题的学者用来描述绝对贫困,于是反脆弱性视角也为社会工作减贫提供了一种新视野。在多数学者集中阐释贫困脆弱性的分析框架以及重点探索反脆弱性的经济路径时,我们侧重从“赋权—增能”的社会工作专业性服务视角出发,以社区抗逆力和家庭抗逆力两个方面为切入点来探寻减贫的行动机制。因此,本文将贫困主体表现出的脆弱性分为外生脆弱性和内生脆弱性,并建立一套“社区抗逆力—家庭抗逆力”二元分析框架,并在此基础之上分析社会工作的减贫路径。
具体而言,从社区抗逆力维度看,贫困主体外生脆弱性主要表现在制度生活结构不健全、留守贫困群体素质不高两个方面;从家庭抗逆力维度看,贫困主体内生脆弱性主要体现在家庭信念系统缺失、家庭组织模式不合理两个方面。基于贫困主体这两类维度、四种表现,社会工作者将从“赋权—增能”的专业技巧切入贫困主体的脆弱性表现中。实践表明,“赋权—增能”社会工作的技巧在贫困主体反脆弱性方面有着显著的效果,能够形成新的减贫模式,并在巩固脱贫成效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二、外生脆弱性及社会工作“赋权”
贫困主体的减贫行动主要针对贫困主体本身的脆弱性问题。自然、身体、社会、制度等原因产生的脆弱性皆成为学者考察贫困主体的主要因素,也即脆弱性成为贫困的重要特征。就脆弱性成因而言,外生脆弱性对贫困主体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制度生活层面和人文素质层面。社会工作针对贫困主体的外生脆弱性,其介入技巧在于“赋权”。
(一)外生脆弱性的阐释形式
从普遍意义上的研究来看,贫困主体脆弱性的阐释形式主要涵盖农业产业的低回报、市场交易信息不对称性⑨、农村制度生活不健全、留守贫困群体素质较差等。就外生脆弱性的实质而言,我们将重点探讨贫困地区不健全的制度生活、留守贫困群体相对落后的素质两个方面。
首先,受工业文明的影响,工业社会的规则、规范嵌入农村,与农村社会自发形成的风俗、习惯等产生较大张力。二者之间的矛盾给农村社区以及农民生活带来极大的混乱感。从认知层面看,农民群体在遵守现代制度抑或是规守乡土规则两方面产生了认知偏差;从行动层面分析,农民群体开始尝试履行现代制度体系模式,并试图摆脱熟人社会产生的规训力,将农民群体尤其是贫困主体桎梏于现代与传统的两端。换言之,现代化背景下的农村,乡土特色日趋消弭,贫困主体被具有强烈人为色彩的制度干预,已经无法勾勒传统意义上的乡村生活,使得其生活逐渐呈现迷失、疏离的特征,无法寻找获得生计的抓手。
其次,人口素质是构成一个社区的基础要素,较为落后的人口素质对农村社区摆脱贫困具有重大的负面影响。反之,贫困问题使贫困主体普遍面临社区治理碎片化、邻里间和谐友善的关系淡漠化、农村社区基层组织松散化等问题。农村社区治理结构因为对贫困群体需求及其能动性未能有效关注,使得贫困主体陷入结构性贫困中。从贫困群体的参与地位来进行分析,贫困群体在农村社区的经济地位呈现“逆增长”,社会地位呈下降趋势,尤其是边缘户、移民户、小姓户地位下降的幅度更大,贫困群体“脱嵌”于正式与非正式的社会参与网络之外。就贫困群体参与治理行动而言,农村贫困社区的贫困群体丧失参与农村社区治理的能动性,消极对待农村社区一切治理行动,甚至直接逃避农村社区所实施的各项行政事务。综上所述,农村贫困社区及贫困群体表现出来的外生脆弱性主要是由于制度体制等的结构性问题所引起的,外生脆弱性反作用于农村贫困社区及贫困群体。长此以往,社区抗逆力渐趋消弭,贫困主体的减贫机制极有可能崩溃且不复存在。
(二)社区抗逆力:社会工作“赋权”技巧消解外生脆弱性
我国脱贫攻坚战收官在即,政府扶贫与社会力量参与减贫目标高度一致,且日趋重合,产生了极大的减贫效果。值得一提的是,近年来社会工作的专业性得到有效提升,取得长足发展,并在脱贫攻坚阶段能够突破当前贫困地区的贫困治理困局。2015年,《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定》提出,要“实施社会工作专业人才服务贫困地区计划”,这就从政策层面规定了社会工作参与减贫行动的合法性。⑩ 贫困主体外生脆弱性不再成为制约贫困农村社区脱贫的根本性因素。对于农村贫困地区社区治理结构的合理性改变,“赋权”是一种理想的干预技巧。“赋权旨在减少弱势群体的无权感”{11},应用在社区治理中,“赋权”表现为对关乎社区、组织和个体利益事件的控制过程。{12} 随着“赋权”技巧的广泛应用,社会工作关注的权力从日常理解的权力向个体能力培养、合作产生的影响力等方面扩展。{13} 简而言之,“赋权”技巧所赋之权可归纳为集体和个体两个维度。{14}
其一,从集体维度进行干预,主要体现在社会工作激发农村社区治理活力方面。长期以来,农村社区治理结构调整一直是备受关注的议题,社会工作在重构农村社区治理结构方面产生的积极作用已经得到了广泛认可。社会工作运用“赋权”技巧能够发现农村社区治理优势、治理开发潜力、治理特色。第一,发现农村社区治理优势体现了社会工作专业的优势视角:不同于“诊断”、“治疗”等工作方法,社会工作者具有“查漏补缺”的能力,以其长期“漫步”于农村社区之中,积累丰富的调查事实,并以此发现农村社区在治理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总结农村社区治理困境,探索農村社区发展优势。第二,社会工作有能力对比农村社区与城市社区在治理理念、治理环境、治理对象的异质性,深入分析农村社区与城市社区的差异性,更好地调整农村社区治理结构,激发农村社区治理潜力。推动农村社区特色文化等的升级转换,用“绣花”功夫培育乡土本土的治理结构,提升具有乡土特色的治理模式。第三,社会工作可以联动基层治理主体,鼓励开展农村社区特色化治理,社会工作倡导治理从政策层面提高对农村的倾斜力度,使农村社区在特色化治理过程中获得更多的政策支持,用来促进农村社区选择适合自身发展的道路,提升农村“一村一品”的品牌价值。总之,社会工作“赋权”体现在集体方面,主要从农村社区治理结构、治理潜力、治理特色等方面,吸纳党和政府对农村的有利政策、推动党和政府在农村社区治理领域的有效政策调整,调动涉农政策在农村社区这片场域上的积极作用。
其二,从个体维度切入,重点体现在社会工作可以加强农村贫困群体自觉自主脱贫的动力。首先,提高贫困群体在农产品交易行动中的主动权,实现交易信息的对等。交易信息对等要求交易主体或者交易组织具备一定的知识体系、拥有一定的关系网络并能够发挥创新能力。社会工作者拥有科学的知识体系,掌握着较为丰富的人力资源,可以链接市场中的优秀人才对农村贫困群体开展市场交易技能培训,加之从事农村社会工作的社会工作者,也接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具备发展农产品交易市场的谈判与合作技能,因此,社会工作一方面可链接资源,为贫困农户提供解市场信息的技术支持,另一方面帮助培育农民合作社,提高农民的组织化程度,加强交易信息的交流与沟通。其次,重建贫困群体的关系网络,激发其在农村社区开展农产品交易的积极性。我国社会是关系取向的社会,在主体行动中,体现了非正式风险承担网络与熟人社会行动逻辑。{15} 泛化在熟人社会的社会结构中,关系成为行动主体在生活领域、经济领域等运用的重要资源,并呈现先赋性特征。社会工作者恰恰运用了我国熟人社会的关系网络,获得了在各类关系网络中的重要位置,扮演起越来越重要的资源链接者角色。贫困群体作为市场交易环节中的弱者,社会工作者可以为其输送重要的关系资源,依靠关系资源产生的信息网络来帮助贫困群体掌握市场交易的精准信息,从而应对交易活动中的信息盲点,减少农产品交易过程中的损失。例如,社会工作运用关系网络,在调动农村贫困社区乡土社会中“有身份的人”{16} 共同推动农产品交易过程中,促使农民与市场主体的平等对话。这是因为,乡土社会中“有身份的人”往往掌握着丰富的社会资源,了解需求方最全面的交易需求,可以提高农产品交易的谈判空间,增加农产品交易对等性。
其三,提升农村制度生活的规范性与多样性。根据肖瑛的研究,制度是“以国家名义制定并支持国家的各级各部门代理人行使其职能的正式制度”,生活是“社会人的日常活动,其中日常活动是实用性的、边界模糊的,例行化的、人性的策略、技术和民情、非正式制度”。{17} 就正式制度而言,我国在减贫实践中,出台了大量的政策制度,这些正式制度在减贫的不同时期发挥了重要的价值。而社会工作减贫的政策文本自2006年以来逐渐由模糊性表达到规范性书写转向。换言之,社会工作在脱贫攻坚的国家战略行动中,不断创造优质的服务质量,日益获得显著的服务成果,直接推动了社会工作在减贫领域的制度化,强化社会工作在减贫实践中的合法性。社会工作在减贫领域的合法化,对进一步深化正式制度在贫困群体中的可行性产生了重要意义,有助于转变贫困群体对自身贫困的认识,从而获得制度层面的兜底帮扶,强化了贫困救济的规范性。就非正式制度而言,农村非正式制度重点体现在乡土资源和知识体系的建构中。依靠乡土资源和知识体系,社会工作可以增加减贫的力度,提高减贫的效率并积累更多减贫的成果。一则,乡土资源和知识体系于贫困农民而言,较容易掌握,在传播与推广过程中不需要花费太多的人力、物力与财力,这样就大大减少了运作成本和技术风险。{18} 二则,社会工作者能够通过整合贫困地区农民的能力禀赋资源,运用乡土资源和知识体系的影响力,推动扶贫项目实施过程中扶贫模式和扶贫资金使用的精准度,避免出现资源的浪费问题以及项目停滞的问题。
自然条件恶劣的限制以及资源转化低效率是贫困主体脆弱性的起点,也是贫困地区普遍存在留守贫困群体素质低、制度与生活结构不合理等外生脆弱性的原因。社会工作以“赋权”的技巧介入,体现了社会工作在减贫事业中的专业性,并切实在其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三、内生脆弱性及社会工作“增能”
传统贫困测量多是贫困产生后对贫困样态的测量。20世纪90年代末以来,国内外学者对贫困的测量更加注重事前要素,并从脆弱性视角分析贫困问题。于是,脆弱性成为贫困的基本特征,且脆弱性视角强调要采取事前政策干预,即家庭的贫困脆弱性。{19} 我们将家庭的贫困脆弱性视为贫困群体的内生脆弱性。内生脆弱性主要表现在家庭信念缺失和家庭组织模式不合理两个方面。社会工作“增能”技巧介入内生脆弱性具有理论依据和现实意义。
(一)内生性脆弱性的具体呈现
就脆弱性的内在诱因而言,贫困主体的内生脆弱性主要体现在家庭信念缺失、家庭结构模式不合理两个方面。
一方面,家庭信念缺失。当今社会,贫困产生的风险不断攀升,我国大多数贫困家庭在卷入贫困治理场域中的同时亦经历着全方位的剧变。作为个体抵御和规避风险的重要屏障{20},家庭在脆弱性防控中首当其冲。家庭信念在面对脆弱性带来的挑战时,极有可能出现式微、混乱甚至瓦解的情况。家庭信念缺失是指缺少足够的积极性恢复家庭成员的生活、生产活动;没有充足的信心重新树立积极的生活信念;不能使用丰富的经验改变家庭成员低落的情绪。具体而言,因为家庭信念缺失,贫困主体无法腾出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从事农业劳动或者其他农业生产性劳动,导致农田荒废,进而使得贫困主体因失去生计资本而陷入深度贫困。另外,因为家庭信念缺失,贫困主体失去获得其他类型的劳动的机会,无法进入服务业或者工业劳动力市场,因而无法获得工资性收入,生活无以为计。因家庭信念缺失而产生的生计问题又产生家庭成员身体上的脆弱性,彻底丧失劳动能力,无法实现反脆弱性目标。因为家庭信念缺失所产生的一系列脆弱性冲击直接导致家庭生活、发展能力失衡,以致贫困主体持久性地处于脆弱性风险的中心。
另一方面,家庭组织模式不合理。家庭作为维系个体生存与发展的初级社会群体,发挥着重要的社会化功能。{21} 家庭的组织模式与社会化功能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家庭组织模式越具有合理性,家庭成员的社会化程度越高,家庭的抗逆力越强。因此,家庭组织模式不合理,家庭成员的脆弱性也就表現得越严重。具体而言,家庭组织模式不合理首先影响着家庭成员的精神面貌,容易出现精神气不足的情况,这主要表现在脱贫意识的消极被动、脱贫行动的怠惰等方面。贫困主体因脱贫的精神面貌不佳而陷入贫困,更加无法感知到当下的贫困状况会给自身及家人带来脆弱性风险。其次,家庭组织模式不合理导致家庭成员缺少理性意志,影响其做出理性行为。从滕尼斯的理性意志来看,指向未来的理性意志对一个人面对脆弱性问题有着重要的作用。因为理性意志的缺失,贫困群体无法通过理性计算来获得准确的信息,因而无法勾勒理想的生活面貌。
在减贫过程中,脱贫主体是贫困人口,扶贫主体则是政府、社会及个体。对于脱贫主体来说,自我的发展、主动的参与是能否脱贫的内因,政府的推动、社会及市场力量的帮扶则是外因。脱贫主体的内生动力才是摆脱贫困的根本动力,家庭是脱贫主体的重要载体,家庭出现了脆弱性特征,会从根本上影响贫困主体的抗逆力形成。
(二)家庭抗逆力:社会工作“增能”技巧消释内生脆弱性
社会工作“增能”技巧较之于传统社会工作技巧,更加侧重发掘贫困主体自身优势和资源。在减贫行动中,社会工作“增能”服务的对象和客体是贫困家庭或者贫困个体。在服务过程中,社会工作者以重塑家庭成员的信念、修复家庭管理模式为抓手,提供多维度的专业服务,消解贫困主体内生脆弱性。
其一,重塑家庭信念层面的“增能”。社会工作以优秀的脱贫家庭为典型案例,带动其他贫困家庭信念的构建。新的家庭信念的构建,需要以良好社会环境、榜样力量来带动。时至今日,脱贫攻坚已然取得极为优秀的成绩,不论是在深度脱贫攻坚战场还是在普通的脱贫攻坚战场,早已产生诸多值得推广和学习的脱贫户。社会工作通过对典型家庭的宣传,号召贫困村庄内其他未脱贫家庭向其学习,这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其他家庭形成对生活环境新的认知,对家庭成员与外部环境的关系产生新的印象。一方面,可以促进贫困家庭建立一个持续性的、典型性的脱贫攻坚机制。另一方面,可以让贫困村庄的居民在心理上获得更加富有安全感的保护机制。总体而言,社会工作对优秀脱贫家庭的宣传,能够带动贫困主体自发形成自主、自觉、自助的能力,对摆脱贫困现状充满希望。
与社会工作增能服务具有一脉相承的理念,家庭抗逆力重视家庭优势和资源。毋庸置疑,处于贫困境遇中的家庭自然缺少相应的家庭优势和生计资源。宣传一些相对优秀的、典型的脱贫家庭必然会产生刺激性效果,有助于恢复一个家庭脱贫的信念。但除此之外,社会工作还需要深入了解一个家庭脆弱性的根本原因。从村落共同体的视角看,社会工作仍需将贫困主体增能的定位放在贫困家庭精神文化的创造力上。精神文化的重创,是一个家庭信念缺失的关键性因素,家庭精神文化的缺失必然会影响社区精神文化的创造力。因此,在社会工作者的干预下,贫困农村社区应该以积极的、典型的榜样形式塑造贫困家庭的精神信念,进而建构新的家庭集体性信念框架,提升家庭成员精神层面的“造血能力”。此谓社会工作“增能”的合力。当一个家庭形成信念合力,家庭集体性信念产生、发展并传承,以家庭为单位的内生脆弱性便会消解,家庭成员之间就会形成相互支持的良性系统,这种良性支持系统反过来会加固家庭信念的内核,家庭抗逆力也会变得愈来愈强大。
其二,修复家庭管理模式层面的“增能”。在减贫实践中,家庭是一个重要的战场,它是处理和化解贫困脆弱性的重要场域。面对贫困带来的压力,不同的家庭呈现不同的样态,据研究,大多数贫困家庭在减贫持久战中选择了奋起反抗与低头妥协并存。{22} 从多元面向的动态历程模式{23}来看,一旦一个家庭在贫困的环境中选择妥协,这个家庭的管理模式便会出现问题,其弹性、连结感以及社会资源{24}等都会随之弱化,难以恢复。针对贫困家庭管理模式中弹性、连结感以及社会资源弱化问题,社会工作者“增能”服务侧重强化家庭成员间的合作互助、规避家庭贫困文化的传递陷阱、维护家庭的社会关系网络。
首先,强化家庭成员间的合作互助。在我国,农村家庭成员间具有相互依赖性,家庭承担着成员的生产、生活功能,也承载着成员间情感归属的需求,还担负着成员的发展性需要。在这场脱贫攻坚战中,除了党和政府投入大量的资源外,家庭对于减贫的贡献也不容小觑。我国之所以始终重视家庭在农村减贫实践中的影响,在于我国农村家庭之间浓厚的、亲密的成员关系。家庭成员间的合作互助成为家庭成员脱贫的重要力量。因此,贫困家庭中个体的减贫需求不能脱离家庭减贫的需求,贫困家庭中个体脱贫同样离不开家庭成员间的合作互助。一方面,社会工作者协助家庭建立以赡养或抚养为主的扶助脱贫形式,在我国,这种常见的形式主要表现为农村青壮劳动力赡养老人、抚养幼儿,这种形式被视为青壮劳动力的义务。另一方面,社会工作者敦促家庭以家户或庭院经济为主的合作互助脱贫形式发展,从长远目标来看,家户或庭院经济是农业生产的主要方式,为农民生活提供生计保障。家户或庭院经济成为贫困家庭摆脱贫困的路径之一。家庭成员间的合作互助是建立家庭韧性的重要手段,这为贫困家庭在遭遇风险时,增加家庭管理的弹性提供了空间。总之,社会工作者在这方面建设中具有专业优势,不僅有专家的视野,还有技术人员的实践应用能力。
其次,规避家庭贫困文化的传递陷阱。社会工作规避家庭贫困文化的传递陷阱重点在于,发现内嵌于家庭之中的价值规范与文化体系,重塑贫困家庭的文化适应性。“文化是包含一套工具及一套风俗——人体的或心灵的习惯,它们都是直接地或间接地满足人类的需要。”{25} 对于生活在一定文化环境中的人们而言,熟悉的文化可以让我们的生活变得稳定富裕、有成就感和幸福感,我们也会因为文化要素中所涵盖的惰性而陷入因循守旧、安于现状的困境中,因为文化全面深刻地影响着人,塑造着人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26} 因此,贫困文化的存在塑造了贫困家庭成员的思想与行为,形成了贫困家庭在困难环境中的亚文化特征。社会工作在解构贫困文化,重构贫困家庭的亚文化方面具有丰富的经验。一是作为宣传者,传递与减贫相关的媒体舆论、社会呼声,二是作为筹划者,搭建贫困主体与外界沟通交流的渠道,三是作为专业人员,及时跟进文化建设方面的进展。在社会工作的积极干预下,线上+线下、实体+虚拟等形式的社区文化环境能够有效弱化贫困家庭的贫困文化,促使贫困家庭完成从承受者到责任者的转变,承担完成任务的责任,并能够逐渐对自己的行为结果负责,即使是负面的结果。
三是维护家庭的社会关系网络。家庭是社会群体中的初级群体之一,作为家庭成员的个体,无法离开家庭这一初级群体而独自开展减贫行动。群体成员在以社会关系为基础的社会交往中展开信息分享,并在信息分享过程中形成对过往的共同定位和认知。{27} 因此,作为资源链接者,社会工作者可以通过运作多维的社会关系,推动贫困家庭间的社会交往,恢复贫困家庭的社会关系网络。一方面,拓宽贫困家庭社会交往的渠道,社会工作者为贫困家庭成员提供全方位的社会交往信息,并鼓励他们与外界建立常规化的交往机制,从社会交往中获取有效信息,降低家庭在信息不对称情况下出现的交往弱势或交易不对等。另一方面,丰富贫困家庭的社会资源。社会工作者可以在贫困家庭与社会资源之间搭建一座桥梁,形成脆弱性主体与社会资源间的关系网。当贫困家庭面对逆境时,家庭成员所能依靠的关系网就能为其提供抵御脆弱性的资源。然而,家庭生命周期是家庭成员角色互构以及家庭关系变化的过程,是家庭与外部环境互动的过程。{28}因此,社会工作者构建并恢复贫困家庭社会关系网络时,还需要及时关注家庭不同周期的独特性,根据家庭发展的不同阶段,有针对性地策划家庭社会关系网络。
四、内外勾连:社会工作减贫的路径
随着脱贫攻坚收官年的到来,我国对农村贫困主体的减贫力度逐渐加大。然而,贫困人口减少的速度,从根本上依赖于贫困人口是否已经具备了摆脱贫困的能力,以及贫困人口是否脱离了贫困产生的内外部环境。{29} 因为贫困主体的脆弱性并不是单一的外生脆弱性或者内生脆弱性,而是既存在外生脆弱性也存在内生脆弱性,因此在解决贫困主体脆弱性的时候,既要消除外生脆弱性也要降低内生脆弱性。外生脆弱性与内生脆弱性的消解,在于社会工作充分发挥“赋权—增能”二位一体的干预形式,激发、调动社区抗逆力和家庭抗逆力双重抵御的力量去消除。社会工作减贫的路径参见图1。
(一)提高“体面出门”{30} 的能力
“贫穷”概念产生于现代性视阈下。因为科学的进步、理性的启蒙,越来越多的治理主体采用统计指标去衡量个体的生存状态,于是个体生活的标准变得单一。“一刀切”的衡量标准忽略了贫困个体的情感体验。面对贫困窘境时,贫困者从开始的羞愧,到后来的“等、靠、要”,皆成为其维护自身权益、获得生活意义的“弱者的武器”。贫困主体弱者一样的生活姿态和生存艺术,主要缘于当下贫困场域中存在的结构性问题,这使得他们依然处于结构性的“无体面”状态。长期的“无体面”环境导致贫困主体很难做到“体面出门”。所谓“体面出门”主要受到生计资本、社会关系网络、社会发展等方面的影响。直到贫困主体有工作有收入、有社交有朋友、生活有奔头儿,“体面出门”便成为可能。
社会工作秉持“助人自助”专业理念,深入了解贫困群体的需求,改变其贫困的生活环境,健全贫困村庄的村规民约,重塑贫困家庭的生活、生产信念,激发贫困个体的主体性。截止2019年底,我国深度贫困地区的贫困人口普遍存在“等、靠、要”思想,他们受教育水平较低、居住在地处偏远的山地,无论是在基本需求方面还是在自我成长方面,都无法满足“体面出门”的条件。因此,社会工作者不仅要提高深度贫困农村的社区治理水平,即提高社区抗逆力,还要激发贫困家庭生活、生产的积极性,即增加家庭抗逆力。
对多数人而言,生活经历以及所处的环境已经型塑了个体的特质,甚至形成无法改变的基本性格,当这些特质或者性格嵌入到贫困主体的日常生活习惯中,他们就很难做出较大的改变。社会工作者恰恰可以从建构贫困主体的认知体系及生态系统出发,重新塑造贫困主体的独立性,并内化成贫困主体新的认知反嵌入到贫困主体的日常生活习惯中。因而,社会工作者以“公平、公正、努力”这样的语言叙事,让贫困主体明白“独立”、“自立”是摆脱“不体面”的基础。总之,“体面出门”成为社会工作者为贫困群体“赋权—增能”的微观起点,也是贫困主体通过社会工作的介入,获得发展动能的关键。
(二)积极参与社区发展
我国大部分的农村社区发展较为落后,主要是因为青壮年劳动力外出务工,农村社区“三留守”人口{31}较多,这就导致我国一些农村社区存在着成为“空心村”的风险。社区工作作为社会工作三大专业方法之一,在鼓励贫困主体参与农村社区发展方面具有一定的优势。当贫困主体主动参与社区发展时,其贫困程度亦会随之消减。
社会工作者吸纳地区发展模式的理念,构建农村居民自治体系。社会工作者帮助农村社区两委及村民承担项目策划者及领导者角色,明确合理分工、建立分工协作机制。同时,社会工作者协助农村社区减贫主体坚持权、责、能、利相统一的原则,构建减贫主体自下而上的实现“赋权—增能”的目标。与地区发展模式不同的是,社会策划模式旨在依靠专家的力量,推动农村社区脱贫的任务目标。社会工作者扮演政策倡导者或者策划者,从专家的视角引领贫困农村社区居民参与社区发展,通过制定社區发展方案,提出贫困农村社区合理的发展目标。另外,为提高贫困主体参与社区发展的积极性,社会工作者通过社区照顾模式,提升贫困主体互助的意识、充分调动社区资源以确保贫困家庭及贫困个体的能动性。社区照顾模式的重点是使贫困家庭或贫困个体在熟悉的环境中得到专业的服务,从而避免其产生不适感,进而全方位调动贫困地区的优势资源,以满足贫困主体参与社区发展的获得感。
(三)完善弹性治理结构
在弹性治理框架内,治理主体重视社会变迁带来的复杂性、不稳定性和风险性,并通过正视危机和风险,有效干预、控制风险的产生;治理主体亦能够及时接受风险后果,转变处理风险问题的态度,反复调整治理方案;治理主体还强调反思性,通过不断反思自身能力,做出稳健决策;治理主体也以开放的心态,培养适应能力和变革能力。{32} 鉴于弹性治理的核心内容,在贫困治理领域,治理主体想要获得减贫成效,就需要完成对传统减贫模式的补充,重视社会与个人在减贫中的作用,强调减贫的“去中心化”、重视贫困主体的能力发展、重视社会资本。
社会工作参与减贫行动,既是我国贫困治理补充政府扶贫模式,构建多元贫困治理主体的重要表现,也是重视贫困地区能力建设、激发社会力量参与减贫行动的重要表现。社会工作者通过政策倡导者等角色,塑造贫困弹性治理模式,是减贫实践能否获得成效的探索性行动。有学者提出,社会工作介入减贫工作是一种“合作型”扶贫模式{33},“合作型”扶贫模式在社会工作参与减贫实践时产生了更大的影响。在这一模式中,减贫主体是农村社区居民,这种观点体现了社会工作重视贫困主体的能力建设,以社区为本的理念。
一方面,社会工作者推动“在地化”模式目标的实现。社会工作以社区漫步的工作方法,寻找适合当地发展的治理模式。比如少数民族贫困地区,在遵守其地方文化、风俗的前提下,开展减贫行动,打造具有当地特色的减贫与治理方式,既能保护少数民族地区的风土人情,又能提升少数民族文化的附加值,促进当地经济、社会的发展。减贫社会工作者以“委托—代理”型关系{34}介入减贫工作中,搭建社会工作者与贫困地区基层政府、其他社会组织、市场主体等的联动关系,利用当地特色,将当地优势资源带出去,将当地能够承受的现代化技术引进来,从内而外、由外自内地推进贫困地区的治理路径。另一方面,社会工作重视“阵地化”减贫模式的打造。贫困地区的整体脱贫是党和政府追求的目标,社会工作打造“阵地化”减贫模式能够突出减贫行动对整个国家未来发展的重要性,也能够增强贫困地区、贫困户以及贫困个体的整体意识,激发他们在减贫行动中的积极性、主动性。这得益于社会工作者善于总结与反思减贫行动中发生的典型案例,并收集减贫事迹、书写减贫故事。社会工作者可以推动脱贫地区成为样板,从而打造一个具有反思性、榜样性的脱贫阵地,供其他减贫主体学习。
由上而论,社会工作“赋权—增能”的服务模式呈现内外勾连的特点。如果只关注贫困主体的外生脆弱性,而忽略内生脆弱性,或者只关注内生脆弱性,而不顾外生脆弱性的影响,贫困主体难以生成家庭抗逆力,更无法发挥社区抗逆力。因此,社会工作者在面对贫困主体时,必须做到“赋权”与“增能”的相互勾连,从家庭抗逆力与社区抗逆力两个方面全面实现贫困主体的反脆弱性发展。
五、结论
到2020年,现行标准下的贫困人口实现脱贫目标,不仅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攻坚任务,也是继续改善民生,消弭贫困主体脆弱性、实现贫困群体稳定发展的重大任务。参与减贫的行动主体为完成这一宏大目标,在理论层面和实践层面建构起了诸多理论机制或经验模式。社会工作是减贫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主体之一,并逐渐形成独有的模式。社会工作与贫困的关系由来已久,甚至可以说作为社会福利和公共管理的重要组成部分,社会工作的产生和发展从根本上源于贫困治理。因为发展的乏力,内生性因素成长缓慢,难以持续发展,会产生徘徊状态或返贫问题。{35} 所以在减贫行动中,社会工作要提升贫困群体可行能力、实现贫困群体自主脱贫的科学发展观,“赋权—增能”是关键。因为社会工作“赋权—增能”的减贫模式是在贫困治理过程中,针对贫困群体的特性而衍生出来的。所以,“赋权—增能”减贫模式在实现贫困群体的主体性扩展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贫困群体的主体性拓展直接关系着其巩固脱贫成效的动力。
从外部环境而言,社会工作具有灵活性,体现着服务的专业性,可以为已脱贫群体吸纳更多外部支持,积累更多新型社会资本,进而较为有效地实现减贫目标,巩固减贫成果。就内部能动性来看,社会工作通过优势视角,发掘贫困群体的行动力,调动脱贫积极性,激发减贫行动的韧性,形成群体自助兜底意识,巩固已取得的脱贫成效。因此,“赋权—增能”模式建构出来的社区抗逆力与家庭抗逆力相结合的减贫及巩固脱贫成效模式,体现了社会工作在贫困群体反脆弱性方面的积极意义。当然,想要顺利发挥社会工作在巩固脱贫成效行动中的作用,推动社会工作巩固脱贫成效目标实现,一方面在于政府主动将社会工作参与脱贫成效巩固的方法、对策更多地吸纳进政府的顶层设计中,自上而下实质性地呼吁基层政府重视社会工作的专业功能,减少社会工作在成效巩固中出现“缺位”、“被动性”等问题。另一方面,社会工作组织作为一种社会组织,需要转变对政府资源的绝对依赖心理,积极联动市场主体,生产出更多减贫及成效巩固资源,抑或是推动内部资源的可循环、可再生性,投入到具体的实践中,改变社会工作组织在成效巩固中出现“越位”、“非合理性”等行动。于是,社会工作参与脱贫成效巩固行动,一是体现国家治理层面的需求,以社区为本位,将工作重心放在激发乡村产业发展活力、构建乡村宜居生态环境、打造乡村文明风气、落实乡村基层治理有效性、提高乡村整体的生活水平等方面。二是生产、发掘更多优势资源,以家庭为本位,通过社会行动吸纳行政资源、市场资源的方式,改变家庭在巩固脱贫成效行动出现的资源困境、合法性困境,提高家庭抗逆力。
注释:
① 张和清:《从个案救助到社区能力建设——从两个案例看社会工作参与脱贫攻坚》,《中国社会工作》2017年第9期。
② 庞飞、陈友华:《社会工作介入精准扶贫:何以可能又如何可能?》,《学海》2019年第6期。
③ 侯利文:《社会工作与精准扶贫:理念牵引、技术靶向与现实进路》,《学术论坛》2016年第11期。
④ Martin Prowse, Towards A Clearer Understanding of Vulnerability in Relation to Chronic Poverty, CPRC Working Paper, 2003, 24, p.109.
⑤ N. Henneinger, Mapping and Geographic Analysis of Human Welfare and Poverty-Review and Assessment, Work Resources Institute: Washington D.C., 1998, p.212.
⑥ 方迎风:《冲击、“能力”投资与贫困脆弱性》,《中国地质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2期;杨文、孙蚌珠、王学龙:《中国农村家庭脆弱性的测量与分解》,《经济研究》2012年第4期;潘泽泉、罗宇翔:《脆弱性、风险承担网络与农村贫困研究——基于湖南10村调查的数据分析》,《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3期;Datt Gaurav, Hans Hoogeveen eds, Crisis, Poverty and Income Distribution in the Philippines, World Development, 2003, 31(7), pp.1103-1124; Ligon Ethan, Laura Schechter, Measuring Vulnerability, The Economic Journal, 2003, 113(486), pp.95-102; J. Birkamann eds., Measuring Vulnerability to Hazard of National Origin, Tokyo: UNU Press, 2006, p.43.
⑦⑨ 向德平、刘风:《农民合作社在反脆弱性发展中的作用和路径分析》,《河南社会科学》2017年第5期。
⑧ 楊文、孙蚌珠、王学龙:《中国农村家庭脆弱性的测量与分解》,《经济研究》2012年第4期;潘泽泉、罗宇翔:《脆弱性、风险承担网络与农村贫困研究——基于湖南10村调查的数据分析》,《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3期;J. Birkamann eds., Measuring Vulnerability to Hazard of National Origin, Tokyo: UNU Press, 2006, p.43.
⑩ 侯利文:《社会工作与精准扶贫:理念牵引、技术靶向与现实进路》,《学术论坛》2016年第11期。
{11} Barbara Bryan Solomon, Black Empowerment: Social Work in Oppressed Communities,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76, pp.14-45.
{12} Julian Rappaport, Terms of Empowerment / Exemplars of Prevention: Toward A Theory for Community Psychology, American Journal of Community Psychology, 1987, 15(2), pp.121-148.
{13} A. Z. Marc, Empowerment Theory: Psychological, Organizational and Community Levels of Analysis, In Julian Rappaport and Edward Seidman (eds.), Handbook of Community Psychology, New York: Kluwer Academic, 2000, pp.43-63; A. B. L. Judith, The Empowerment Approach to Social Work Practice,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94, p.48.
{14} B. Amnon, L. H. Staples, Empowerment: The Point of View of Consumers, Families in Society, The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Social Services, 2004, 85(2), pp.270-280.
{15}{29} 潘泽泉、罗宇翔:《脆弱性、风险承担网络与农村贫困研究——基于湖南10村调查的数据分析》,《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3期。
{16} 文章所谈到的“有身份的人”主要指乡村社会有话语权的人,如村“两委”班子、产业能人、种植大户、乡绅等,这些人在农村有一定经济地位、有相对的影响力,对其他村民有某种程度的号召力。在减贫行动中,吸纳这些人的积极性,对实现减贫成效、巩固减贫成效具有积极作用。
{17} 肖瑛:《从“国家与社会”到“制度与生活”:中国社会变迁研究的视角转换》,《中国社会科学》2014年第9期。
{18} 左停:《打好三大攻坚战/“精准脱贫机制创新”系列笔谈之四 乡土资源、知识体系与精准脱贫的内源扶贫机制》,《改革》2017年第10期。
{19} S. Chaudhuri, J. Jala, A. Suryahadi, Assessing Household Vulnerability to Poverty from Cross Sectional Data: A Methodology and Estimates from Indonesia, Co-lumbia University, 2002.
{20}{24} 刘芳:《西方家庭抗逆力的新发展:范式演变与争论》,《国外社会科学》2018年第2期。
{21} 冯跃:《家庭抗逆力研究:整合思潮评析》,《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3期。
{22}{28} 魏爱春、李雪萍:《关系网与生命周期:家庭抗逆力本土化研究的维度拓展》,《华东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2期。
{23} F. Walsh, Family Resilience: A Framework for Clinical Practice, Family Process, 2003, 42(1), pp.1-18.
{25} [英]马林诺夫斯基:《文化论》,费孝通译,华夏出版社2002年版,第15页。
{26} [英]齐格蒙特·鲍曼:《流动的现代性》,欧阳景根译,上海三联出版社2002年版,第48页。
{27} 文军、何威:《灾区重建过程中的社会记忆修复与重构——以云南鲁甸地震灾区社会工作增能服务为例》,《社会学研究》2016年第2期。
{30} Amartya Sen曾经强调,“体面出门的能力是人的一种基本可行能力,它应该是研究绝对贫困问题的绝对核心”。对于这个问题,社会工作者更关注的是贫困群体对于羞耻、羞辱等的感觉以及无法平等参与社会活动的体验,因为充满这类感觉的人往往会越来越少地参与到社会交往、社会活动之中,这些社会交往、社会活动却能够维持他们与外界的关系,直接获得他者提供的生计资本。长久以往,这种社会交往、参与社会活动机会的缺失,又会反过来侵蚀他们的社会关系,导致他们在贫困体验中丢失掉很多获得生计资本的机會。而社会工作者会了解这种心理防御机制的形成过程,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开发贫困群体的能动性意志、健康的主体性体验,从而维持他们与外界的关系,并获得他者提供的生计资本。
{31} “三留守”人口主要指农村地区的留守老人、留守儿童和留守妇女。
{32} 刘慧:《弹性治理:全球治理的新议程》,《国外社会科学》2017年第5期。
{33} 李文祥、郑树柏:《社会工作介入农村扶贫模式创新——基于中国村寨扶贫实践的研究》,《社会科学战线》2013年第4期。
{34} 李迎生、徐向文:《社会工作助力精准扶贫:功能定位与实践探索》,《学海》2016年第4期。
{35} 刘解龙:《精准扶贫精准脱贫中期阶段的理论思考》,《湖南社会科学》2018年第1期。
(责任编辑 陈 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