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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英文版文体特征对人物形象建构的作用

2020-09-24黄珣

文教资料 2020年10期
关键词: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黄珣

摘    要: 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奥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的代表作之一。本文基于该小说英文版的超小型语料库,采取定性、定量相结合的方法,从韩礼德的及物性系统、情态系统理论出发,探讨文本中文体特征对人物形象建构的作用。

关键词: 及物性系统    情态系统    文本特征    人物形象建构

一、引言

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奥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的一部代表作。小说中的女主人公从十三岁开始到死去一直偷偷爱着一个男人。这样一份只能躲在暗处的爱恋未曾因距离或时间而减少半分,持续了整整十六年。男主人公R作家自始至终都不认识这个女人,并且对于这十几年间他们有过的几次浪漫邂逅毫无印象。小说的主体为这个女人所写的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里的全部内容,所有的故事都以这个女人的独白展开,以女人的视角展现了这个女人在这段“独角戏”式的爱情里近乎疯狂又极其隐忍的痴迷心态。除了故事本身凄凉婉转外,这篇小说流传至今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茨威格作为男性却深谙女性内心的细腻情感。当然,《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这篇小说的成功更离不开茨威格在词汇选择上的苦心孤诣。本文将从词汇层面出发,以韩礼德的及物性系统、情态系统为理论依据,采取定性、定量相结合的方式,并以软件Antconc作为收集统计数据的手段,重点分析该小说中文本语言特色在人物形象建构上的作用。

二、及物性系统下的词汇特征

韩礼德(1996)将人的经验功能分为六个过程:物质、行为、心理、言语、关系及存在过程。为了更好更直观地反映该小说中男女主人公在情感上的不对等性,本文将聚焦于及物性系统下物质与心理这两个主要过程。

1.物质过程

物质过程指的是在这一过程中,“人们或是一些其他行动者做一些事情,或使一些事情发生”。(Halliday & Matthiessen, 2004)物质过程可细分为行为过程和事件过程,行为过程可再细分为有意识过程和无意识过程。为了更深入地挖掘小说主要人物的形象、地位等隐含信息,本小节将聚焦于物质过程下的有意识过程这一分支上。

在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能体现有意识过程的高频实义动词有,kiss,共出现12次;touch,共出现9次。如:

例1. You kissed me on the lips, and I moved to go. (p.94)

例2. You had kissed me again, had kissed me passionately. (p.105)

例3. I kissed the door-handle you had touched. (p.83)

例4. I could nourish you, caress you, kiss you, as often as my soul yearned. (p.96)

例1、2中,kiss這一动作的发出者是男主人公R,承受者是小说中的“我”;在例3中,“我”作为动作的发出者,扮演承受角色的却不是男主人公,而是那个被R作家触碰过的“门把手”。作者通过动作承受方的不同体现男女主角在这段关系中情感上的悬殊地位。“我”在小说中没有主动亲吻过R作家,每一次的亲吻的发出者都是男主人公,“我”作为亲吻这一行为的“施事”,“受事”仅限于物品“门把手”或想象中的R作家(例4),并没有真正意义上主动亲吻心爱的人。通过同一行为不同发出者与不同承受者的鲜明对比,作者向读者塑造出女主人公在这段关系中羞涩、胆怯的人物形象。

例5. You did not dream that before you no man had ever touched or seen my body. (p.93)

例6. When you were sleeping beside me, when I listened to your breathing, touched your body, and felt myself so near you, I shed tears for very happiness. (p.94)

例5动词 “touch”的发出者依然是男主人公R作家,并且作者通过 “no man”这一名词短语烘托出“我”对他强烈炽热的爱意,爱到甘愿为他守身如玉,爱到只有在他睡着时“我”才有勇气触摸他的身体(例6),爱到躺在他身边都让“我”幸福到流泪。

作者用一个又一个代表物质过程的实义动词,向读者呈现了一个为爱痴狂同时又为情所怯的女主人公形象。

2.心理过程

心理过程与我们如何感知这个世界有关,关注的是状态而非动作。通常心理过程中有两种类型的参与者:感受者与现象。(Ryder,2006)

在这篇小说中,能体现出女主人公“我”心理过程的高频动词有,see,共出现63次;love共出现32次。

例7. I envied him at the same time because it was his privilege to see you constantly and to serve you. (p.78)

例8. ...there was something new...was disclosed by the sudden heart-pang when I saw a strange woman walking confidently with you arm-in-arm. (p.89)

例7中,除了代表感知过程的动词see外,还有envy所代表的反应过程。作者通过这两个内化过程的结合,将女主人公“我”的心理活动刻画得深刻细致。让我羡慕嫉妒的只是仆人能够时常看见并服侍R作家,一个“看见”、一个“服侍”,这两个动词结合作者羡慕的心态,向读者描绘了女主在这段感情中爱得极度卑微的人物形象。

例8中作者通过“我”的眼睛向读者展现了R作家与他身边的女人。这样的情境描写在小说中出现了不止一次,每一次的女人也都不同。一是从“看”这个字烘托出“我”对R作家的痴情,十年如一日地关注着有关R作家的任何事,“我”甚至比R作家自己更了解他的生活作息。二是侧面刻画了R作家多情甚至滥情、追求浪漫却不愿担责的浪子形象。

除了“see”之外,全文中更能体现出女主对于R作家的感情既深刻炽热又毫无指望的动词毫无疑问是“love”。小说中以动词“love”为代表的心理反应过程共出现32次,其中主语为女主人公“我”的过程共23次,如:

例9. I love you just as you are, ardent and forgetful, generous and unfaithful. I love you just as you have always been. (p. 94)

例10. ... the more he resembled you, the more I loved him. (p.98)

这两个例子主语均为“我”,宾语一个是R作家,另一个是R作家与我的儿子。例9中,作者连续用了两个“love”强调我对于R作家的深厚的爱意,即便我知道他生性热情却健忘、容易动情却毫不忠诚,但这些没能丝毫动摇过我爱他的决心,从侧面向读者刻画了女主人公从始至终都没有对R作家爱上自己这件事抱有希望,她爱得极其汹涌又隐忍且毫无指望。

例10中我爱的对象变成了R作家的儿子,随着儿子长得越来越像他爸爸,我对儿子的爱也越来越深厚。这样一份爱的最终源泉在于儿子是我与R作家唯一的情感纽带,即便他对此毫不知情。但儿子成为我在这份感情中的所有寄托,他就是R作家的影子,是维持我甘愿忍受委身他人的精神动力,为了儿子可以得到良好的教育,我不惜出卖肉体,更是在金主向我多次求婚的时候毅然拒绝,只因在男主需要我的时候我能以一个自由身陪在他的身边。当儿子这个唯一的寄托也没了之后,我也不再对生活抱有任何期盼。作者多次通过“love”这一心理过程中现象(被爱者)的不同,刻画了女主人公我对R作家的深情与甘愿为了他放弃一切的执着。

感受者为R作家的共出现4次,如:

例11. You love to be care-free, light of heart, perfectly at ease...(p.95)

例12. You were the only one to whom my body could belong, and you did not love me...(p.99)

雖说“love”的感受者是R作家,但没有哪一个过程体现了他对“我”的感情。如例11中,R作家作为爱的主语,他爱的却是在感情中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状态,从反面表现出R作家不爱被约束,喜爱游离于各种女人身边的滥情与毫无担当的浪子形象。例12很好地印证了上述结论,即小说女主人公从未想过要R作家爱上自己,因为她一直都知道他的柔情是无意识的、习以为常的一种表现,这样一份柔情任何一个在他身边的女人都可以拥有,因为柔情过后就是虚无,就是遗忘,是不必负责的风花雪月一场。我爱得卑微又通透,我深知留不住R作家,尽管生下了他的孩子,也不屑用这个作为捆绑他的理由,因为爱他,所以希望他自由、快乐。这里,作者塑造出了一个在爱里迷失自我又让读者无法不动容、同情的女主人公形象。

通过以上12个例子可以看出,韩礼德的及物性系统在分析小说文本中的人物形象时可以起到很好的指导作用,尤其是其中两大主要过程,即物质过程与心理过程,把主人公的心理活动分析得细致深刻,物质过程中的动词选择与施事受事的不同同样体现出作者在刻画人物形象时的动机与心态。

三、情态系统下的词汇特征

在英语情态中,夸克等人(Quirk, Greenbaum, Leech et al, 1972)认为can; could; may; might; shall; should; will; would; must; ought to为情态助动词。随后比伯(Biber et al. 1999: 73-74; 483-484)等人将英语情态动词分为三类,即典型情态助动词、边缘情态助动词和半情态动词。

随后韩礼德(Halliday&Matthiessen, 2004)提出“价值是情态系统的一个变量”,并将情态动词的价值划分为三个等级,即高值(high)、中值(median)、低值(low)。

韩礼德还将情态系统中的情态化(modalisation)、意态化(modulation)进行区分,提出情态化指的是表示概率或频率的情态动词,而意态化则指表示义务(命令)或意愿(提供)的情态动词。

本文将采用比伯对情态动词的分类,聚焦于典型情态动词,并结合韩礼德提出的情态动词“价值”“情态化”与“意态化”等概念,对《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文本中的情态动词进行统计分析。

根据比伯对情态动词的分类,典型情态动词包括can; could; may; might; must; shall; should; will; would. 利用软件Antconc, 本文对《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所有的典型情态动词进行了数据统计,共出现303次,其中高值情态助动词must、mustnt分别出现25和4次;中值情态动词shall、shall not分别出现21和7次;低值情态动词can、cannot分别出现16和11次。

例13. I must say it, your kindliness works sluggishly. (p.96)

例13中高值情态动词must表自身的意愿,用意态化加强说话者的语气。在这里,该小说的女主人公用“必须说”给读者造成心理暗示,即说的内容非常重要。而后的 “work sluggishly”与R作家的善意相结合,一是表现出女主人公对于心爱之人的了解;二是刻意强调了R作家帮助他人的“被动心态”。作者在这用一个高值情态动词 “must” 不仅刻画出女主人公比R作家自己更了解他的一个形象,更向读者勾勒出了R作家为人表面慷慨友善实则淡漠被动的人物形象。

例14. You must not laugh at it, for, trifle though you may deem it, to me it was of infinite significance. (p.84)

以上例子同样是高值情态动词“must”的意态化。女主人公用命令的语气让R作家去做一件事,按理这样一种语气、字词的安排,是为了彰显说话者的身份地位比听话者高。然而在这句话中,作者用强硬的情态动词“must”以女主的口吻让男主人公做的却是“不要嘲笑它”,不要嘲笑“他在女主人公心里极其重要”这件事,更不要嘲笑女主人公对他的爱。正是通过高值情态动词意态化与命令所做的事之间的情感落差,作者为读者塑造了一个爱而不得、内心自卑的卑微女主形象。

例15. All I know is that I shall be alone again. (p.87)

女主人公在儿子死后写与男主人公的信中用了大量的情态动词“shall”,以上这个例子是其中的一句。在这里,女主人公用“shall”加强语气,暗示她死亡是必然的事情。中值情态动词“shall”在表情态化(概率)时,表示说话者有信心某事发生的可能性极其之大。作者在这特地用这个词暗示女主人公最后的命运必然是悲剧式的,从爱上R作家以来独自一人生下孩子,为了给予他们的儿子最好的教育、生活环境,她不惜委身周旋于各式各样的男人,然而所有这些牺牲并未等来一个好的结局。相反,等待她的是儿子的死去,自己随之感染风寒命悬一线,就在这悲剧式宿命发生的时候,这十年间男主从未记得过自己与女主人公有过多次的浪漫邂逅。作者通过一个情态动词“shall”将女主人公的悲剧式宿命刻画得淋漓尽致,不仅塑造了女主轮回式的悲剧形象,而且塑造了浪漫、迷人却不值得女主去爱的男主形象。

例16. “Good things are not forgotten, and I shall not forget you.” (p. 105)

R作家在即将离开女主人公去出差时说了以上这句话,他用 “shall not”这一中值情态动词允诺自己不会忘记女主人公,而事实上,每一次邂逅对于他来说都是全新的一次,因为他没有哪一次真正记住过女主人公。在女主人公爱着他的这十几年来甚至一次到她死之前,对于R作家来说,她都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作者在这特地用“shall”而不是“will”强调R作家是在向女主允诺,然而正是用这样一份允诺与他真实所做的事情进行对比产生的矛盾刻画出男主人公R作家的虚伪、淡漠、生性健忘的人物形象。

例17. I can assure you that there were no sensual longings in my mind...(p. 86)

“can”根据韩礼德的价值分类,属于低值情态动词,在这里表女主人公的意愿。作者将情态动词“can”与“assure”连用,强调了女主人公说话的可信度,同时刻画了其非常在意R作家对她的看法这一形象,唯恐R作家不信她所说的话,因此她不仅使用了assure这一担保的动词,还在前面加上了中值情态动词。除此以外,女主人公担保的内容为“没有任何情欲的成分”,这样一份担保的内容足够反映出女主人公在以一个孩子的身份爱上R作家时,那样一份感情是十分纯真、质朴的。作者在这刻意强调了女主对于R作家的爱意有别于其他女人对他的感情,刻画出女主人公痴情不改却又无怨无悔的人物形象。

例18. I cannot tell how I lived through the rest of the night. (p.86)

在这句例句中,作者用 “cannot”这一低值情态动词强调女主人公难以开口的心情。然而这里的“cannot”并不是女主人公生理上无法做到的事情,并不是她没有能力去做,而是一种心理上的拒绝。作者用情感上的一种拒绝方式展现出女主人公在离家之前想要见男主最后一面却发现他跟其他女人在一起风流快乐时的痛苦之情。作者仅用一个情态动词“cannot”便刻画出女主内心痛苦不堪、无比失落对未来感到无望的人物形象。

作者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这篇小说中,使用了大量的情态动词描绘主人公们的不同心境与情感,并凭借情态动词本身不同的衡量维度塑造了故事中主人公不同方面的不同形象。

四、结语

本文通过对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实义动词、情态动词的分析,结合韩礼德及物性系统、情态系统理论,得出以下结论:

小说作者非常善于使用情态动词,文本中典型情态动词共出现303次,其中,中值情态动词出现次数最多,共计168次;低值情态动词紧随其后共106次,高值情态动词出现次数最少,仅29次。情态动词是该文本的一大语言特色。

实义动词方面,根据韩礼德的及物性系统理论,本文发现作者在使用物质过程、心理过程动词时,施事、受事,感受者与现象之间的差别与不对等性在人物刻画方面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总的来说,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在遣词方面极具匠心,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也别出一格,不失为一篇佳作。

参考文献:

[1]Biber, D., S. Johansson, G. N. Leech, S. Conrad& E. Finegan. Longman Grammar of Spoken and Written English[M]. New York: Longman, 1999.

[2]Halliday, M. A. K.. Linguistic Function and Style: An Inquiry into the Language of William Goldings The Inheritors. Weber, J. Jacques Ed., The Stylistics Reader[M]. London: Arnold, 1996.

[3]Halliday, M. A. K & Matthiessen C. M. I. M.. 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 (3rd ed.)[M]. London: Arnold, 2004.

[4]Quirk, R., S. Greenbaum, G.N. Leech & J. Svartvik. A Grammar of Contemporary English [M]. London: Longman, 1972.

[5]Ryder, M. E.. Transitivity: Stylistics Approaches. Keith Brown Ed., Encyclopedia of Language & Linguistics(Second Edition)[M]. Amsterdam: Elsevier Science, 2006.

[6]陸元昶.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茨威格中短篇小说选[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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