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创企业即兴行为和惯例对绩效的影响研究

马鸿佳 吴 娟

(吉林大学管理学院)

1 研究背景

当下，环境的动态性以及市场环境的不确定性越来越突出，特别是对于处在转型经济时期的中国企业而言,其面临的环境不确定性可能更加严峻[1]，这为中国情境下创业企业的生存和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目前，“即兴”是研究动荡、突变和创新的关键因素[2]。在创业情境下，“即兴”作为创业过程中的一种普遍行为[3]，能够帮助新企业应对快速变化和获取意外机会，有助于新企业的生存和发展[4，5]，业已成为创业研究的热点议题。

相关研究表明，即兴行为是一种专注于过程而非结果的行为，其在本质上没有好坏之分，即：即兴行为可以解决问题，也可能使问题恶化[4，6]。同时，新创企业的即兴行为是一种集体行为，它包括“团体，部门或整个组织的即兴创作，其建立在个人即兴创作的基础上，但不仅仅是个人即兴创作的总和，而是个体共同活动所创造的一个即兴行动的集体体系[6]，换言之，即兴行为并不总是警觉和有效的，可能会受到个人认知的干扰[7]。因而，在突发状况中，无法对新创企业即兴行为的绩效做出直接判断。在现有研究中，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尚不明晰，未能揭示“频发”的即兴行为在创业活动中能否为新企业带来绩效，或者如何为新创企业带来绩效。

根据资源基础观，本研究认为，即兴行为能否对新企业绩效产生影响，取决于即兴行为能否创造出可供新企业生存经营所用的资源，从而为新企业带来绩效。通过研究发现，惯例是组织行为的核心，是组织实现工作与目标的根本手段[8]，其作为企业内部的一种知识资源，尤其它们所包含的隐性知识部分，使得其难以被模仿[9]，为企业保持持续的竞争优势、提升绩效奠定了基础。而即兴行为是企业通过不断尝试创造知识的过程[10]，惯例亦是由经验创造的知识结构[11]，因而，即兴行为被看作是新创企业惯例的来源之一[12]。此外，根据权变理论，即兴行为的有效性会受到一些因素的影响，如环境动态性[4]。然而，惯例是否在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之间发挥中介作用，以及在权变理论的基础下，即兴行为通过惯例影响新企业绩效的中介路径是否会受到外部环境动态性的影响？这些问题还有待揭示。

针对即兴行为、惯例和新企业绩效三者关系的现有理论缺口，本研究拟从资源基础观和权变理论出发，探索即兴行为影响新企业绩效的具体路径及机制。

2 文献回顾

2.1 即兴行为

“即兴”是组织内不能消除的现象[3]，其在组织中的潜在价值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学者的关注。依据VERA等[6]的观点，即兴行为是用具有自发性与创造性的新方法解决客观问题的行为。新创企业在创业中不得不面对“新进入缺陷”，其在问题解决的过程中往往只能依靠创业者的个人特质。同时，基于高阶理论，高管团队的行为决定了组织战略，并且能够影响其他人的行为。由此可知，新创企业通常只能依靠创业者或创业团队的即兴行为来应对突发状况。买忆媛等[5]强调了新创企业即兴行为中创业者/创业团队的主体地位。鉴于此，本研究延续VERA等[6]对即兴的定义和维度的划分，认为即兴行为是新创企业用具有自发性与创造性的新方法解决客观问题的行为，其包含了创造性和自发性两个维度，作为一个自发性的过程，即兴行为是临时的，没有预谋的，并且是无计划的；作为一个创造性的过程，即兴行为试图开发一些对形势有帮助的新事物，尽管它并不总是能达到这个目的。

既有研究除了从隐喻视角探究即兴的本质之外，还探讨了企业战略[13]、组织学习[3，10]，创业管理[5，14]等不同领域，以及个体层面[4，14]、团队层面[6]和组织层面[13]等不同层面的即兴行为。在创业情境下即兴行为的研究中，在个体层面，学者们关注到了创业者即兴行为对新企业的影响[4，14]；在组织层面，从战略视角关注到了即兴战略对于新创企业的重要性[5]，也探讨了即兴行为与创业导向[15]、资源拼凑等变量之间的关系。总而言之，从即兴行为被引入创业领域至今，即兴行为的研究比较分散，而且未成体系，对即兴行为的“黑暗面”少有文献提及，并且对组织层面的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之间关系研究的关注还不够，未能全面揭示即兴行为对新企业绩效的影响路径。

2.2 惯例

惯例是组织行为的核心，是组织实现工作与目标的根本手段[8]。最初，有学者将惯例作为技能隐喻来使用，强调惯例在自动性方面类似于熟练的个人行为。在此基础上，VROMEN[9]认为，惯例和熟练的个人行为不是隐喻上的联系，而是存在论上的联系。没有娴熟的个人行为，惯例的坚定行为是不可能的，因此从行为的角度，惯例被认为是一种行为、一种高度自动化的可重复的互动模式[16]。也有学者从认知视角，认为惯例是进行一项特定的活动时，所依照的认知规则、程序或者方法[17]。与此不同的是，FELDMAN等[18]认为惯例具有结构二元性，其既包括由特定人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所表现出的具体行动模式，也包括抽象的、叙述性的描述部分，如规则或程序等。本研究遵循FELDMAN等[18]对惯例的定义，认为惯例是新企业内由多个参与者执行的相互依赖的、重复性的、可识别的行为模式。

在新创企业中，惯例的价值已经开始受到学者们的重视[19]。然而，先前学者主要集中于对组织中已经存在的惯例的研究，很少有人验证惯例的出现[20]，关于创业企业如何形成惯例的研究也很少，而且没有明确关于管理和互动在促进惯例化方面作用的研究[19]。惯例是企业经营运作所需要的重要的内部资源，为了解惯例的本质，现有研究大多关注对惯例在企业内的作用机理[21]以及影响因素[17]的探讨，而对于惯例的作用结果，多为探讨组织惯例或网络惯例与能力、竞争优势之间的关系[22]，或者从网络层面探讨网络惯例对企业创新绩效的作用[23]，忽略了惯例对新企业绩效的影响。此外，相关研究表明，当外部环境发生改变时，企业内已存在的惯例可能不再适用[22]，因此，惯例对绩效的作用是否会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也需要被关注。

2.3 环境的动态性

环境的动态性是企业所处环境的主要特征之一[24]，会潜在地影响企业在经营过程中的一系列行为，最终影响企业绩效。有的学者认为，环境动态性强调由于环境的快速变化而带来的企业对未来的不可预测性，包括顾客、市场趋势变化率、同行竞争者、业务增长机会、研发过程及产品创新中的不可预测性等[15]；也有学者侧重动态环境下的不确定性，认为环境不确定性已然成为组织发展常态[1]。综上所述，本研究认为，环境动态性是指环境变化的速度和程度，以及市场未来变化的不确定性和不可预测性[25]，其影响着新企业创业活动中的一系列行为，从而影响着企业绩效。

3 研究假设

3.1 即兴行为与惯例

惯例是组织情境中有效且足够好的解决方案的重要来源。当环境发生变化，并使企业面临紧迫的时间压力时，企业遵循原有惯例做出决策是风险最小的选择。但是，新创企业作为市场中的新生儿，没有充足的惯例得以借鉴[12]，这使得新创企业在环境变化的压力下，往往是即兴地应对。即兴行为所具有的创造性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行为的新颖性，新的行为导致企业内形成新的行为模式或者制定新的规则，这些都是企业内惯例的表现。同时，林海芬等[8]也认为，惯例所具有的路径依赖性意味着惯例建立在过去经验积累的基础上，即兴行为正是新创企业以一种新的问题解决方式去积累经验，从而为惯例形成的路径依赖提供一个起点。此外，学者们还提出，即兴行为是新创企业在应对突如其来的变化中，通过探索和尝试进行知识创造的过程[10]，而知识是惯例的核心内容[26]，惯例所具有的知识属性使其形成和演化过程都离不开知识这一载体，新创企业通过“频发”的即兴行为产生的新知识为惯例的形成提供了大量的素材。由此，本研究认为即兴行为是新创企业惯例的来源之一，即兴行为的发生为新创企业惯例的形成奠定了基础，其有助于新创企业惯例的形成。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新创企业即兴行为与惯例正相关。

3.2 惯例与新企业绩效

惯例被认为是组织实现工作与目标的主要途径[8]。企业通过对惯例的利用，能够指导组织成员行为的标准、规范、准则，从而减少沟通障碍、改善组织关系、增强组织协调性，对组织绩效的提升具有重要意义[23]。对管理领域的宏观和微观的研究也表明，模式化的活动、决策和行为决定了个人、团体和组织的绩效[27]。根据资源基础观，基于知识的资源是企业内的一种独特资源，因其难以被模仿且具有社会复杂性，而被认为是企业维持竞争优势以及获得超额绩效的决定性因素。目前，就惯例知识属性学者们已经达成共识，他们指出，惯例所包含的隐性知识部分，使其难以被模仿[9]，因而对企业的成长和获取绩效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此外，在创业情境下，新创企业面临着更多来自外部环境不确定性的挑战，而惯例不仅能使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具有稳定性，这种稳定性还能使组织在不确定的环境下增加应对变化的可控制时间，降低运作风险，从而帮助新创企业获取绩效。YI等[21]也表示惯例是组织变化的来源，能帮助组织在不确定的环境中适应变化，使组织得以存活并具有出色绩效。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惯例与新企业绩效正相关。

3.3 惯例的中介作用

与绩效挂钩的即兴行为尤为重要，如何产生和管理有助于提升企业绩效的即兴行为，是本研究在创业研究中要关注的重点。既有研究指出，即兴对组织活动存在广泛且多样的长期影响[10]。HADIDA等[2]也认为通过即兴，组织寻求获得长期效益而非当下效益。然而，目前关于即兴行为帮助企业获取长期效益的路径尚不清晰。相关研究表明，成功的即兴行为很可能会被表达和编码，然后(重新)与其他惯例组合或“捆绑”以形成新的能力[11]。与此同时，通过即兴学习应对挑战可以促进新惯例的形成[22]。MINER等[10]研究表明，在即兴期间所产生的即兴产出或者附属品将成为一种更持久的组织特性。通过对惯例的理解，本研究认为这种组织特性是惯例的外在表现，由此推论：尽管即兴行为本质上没有好坏之分[6]，但是即兴行为是一种基于启发式和满足形式的行为，是以有限的理性为基础[28]，其在明确规则的情境下，有助于企业实践积累从而实现企业成长。此外，基于资源基础观，组织已有的资源会对企业在外部环境变化下的反应和绩效产生重要的影响。惯例作为企业内特殊的知识资源对绩效具有促进作用，新创企业在发挥即兴行为耗费企业资源的同时，也创造了一些新的可供企业利用的知识资源，这促进了企业惯例的形成，从而为新创企业带来卓越的绩效。由此，本研究认为，惯例是新创企业即兴行为实现绩效的主要途径，并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惯例在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之间发挥着中介作用。

3.4 环境动态性的调节作用

根据权变理论，最佳的组织形式取决于与环境相关的环境性质。在管理实践中，企业必须要依据其所处的外部环境及内部条件的发展变化而变化。权变理论为新创企业即兴行为“what”“how”和“when”的问题提供了可供利用的理论基础。由此，基于权变理论，本研究将探讨环境动态性对新创企业即兴行为与绩效之间关系的影响。HMIELESKI等[4]、VERA等[6]均指出，即兴行为的有效性取决于关键的调节变量。企业的机会往往为动态的外部环境所创造，企业面对这些机会，通过即兴行为的随机应变有助于推动创业[2]。相关研究表明，当环境动态性水平较高并可能为企业造成损害时，即兴行为的发生很可能是有意义的[4，12]。由此，本研究认为，随着环境动态性的加剧，新创企业的即兴行为可能会更有价值。在稳定的环境下，企业所面临的生存压力和市场竞争相对较小，充足的时间允许新创企业进行计划和寻求可利用的资源，即兴行为发挥的空间小，其对绩效的促进作用也微乎其微。而在高度动态的环境中，机会的稍纵即逝以及威胁的紧迫性，会让企业的迟疑决策付出巨大的成本，因此，企业必须快速采取行动。对于新创企业而言，没有充足的惯例值得借鉴[12]，即兴行为是企业应对外界变化的关键机制[4]。相关研究也表明，即兴创作是新创企业在剧烈动荡的外部环境下应对变化的有效策略[14]。在此情况下，新创企业通过即兴行为对外界变化快速做出反应，更有机会把握住市场需求，从而实现绩效的增长。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4环境动态性对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的关系有正向调节作用。环境动态水平越高，新创企业即兴行为对新企业绩效的促进作用越强。

如上所述，在新创企业内，环境动态性对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关系有正向调节作用，而惯例是传递即兴行为对新企业绩效影响的主要途径，由此，本研究提出一个被调节的中介模型，即环境动态性不仅调节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还调节惯例在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关系中的中介作用。具体而言，随着环境动态性的加强，新创企业通过即兴行为应对环境变化的有效性得以提升，惯例在即兴行为与绩效的关系之间的传导作用更显著。新创企业的即兴行为能否对企业绩效产生影响，取决于即兴行为的结果能否在组织内部被保留和应用，即能否促进新惯例的形成或旧惯例的改变。在稳定或动荡水平较低的环境中，企业可能不需要对其所经营的产品或服务实行快速而新颖的改变[4]，因而惯例在即兴行为与绩效的关系中所表现出的传导作用比较弱。相反，在高动态环境下，即兴行为将弥补以往手段和方法无法解决现存问题的缺陷，促使惯例进行修正和变更，从而产生一个令人满意的解决方案。TSENG等[29]指出，在不确定和动态的环境下，企业通过即兴行为修改惯例和重新分配资源，以应对任务变化，追求绩效的改善。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5环境动态性正向调节惯例在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环境动态性越高，惯例在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越强。

4 研究方法

4.1 样本和数据

本研究以新创企业为研究对象，将成立时间为8年及以内的企业作为研究样本。本研究采用的是问卷调查的方式进行数据收集。问卷大多采用成熟的量表，为确保数据的有效性，避免由于专业术语、表达方式等原因引起歧义，在正式调研之前，定向选取了20位与课题组有长期合作关系、关联较为紧密的创业者、高层管理人员、EMBA和MBA学员进行了问卷初步测试，并根据测试者对问卷有关语言和内容等方面的意见进行了改进，以确保被调研者能充分理解各个项目的意思，试调研的数据已从最终数据中剔除。在正式调研过程中，为了确保数据的完整与可靠，本研究采取线上和线下实地相结合的调研方式对数据进行收集。最终在校友和创业研究同行的帮助下，以及在政府相关部门的协调下，历时6个月，调研的企业涉及到了吉林、辽宁、北京、广东、江苏、河北等十多个省市，共有382个员工参与了调查，其中171家为新创企业。在新创企业的数据中，剔除明显随意填写和数据不全的问卷，最终得到有效问卷154份。样本特征分布情况见表1。

表1 样本数据特征分布情况(N=154)

为了保证测量问卷的信度和效度水平，本研究采用国内外权威期刊上的相关量表对主要变量进行测量，并通过试调研以及与专家讨论等方式对量表进行修订与完善。主要变量的测量均采用Likert 5点量表，其中1表示“完全不符合”，5表示“完全符合”。其中，即兴行为的测量主要借鉴并改造了VERA等[6]所使用的测量量表；当前关于惯例的测量尚不成熟，徐萌等[28]开发的在中国情境下对惯例的测量量表符合本研究对惯例的研究目的，因而，主要借鉴并修改了此量表用于对惯例的测量；关于新企业绩效的测量主要参考了LUMPKIN等[24]编制和采用的测量问卷；环境动态性的测量主要采用MILLER[30]所开发的量表。由于量表所使用的情境特征有所改变，因此，在采用前均对其进行了探索性因子分析，剔除不良题项，最终确定即兴行为的6个测量题项，惯例的8个测量题项，新企业绩效的8个测量题项，环境动态性的5个测量题项。此外，为了获得更加准确的研究结果，选取了企业年龄、企业规模以及行业特征作为控制变量。

4.2 数据同源性检验

由于问卷的所有项目均为一个人填写，尽管在数据采集过程中，事前做了预防，尽可能地对填写者强调数据收集的保密性、匿名性以及仅用于学术研究，但仍可能产生同源性偏差问题。由此，本研究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法，检验了同源性偏差的影响，将所有变量的项目进行未旋转的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第一个因子的方差解释度为24.79%，低于50%，因此，本研究的数据不存在同源性偏差问题。

5 实证分析

本研究运用SPSS 24.0和Amos 22.0对变量进行统计分析，具体的统计分析包括信效度检验、描述性统计及相关性分析、假设检验。

5.1 信度与效度检验

对研究测量的信度和效度进行检验，结果见表2。首先，所有变量的Cronbach’sα值均大于0.74，并且CR值介于0.850～0.902之间，大于最低标准0.6，两项指标均表明本研究的测量具有足够的信度。其次，KMO检验显示值均大于0.7(p<0.001)；利用Amos对各变量进行了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各题型的标准化因子载荷处于0.530～0.903之间，各变量的卡方值(χ2)与自由度(df)之比均介于1～3之间，且其GFI和CFI的值均大于0.9，其他各项拟合度指标也均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此外，所有变量的平均提取方差(AVE)的估计值均高于0.5，且每个变量AVE的平方根值均大于此变量与其他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此结果说明本研究的测量在聚合效度和区分效度方面均通过了验证。由此，综合表明本研究的测量具有较高的信度和效度。

5.2 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见表3。由表3可知，即兴行为与惯例(r=0.361，p<0.01)、环境动态性(r=0.161，p<0.05)、新企业绩效(r=0.228，p<0.01)显著正相关；惯例与环境动态性(r=0.367，p<0.01)、新企业绩效(r=0.266，p<0.01)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环境动态性与新企业绩效的相关系数为0.476(p<0.01)，为本研究的假设论证提供了初步的依据。同时，各变量之间的相关性水平值都不超过0.5，因而本研究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

5.3 假设检验

首先，利用多元线性回归分析的方法，对新创企业即兴行为与惯例之间的关系(假设1)，以及惯例与新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假设2)进行了检验，结果见表4。表4中的模型2反映了即兴行为对惯例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439，p<0.001)，即假设1得到了验证；模型4表明，惯例对新企业绩效有显著的积极影响(β=0.200，p<0.05)，假设2成立。

表2 信度与效度分析(N=154)

表3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N=154)

表4 主效应检验(N=154)

其次，用Bootstrap检验方法对研究假设进行验证。通过SPSS宏程序Process 3.3在95%的置信水平，且在5 000次迭代的基础上，分别对惯例的中介效应、环境动态性在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的关系中的调节效应，以及环境动态性对惯例的中介效应的调节作用进行检验，检验结果分别见表5～表7。检验结果中，如若置信区间的下限和上限之间不包括零，则说明此效应显著。

对惯例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见表5。由表5可知，即兴行为对新企业绩效的总效应为0.262，95%置信区间=[0.075，0.448]不包括0，其中，直接效应不显著(β=0.174，95%置信区间=[-0.024,0.372])；间接效应的检验结果显著，值为0.088，95%置信区间=[0.013，0.188]。由此，假设3得到了支持，即惯例在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之间发挥中介的作用。

表5 惯例的中介效应检验(N=154)

对环境动态性在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的关系中的调节效应检验结果见表6。由表6中的模型5可知，回归方程显著(F=11.334，p<0.001)，且即兴行为与环境动态性交互项的回归系数显著为0.294，其Bootstrap检验的置信区间值从0.017～0.488,不包括0，因而，结果证实了假设4。更进一步地，按照环境动态性的均值和均值分别加减一个标准差，将环境动态性划分成了低(M-1SD)、中(M)、高(M+1SD)3个水平。对比新创企业在不同环境动态性水平下,即兴行为对绩效的影响结果，结果显示，当环境表现出低水平的动态性时，即兴行为对新企业绩效没有显著的影响(β=-0.036，p>0.05；95%置信区间=[-0.275，0.203])，而当环境表现出中、高水平的动态性时，即兴行为对新企业绩效具有显著的影响，其作用系数分别为0.169(p<0.05，95%置信区间=[0.002，0.337])；0.374(p<0.01，95%置信区间=[0.149，0.599])。

表6 环境动态性的调节效应检验(N=154)

本研究绘制了环境动态性对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之间关系的调节效应图(见图1)。由图1可知，环境动态性在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的关系中发挥着正向调节作用，即当环境动态性水平越高，即兴行为对新企业绩效的影响越大。

图1 环境动态性在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的关系中的调节效应

最后，对惯例的中介效应是否受到环境动态性的调节进行了检验。Bootstrap检验结果见表7。由表7中模型6可知，惯例和环境动态性交互项的值为0.154，95%置信区间=[-0.074，0.345]，包括0；同时，有调节的中介效应值显示为0.068，95%置信区间=[-0.030，0.168]，包括0。由此，拒绝假设5，惯例在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中的中介路径不受环境动态性的影响。

表7 被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N=154)

6 研究结论与启示

本研究的研究结论为：新创企业的即兴行为能够显著的正向影响惯例，从实证的角度验证了PARIDA等[22]的观点：即兴行为对惯例有积极影响；惯例有助于提升新企业绩效；惯例在即兴行为和新企业绩效的关系中发挥着中介作用；环境动态性在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的关系中发挥着正向调节作用。此结果不仅印证了VERA等[6]的观点，还与HMIELESKI等[4]的观点相呼应。新创企业面临的外部环境动态性水平越高，“频发”即兴行为越有效，越容易为企业带来好的结果；惯例的中介作用不受环境动态性的调节，这一原因可能在于惯例本身就是组织可随时间改变、适应和维持稳定的重要机制，可以说，惯例的形成过程本身就是组织的自适应过程，组织会根据当下环境的需要形成所须的惯例。因而在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的关系中，惯例的中介传导作用可能不会受到环境动态性的影响。

本研究主要的理论贡献包括:①从资源基础观出发，探讨了即兴行为对新企业绩效的影响路径，揭示了在创业活动中“频发”的即兴行为尽管具有不确定性，但即兴行为通过正向影响惯例，能够间接对新企业绩效产生正向影响，这为进一步在创业情境下打开企业绩效“黑箱”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②基于权变理论，从组织层面探讨了即兴行为对新企业绩效的影响条件，结果进一步证实了已有研究，并且发现只有当动态性表现出中、高水平时，即兴行为对新企业绩效有积极影响，而在低水平的环境动态性下，即兴行为对新企业绩效无影响，此结论丰富了对创业即兴有效性问题的认识；③首次探讨了惯例对新企业绩效的影响，以及惯例在创业情境下的中介机制，发现惯例是影响新企业绩效的关键因素，并且即兴行为对新企业绩效的影响，能够通过惯例的中介作用来传递，且这一路径不受环境动态性水平的影响，此结果表明，惯例作为企业内的一种特殊资源，在新企业内发挥着重要作用，以此丰富了创业情境下对惯例的研究；④通过实证的方法，验证了在新创企业即兴行为与惯例之间的关系，拓展了现有对即兴行为的研究，弥补了现有研究中的缺口，对创业行为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

本研究尚得出如下管理启示：①创业者应该重视对团队、组织即兴的管理，应当强化个体成员对企业愿景、企业目标的理解，进而规范、强化和调整企业内员工的个人行为，从而提升新创企业即兴行为的有效性；②企业惯例在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之间发挥着重要的路径作用，这有助于创业者和创业团队在创业过程中，从惯例的视角来思考企业的生存和发展问题，在企业内建立适当机制，将即兴行为转化为惯例以提升企业绩效。

这项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但这也为未来的研究提供了机会：①小样本量所导致的局限性。本研究通过为期半年的调研仅获得了154份有效样本，原因是针对新创企业的调查能接触到的总体有限；②数据仅来自一个国家(中国)的受访者样本，因而目前的研究结果可能缺乏对其他国家或其他文化背景的普遍性；③其他变量的影响(如创业学习、企业能力)不包括在研究模型中，因此，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还需要更进一步地探讨。在未来的研究中，①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的关系中可能存在其他影响路径，以及在即兴行为通过惯例影响新企业绩效的机制中，可能还存在其他影响因素(如组织气氛、企业文化)，未来的研究可以在更广泛的整合框架内，考察新创企业即兴行为与新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②基于创业情境，新创企业即兴行为的影响因素还有待研究；③未来的研究可以考虑采用案例分析，或者利用纵向数据研究的方法，进一步探讨本研究所涉及的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以及相互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