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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诗歌中的禅学研究

2020-09-23苏雄辉

北方文学 2020年14期
关键词:禅学王维诗歌

苏雄辉

摘 要:盛唐著名诗人王维一生与佛学结缘,他潜心禅修,并以禅入诗,创作了大量充满禅学意蕴的山水田园诗,享有“诗佛”之美誉。本文通过分析王维与禅宗的缘起,解读其诗歌中的禅意、禅境、禅趣。

关键词:王维;诗歌;禅学;空寂

王维是盛唐时期杰出的山水田园诗人,一般认为王维的思想以40岁为界,前儒后佛。但细究王维的身世,可以发现佛教禅宗的影响一直贯穿他的一生,也深刻影响他的诗歌创作。他以禅入诗,在山水诗中展现他所领悟的禅宗美学和宇宙、生命之本真,形成了他的山水诗独特的审美旨趣。

一、王维和禅学结缘分析

(一)禅宗发展与礼佛之风盛行

禅宗源自北魏,是佛学传入中国后与本土儒、道文化不断融合的结果。隋唐时期禅宗备受推崇。唐初,禅宗分为南、北两宗,北宗主张“坐禅观定”,又称“渐修”;而南宗主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即佛性本具无须外求,修行只需明心见性即可“顿悟”成佛。无论北渐还是南顿,皆契合了当时士大夫的精神追求,禅修成为一种风气。开元十二年(724)经南宗弟子神会的滑台无遮大会之辩,南宗禅确立禅宗正脉的地位并广传天下。而神会正是王维的好友,而且神会还曾经请王维为六祖惠能立传,可见王维与禅学法缘之深。

由于李唐宗室对佛教的礼敬,盛唐时期礼佛之风盛行,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平头百姓都对佛教禅宗顶礼膜拜。很多文人受禅宗影响,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这种风气甚至成为仕途拔擢的终南捷径。身处这样的大环境,王维与高僧大德广泛结缘,并于蓝田购置辋川别业潜心修禅。正是以此作为基础,王维的山水诗才能有心物关照的和谐与动静统一的魅力。其诗歌中体现的深邃静谧的意境既是宗教体验,也是审美境界[1]。王维晚年创作的《辋川集》,融入了王维对禅学的觉悟,空寂清幽、静谧淡远,给人们留下了空灵美感和哲理回味。

(二)家庭与佛教的深厚渊源

王维出生于奉佛之家。他的父亲去世很早,而他母亲笃信佛学,还是当时著名高僧大照禅师的弟子。其母亲一生褐衣蔬食、持戒安禅、乐住山林、志求寂静,并为王维取名“维”字“摩诘”。众所周知,“维摩诘”来自《维摩诘经》,可见其母亲的信仰之深。受其影响,王维常年保持素食斋戒的生活,尤其到了晚年更加严格,《旧唐书·王维传》中这样记载:“维弟兄俱奉佛,居常蔬食,不茹荤血,晚年长斋,不衣文采。”王维31岁丧妻之后30年未续娶,这在唐朝三妻四妾流行的官员中实属罕见,其实与其信奉佛教有很大关系。

(三)人生坎坷寻求解脱

王维少年丧父,中年丧妻。仕途上以40岁为界,前期积极入世。他21岁状元及第,官至太乐氶,后因私看伶人舞黄狮子被贬山东任一粮库管理员。张九龄主政后,他曾满怀期待大展抱负,终任右拾遗,近皇帝左右。遗憾的是不久张九龄被罢相,口蜜腹剑的李林甫上台,王维被迫出使凉州远离朝廷。安史之乱长安沦陷,王维被迫任伪职,两京收复后王维被定罪入狱,好在很快被赦免。仕途的波折,理想的跌宕,使王维深刻地认识到官场的冷酷和险恶。在连续的打击面前他慨然长叹:“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叹白发》)也许,只有遁入禅门才能抚平内心的伤痛。晚年的王维更加看淡仕途荣辱,“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酬张少府》)常常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旧唐书》)

二、王维诗歌中的禅学

(一)王维诗歌中的禅境

禅宗修禅求静,所谓“心与境寂,道随悟深”。境静,故心静;心静,境也静。王维深悟此理,他的山水诗中往往呈现出空寂静谧的境界,正是禅宗所追求的那种远离尘嚣的空寂的境界。如《鸟鸣涧》: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寂静的山谷中桂花无声飘落,明月升起,亮光惊醒了栖息的山鸟。万籁俱寂,山鸟偶尔的叫声更反衬出山谷的幽深静谧。这种寂静,是没有任何悲喜和任何杂念的心境,是王国维所说的“无我之境”。这种境界,唯有心静,放下所有对俗世的执念,才能创造出自然与人圆融汇通、不留痕迹的艺术境界[2]。

又如《木兰柴》:

秋山敛余照,飞鸟逐前侣。彩翠时分明,夕岚无处所。

黄昏时分,落日余晖映照下,山色时明时暗,倦鸟追逐着遁入山林,暮霭升腾随风飘忽,一切将归于沉寂。在这种明灭闪烁、瞬息变幻的奇境中,展现了刹那生灭、无常无我的禅境,体现了诗人对物象宁心静性的观照,以及对诸法性空、实相般若的觉知。

(二)王维诗歌中的禅意

王维的山水诗写的是山水景物,但蕴含着丰富的禅意。如《辛夷坞》: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寂静的山涧里,辛夷花自开自落,自生自灭。不需人们对其美丽的赞誉,也无须人们对其凋零的同情和惋惜,没有生的欢乐也不存在死的悲凉,甚至连时空的界限也已泯灭。它们的开放不是为了世人的欣赏,只是为了完成一场与生命的邀约。花开花落是正常的自然现象,是生命必经的過程,何必执着。在诗中我们分明看到了王维,花开不曾欣喜,花落也不曾哀伤,历经几番起落后,心中已然没有爱恨分别心,已然忘记自身,放下了“我执”[3]。特别是在尾联中,体现出诗人不因花朵凋谢而忧郁,这是禅宗里“无念”的表现。在这了无挂碍、与世无争的“空寂”中,我们可以参悟到宇宙之律动,体验到生命在生灭刹那间变成永恒。明代评论家胡应麟说此诗是“入禅”之作,“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诗薮》内编卷六)

又如在《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首联写出山居秋日的薄暮之景,呈现出山雨初霁、幽静闲适、清新宜人;颔联写出皓月当空、青松如盖、山泉清冽、流于石上,表现出自然美景的清幽明净;颈联写出听到竹林的喧声、看到莲叶的分披,发现浣女和渔舟;末联写出此景的美好,归结于洁身自好。在全诗中通过山水描绘达到寄慨言志的目的,尽管全诗没有提到关于禅的语言,但处处有禅意。

(三)王维诗歌中的禅趣

所谓禅趣,是指通过修禅所获得的自我体验的趣味[4]。王维的诗歌中常常不乏禅趣之作。如《终南别业》:

终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其中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句最富有禅趣。诗人随意而行,到了流水的尽头无路可走了,索性坐下来看云雾变幻、云卷云舒。这种随缘任运、物我两忘的洒脱,与晋人王子猷“乘兴而来,兴尽而归”的意趣颇为相似,都深得禅机禅趣。俞陛云在《诗境浅说》中说:“行至水穷,若已到尽头,而又看云起,见妙境之无穷。可悟处世事变之无穷,求学之义理亦无穷。此二句有一片化机之妙。”

三、结语

综上所述,由于受到多方因素的影响,王维与禅学渊源深厚,而禅学对王维的诗歌创作也产生了巨大影响。王维诗歌中蕴含的禅境、禅意和禅趣,展现了他对禅学的感悟。他以禅入诗,拓展了中国诗歌的审美内涵,也成就了“诗佛”之美誉,正应了金末诗人元好问在《赠嵩山隽侍者学诗》中所说:“诗为禅客添花锦,禅是诗家切玉刀。”

参考文献

[1]蒋玉涵.诗道妙语——禅宗与王维诗歌的关系[J].北方文学(下),2017(03):70.

[2]王树海,冷艳.论旧禅宗与王维的诗歌创作[J].延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52(03):81–88+143–144.

[3]姬佳宇.王维诗歌中的禅美学——以《辛夷坞》为例[J].晋城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8,11(06):95–97+102.

[4]朱立元主编.美学大辞典(修订本)[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4: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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