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
2020-09-12刘小可
作者自画
鄙人刘小可,蜀中简州人士也,年十六,好阅经属文。恒自弈不疲,每耽于籍,自昏达曙,目不交睫;每悟其哀,涕泗横流,不能自已。平生所乐莫过于游泛泛书海,谛贤者之声。
提及远方,你会想到什么?
是成为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仗剑行走于桃李春风一杯酒的快意江湖,还是缪斯女神亲奏神圣乐章以致无穷尽的灵感跃然纸上?井隅虽近,目之所及;伊甸且远,心之所向。远方,它就像是灰蒙蒙一团雾里透射出的光亮,即使耀眼到欲将双目灼伤,也让人想尽力睁开眼看看它到底是何模样。
远方,它总是存在于赞歌颂词中,被意象化和理想化。汉德克追寻更高的山峰,海子燃烧青稞地中一无所有的孤独,东方的战士踏遍会昌城外郁郁葱葱的土地。它是夜莺歌唱的血色浪漫,是浩浩空冥的清晖揽月,是翻山越岭的薄雾醉心,是无数的人们活过、爱过的印记。朝暮更迭之所以众说纷纭,无数的远方也因人而异,随境而迁。
那么这虚幻得好似不可触碰的远方,又怎么能那般令人神往呢?欧文·亚隆认为,人生的困扰来自“生活并无显而易见的意义可言”;保罗·柯艾略写道,世上最大的谎言就是“命运主宰了我们的人生”。那么默然承受一成不变的生活枷锁以忍受“并无显而易见意义”的生活本身,抑或是舍弃任何唾手可得的快乐,在夜霭笼罩的无边荒野中寻找谎言的真相,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人迹所至之处各有争执,这个问题永恒存在。但我厌恶循规蹈矩,憎恨停滞不前,仅仅想象明天的生活将是对今天生活的冷淡抄袭,我就感受到一种莫大的恐惧——对陷入失掉独特性的生活旋涡的惶恐。困于现状的人们迷恋安稳,总是遗漏这一种恐惧——没有期待、無须付出的平静——以至于耗尽生命的力量,失掉了使我之所以为我的魂灵。
或许有人说这一种理想主义,与现实毫不相干,徒将生活全然浪费于虚无缥缈的寄托之上。但其实努力生活与迈向远方并无抵牾。生活必穿插以抵达远方的理想,不然其平凡庸碌的本质将使我们痛苦不堪。理想因远方的存在而神圣,远方因理想的包裹而纯粹。敬意、忠心,嵌在理想的桂冠上;山岚、春华,融入远方的浩渺中。
但远方并非挣脱现实的枷锁,舍命追求便能抵达的,其远近难易皆非定数,或穷极一生也难料结局。海子奔向无穷的远方,因不能抵达远方而受苦,就像一条河流,因雁群的倒影——不是雁群——而受苦。贫瘠、原始、孤独的“一无所有”,求而不得,求而怕得,怕憧憬破灭化作虚无,怕浪漫枯萎死寂空留。但理想与激情的妙谛长存,希望与爱意如春水永不干涸。他仍会并永远会选择那般丰盈于心的炽热,选择那样滚烫的人生。因为没有信仰,没有追求的生活,就如同秃鹫啃食心脏,钝刃捣琢魂魄,空留行尸走肉的痛苦罢了!
生活的河流无法阻挡,勇士们追逐着远方的风,魂灵飞快地投入生命的洪流中。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在这与世长存的洪流中难舍难分,我们因此能无所不知,无所不至。
风继续吹,我寄情翰林笔耕不辍,等待着能用火烧出通往远方的路的那一刻。我所经历的考验,我爱过的世界都将化作火山的口,炽热激荡地冒,热热烈烈地烧,然后化作石头、灰烬,这一生便足够了。
毕竟,对于真正的勇士来说,死亡也只不过是又一个伟大的冒险。
(指导老师:赵 阳)
创作感言:
远方,这般超脱实体的美,如何能写得亦庄亦谐,亦雅亦俗,言辞优美而不亵渎,姿态谦逊而不惨淡?我思索着,最终还是决定将所有手法先通通抛却。什么是远方,远方在哪里,如何到达远方,这些问题都不可回避,更不可用意象支吾了事,自然需得将概念揣摩透彻。概念清晰后,我才开始着手框架的构造,定义的深入,情绪的递进以及观点的融会。言语的润色也不可或缺,虽不得“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也需细雕慢琢才始得顺畅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