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越南民间鸡画中的观念与创造

摘 要：越南民间文化中，公鸡和其洪亮的叫声是妖魔的克星。越南民间画如东湖画、鼓行画、金黄画、生村画中，都出现了丰富多彩的公鸡形象。这些作品不仅体现了民间艺术家无尽的创造力，还反映了越南人的世界观，为亚洲文化贡献出一个独一无二的鸡的形象。

关键词：年画;东湖画;鼓行画;金黄画;生村画;越南民间文化

鸡的驯化历史很悠久，距今至少已有4000年。在越南民间文化中，鸡的形象是美好的。在越南古代美术中，鸡的形象早已在原始时代出现，考古学家也在河西发现了鸡形象的铜雕刻作品，虽然其雕刻简单但造型艺术感十足。东山铜鼓鼓面上除了飞鸟、停留的鸟之外，还以几何风格雕刻了鸡的形象。这些形象在越南农业文化的变迁中留下了痕迹。

在越南民族文化中，人们很重视鸡这种家禽。鸡成为了很多小孩幼儿时的朋友，因为在妈妈的催眠曲中鸡的形象经常出现，如“公鸡喔喔高喊要柠檬叶，小猪嗷嗷提醒买葱花”。同时，越南成语中也经常出现鸡的形象：“对外人要聪明，同母的小鸡不要争吵”，提醒人们关于接人待物的事情;成语“公鸡养小鸡”，比喻单亲爸爸。这些词语中，人们通过鸡的形象歌颂越南人的勤劳、认真，但鸡也有不好之处，即性格“好胜”。此外，越南人还通过自己对天气的观察，总结出来关于天气的变化：“天上云的颜色像鸡脂肪黄，说明快要刮大风;如果像狗脂肪的带微红的颜色，说明快下雨的”，或者“鸡叫三更”（鸡叫三遍天下白），说明时间很晚了，已经三更半夜了。在越南人的历史传说中，如：安阳王建古螺城的故事中，鸡的形象就已出现并扮演一个神秘的角色;山神水神故事中，神异的鸡成了一个宝物。越南传统武术中有雄鸡拳。雄鸡拳是模仿斗鸡的拳术，武士们认为雄鸡象征了越南人民的很多特征：鸡走路昂首挺胸，有武官的相貌;鸡头上有鸡冠，又像文官一样戴着帽子;鸡看到比自己大很多的敌人都不会胆怯，让人们联想到人的英勇精神;鸡战斗时总是随机应变，让人联想到了人的智慧;遇到猎物（食物）不马上吃起来而叫其他鸡来一起分享，让人联想到人的仁德。雄鸡拳是越南武术的精华，具有一定的科学原理，是西山时期的战斗艺术的结晶。其主要原则是：矮小可以与高大争;小的可以打败大的;弱者可以打败强者;近的可以远征的，可以取得胜利。因此，鸡在越南人的文化信仰中变成了一个特殊的物象。

也因为如此，越南民间画中鸡的形象栩栩如生，丰富多彩。16世纪的越南众多画派中，不管是城市的画派还是源于农村的画派，如北宁东湖画、河内古街鼓行画、河西金黄画、顺化生村画等中，鸡画的数量很多，不同时代又有不同的创新。鸡画作品体现了人们的人生观、对生活的愿望、对后辈的期待。其中，北宁东湖画的鸡画作品最多，木刻技术非常发达。其代表作如：《公鸡与玫瑰》、《大吉鸡》、《五更合夜唱》（五更时鸡一起叫）、《鸡家庭》（两幅画）、《三阳开泰鸡》。这些画都以鸡为中心。其他作品如《荣华》《迎春》，除了鸡的形象外，还有一群胖娃娃，具有不同的意思。鼓行画中，鸡形象只出现在春夏秋冬系列绘画中。金黄画中虽然只有《神鸡》一幅鸡画但作品的版本却十分丰富多彩。顺化生村画中，鸡画规格小，跟其他动物画一起组成十二生肖画。

越南民间鸡画中，鸡的形象非常丰富，每一个作品都有不一样的含义，用法也不同。比如：生村画中鸡画祭祖后可以烧掉，祈求养殖顺利;金黄画的《神鸡》是贴在门口上用来辟邪的;东湖画或者鼓行画只是挂在墙上用来欣赏的。通过表1可以更好地了解民间画中的创造观念。

虽然不同画派提出的创作观念都是独立的，但实际上彼此之间却有密切的关系。大部分作品中，整幅画的意义是画中所有图像的共同意义。

关于歌颂人的美德的创造作，民间画中一般只通过一只鸡的形象来表达，比如说《公鸡与玫瑰》、《五更合夜唱》或《大吉鸡》。这些鸡的形象一般都是昂首挺胸，健康强壮的，线条明显。民间观念中雄鸡的形象代表了君子的五德（仁、义、勇、智、信），画中通过描写鸡的相貌、鸡的品质和习惯突出了君子的五德之美。

第一，鸡的羽毛很美，头上的鸡冠像文官帽子，比喻人在科举取得好成绩，象征着“智”。第二，公鸡是报更鸡的——公鸡报鸣五更天，古代时人听到鸡叫就知道时间的，因此鸡象征着诚实、准时，体现“信”。第三，找猎物时，公鸡找到猎物都叫鸡群一起来分享，象征着“仁”“义”。除此之外，公鸡有锋利的后爪，是鸡的武器，象征着武士形象，为了保护鸡群随时可以战斗，体现了“勇”的美德。

从上面的观念和象征来看，我们发现鸡的形象已被人格化了，被赋予人的美德并代表君子，还包含着对功名和事业的美好祝愿。在不少作品中，民间艺术家还通过其他方式将“功名赫赫”的愿望表达出来。以《公鸡与牡丹》为例，此幅画描写一只鸡在山顶上威严、昂首挺胸地打鸣，其背后是正在怒放的牡丹。此幅画的来源于中国的吉祥画但越南艺术家已改变了其形象和意义。《公鸡与牡丹》这幅画含着两个意义：功名和富贵。牡丹象征着富贵，而汉语里面“公”跟“功”同音，有成功的意思，加上鸡报晓天明，“明”跟“名”同音，因此，公鸡跟牡丹组合，象征“功名富贵”。同样的，在东湖画的一幅名画《荣华》中，鸡在一个胖娃娃的怀里，胖娃娃的出现给这幅画增添了新的寓意——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除了通过鸡的形象传达人的美德品质外，人们还用鸡的形象寄托更多的辟邪期望。鸡耿直、诚实以及准时的品质已经有了派生意义，被认为能够驱除黑暗、战胜邪恶势力，因此，越南人用鸡画作为辟邪画，希望给人带来幸福美满的生活。如金黄画《神鸡》就是一幅名画（图1）。金黄画中鸡的形象跟东湖画中鸡的形象完全不同。在民间艺术家的笔下，鸡全面展示了自身的美丽：鸡毛五色，鸡冠高昂且鲜艳如火。最值得一提的是鸡爪和尖锐的鸡嘴，好像鸡很凶猛，随时可以与恶势力战斗。鸡画最上面的题词写道：“神鸡五德彩凤形，项上昆岗斗唤声。鬼哭神惊邪走散，镇之门户寿长青。”意思是神鸡有五德，相貌像凤凰，其威严超过了北斗星，当神鸡打鸣天就亮了，能够惊走鬼神，驱散邪恶，让家家户户平平安安。这两幅画虽然只有模板但每一位民间艺术家都会染上不一样的颜色，所以每一幅画各有各的特点，灿烂多彩。

除了金黄画的《神鸡》作品，东湖画中的《三阳鸡》也具有相似的意思。画上的提词是“三阳开泰”。“三阳开泰”出自《易·泰》，常用以称颂岁首或寓意吉祥。其意思是指早上公鸡的打鸣声是新的一天开始，能给人带来吉祥，正因为如此，人们才拿它来辟邪镇魇。

越南民间鸡画中最漂亮的一幅画是描绘春夏秋冬四季的鼓行画。这幅画描绘了一只鸡站在一块石头顶上，下面是一群小鸡，鸡上面是正在怒放的芙蓉花。画中的颜色、细节都非常细腻，表达安乐、拥抱自然的生活。除了带有“功名”的寓意，这幅画也象征着秋天。芙蓉花是秋天的花，跟鸡的形象搭配具有特别的意义。鸡与芙蓉花象征秋天，喜鹊与梅花象征着春天，鸭和荷花象征着夏天，松树和鹿象征着冬天。四季与四种动物结合在一起表达四季，使民间画贴近人民的生活，承载着对美好生活的祝愿。

针对越南民间鸡画的来源研究，我们可以发现越南民间鸡画跟中国年画有很多相似之处。以描绘公鸡与玫瑰的作品《大吉利》为例，从布局来看，这幅画跟东湖画和金黄画的布局都非常相似，但是从形态、寓意来看，金黄画和东湖画都有自己的创新，创造出不同的人文价值。可以说鸡是个普通生活中的动物，是一种家禽，是越南人民生活中非常亲切的动物，但越南人在鸡的形象上寄托更多的愿望。这些鸡画会永远跟越南人同步，继续给未来传达美好意义。

参考文献：

[1]庄庆娴.年画：越南传统精华[M].河内：世界出版社，2020.

[2]阮氏秋和，黎碧，鄭生.金黄画派[M].河内：世界出版社，2018.

[3]阮泰莱.东湖画村[M].河内：河内美术出版社，2002.

[4]许道风.中华民间吉祥画[M].河内：文化通讯出版社，2004.

作者简介：

丁功俊，博士，河内文化大学副校长。研究方向：文化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