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狄金森死亡主题诗歌中的概念隐喻解读
2020-09-10张嘉明
【摘要】艾米丽·狄金森一生都在追寻生命的真谛,而独特的人生经历更是带给了她对死亡不一样的思考。本文通过分析狄金森死亡主题诗歌中的概念隐喻,来体味诗人对死亡丰富的思考,从而揭示她对死亡本质独一无二的感知。
【关键词】艾米丽·狄金森;概念隐喻;死亡主题诗歌;感知
【中图分类号】I1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36-0034-02
一、引言
死亡之谜,作为自然奥秘的重要组成部分,倍受狄金森关注。她以独特的视角、大胆的想象抒写了许多关于死亡主题的诗歌。她一生创作约1775首诗歌,其中约有三分之一都是描写死亡的。狄金森穷尽她的一生探索死亡的奥秘,所以她对死亡的感知也是极为复杂的。在看尽世间沧桑、亲历亲友相继故去的痛楚之后,狄金森最终平静地接受了客观世界的复杂多变,她以超然的态度拥抱自然与生命的多面。而死亡,作为自然与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成为其吟咏的重要主题。狄金森擅长在其死亡主题诗歌中融入隐喻,借助隐喻,狄金森向人们展示了她眼中不一样的死亡观。
二、理论依据
长久以来,隐喻作为修辞学领域的一个重要议题倍受人们关注。传统的隐喻研究将其视为一种语言现象和修辞手段,而莱考夫(George Lakoff)和约翰逊(Mark Johnson)合著的《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的问世打破了这一局面。他们首次提出了概念隐喻理论,这标志的隐喻研究实现了从修辞到认知手段的跨越。在这一理论的指导下,隐喻研究摆脱了语言层面的束缚,开始被视为一种认知方式,人们对于这个世界的基本认知就是隐喻性的。概念隐喻可以将经验概念化并加以阐释,其本质为用一种事物去经历和理解另一种事物。它的基本表达形式为“A is B”。其中,A为目标域,多为难以理解的抽象概念;B为始源域,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事物或概念。而隐喻性的思维正是在这两个域的映射过程中完成的,通过映射,可以利用熟知的、具化的概念去理解陌生的、抽象的概念。
概念隐喻理论对文学作品也具有很强的解释力,它可以将文学作品的解读从词语层面上升到语篇、概念层面。隐喻是基于相似性而存在的,也可以创造相似性。隐喻的目的不仅在于认识新事物,还在于使旧事物焕发出新的光彩。作家则擅长在不同事物之间建立起新的联系,将看似熟悉的事物进行全新阐释,充实了人们对旧事物的认知。此外,文学作品多为高度凝练的表达,作家若想保证思想的深度与广度,必将在其中融入大量的隐喻。因此,如何理解这些隐喻就成为理解其思想的关键。
美国女诗人艾米丽·狄金森以其含蓄的语言、朦胧的意象以及新奇的诗歌结构在美国文坛占据一席之地。她一生离群索居,终身未嫁,早年经历了亲友的相继离世,这些独特的经历加深了她对死亡的思考。因此,死亡主题贯穿了她的诗歌作品。本文在概念隐喻理论的指导下,进一步分析了狄金森死亡主题诗歌中隐喻,旨在解读诗人对死亡不一样的洞悉。
三、诗歌中蕴含的“死亡”隐喻
(一)死亡是巨大的损失 (DEATH IS A BIG LOSS)
由于生命非常脆弱、宝贵且只有一次,所以人们通常认为生命像宝物一样珍贵。那么死亡就意味着失去生命,也可以说死亡就是一场巨大的损失。而这一概念隐喻(DEATH IS A BIG LOSS)在她的诗歌49(I never lost as much but twice)中就有体现。这首诗的创作背景是两位重要的人相继离她而去:一位是她人生中重要的导师本杰明·富兰克林·牛顿(Benjamin Franklin Newton),另一位是她的至爱查尔斯·沃兹沃斯(Charles Wadsworth)。亲友的离世对于作者来说是巨大的损失,令她悲痛万分。诗人感到孤立无助如乞丐,就像失去了至宝了一样。天使们曾两次下凡来弥补损失,但是那已于事无补。上帝既像强盗又像银行家,实施抢夺又尝试补偿。
全诗围绕“死亡是巨大的损失”(DEATH IS A BIG LOSS)这一概念隐喻展开。其中,“lost”这一动词体现了失去生命这一宝贵财富,“Burglar”一词则代表了上帝对生命的掠夺,而“beggar,poor”等词则体现了作者失去亲友后落魄的状态,就像损失了巨大的财富一般。作者通过运用概念隐喻,将死亡这一抽象概念与财富联系起来,加深了人们对死亡的认识,唤起了人们对死亡的思考。让人们感受到生命的弥足珍贵,劝诫人们追求现世的幸福与快乐,而不是寄希望于死后的天堂。
(二)死亡是痛苦的分别 (DEATH IS A PAINFUL DEPATURE)
人们在运用隐喻理解抽象概念时,往往会将抽象概念的某方面属性加以放大。例如“死亡是长眠”(DEATH IS SLEEP)这一概念隐喻强调的是死亡的特性,而“死亡是奖励”(DEATH IS REWARD)这一概念隐喻则强调死亡的结果。在本诗中,作者强调的是死亡的过程,即“死亡是痛苦的分别”(DEATH IS A PAINFUL DEPARTURE)。
狄金森一生拒绝成为基督徒,尤其是当上帝将她挚爱的亲友一个个掠夺走后,她更加质疑上帝。亲友的离开让她倍感孤独和沮丧,而且也深深影响了她对死亡的思考。在目睹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之后,她认为死亡就是一场痛苦的分别。
例如在诗歌341(After great pain, a formal feeling comes —)中,并没有说话者,也没出现第一人称“I”。直到最后两行,痛苦的承受者(suffer)都被非拟人化(dehumanized)。这一痛苦承受者在全诗中都处于被动状态。而且,被细化描述为身体器官(nerve,heart,feet)。在詩歌第一节中,作者描述到在经历了巨大的痛苦后,死亡的感觉来袭,神经与心弦紧绷,宛若死神到来。诗歌第二节描绘了人们在经历痛苦时的状态。人们可能会试着做些什么,但这些动作都已是机械性的了,“wooden,quartz contenment and stone”等词均描绘了在经历痛苦时人们的麻木状态。诗歌第三节描绘了痛苦会拉长离别的时间。如果有人经历了这痛苦还能侥幸存活,那么这个人一定会牢记死亡分别时的痛苦,就像渐渐冻僵的人在临别前会记住寒冷的感觉一样。
莱考夫(George Lakoff)和特纳(Mark Tuner)在他们合著的《超过冷静理性:诗性隐喻分析指南》一书曾列举并分析了很多关于死亡的隐喻,其中一个就是“死亡是分别”(DEATH IS A DEPARTURE)。而在这首诗中,作者在这个隐喻的基础上为我们描述了死亡这一离别过程中人所经历的痛苦,作者着重描写了这一痛苦带给人的麻木感。
(三)死亡是求婚者 (DEATH IS A SUITOR)
死神这一形象在各类文学体裁中都比较常见,因为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主定要面对死亡。而人们对死亡的神秘面纱总是充满了好奇,因为没人知道人死后会经历什么,于是死神这一形象就产生了。死神,作为冥界路上的引路人,是死亡的化身,他的出现象征着死亡的降临。而实际上,这是人们对死亡不断认知过程中构建的一种隐喻,即DEATH IS A PERSON。在这一隐喻中,死神被赋予了人的特性。死亡不再是脱离现实、虚无缥缈的抽象概念。它以人的形象出现,负责指引灵魂前往天堂或地狱。在诗歌1445(Death is the supple Suitor)中,狄金森就运用了DEATH IS A PERSON这一隐喻。不同以往的是,“死亡”并没有以“死神”的形象出现,而是化身成为一位“求婚者”(suitor)。在诗歌前两行中,作者直陈观点:她认为死亡是位注定会成功的求婚者,没人能拒绝死亡的邀请,因为每个人都会死;在诗歌三至六行,作者认为这个“求婚者”一开始很害羞,他不敢挑明,只会用一些苍白的影射的话语(pallid innuendoes)和不明朗的手段(dim approach)去求婚。作者以此表明死亡看似遥远,实则无时无刻潜伏在人们身边;在诗歌7-12行,作者指出这位求婚者最后变得勇敢起来并且赢得了这次求婚。他会驾着马车(bisected coach),吹着胜利的号角(the bugles of triumph)带走被求婚者。而被求婚者的亲属(kindred)则会变得像瓷器一样敏感(as responsive as porcelin)。在这一部分作者实际上想表明没人能逃过死亡的“追求”,即每个人最终都会死,而死亡带给亲属的则是无限的感怀与悲伤。
四、结语
本文在概念隐喻理论的指导下,进一步分析了狄金森死亡主题诗歌中隐喻性的表达,揭示了作者对死亡的思考。狄金森在漫长的幽居岁月里不断追寻着死亡的本质与生命的真谛,并将其隐喻性的融入自己的作品中,向人们诉说着她对死亡本质诗意的洞察。通过分析诗中隐喻,我们走进了作者丰富而又神秘的内心世界,了解了她对死亡不一样的感知。
参考文献:
[1]Lakoff, G. & M. Johnson. Metaphors We Live By[M]. Chicago: University pf Chicago Press, 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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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陈明志.艾米丽·狄金森诗歌中的诗性隐喻[J].外国语文,2012,(1).
作者简介:
张嘉明,男,吉林人,东北电力大学外国语学院助教,硕士,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