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荆棘鸟》中女性精神世界与 自然生态的和谐美

【摘要】 澳大利亚当代女作家考琳·麦卡洛的《荆棘鸟》以半个世纪的时间为经，以克利里一家三代人为纬，用她细腻的心思和流畅的文字，编织了一幅“神与人”“爱与痛”“乐与苦”的壮锦图。其中梅吉的性格特征尤其突出，温柔而又坚强，幸福而又苦痛，她沉浮在爱情的苦海里，用一生去寻求能为之嘹亮高歌的荆棘。本文通过梅吉丰富的內心世界与澳大利亚那块土地上的自然生态相契合，从而来探究女性精神世界的纷繁与自然生态的和谐美。

【关键词】 《荆棘鸟》;精神世界;自然生态;和谐美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27-0013-02

基金项目：本文为“四川省国别与区域重点研究基地澳大利亚研究中心 《探究考琳·麦卡洛〈荆棘鸟〉中女性的精神世界与自然生态的和谐美》（编号：szjj2016-101）”的研究成果。

“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澳大利亚当代女作家考琳·麦卡洛就借用这个美丽而凄婉的传说，创作了一部世界著名的家世小说《荆棘鸟》，克利里家族在20世纪初期来到澳大利亚，在广袤的德罗海达牧场谋生，历经两次世界大战和经济大萧条，主人公粉墨登场，上演了半个世纪的风雨故事。特别是书中美丽动人、温柔纯洁、柔弱而又坚强的梅吉，沉浮在爱情的苦海里，用一生去寻求能为之嘹亮高歌的荆棘。她与上帝苦苦争夺她深爱的也深爱着她的神父拉尔夫，她寻找的荆棘最尖利，她唱出绝世爱情的歌声最嘹亮，但她一生一世的痛苦也最深沉。

德罗海达这方土地上碧绿的牧草、一夜暴涨的河流、可怕的干风暴、淅淅沥沥的雨季、深邃辽阔的星空、鲜艳盛开的玫瑰花等等，与梅吉丰富的内心世界：挚爱与痛苦，反叛与顺从，抗争与无奈等等各种交织的精神生活一起，构成了一副爱与痛，乐与苦、天人合一的壮锦图。

马克思说：“爱情是基于一定的客观物质条件和共同的生活理想，在各自心中形成的真挚的爱慕，并渴望对方成为终身伴侣的一种最强烈的感觉。”但这样的爱情似乎不属于梅吉与拉尔夫神父的，梅吉10岁那年，在尘土飞扬的车站广场，拉尔夫蹲下身来，用双手搂住了梅吉，那双手坚定、柔和、友爱，从此，这个红头发女孩便在他虚幻的生活空间里种下一株荆棘。

随着梅吉慢慢长大，这株荆棘上的尖刺也越来越锋利，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柏拉图笔下的生前和死后的最真实的观念世界，在那里，他们是男女合体的完整的人，到了这世界一分为二，所以在他们若有所失的时候，都企图找回自己的另一半，而这另一半就是眼前活生生的他（她）。然而他们都错了，拉尔夫是属于上帝的，梅吉的爱太弱小，敌不过玛丽·卡森留下的一千三百万英镑。

在爱情与晋升机会的选择中，拉尔夫把梅吉给卖了，17岁的梅吉没有大哭，没有啜泣，更没有激烈的反对，只是在月亮已经下山，周围一片漆黑的夜晚，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地问了一句：“神父，假如你不是个教士的话，你会娶我吗？”这个问题，拉尔夫是不想，也不能，更不愿回答的，不管他是不是教士，他都是想娶她的，一朵在德罗海达平原悄悄盛开的玫瑰，而这朵玫瑰不仅是天地孕育的瑰宝，更是他精神滋养的精华，这完全就是他前世最完美的对象，从新西兰一直在寻找着她，找到德罗海达平原后，就在这个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他。

他呢，曾经在玛丽·卡森的阴暗宅子里，他渴望着梅吉这朵玫瑰花的馨香，这个老女人无情地嘲讽或性感地挑逗时，他都在心中暗暗权衡过上帝与梅吉，然而，他们都输给了玛丽·卡森，这个孀居了多年的可怕的老女人，在她垂暮之年燃起的熊熊激情，谁也扑灭不了，她用完美的一千三百万英镑，毁灭着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的这个英俊男人，在权势与爱情的争夺中，梅吉就是一株弱小的幼苗，她除了让自己种下的荆棘慢慢生长以外，便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拉尔夫的红色轿车缓缓驶出德罗海达平原。

然而离开德罗海达平原的拉尔夫并没有停止内心的煎熬，当他听说一场大火灾吞噬了德罗海达平原时，他冒着生命危险跨越了一片烂泥泞，第一时间紧紧搂着梅吉，轻轻摇着，当梅吉用嘴唇温柔地舔着他的伤口时，他呆住了，感到恐惧，想要挣脱一切，却又更紧地搂着她，仿佛有条蛇紧紧地缠住了他的意志力，使他的意志窒息了。疼痛、教会、上帝都飞到了九霄云外，难道这条蛇就是柏拉图所谓的真正的爱情，“这是一种持之以恒的情感，而惟有时间才是爱情的试金石，惟有超凡脱俗的爱，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柏拉图认为爱情能够让人得到升华。他说，对活得高尚的男人来说，指导他行为的不是血缘， 不是荣誉，不是财富，而是爱情”。

但拉尔夫神父是属于上帝的呀，这生命中注定的苦痛，是注定了要备受煎熬吗？但拉尔夫只是神父，而不是神，他没有披上那套教士服时，他也是真真切切的人呀，正如《周易·辨录卷四》中道：“人道必本於天道。天道之外无所谓人道也。率性之谓道，而性则命於天。天人合一之理也。”人性与天道是合一的，拉尔夫神父醉心于梅吉，梅吉也一直仰慕着他，双方彼此深爱，彼此牵挂，无论时空，无论年龄，无论上帝，无论神与人，爱就在心间流淌。

马克思指出：“爱情是有社会性和物质性的，爱情具备社会属性，那就是情爱，情爱是爱情的灵魂。但同时爱情是具备物质性的，表现为爱情有其原始质朴的渊源，就是性爱。性爱是爱情的基础，是人的自然属性。只有情爱和性爱的完美结合，才可能产生名副其实的爱情。”拉尔夫和梅吉就在天道、人道合一的指引下，践行着马克思主义的这种爱情观，光有柏拉图似的精神恋是不能刻骨铭心的，双方彼此都要得到对方，你融入我，我融入你，哪怕是荆棘的尖刺狠命刺向对方的心脏，但彼此想要得到对方的渴望如德罗海达的那场大火灾，熊熊燃烧，势不可挡，哪怕就此毁灭了彼此，毁灭了前程，毁灭了生活，毁灭了世界，也在所不惜。

董仲舒说：“天地，万物之本也。地养之，人成之。”拉尔夫与梅吉的完美爱情就是天养之，地成之。麦特劳克岛，海水环抱，风浪轻柔，鱼翔浅底，晴空万里，阳光灿烂，珊瑚绚丽。26岁的梅吉第一次把自己投入到这远离世俗尘嚣的海岛，一丝不挂地躺在沙滩上，号啕痛哭，自3岁以来从未如此悲伤地痛哭过，只有螃蟹和小鸟在倾听着她那凄凉哀婉的恸哭。不过，在海的另一端，拉尔夫神父透过海风，也听到了这撕心裂肺的哭声，他来了，他原本只是打算想来看她一会儿，向她长长地道个别，但是，麦特劳克岛在大海深处，海风太柔和，海浪太轻柔，梅吉太性感，他的爱太深沉，太苦痛。所以，当拉尔夫死死抱住想要转身逃跑的梅吉时，保持完美的灵魂、意志对愿望的长久压抑，全都不重要了。

“一辈子的努力在顷刻间冰消瓦解，所有那些力量都休眠了、沉睡了;他需要一种混沌状态的生发、弥漫，在这种状态中，理智屈从于情欲，理智的力量在肉体的热情中泯灭……就像充满了大海气味的轻盈而虚渺的空气，就像阳光普照下的花草树木，如此地令人心醉。”梅吉心头甜甜的，她幸福极了，她战胜了上帝，那个骗子，那个幽灵，那个小丑，此刻她终于完美地得到他了，哪怕下一刻她就举手投降于上帝，她也要把这富于诗意一般的性爱深深烙进灵魂。西沉的落日将海水染成了一片血色，珊瑚沙蒙上了一派迷离的黄色，躺在沙滩上的拉尔夫转头说：“梅吉，我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或者说，从来没有这样不幸过。”梅吉默默地点了点头，其实，她的内心深处何尝不是这样的感受。

弗洛伊德人格结构理论中，为什么有了本我，还有自我和超我呀，拉尔夫神父是“超我”的，他必须抛弃“本我”中的基本欲望、冲动和生命力，而需要遵照道德原则去为上帝服务。幸福还未降临，痛苦便又开始漫漫无期，从今往后，只有默默吟诵元好问的《摸鱼儿·雁丘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张载在《西铭》中写道：“乾称父，坤称母……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德罗海达平原的乾坤，养育着克里利家族三代，这里有风暴，有火灾，有洪水，有肆无忌惮的暴雨，不过，这里还有柔和的阳光，潺潺的溪流，品种繁多的动物，成群的牛羊，蓬勃生长的植物。春季的雨水，夏季的干旱，秋季的牧草，冬季的冷风，就是德罗海达平原上人们赖以生存的自然条件，天地的养育，不仅丰富了人们的财富，更丰富了人们的精神，人们用不同的方式来诠释着爱情两个字。玛丽·卡森的刻薄、冷酷，实则是对“君生我已老”的愤怒，奥菲娜的冷漠、孤寂，实则是对“此情可待成追忆”的哀叹，梅吉的柔弱、坚毅，实则是对“问世间，情为何物”的幽怨。这方水土的自然生态与克里利家族三代女性精神世界完美契合，欢笑、哭泣、恼怒、冷寂、喧闹、默然，每一份情丝都受着爱的折磨。正如纪伯伦笔下那个盲人所言：“爱情是笼罩灵魂、遮蔽人生景象的浓雾，使灵魂只看见它那欲望的影子，消失在林岩之间，只听见它在凄凉山谷里叫喊回声。”这回声就是荆棘鸟把棘刺扎进胸膛时的歌声，唱着，唱着，直到生命耗尽，但把棘刺扎进胸膛时，大家是明明白白的，正如德罗海达平原里四处盛开的玫瑰，明知道德罗海达的时代要终止了，依然蓬勃生长，花香四溢，蜂飞蝶绕，尖刺突兀。

参考文献：

[1]（澳）麦卡洛.荆棘鸟[M].曾胡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10）.

[2]侯子峰.自然的解放——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03）.

[3]（古希腊）柏拉图.理想国[M].黄颖译.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

作者信息：

潘山，女，汉族，四川成都人，硕士，四川城市职业学院公共服务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文学、文化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