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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川端康成小说《雪国》中的空间叙事形态

2020-09-10王艳

今古文创 2020年30期
关键词:空间叙事雪国川端康成

【摘要】 川端康成是日本著名的小说家,他的代表作《雪国》以细腻的手法,展示出颇具韵味的日本本土文化。从小说建构的物理空间、人物的心理空间以及文本所呈现的空间形式三方面入手,分析该小说展现的空间叙事形态,搭建空间理论框架。

【关键词】 川端康成;《雪国》;空间叙事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30-0012-02

《雪国》是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代表作,关于这部作品,不少学者是从人物形象、女性思想以及文本中所展现的禅宗思想和艺妓文化进行考察的,从叙事学角度分析的文章,大多是从叙事手法和叙事声音着手的,以空间叙事为研究对象的文章却很少。本文主要采用的是何柳学者的观点,在《英国现代主义小说的空间叙事研究》一书中,他将空间叙事形态分为“故事中的物理空间、故事人物的心理空间和作品结构呈现出的空间形式”三个方面,结合此观点,分析《雪国》所体现的空间叙事形态,构建空间理论框架。

一、小说构建的物理空间

美国学者约瑟夫·弗兰克最早提出了“空间形式”这个概念,他指出:“空间形式就是与塑造艺术里所出现的发展相对应的……文学补充物。二者都试图克服包含在其中的时间因素。”在《雪国》这部作品中,时间与空间两个概念相互交融,然而,相比较时间性而言,空间性显得更为突出。作者以日本这个国度为着眼点,勾勒出大地域空间框架,以岛村的居住地东京和艺妓驹子等人所在的雪国为中等地域空间,又以雪国中的温泉客栈为最小空间单位,展开系列活动。使岛村与驹子这两个不同地域空间的人物建立联系的,是连接东京与雪国的一列火车:“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火车这一意象在文中多次提到,它不仅是东京与雪国这两个地域空间的连接物,也是岛村与驹子见面的唯一通道,是建立感情联系的桥梁,载着驹子的思念与盼望,还带着行人的留恋与回忆,是一列怀揣情感寄托的列车。

来自东京的岛村,对于雪国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文中有不少描写雪国美景之处,“星辰闪闪竞耀,好像以虚幻的速度慢慢坠落下来似的。繁星移近眼前,把夜空越推越远,夜色也越来越深沉了。县界的山峦已经层次不清,显得更加黑苍苍的,沉重地垂在星空的边际。这是一片清寒、静谧的和谐气氛。”雪国的夜景,美的似梦幻一般,让人流连忘返。文中对东京的描写极少,通过岛村的只言片语,可以知道东京的风光与雪国截然不同,那么,房屋建筑又是如何呢?“一般人家的屋顶都葺上细木板,铺上石子。那些圆圆的石子,只有阳光照到的一面,在雪中露出黑乎乎的表层。那不是潮湿的颜色,而是久经风雪剥蚀,像墨一般黑。一排排低矮的房子静静地伏卧在大地上……”由此可见,雪国不仅有如画般的风景,还有淳朴、极富年代感的韵味,与繁华、喧嚣的东京不同,这里的一切都彌漫着梦幻的色彩。在日本这样一个大的空间维度里,川端康成用一列火车将东京与雪国两个不同的物理空间联系起来,于是,一个立体的、具有跨度的空间形态便呈现在读者眼前。

二、小说人物的心理空间

川端康成以浓厚的笔墨,描绘了岛村与艺妓驹子之间的凄美爱情,而驹子与行男、行男与叶子之间的复杂关系却始终让人捉摸不透,成为故事的小插曲。在大的空间环境领域下,小说中人物的行动建立起纵横交错的心理空间模式,填充了单一的空间背景颜色。火车上,岛村凭借左手的“食指”想起即将要见的那个女人,但她的形象在岛村的记忆里却是模糊不清的。与驹子初次见面时,驹子的“洁净”深深地吸引了岛村的视线,之后的接触,使得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尽管如此,驹子的一些做法在岛村看来仍是“徒劳”的。驹子虽是一名乡村艺妓,但一直坚持写日记,并把看过的小说一一做了笔记,记录一些简单的人物关系,岛村明知道这对于驹子完全不会是徒劳的,却仍然要强调这种行为的徒劳性;得知驹子与行男的关系时,岛村心里又冒出徒劳二字,非但不同情驹子的凄惨经历,反而觉得这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做法;驹子通过反复练习谱子,终练得了一手好琴艺,但这种生活在岛村眼里依旧是徒劳的。不管驹子如何努力,岛村都将这些行为归为“徒劳”,甚至将驹子对他真挚的爱意也看成是一种“徒劳”。

岛村对驹子的感情是不真实的,就如同雪国的美景一般,虚无缥缈,因此,对于驹子做出的挣扎也保持一种冷漠的态度;而驹子却深深爱着岛村,希望岛村能给她的生活带来丝毫变化,可以说,岛村是驹子在这没有出路的现实生活中的精神寄托与希望。岛村与驹子的凄美爱情架构起一层庞大的心理空间,围绕这一空间,又发展出一些其他的心理空间框架,如驹子与行男、行男与叶子之间的关系。驹子与行男的悲惨故事是从按摩女那里听来的。行男快死时,叶子奔去火车站找驹子,驹子反而坚持要为岛村送行,只称害怕看见人死。每当岛村提起他们二人的关系时,驹子都竭力辩解,似乎想要与行男划清界限。驹子此举,看似冷酷无情,实则是一种逃避,不愿接受现实的残酷,更不愿亲手将这仅存的一丝幻想打破,冰冷的外表下,包含着她对行男浓浓的爱意与不舍。叶子对行男的痴情,又牵出另一心理空间格局,使得这个框架更加多样化。叶子对行男无微不至的照顾,在旁人看来,不免有些无助与凄凉。小小的空间里,上演着无数感人的片段,复杂的人物关系、动人的感情脉络,建起一层又一层的心理空间框架,本应狭小的空间,反而显得更充实。

三、小说呈现的空间形式

文本中呈现的物理空间,以及人物行动构架起的心理空间,为小说的空间形式做了总体搭建。在这样一种空间形态下,不同意象的出现、不同场景的变换,都会使得这个空间愈加稳固有力。小说在发展到某些片段时,会让时间走得很慢,镜头随着人物的行动和环境的变化而缓缓移动,这些细节的呈现,其实就是一种空间形式的展现。火车上,坐在对面的一对男女引起了岛村的注意,从后文可知,这便是叶子与行男。车窗外的景物一晃而过,映在玻璃上的镜像却久久无法抹去,叶子若隐若现的影子,勾起了岛村对驹子的无限思念,而叶子与行男之间的互动,也全被岛村看在眼里。列车还在行进,窗内的时间似乎拉长了,“姑娘上身微倾,全神贯注地俯视着躺在面前的男人。她那小心翼翼地动作,一眨也不眨的严肃目光,都表现出她的真挚感情。男人头靠窗边躺着,把弯着的腿搁在姑娘身边……”作者在刻画叶子与行男这两个形象时,故意拉近镜头,放慢节奏,将每一个细节都放大,空间格局也随之变大,让读者切身感受到叶子对行男的关怀,同时也为这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埋下了伏笔。

蚕房着火时,岛村与驹子刚跑到铁路岔口,“茫茫的银河悬在眼前,仿佛要以它那赤裸裸的身体拥抱夜色苍茫的大地。真是美得令人惊叹不已。岛村觉得自己那小小的身影,反而从地面上映入了银河。缀满银河的星辰,耀光点点,清晰可见,连一朵朵光亮的云彩,看起来也像粒粒银砂子,明澈极了。”时间到这里似乎静止了,人物的思绪也都飘往那银河之上。按照常理,蚕房着火才是重要事件,情节的发展应该向这个事件靠拢、聚集,然而,银河的出现,让镜头逐渐慢下来,让这紧急的着火事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反而更想细细的欣赏银河美景。岛村与驹子似乎也被明亮的银河吞噬了,散发出缕缕寒意,路上零碎的对话,暗示着二人离别将近,空气中夹杂着一丝伤感。远处的火场不停地冒出火星,镜头随着奔跑着的岛村与驹子继续向前推进,当跑到火场,看见叶子直挺挺地从楼上掉下时,“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斜了下来。”银河的落下,意味着美梦结束,幻纱终将褪去了外衣,残酷的现实暴露在世人面前,叶子等人的悲惨命运也拉上了帷幕。银河的插入,让紧张的节奏变得舒缓起来,时间性相对减弱,唯有空间还在不停地变化。小说中还有不少慢镜头,作者将它们巧妙地穿插于文本中,这样一来,独特而饱满的空间形式就搭建起来了。

四、结语

《雪国》将空间与时间杂糅起来进行叙事,但是我们发现,相比较时间性而言,文本中的空间性似乎更加突出。作者将大的背景环境设置在了日本,通过一列火車驶东京与雪国这两个空间维度建立联系,构架起基本的物理空间模式。围绕这一物理空间模式,延伸出多条复杂的心理空间框架。岛村是驹子心目中理想的生命伴侣,而驹子在岛村眼里不过是一个乡村“艺妓”,无论如何挣扎,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徒劳”。驹子与岛村之间的这种虚假爱情,搭建起文本第一层心理空间框架,同时也是最主要的一层,并由此框架而扩展出其他几个心理空间格局。行男与驹子的悲惨爱情是另外一层心理空间框架,文中虽然没有用太多的笔墨去描绘二人的故事,但联系前后文我们可以知道,驹子与行男曾有过一段爱情经历。行男的出场次数并不多,但每次出场都会有叶子在身旁陪伴,叶子与行男之间的微妙关系架构起文本的又一层心理空间框架。多层心理空间框架使得文本的物理空间更为丰富,而在两者的共同构建下,一些空间形式逐渐显现。当发展到某些片段时,时间的停顿,让空间变得更加敞亮,凸显出独特的空间形式,使整体空间框架更加稳固、多样。

参考文献:

[1]张巧欢.实境·幻境·空境—— 《雪国》三元空间叙事探析[J].凯里学院学报,2013,31(01):115.

[2]彭梦丽.试析《雪国》中岛村的空间体验及其禅宗意蕴[J].开封教育学院学报,2017,37(04):40.

[3]何柳.英国现代主义小说的空间叙事研究[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8:32.

[4]川端康成.雪国[M].叶渭渠,唐月梅译.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

作者简介:

王艳,女,汉族,山西寿阳人,硕士研究生学历,研究方向:中国语言文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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