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前异域图像中的京杭大运河苏州段
2020-09-10孙宗广
【摘要】 1949年前异域视野里大运河苏州段的表现形式,自然以文字记录为主,但绘画、摄影等图像遗存强化了其在特定时空的历史记忆。正如有的考古学学家所言,广义的考古學历史不仅是伟大考古发现的历史,而且还是以新的视觉看待人类遗存和工作中引进新方法的历史。因此,就京杭大运河苏州段而言,对异域视野图像资源的搜集、整理与解读是一项非常有意义的工作。这些“非文字史料”感性而直观地将我们带入历史现场,感受时代的潮涨潮落、兴衰更替。
【关键词】 京杭大运河;苏州段;异域;图像
【中图分类号】K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10-0069-02
1949年前异域视野里大运河苏州段的表现形式,自然以文字记录为主,但绘画、摄影等图像遗存强化了其在特定时空的历史记忆。按照日本学者的说法,从大正时代(1912-1926)起,“苏州就在日本人心目中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并作为中国名胜的代表频频出现在文学、美术和音乐的舞台上……当时的日本画家也有许多人热心地描绘着苏州的美丽。比如今村紫红的《苏州的傍晚》(1915),前田青屯的《雨中苏州》(1919)和《苏州》(1926),竹内栖凤的《苏州的雨》(1922),《风薰双塔寺》,《南支风色》(1926)和《城外风薰》(1930),满谷国四郎的《苏州早春》(1924)和《苏州风景》(1926),三岸好太郎的《苏州风景》(1927)和《苏州城外》(1928),上野山清贡的《苏州风景》和《苏州少女》(1928),吉田博的《苏州》(1937),藤岛武二的《苏州河原激战遗迹》(1939),鸟海青儿的《苏州风景》(1939),恩地孝四郎的《白垩〈苏州所见〉》(1940)等等,简直不胜枚举。”苏州之桥、运河之水是构成这些日本画作的必要元素,但“南支”“激战遗迹”等词语同样凸显了某些日本画家错误的意识形态立场。本文仅以搜集到的部分异域图像资料为例,剖析其丰富的历史蕴含。
一、绘画里的运河风物
绘画是比文字更为古老的记忆形式,自马可·波罗游历江南以来,异域视野里逐渐累积了一些关于京杭大运河苏州段的绘画资料。
乔治·马戛尔尼勋爵(1737-1806),英国资深外交官,1792年被英政府任命为访华全权特使,以贺乾隆帝80大寿为名出使中国。马戛尔尼一行700余人近距离体验中国经济上的贫困和清廷政治上的专制、黑暗和野蛮,同时对当时中国人的冷漠、缺乏人道主义关怀和公共观念倍感错愕。马戛尔尼对中国皇帝及其官僚逼迫他下跪叩头更是深感屈辱,此前对中国文明的敬意和好感因而荡然无存。他后来成为主张用武力“教训”清廷的主战派。马戛尔尼及其随员乘船沿大运河南下,他们在夜色中驶过苏州,匆忙得甚至没看清苏州的真面目。
随行画家威廉·亚历山大在沿运河南下杭州的过程中,“运河沿岸令人目不暇接的各种景色和沿途与中国人的广泛接触,大大地激发了亚历山大的灵感。他兴奋而忙碌地画下了许多有关大运河上生活的速写,其中有一些后来被重新绘制成他最精彩的水粉画。”而《大运河的苏州段》便是其中一幅。
托马斯·霍奇森·利德尔(1860-1925),英国画家,英国皇家艺术学会会员,擅长油画和水彩风景,1907年来华,集画面与文字的《帝国丽影》是记录此行的成果。该书第九章以《苏州与太湖》为题,记述了作者畅游苏州及太湖区域木渎、光福等水乡名镇的过程。在作者笔下,既有《太湖光福》《光福石桥》《苏州木渎》《鸬鹚渔船》等油画,也有精炼与优美的文字,描述了苏州作为运河城市的独特一面。他这样写道:“回程的路线大致相同。将所有景物重温一遍一样让人兴奋,似乎还更有乐趣。特别吸引我的是小村庄温塘里的一座桥。桥跨运河而建,桥上有一座别致的古老神庙。我画了张它的素描,前景是几艘鸬鹚渔船。”同样的,“苏州吴门桥是大运河上最精美的桥梁之一。它是由齐整的青石砌成,高高的桥拱优雅地掠过河面。”
美国画家阿瑟·哈罗德·希思所著《画里中国》的文字部分写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和中国革命爆发的前夕,他在文中说:“中国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之一,中国人是最勤劳和最爱好和平的,因此,人们可以推知,不久事情必定会朝好的方向转变。”希思所言不无溢美之意,但其对中国未来的期待却是真诚的。他创作了《苏州木渎镇》《苏州运河》等油画作品,并配以言简意赅的文字:“第二天,我们到达第一处有名的景点——苏州城。距苏州城不远时,我们的船驶入了大运河。大运河穿越城墙,经过许许多多漂亮如画的闸门、塔楼和宝塔。如果能把川流不息的帆船描绘下来,那将是一幅幅动人的艺术画面。”“驶过苏州城的两边后,我们进入了一段威尼斯风格的运河。这里的房屋为悬挑结构,但有些已摇摇欲坠。我们从各式各样非常别致的桥底下穿过,最终进入了太湖。挂起船帆后,我们发现是顺风。和风吹送着我们沿湖州河一路南去。太湖就这样南北皆与大运河相连。”
二、摄影中的运河记忆
众所周知,摄影术自1839年诞生,人类有了记录世界的新手段。“中国之有照片,简单地说,是从1860年代开始的,点点滴滴,忽断忽续,不成体系,到义和团事件引起世界关注,各国人士纷纷来华,拍摄了大量的照片,有关中国的照片骤增。庚子事变后,清政府实行新政,社会风气日益开通,摄影手段逐渐被新闻媒体和百姓接受和乐用。此后,在中国发生的任何重大事件,都有照片存世。”
詹姆斯·利卡尔顿(1844—— 1929),美国摄影师、教师、旅行家、发明家。1900年他从香港一路北上到达北京,拍下大量的立体照片,并怀着对中国的好奇、热爱、痛恨、怜悯和同情,为所拍摄照片做了详细记录。美国Underwood & Underwood公司制作并发行了利卡尔顿此行的一套100张立体照片,并另出版了China:Through the Stereoscope游记。利卡尔顿选择了四幅有关苏州的照片,除了《一串中国的犯人,都带着枷,上面记录着他们的罪行》《虎丘塔,苏州的斜塔》之外,另外两幅体现了苏州水城的特征。其一是《当地人用训练过的鱼鹰在大运河里捕鱼》,聚焦于苏州人捕鱼的生活场景:“这些鸟已经完全被驯服了,而且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它们站在船边上,时不时会潜到水里捉鱼,但大多时间鱼鹰还是会站在船边的竹竿上,因为水很浑,这些鸟会潜入水里几英尺去找鱼。它们的脖子都被用草绳系着,这样抓住的鱼不会被吞下去。当然,最后渔夫们会解开草绳给它们一些小鱼作为奖励。”另外一幅是《儒家文化下的如画风景——苏州的运河和吴门桥》,照片上带有时代的特征,那些沿河洗衣物的穿着长衫的妇女,那些撑着小船脑后拖着一条长辫子的船夫,以及在桥面上走过的黑魆魆的身影,无疑都折射着历史的底影。
编选入《20世纪初日本间谍的镜头:窥伺中国》中的几张苏州的照片,是出于特殊目的在特定時期拍摄而成的,这应该仅仅是数量众多“谍镜头”的少许部分。除了《俯视苏州城》《苏州街头》,其余几张照片《水都苏州》《苏州三孔桥》《苏州吴门桥》《苏州枫桥》《苏州城外的运河》都聚焦于苏州运河景象。客观地说,照片是清晰甚至是完美的,但必须说明的是,日本强盗用当时最先进的照相技术和最新的照相机镜头,对中国的方方面面进行了大扫描,其背后的险恶用心人们当世代牢记。
由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发行的《彼岸视点》第1、2册辑录了1901-1938年发表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的41篇记述中国探险的文章。其中既有总体上介绍京杭大运河的文章《中国的“御河”》(约翰·弗斯特,1912),也有聚焦于苏州水城的文章《苏州:东方威尼斯的绮丽风情》(马贝尔·卡安夫特·迪瑞,1916)。
乘船到达苏州的早晨,迪瑞这样写道:“早上我到了苏州。第一艘从我们身边过去的船犹如一千零一夜故事里的船那般美丽,载着马基娜(译音)和她的罐子,每一个盖子都有精彩的封条,罐子足够大得装下任何一个充满香气的强盗。”他自然会提到苏州像威尼斯一样是水城,运河和街道交替出现,它们相交的地方是非常漂亮个拱形桥,还有那护城河、城墙的垛口、狭窄的街道、庙宇、塔、轿子与驴子、细雨……然而,作者还细心观察苏州最低层民众的生活,质朴的水手、撑船的妇女、斜躺在船头的小孩子、苏州的歌女、学者、大运河上每天工作12-14个小时的14岁男孩、赌场里的赌客……他们是这“天堂”里占大多数的主人,他们的身上寄托着作者深深的关注与同情。篇幅不到万字的该文竟然配发了七则摄影作品,还有简短的文字说明,令人印象深刻。例如一则照片旁注:“苏州水路运输很发达,货物常能运到人家门口,船工在运输过程中也表现出高超技能。”另外一则行船图则注明:“这样的桥在苏州一带很多,造型优美,坚实牢固,高高的桥洞可让船只自由通过。”
三、结语
晚清至1949年前是中国社会一个“充满变数的过渡时代”,即使对这段历史的还原,其本质与考古无异。正如有的考古学学家所言,广义的考古学历史不仅是伟大考古发现的历史,而且还是以新的视觉看待人类遗存和工作中引进新方法的历史。因此,就京杭大运河苏州段而言,对异域视野图像资源的搜集、整理与解读是一项非常有意义的工作。这些“非文字史料”感性而直观地将人们带入历史现场,感受时代的潮涨潮落、兴衰更替。
参考文献:
[1]西原大辅.谷崎润一郎与东方主义——大正日本的中国幻想[M].赵怡译.北京:中华书局,2005.
[2]亨利·阿瑟·布莱克.港督话神州(外一种)[M].余静娴译,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
[3]詹姆斯·利卡尔顿.1900,美国摄影师的中国照片日记[M].徐广宇译.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08.
作者简介:
孙宗广,男,汉族,山东费县人,博士,副教授,苏州市职业大学,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外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