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力火车”和“营养巴士”

芮东莉 吕永林

早上起床，嗓子干涩疼痛，听说芦根煮水具有清热泻火的功效，于是买菜时，我顺便买了一些鲜芦根。

然而，上网查找芦根煮水的方法时，我惊讶地发现：芦根那白嫩粗壮的部分居然是芦苇的地下茎，茎上那些细须才是根，煮水时是要去掉细须的。

既然煮水用的是芦苇的“茎”，那为什么不把它叫作“芦茎”？平时吃的鱼腥草（蕺菜，又名折耳根）、胡萝卜、甘薯上面也有细细的须，难道它们都是植物的地下茎而不是根？我决定去弄个明白。

如果把从地下挖出来的蔬菜，重新种回土里，观察其生长情况，是不是就可以弄清楚了呢？我决定试试看。

虽然芦苇、鱼腥草和生姜的食用部分长在土里，但它们的茎和多数植物露出地面的茎一样，也分成一截一截，就像一列列动力火车，由很多个 “车厢”连接而成。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我耐心等待蔬菜发芽、抽枝、长叶，然后挨个把它们刨出来。仔细观察后，我有了重大发现。

植物的体节就像连缀在一起的长长的车厢，上面坐着顶芽和侧芽。

经过查阅资料，我明白了，原来，身上长节、节上长出叶子和芽的现象，是茎的显著特征。我对比了一下动力火车们，发现车厢的连接处，正是植物学意义上的节，动力火车显然就是植物的茎。可是，芦根和鱼腥草上还长着一圈圈毛乎乎的根，难道茎上会长根？

没错！我拿空心菜做对比，发现植物的茎上长根，并非什么稀罕事。仔细观察，这些根的生长十分有规律，严格围绕在“芽芽小乘客”所在的节上，不会长到节与节之间的光滑地带。

当我拿动力火车的特征——身上长节、节上长芽——来对比土豆、甘薯和胡萝卜时，却犯了难。因为它们体表都没有明显的节，冒出土壤的芽和叶都集中在近地表的部分，而这些地方看起来也不像是节。

看来，还没到结束实验的时候！我又从菜场买回了土豆、甘薯和胡萝卜。这次我要调整思路，“卷土重来”。实验前，我仔细观察它们。咦，真有意思！在这三种蔬菜的表皮上，居然都长着“小眼窝”，它们是用来干什么的？

接下来，我准备来一系列升级版的种植实验，看看能否弄清“小眼窝”的奥秘。到时候，说不定这三种蔬菜是根还是茎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我挑选“眼窝”粗大的土豆、甘薯和胡萝卜作为实验对象，用刀切成小块，保证每一块上都有完整的“眼窝”，然后分别埋进土里。

大约一个月后，所有土豆块上的“小眼窝”都冒出了芽，并且长成了粗壮的植株。显然，这些“小眼窝”是专门为新芽准备的，它们就像是一个个小摇篮，呵护着新芽的萌发和生长。用“芽眼”来称呼它们，真是再恰当不过！

尽管实验证明土豆有芽眼，能发芽，但它的身体是否长节，我依旧吃不准。如果不长节，它就不是真正的动力火车——植物的茎。

和土豆相比，甘薯和胡萝卜的解体种植实验就没那么顺利了。实验是从秋天开始的，甘薯和胡萝卜块埋进土里，就好像放进了冰箱，它们没能像土豆那样在冬天发芽，我只能耐心等待春天的到来。

第二年春天，胡萝卜块终于有了动静，但只有最顶端的一块活了下来。有趣的是，它的“小眼窝”里一个芽也没长出来，而是喷涌出一绺绺浓密的根须，就像圣诞老人的大胡子。

我找来一些带根的蔬菜，对比发现，许多蔬菜根上也有类似胡萝卜的“小眼窝”，只不过多数长成了瘤状突起。在这些“眼窝”或瘤状突起处，都只长根，不长芽。

这样看来，胡萝卜和其他蔬菜的主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它们身上不长节，也不发芽。显然，胡萝卜不是由小车厢组成的动力火车，而是植物的根。

至于那些“小眼窝”，则是专门为侧根准备的，相对于土豆的芽眼，我管它们叫根眼。土豆有芽眼，没根眼，难怪表皮不长根，不像胡萝卜那样满身“胡须”。

和胡萝卜相比，甘薯块更惨，四个多月的等待，结果却是腐烂殆尽，全军覆没。

甘薯的解体种植实验算是失败了，我仍然不知道它“眼窝”的作用，更没弄清楚它到底是根还是茎。而且，土豆有没有节的问题也没搞明白。

所以，实验不能就这么结束，我得换个方法继续，直到解开谜团！

接下来的实验，我改为水培。虽然并不能确定土豆和甘薯到底哪端是头，但我还是按照自己的判断，把它们来了个“倒栽葱”。

尽管前面已经证明胡萝卜是根不是茎，但若把它倒置放进水里，又会发生什么有趣的变化？于是，我请它继续参与实验。

每天，我都会检查蔬菜的变化情况，尤其关注它们的“小眼窝”。几天过后，三种蔬菜显现出了很大差别。

忽然，灵感闪现，如果将这个螺旋压平，把它想象成旋涡星系，那些芽不就是星系中明亮的恒星吗？

于是，按照芽的位置，我画出了一张土豆的芽芽星系图。

土豆的芽芽星系圖

右图中白色的“星星”就是土豆的芽，土豆有多少个芽眼，就会发出多少个芽，它们在螺旋线上的排列非常规律。

芽芽星的有序分布会是巧合吗？我赶紧从冰箱里翻出一株芥蓝，芥蓝是地上茎，它的芽芽星系图会是什么样的？

芥蓝的芽芽星系图

把芥蓝茎上所有的芽连起来，平面化，就得到了一张芽芽星系图。

天哪，土豆和芥蓝的芽芽星系图是同一类型，它们的芽会呈螺旋状规律分布！对比芥蓝茎上的节，我恍然大悟，土豆的芽眼就是节！

所以，土豆也是由一节节车厢组成的动力火车，每节车厢上都坐着芽芽小乘客。不过这列动力火车实在过于短粗，难怪人们很少将它与植物的茎联系在一起！

既然短粗的土豆是茎，甘薯也是吗？来画一张图对比一下吧。

随着时间推移，甘薯长出的芽越来越多。芽芽们似乎任性极了，想从哪儿长，就从哪儿长，毫无规律。

甘薯上的“小眼窝”既能长根，又能发芽。不过，芽并不完全从“小眼窝” 里长出来，而且“小眼窝”也并非都能发芽，所以“小眼窝”并不算是芽眼，而更像胡萝卜的根眼，因为里面更容易长出根来。

和土豆相比，甘薯上的芽芽乘客像是胡乱挤在一辆大巴车里，而非规律地坐在动力火车的车厢里。翻阅资料，果然，甘薯上的芽，被植物学家称作不定芽。

在甘薯上找不到规律分布的芽眼——节，它长根的特点也更像胡萝卜，因此我推断，甘薯应该是植物的根，而不是茎。

甘薯的芽芽星系图仅仅是没有规律，胡萝卜的则是一片暗淡。

除了顶端原本长茎叶的地方有芽外，胡萝卜再没长出一个新芽。看来，尽管都是根，胡萝卜和甘薯却并不相同。查阅资料，验证了我的想法。胡萝卜是肉质直根，是发不出新芽来的，而甘薯是块根，发出的新芽可以长成新的地面植株。

如果把植物的茎比喻为动力火车，那么甘薯和胡萝卜就是一辆辆营养巴士！

虽然甘薯、土豆等蔬菜属于植物的不同营养器官，但它们无论是根还是茎，都蕴藏着丰富的养分。

想想看，当我们把这些充满动力和能量的茎、根吞进肚子里时，就好比一列列动力火车和一辆辆营养巴士开了进去，为我们的生长和健康提供了不竭的能源。它们是大自然的慷慨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