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哲：做不一样的投资机构

张砚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但这句话并不适用于卫哲，翻过投行、零售、互联网行业的“山头”后，他又开始攀登私募股权投资行业这座山峰。

2011年卫哲创立嘉御基金，将多年的管理经验嫁接到私募股权投资行业，为优质企业提供免费咨询，推动企业高速成长为独角兽乃至超级独角兽企业。

如今嘉御基金已经成长为资产管理规模超过100亿元、个性鲜明的私募基金公司。

卫哲现在更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船长，率领嘉御基金避开投资的险滩杨帆远航。

逆行的投资机构

2020年的疫情黑天鹅，打乱了私募股权投资行业的投资节奏，特别是在第一季度疫情最嚴重的时候很多投资机构业务陷入停滞，但在也有一些机构拨开疫情的迷雾一往无前，加快布局。

今年第一季度，嘉御基金投了10个项目，是成立9年来“投资项目最多、金额最大的第一季度”。

卫哲在接受《陆家嘴》采访时说，第一个原因是疫情加速了判断，好的更好，坏的更坏；第二个原因是，疫情期间有些企业可能更需要资金帮助，加快投资可以尽快让他们获得资金；第三个原因是，此时大量投资机构停滞，可以不受其他机构的干扰。

嘉御基金今年2月7日就复工，是投资行业复工最早的投资机构之一。在复工前一周团队就开始盘点被投企业现金流，得知所有企业两年现金流不会有任何问题，没有一家已投公司伸手要钱救命，卫哲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在嘉御投资的企业中，40%在疫情期间逆势发展，40%基本没有受到疫情影响，受到影响的不到20%，只有20%的公司需要一定的帮助和辅导。

2月7日开工之后，嘉御基金四个工作组快马加鞭，在100天以内投了10个项目，其中还“云投资”一家武汉的公司，付钱交割完以后才第一次见创始人。

2月14日情人节这天，嘉御基金投资了全国最大的高端连锁婚礼堂品牌格乐利雅。

婚礼堂公司创始人施嘉豪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对卫哲说：“卫总你们不投我们，我特别理解，你要重新谈估值，我也愿意谈，因为我们未来几个月可能是零收入。”卫哲果断地回答说：“不，估值不变、投资额不变、打款我提前，我们要持有你好多年，我还在乎几个季度吗？”

当时婚礼堂的累积订单只有三对新人取消，剩下全部推迟。卫哲进一步告诉他：你要多拿钱，开始进攻，全中国各个商场最困难的时候正是拿物业最好的机会。当所有的人都在撤退的时候，嘉御基金火速打款给婚礼堂，婚礼堂一口气在全国签了100个厅，从40个厅扩充到140多厅。卫哲相信，等到疫情过去市场恢复以后，婚礼堂将碾压全行。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老司机

2011年从阿里巴巴CEO卸任后，卫哲转身为一名投资人，创立了嘉御基金。

他总结前面的人生三段经历——7年的投行、7年偏传统的零售、5年的互联网电子商务，思考有没有一种职业可能把三段经历都用上，去帮助别的企业家。他找到的答案正是投资。

在阿里巴巴有句话是说，市场上不缺一个会赚钱的公司。同样，市场上不缺一个仅仅赚钱的投资机构，带有阿里烙印的卫哲希望嘉御基金有点不一样。

嘉御的主要合伙人，都不是纯财务金融出身，都是做企业出身，曾经做过10年以上的高管，这是嘉御最有特色的也是差异化的地方。

在剖析嘉御基金创始团队的优势和劣势之后，卫哲确定了嘉御基金定位——给真正优秀的企业，先免费咨询、免费赋能，提供资本以外的价值，创造投资机会。

“我们给自己定位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老司机，我们不再开车了，我们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不碰不抢方向盘，二也不会被动地作为一个简单的乘客，这是我们给自己找到的定位。”卫哲说。

让优秀的企业接受投资并非易事，因为都“不差钱”。卫哲说，“我们得先咨询，等他们认可以后，创造投资机会。”

拥有多年管理经验的卫哲，最擅长将一家本来就已经火热发展的企业带入更加快速的增长轨道。卫哲自认为最像“中学老师”，因为以前当CEO的时候，公司基本上都处于中学阶段，1～10是最擅长的，做过很多次，但0～1并不擅长。中学相当于青春期，企业还处于高速成长阶段，也是最需要帮忙的时候。

聚焦消费、企业服务、技术

嘉御基金成立初期聚焦在消费零售、企业服务、互联网电商，这些方向都是卫哲认为既看好、看得懂又能帮上忙的行业。但在2016年以后嘉御基本不再投纯互联网公司，这是基于2016年以后中国互联网的流量不再增长的判断。

流量等于用户数乘以用户时长，当儿童和老人都开始使用互联网，互联网用户数已经没有继续上升的空间；意外的是，直播加短视频的火爆，让2018-2019年时长又得到延长，现在人均时长已经达到3.25个小时，在卫哲看来已经到了极限。

并且，四个互联网巨头阿里、腾讯、头条、百度的流量垄断了总流量的75%～80%，留给创业者只有20%左右的流量，在卫哲看来，企业难以成长，把钱放进这个领域“希望相当渺茫”。

2016年以后嘉御只投了纯互联网公司蓝城兄弟，这是全球最大的同性恋网上社区，该公司今年7月8日在纳斯达克上市。在投资之前，卫哲反复和四巨头确认过它们不进入该领域。

2018年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嘉御开始布局纯技术，预计2021年会收获不少于三家科创板上市公司。

卫哲认为，投资科技公司，并不是团队进化的结果，而是嘉御基金在积累了大量的被投企业之后，可以用已经投过的大公司来做检验，因为技术最终要商业化产业化，商业化产业化要得到客户的认可。

客户检验是嘉御投资决策之中重要的一环，这也决定了嘉御不可能投太早期的公司，嘉御对技术公司投资的节奏控制在一年到一年半，产品能够商业化产业化，可以让客户对其技术进行验证。

现在嘉御基金在消费、企业服务、硬技术的资产配置比例大约为4∶3∶3，其中消费的占比最大，30%是企业服务，还有30%是硬技术类公司。

基金的管理应该更胜一筹

嘉御有一个很重要的投资窍门是旁听企业的会议，包括周会、月会、季会、供应商会等各种大会小会，这与卫哲长期的管理经验密不可分。

卫哲清楚地明白，面对面的访谈虽然重要但并不够，在访谈中被访者可能不自觉地扮演某个角色，开会才是公司最真实的写照。透过会议，可以看到很多真实的问题，企业家的管理风格、团队之间的配合、公司有没有争论以及公司如何解决争议等等。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听企业的大会小会之前，卫哲也欢迎企业来旁听嘉御的内部会议，企业可以考察嘉御的工作方式以及是如何讨论帮助企业的。

有三类人，是卫哲邀请来听会的：要投的企业家、想要投资嘉御的投资人、新招聘的团队成员。

有投资人评价说，嘉御基金不像一个基金，反而更像一家公司。卫哲认为，基金应该就是公司，而且基金在公司管理上应该是更胜一筹。

卫哲将他的管理绝学毫无保留地用在嘉御基金的管理上。作为一个外行人进入私募股权行业，除了遵循行业规律以外，卫哲也观察到行业中存在不合理的地方，而管理费的分配是卫哲最先下手调整的地方。

合伙人永远不分管理费结余，是嘉御基金内部机制上的一大特色，这一条是所有合伙人白紙黑字签字承诺的。

私募股权基金的收益来自业绩提成和管理费收入两方面。卫哲认为，一分管理费结余，两个重要关系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第一，合伙人跟投资人关系。卫哲认为，分管理费是PE行业的一个痼疾，很可能会造成“穷庙富和尚”——投资人还没赚到钱，管理人挣到钱，所以一定要杜绝分管理费现象。

第二，合伙人跟非合伙人关系。基金最大的开支就是人员成本。非合伙人可能会想合伙人能分管理费结余，是因为压低了工资收入。卫哲说，“现在我跟员工讲，你们有一天成为合伙人，肉烂在锅里，锅是你们的，肉以后也是你们的。”这种独特的安排也让团队吃了“定心丸”，激励团队齐心协力奋力打拼。

另外，嘉御基金在收益分配上还设置了合伙人股份和非合伙人股份“同股不同权”的安排。

级别越低的员工优先分，分满了以后溢出到上一层，形象而言就是“小河有水大河满”政策。为什么这么设计？卫哲说，团队当打之年是30多岁，理论上整个基金清算完成，至少也有七八年，员工要分到第一笔比较可观的钱已经40多岁了，而30多岁是最花钱的时候，结婚买房、买车、生孩子都需要钱。所以，嘉御定了个标准，叫级别越低的先分，先分的钱从管理费预支。

设立退出团队

设立专职退出团队，是嘉御基金在内部管理机制上的另一大特色。这一特色并非卫哲原创，而是来自苏世民的面授。

2012年8月份卫哲和苏世民老先生在纽约曾经有过一次交流，在这次交流中，苏世民向卫哲传授了黑石的成功秘诀并提出了几个非常重要的建议。

苏世民说，大部分机构都有募资团队、投资团队、投后管理团队，但没有退出团队，他说黑石的成功是基于庞大的退出团队。

卫哲听了以后豁然开朗，2012年8月份从纽约回来以后，嘉御基金就设专人做退出，这也是嘉御基金退出率高的秘诀之所在。

关于怎么退，苏世民也传授了退出的门道。那天卫哲喝茶，苏老喝水，苏世民说，上市就像拿这杯水去不同的市场问公允价格多少，美国1杯水卖多少钱，中国卖多少钱；并购是把水卖给一个在沙漠中走的人，他给的不是公允价格，他给的是一个极端价格，但如果找不到沙漠中走的人，要想办法卖给一个有茶叶的人，水加茶叶泡成茶水一定比水值钱，也比茶叶值钱。苏老进一步说，如果把水卖给一个沙漠中走的人，那只要现金，因为他喝了这杯水能不能走出沙漠还是个问题；水和茶叶泡成茶水的话，一定要拿点现金和股票，否则茶泡完跟你就没关系了。

卫哲此后严格遵照老先生的教导，在嘉御刚创建的前5年，并购退出占了更大的比例，近年来上市退出的比例越来越高。

卫哲透露，旗下投资的企业2020年大约有7家上市，2021年将是下一个丰收年，预计将有10家上市，其中9家在A股上市，主板、科创板、创业板各3个，还有一家预计在港股市场上市，2021年底所投资的62家企业中上市的家数合计会超过一半。

“规模我们不是最大，回报我们不是最高，但我们可能是最有特色、最稳健的，我们希望在行业中是口碑最好、最受企业家欢迎、让投资人感到尊敬的投资机构。”这就是卫哲希望嘉御基金在投资行业上通行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