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就去,你也可以
2020-09-04柏邦妮
□ 柏邦妮
一个姑娘写过这么一句话:生命总会给你甜头,你只管伸出舌头,舔着那股甜,一直跟着去。
人都是跟着甜头在走,没有人为了吃苦而活着。问题就是,是现在甜,还是以后甜?是甜一阵子,还是甜一辈子?
我从小喜欢读书,喜欢写字。我八岁的时候生病,住隔离病房,父母每天只能探视一次。隔壁病床的病人留下一本《大侠陈真》,我一边翻字典一边读。病好之后我在课本的天头地脚开始写武侠小说,写得密密麻麻。
那时候靠写字为生这样的念头,在我心里还是模糊的。一天,我在报纸上读到艺考的广告,回去跟妈妈说我要考艺术类学校。我爸妈都是厂里的工人,从来没听过艺考。当时我妈正蹲在地上洗衣服,说不许去。我说:“你让我去,你顶多后悔一阵子;不让我去,我会后悔一辈子。”我以为这件事不会有下文了,这句话却被我妈记住了。有一天,她神神秘秘地跟我说:“你去吧,我们同意了。”但那一天,艺考报名已经结束了。我飞奔到学校,老师都愣了。最后我以体育生的名额进行艺考,准考证号是全省最后一个。
我还记得那年春天,我爸给了我们两千元钱,说:“就当去春游一趟吧。”我妈带着我去了南京。艺考的时候,我在考场里头眉飞色舞,写得酣畅淋漓,我妈在外头凄风苦雨。在回家的大巴车上,我妈含着眼泪说:“孩子,爹妈没本事,我们对不住你。”十八岁的我,心比天高,觉得自己有很大的本事,我说:“没事儿,妈,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我如愿考上了大学,专业是戏剧文学。读到一半,我突然不想读了,偏执地想去电影学院学电影。于是我离开南京,一个人去了北京。现在很多小朋友问我,编剧的就业情况怎么样,怎么才能出版一本书,怎么才能卖掉第一个剧本……在他们的年纪,我似乎从未想过这些事。
我只是喜欢写,想写,想写好,想写一辈子。之所以高考选专业,在中文和戏文之间选了第二个,是因为我觉得戏文给我的自由创作空间更大。之所以想去北京,因为电影是我生命里第一有趣的事情,我想弄明白它。我想浸泡在里头,一头扎进去,永远不出来。
这都是我十八岁、二十岁做的决定。当时我对社会几乎一无所知,信息也不发达,只是本能地想往这条路上走。我知道这是我真正想要的,愿意为之付出的,哪怕在外人看来这些决定都冒险而荒诞。
想去就去,不怕做自己。
每个生命都有根,都会往有水的地方扎。每个生命都有叶子,都知道要往光里、往宽阔里舒展。你觉得有意思,有激情,这个东西滋养你,实现你,在这个东西里,你感到快乐。好多时候,你忍不住赋予它意义。那这个东西就是对的,这就是热爱。
我十几岁的时候,看过一部乌比·哥德堡的电影,她说:“当你早上醒来,脑子里只有你要写的东西,你就是一个作家。”
这句话我现在还相信。喜欢写东西,这是我的核心,是我身体里最坚强的东西。我选我喜欢的,跌跌撞撞又丰丰富富的一条路。想去就去,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