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动物的距离
2020-09-04□杨杰
□ 杨 杰
疫情之后,面对动物,人类忽然乱了阵脚,找不到恰当的距离。有人先前热衷“吸猫”,现在却忙着遗弃宠物,好似对方是瘟神。有人就连看别人炒盘花蛤,都赶紧说:“别吃!不怕得病吗!”
前段时间,有知名微博博主发文普及人与动物的界限,总结成一句话:“如果没有彻底的了解,就离它远一点,但是别想着杀死它,人家一丁点错都没有。”
此前,人们对于与动物的距离常常存在误解,有时草木皆兵,有时又熟视无睹。
当看到毛绒绒的哺乳动物,我们总想上去亲亲抱抱,尤其水泥城市里偶然出现刺猬、小松鼠,人们看见便心生欢喜,忍不住亲近一番。但很多野生动物身上常存在蜱虫,一不留神就为害人类。
蝙蝠作为唯一会飞的哺乳动物,更是携带病毒的危险存在,即便专业学者,在必须持握蝙蝠时,也要佩戴手套,事后反复认真洗手。
相反,很多人看了就恶心的昆虫,倒是很少与人共患病,因为亲缘关系太远。即便是蟑螂,虽然携带病菌,但从未引起瘟疫。
在了解物种特点的基础上,才能与其保持恰当的距离。历史上,哺乳动物,尤其是野生的,曾多次给人类带来动物疫源性疾病,艾滋病、鼠疫、疯牛病、牛结核都是由动物传染给人类的。
野生动物本身就是个病毒库。人猎食或亲近它们,就可能被病毒感染。病毒具有自我复制功能,研制有效的无毒抗病毒药物要比研制抗菌药物困难得多。
总有些人铤而走险,不断突破人与动物的界限。
人类经过数百万年进化发展,对于食用肉类,反复筛选、反复淘汰,才给咱们留下了鸡鸭鹅猪牛羊鱼等宝贵食谱。这不是古代社会通过政治谈判得到的结果,而是一次次经验教训总结出来最适合人类食用的肉类。
但野味餐厅的菜单无视祖先的忠告,非要抓些“硬菜”。炒爆蒸煮熏酱熬,烘炖焖煎炸煸烤,实在不行就泡酒喝,配合诸多滋补谣言服用,倍儿有面子。
清代《扬州画舫录》里有满汉全席“梨片伴蒸果子狸”;《红楼梦》里,风腌果子狸也是官宦之家的“大菜”。其实据吃过野味的人说,野生动物的肉通常又硬又柴,实在无法与驯化的肥美家畜相较。但他们吃的是面子、路子和阶层,才不管塞不塞牙。
林语堂曾说,在戒备森严、严禁烟火的炸药库房里,如果我能够坐在炸药箱上吸口烟卷,那我可就是很有面子的人了。
打破界限吃野味的人就如同在炸药库房里抽烟,说不准就被报复的病毒选中,用生命来为这昂贵的盛宴埋单。
说到底,瘟疫并非动物们蓄意谋害,制造温床的,还是我们这些高等动物。
此外,人类近年乱砍滥伐森林,迫使野生动物离开原先的生存领地,将病原体直接或间接地带到人类社会。
当鸟的迁徙路线与飞机重叠,当鲑鱼被大坝阻挡洄游路线,当原始森林被大规模铲平,人类确实“越界”了。
人类原先对凶猛动物的敬畏可是了不得的,绝对要保持最远的距离。诸如“老虎的屁股”“吃了豹子胆了”“河东狮吼”都是动物留给我们人类的最初恐惧。这些话如今只剩了“比喻”的意义。在动物园里,人类喂豹子、逗老虎,隔着笼子,从来没有这么自信过。
每个动物现在的样子,都是在自然中竭力寻找生存机会的结果。如果人类不懂尊重,并且随着部落扩大,挤压野生动物的生存空间,突破都市人与荒野的界限,总有一天会惨遭报复。
想来这些天,人们困在家里,暮气沉沉地存活着,他们躺着、歪着,行走或互相倚着,看不出温暖,只释放绝望、烦躁和百无聊赖。人类终于像动物一样被圈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