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冲突论的成功预言及有失偏颇之处
2020-09-02朱劭涵
朱劭涵
关键词:文明冲突论;世界秩序;西方文明
首先,想要剖析“文明冲突论”,就要弄清其诞生的历史背景及本质。亨廷顿这一观点的提出是在冷战后,世界范围内陷入对各种政治体制的反复审视,以寻求出路;与此同时,世界政治结构的演变也需要一种合理的解释,“文明冲突论”则是亨廷顿给出的答案。文明冲突论的本质就是认为文明的冲突是国际冲突的最主要因素,在理解一个国际问题,分析敌我矛盾的时候,敌人是我们首先应当认清的,没有敌人就没有朋友,放大对立与冲突。我们不能轻易给这样一种观点定性,辩证地看它的价值或许更有助于我们获取分析国际政治问题的新视角。
“文明冲突论”的提出距今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我们可以根据这几十年国际社会的变化来验证文明冲突论所包含的观点,其成功预言于我们而言可以加以借鉴。
“同心圆”与“断层线”
亨廷顿认为,全球政治沿着文化的界线重构。以意识形态和超级大国关系确定的结盟让位于以文化和文明确定的结盟,文明间的断层线成为全球政治冲突的中心界线。各个文明中最强大、文化上处于中心的国家,成为文明的核心国家。冲突不仅出现在断层线边缘的国家之间,也存在于一国之内。而国与国之间,文明也可能成为一种同心圆的凝聚力。经过组合,由核心国家和同心圆形成了一种新的文明秩序。他指出,“未来世界政治的轴心”将是西方与非西方国家之间的冲突,冲突通过断层线战争的方式,爆发和完结。在这样一种概念指导下的思维方式,突破了一国视角与二分视角的局限,特别区分了美国文化与西方文化、西方文明与普世文明的不同,避免了概念的混淆而引发的误解。在我看来,“同心圆”与“断层线”的演变与发展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它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通过这一视角我们可以看到,冷战结束后的多极化趋势和美国的超级大国的地位基本符合这一模式的推断,当然我们不能否认其中存在一些问题,但就总体而言,这一概念的提出是有现实意义的,它弥补了冷战结束后国际政治结构问题探讨的理论空白和单一和双边视角观察全球问题的不足。
“超国家角色”和“次国家角色”
“超国家角色”指的是诸如国际组织、跨国机构这种多国作为成员共同参与的大型组织;而“次国家角色”则是指积极扮演公民角色的个人或小规模的群体(一国之内)。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在一定程度上显示了民族国家的缺陷,各国如果恪守单一民族的引导,很有可能產生国与国之间的认同危机。但是亨廷顿的“文明”的大概念,突破了民族的界限,把认同的范围扩展到文明所及之处,很显然在这种概念的指导下,超国家角色将扮演更重要的作用,它是协调不同民族但同属一种文明的国家间的很重要的工具。而次国家角色的活跃更多地体现在个人的影响力上,对国际关系颇有研究、对国际政治驾轻就熟的专家学者,这时候就起到关键作用了,他们的思想和言语能够影响很多人。经过这几十年的实践我们也可以看到,超国家角色和次国家角色的影响已经开始超越民族国家这个行为体了,并且将继续承担更多的责任与使命。
除了以上展开论述的两点之外,文明冲突论还有许多值得我们深挖的内涵与外延,在本文中受篇幅限制,我仅针对我感兴趣的两个点加以总结。文明冲突论一经提出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其中不乏批评的声音。读完之后我发现其中几点确实是有失偏颇:
仅局限在文明的领域且只关注冲突。亨廷顿认为,文化间的“真正的”和“基本的”差异引发战争。并指出几个世纪以来,“文明之间的差异引发过最漫长,最激烈的冲突”。“世界变得越来越小”,且文化间摩擦越来越深,由此带来的紧张局势就会严重。但根据我们这几十年发生的局部战争来看,文明作为引发战争的要素之一,并没有上升到一种主宰战争的高度。亨廷顿在这里,对经济和政治两大要素避而不谈,或者说是认为政治和经济都隶属文明的衍生要素,放大了文明所起到的作用,有违客观的标准。除此之外,在本书中,“文明的冲突”是一个主题,但现实中,我们可以发现,不乏不同文明之间的和谐共生,共生的存在在亨廷顿看来是冲突存在的一种参照物,除此之外对文明共生的探讨就很少了。如果从辩证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想要使“文明冲突论”更加客观且科学,分析“文明的共生”也很重要。
西方化与普世文明。前文也提到过,亨廷顿在本书中为我们理清了西方文明与普世文明的不同,他认为西方文明的冲击不等同于现代化的过程,也没有因此而产生一种普世文明。除此之外,他还认为西方电影似乎形成了西方价值观的灌输,但事实并非如此,好莱坞电影作品唤起的,不过是人类对爱情、性、暴力、神秘事物、英雄主义和财富的普遍兴趣,这并不是一种西方化了的普世文明。我对这一观点的真实性是存疑的。非西方社会是一个很大的概念。对不同对象的文化输出会产生不同效果。我认为文化实力强劲且对自身文化认同度高的民族不会受到西方文明的影响,繁殖则会接受其灌输。除此之外即便是文化认同感强的民族,也有部分人会摇摆不定,不同的人三观是不同的,吸引着他们三观的事物也是不同的。例如中国有很多年轻人在观看好莱坞电影的同时就对其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进而对美国的民主制度产生的向往的感情,这些绝不仅是对普遍价值的兴趣,兴趣和价值观不能划等号。而美国拍摄好莱坞电影的初心也不仅是宣传文化那么简单。这也引发了我的一个思考,就是亨廷顿在本书中的立场也许不是一成不变的,可以说是时而不偏不倚,时而偏袒一方(可以认为是美国,他曾特别强调在西方文明中,美国必须负起领导西方世界的责任)。在本书中的其他部分我们也能体会出亨廷顿隐含的为西方文明(或者说是美国)“摇旗呐喊”的成分:促进西方本身的文明;限制潜在的敌对文明—主要是儒教和伊斯兰文明的军事势力的扩张。按照亨廷顿的逻辑,美国领导西方世界,西方文明限制敌对文明,那么美国就可以间接地主导整个世界,这样的一种观点倾向足够引起我们的警惕,从中传递出的这种主导、主宰、压制的意识有违当今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大势。
尽管,“文明冲突论”存在许多在我们看来不是十分合理的观点,但其作为诸多研究国际关系的理论之一,影响力不容小觑。它不仅为我们提供了一种纵深的全球化视野,也为我们研究当今世界问题提供了思想范式,其角度之新颖可以说是独具一格。回归到我们自身而言,透过“同心圆”与“断层线”,我们收获了多维视角;透过民族与超国家角色,我们领悟到中国文化体系应该是既是民族的,同时又是世界的,中国的文化也可以与世界上各种文化相接通。我们的文明是具有包容性的,这一点对我们今后的发展是极为有利的。“文明冲突论”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警醒,并不是所有的国家,所有的民族都把和谐共生、兼容并包奉为圭臬,我们要理解并尊重不同想法的存在,从不同视角出发,不断寻求我们的发展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