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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聊斋志异》中的女强男弱现象

2020-09-01景怡蓉

青年文学家 2020年23期
关键词:女性意识聊斋志异

摘  要:中国古代文化传统中两性关系为:男性刚强,女性柔弱,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所塑造的男女形象却一反传统思想,女性不再柔弱,成为集才智样貌于一身的强者,反观男性却被弱化,甚至成了需要保护的弱者,由此产生女强男弱的现象。本文将从女性的强化和男性的弱化两个方面来挖掘《聊斋志异》中的“女强男弱”现象,并探讨其出现的种种原因。

关键词:聊斋志异;女强男弱;女性意识

作者简介:景怡蓉(1998-),女,汉族,甘肃平凉人,宁波大学本科。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23-0-02

一、女性的强化

1、主导家庭生活

自古女性就低男性一等,女性必须依附以男子为主的家庭生活。而《聊斋》中一些女性却背道而驰,在家庭生活中压倒男性占据主导,她们独立自主又强势,有担当,承担着养家重任。《黄英》中菊妖黄英就是典型,她独立自主,在弟弟离家时不仅维护了两人经营的产业,还有主见地置地置产。当马文才“耻以妻富”时,她坚持自己的理念,全力说服丈夫改变观点,即使最后没有成功,也坚决维护自己的观念“无已,析君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害”[1]。黄英不仅维持家庭生活,还引导丈夫转变思想,而其夫,于外不管生产,于内豪无主见,享受妻子营造的富贵闲适的家庭生活。这对夫妻呈现的正是典型的女强男弱现象。

除了日常琐事上女性主导家庭生活,在一些重大事情中女性也能妥善处理、稳定大局。如《小梅》中王幕贞的继室小梅操持家务,管理下人,都井井有条,使家中偷懒盗窃的仆人不敢懈怠,连王幕贞办事前也要先告诉小梅,由此王家“数年中田地连阡,仓廪万石矣”。遭瘟疫后,小梅回到王家重整家业,严惩瓜分王家家产的可耻之徒。可见其独立、能干与文中男性的无能、懦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2、掌控爱情生活

古代的婚姻观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的婚姻大事受长辈控制,但《聊斋》中的爱情却颠覆了这种传统。女性勇敢追求幸福,开始掌握爱情的主动权,男性却成了女性的顺从者。《连城》中连城的父亲背弃约定,乔生“拂袖而归”,没有积极争取,多亏连城“托媪慰谕之”,两人才没有分道扬镳。当连城复生被迫送进王家后,乔生只是“愤懑欲死,亦无奈之”,但连城以死相逼,两人才牵手相伴。故事中男女双方的行为、思想完全相反,男性遇事逃避退缩,女性却努力争取,是勇敢追求的强者。

另外,离异也由女性掌控。女子在追爱和离异上都表现得干脆、果断,情投意合就以身相许,感情破裂便各奔东西。《嘉平公子》中的温姬是主动表白的一方,可她发现对方是华而不实的人时,立刻决定离开。《云翠仙》的云翠仙因丈夫行事不义,毅然弃夫离去等。这些女性面对离异,没有哭哭啼啼、苦苦哀求,反观男性在爱人出走时却不知所措、悔不当初,成了承担苦痛、弱勢的一方。

3、闯进社会生活

封建社会分工是“男主外、女主内”,可《聊斋》中女性走出了家庭,在社会生活中发挥聪明才智,闯出一片天,进一步取代着男子的强者地位。最为典型的是女子操持商业,《小二》中的小二“善居积,经济过于男子。常开琉璃厂,每进工人而指点之,一切棋灯,其奇式幻采,诸肆莫能及,以故直昂得速售。”[2]小二经济头脑远超男子,雇佣工人,改良产品,有卓越的经济管理才能,而其夫碰到难事只是愁眉苦脸。女性走出家庭、在社会生产上有了一席之地,跟上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萌芽的脚步。

其次,女性在一定程度上挣脱了男尊女卑的传统枷锁,她们参加科举,走进官场。《颜氏》中颜氏丈夫科举考试屡屡失败,她就扮成男子,“亲涉场屋,果中进士,累官至御史,富比王侯,后托疾乞归,使夫承其衔。”[3]此女才学胆识超出男子,还参与政务,政绩卓越。对比无能的男子,更衬出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此外,女性还能智斗强敌,为亲人复仇,帮男人化解危难。《辛十四娘》的狐女辛十四娘从容不迫、有勇有谋,在冯生被楚公子栽赃杀人判以绞刑时,帮他洗雪冤屈,救其性命,还帮冯生娶妻,解决他的家庭经济危机。很多作品中女性虽少了一丝阴柔,却多了几分阳刚,都是典型的女强男弱。

二、男性的弱化

1、精神能力上的劣化

在以男权为中心的传统社会,女性是男性的附属,而《聊斋》中男性反倒成为附属,在精神能力上或多或少都被作者劣化,甚至自身难保要求助女性,本来依附男人的女性开始保护男人,进而体现了女强男弱。《翩翩》的男主罗子浮幼时被人骗去妓院,至此流连其中,导致钱财用尽被赶出妓院,还身染梅毒。幸好遇到翩翩拯救了他,先治好他的梅毒,又在他行为不正时,用秋叶变成衣服督促他改掉恶习,从此,罗子浮开始约束自己,收敛不当行为。《书痴》中的郎玉柱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家中贫穷,不知奋斗,一心沉迷读书,把书看得比任何事重要。颜如玉使郎玉柱由一个“见宾亲不知温凉”、“枕席间亲爱倍至,而不知为人”的书呆子变成了正常人。作品中的男子都荒废堕落,遇事不知所措,只依赖他人,不知进取,甚至缺少生存能力,作者借助弱化男性精神能力来突出女性的强大。

2、生理健康上的病化

《聊斋》中男性不再健壮强大,作者使男性生理病化,即男子生理健康有了疾病,需要女性帮助恢复,男性便处在劣势地位。最典型的就是痴呆病症,《小翠》男主元丰出生就是痴呆儿,平日只会玩闹、拾球、流涕、号哭等。痴呆的元丰就像病弱的女性,多愁善感,胆小怯懦,容易哭泣,他的喜怒哀乐要看妻子小翠对他的态度。小翠倒像成了丈夫,她施计铲除公公的敌人,又治好元丰的病,在夫家有不可忽视的作用,这直接颠倒了现实世界男女的地位,是一种女强男弱的角色互换。另有《巧娘》的傅廉,文中他是“天阉”,狐女华姑用“黑丸”医好他的“天阉”,并让三娘嫁给他,使他在生理、心理上成为真正的男人。作者从本质上让他病化,可以说他都不能算做男人。这些男性被写成“畸形”形象,是作者通过弱化男子来衬托女性,以此表现女强男弱。

三、探析女强男弱现象产生的原因

《聊斋》在中国小说史上占有特殊地位,书中出现数目众多的女强男弱现象并不是偶然,有其历史必然性,也与作者本人有关,主要从以下四个方面进行阐述。

1、历史文化渊源

人类文明起源于母系氏族社会,当我们从早期的母系文化来思索,就会发现古代神话传说中女性是世界的主宰,像女娲造人,天庭西王母以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等,她们创造人类,救助人类,是男性的精神依托,这些神话蕴育了远古人类对女性的崇拜意识。尽管母系氏族社会变为父系氏族社会后,这种原始的女性崇拜意识仍埋藏在人类的文化心理中,一旦男性在现实中失势、失意,父权意识暂时出现晃动,人类心灵深处的女性崇拜意识便会被唤醒,辛弃疾的“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就体现了男性寻求母性的安慰和关怀。蒲松龄在《聊斋》中表现的女强男弱与这种历史文化渊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2、社会思潮背景

蒲松龄的时代已出现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萌芽,很多女性投身商业,间接参与到社会生活中,像传播纺织技术的黄道婆,就是女性参与社会的成功代表,这都让几千年“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也带动人的思想意识发生改变。从徐渭、汤显祖到李贽,逐渐形成一股强大的文艺启蒙思潮,这些思潮直指“存天理,灭人欲”的封建教化,反对封建礼法,追求男女平等,极力唤醒人性。同时,受程朱理学的影响,文人的人格逐渐弱化。明朝时,理学又几乎磨灭了人的自由精神,“诸如《四书集注》中的做人需抑‘血气之刚之类观念和培养奴性人格的八股之风基本泯灭了文人的人格。”[4]蒲松龄自会受到这些思潮的影响,他对女性问题的思考在《聊斋》中以赋予女子出众的智慧胆识或超出男子的才能表现出来,男性被弱化,使女强男弱的角色互换出现。

3、古代文学发展

古代文学历来不乏各种女性形象,那些有才能的女性形象虽未产生巨大影响,却一直出现着,从神话中的女娲、王母,到汉乐府的花木兰,唐传奇的聂隐娘、红拂女等都是鲜明的女子形象。明代也出现像徐渭的《雌木兰》、《女状元》等才华超群的女性形象,再有小说界“三言”、“二拍”等称赞女性反叛精神的小说集,涌现出像闻淑女、莘瑶琴等一批勇敢追求爱情、才智不凡的女性形象,这些作品,让在封建制度禁锢下压抑、隐忍的女性形象开始转变。蒲松龄在《聊斋》中为突显女性,便弱化男性,塑造了身怀绝技、不同凡响的女子,是对现实生活美好人性的艺术升华。

4、个人创作因素

蒲松龄生在一般的地主兼商人家庭,成年后家境每况愈下,生活坎坷,科举落败,几十年的光阴在赊帐中虚度。加上他主要生活在康熙年间,暴虐的“文字狱”摧残着文人,使读书人的思想严重束缚,一直是主宰的男性开始沉沦。他的人生四处碰壁,柔弱文人的生存艰难,作家在文学中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放在女性身上,希望女性帮助改变生活现状,这种创作心理也是出现女强男弱现象的原因。

此外,《聊斋》的女强男弱现象与作品本身也关系密切。书中的女性不再局限于名门闺秀,作品多讲鬼怪妖狐,女主也是花妖狐魅,如前文小翠、华姑等是狐妖,黄英是黄菊精等。这些特殊的女性形象需要作者赋予她们奇才异能,突破现实生活的束缚,所以自然会比男性形象更加鲜明、强大。作者用肯定的笔调描写现实生活中有一定理想追求和人格的女性,在一定程度上唤起人们对女性的重视,正因为这种女强男弱也为作品增添不少光彩。

注释:

[1]蒲松龄.聊斋志异[M].北方文艺出版社,2007.6.

[2]蒲松龄.聊斋志异[M].北方文艺出版社,2007.6.

[3]蒲松龄.聊斋志异[M].北方文艺出版社,2007.6.

[4]侯学智.从《聊斋志异》的“书生”故事看蒲松龄的创作补偿心态[J].齐鲁学刊,2006(4).

參考文献:

[1]蒲松龄.聊斋志异[M].北方文艺出版社,2007.6.

[2]田富军.中国古代文学中的“女强男弱”现象的文化读解[J].宁夏社会科学,2001,(5):116-120.

[3]田富军,杨学娟.中国古代文学“女强男弱”现象成因的原型批评阐释[J].宁夏大学学报,2003年第1期.

[4]侯学智.从《聊斋志异》的“书生”故事看蒲松龄的创作补偿心态[J].齐鲁学刊,2006(4).

[5]吕金洲. 议《聊斋志异》中的女性形象[J].语文学刊,2010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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