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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歌苓作品中的女性形象解读

2020-08-25王瑞

今古传奇·故事版 2020年1期
关键词:严歌苓女性形象特质

摘 要: 严歌苓是当代著名作家。她有着非常深刻的女性体验,其人生经历更是丰富多彩,这些也为她的文学创作提供了用之不竭的灵感,使她成为非常有影响力的作家。其文本呈现最多的是生活在各时期的各种类型的女性形象。从严歌苓的作品中能看到她对东西方文化的独特诠释、对历史的重新评价,这些都反映出复杂的人性,并揭示了残酷现实中人的感官世界。

本文以严歌苓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为研究解读的对象,期望能通过她的自身经历和她独特的女性主义观,来探索到其作品中多元女性形象塑造的原因及写作手法。

关键词: 严歌苓;女性形象;特质;女性主义观

中图分类号: I20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8264(2020)01-0048-04

严歌苓是非常著名的作家,她的创作过程中有着独特的视角和新鲜的想法,她执著于书写女性,始终在关注不同环境下的女性,并以自身经历为基础,从女性的情感心理、生存环境、思想观念等方面出发进行书写,以表达她对女性理想生存状态的美好愿望。

严歌苓塑造了很多形象鲜明、个性突出的女性形象。这些女性或生存于国内政治动荡的时代,或处于异国他乡,但是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无论遭受怎样的痛苦与折磨,无论命运多么不公平,她们总能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以女性所特有的韧性和忍耐去战胜她们遇到的不公与困境。

一、严歌苓作品中女性形象的类型

严歌苓的作品多以女性为主要人物来描写,她始终在关注处于社会最底层、最平凡的女性。在严歌苓的作品中,中国内地女性形象主要从旧时期混乱中的女性(例如《寄居者》中的May)、新时期的女性(例如《谁家有女初长成》中的潘巧巧)等方面来表现;海外移民女性形象则大致从女留学生形象(例如《抢劫犯查理和我》中的“我”)和家庭主妇形象(例如《少女小渔》中的小渔)等方面来体现。对这些形象的解读正是我们认识严歌苓、进入其文本的关键。

(一)中国内地女性形象

1.旧时期的女性形象

在《寄居者》这部作品中,严歌苓选择了第一人称回忆式的叙述语言,塑造了May这样一个善良单纯的女孩。May在1939年与犹太难民彼得一见钟情。从那时起,两个人就如胶似漆了,而那时彼得刚刚逃亡到上海。May为了帮助彼得逃离追捕,几乎用尽所有办法,最终成功。“有时为了实施一段善举,人们必须要造一回孽。我就是那样在心里为自己开脱的。再说了,爱昏了头的女孩子有什么善与恶?她可以把黑的看成白的,把死亡当盛典。” May这样说道。因为爱情,她變得疯狂,但面对杰克布时——那个为了爱她不惜不离开中国而拿出护照的人,她变得纠结,在爱情和良心里挣扎,最终还是败给了良心,没同彼得一起去美国。因为,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活在虚伪中并且永远不能快乐的人。

May是一个寄居者,而且她对自己“寄居者”这个身份有着相当深刻的危机感、孤独感以及失落感。她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单;我是个无论在哪里都无法融化的个体;我是个永远的、彻底的寄居者。”但同时,这些孤独以及失落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她。May还是一个充满热情、有个性又有些任性的少女,作为一个平凡的人,她有着普通的正义感与同情心。

一个好的女性艺术形象不该局限于完美二字,May当然不是十全十美的人,她任性、自私,但她同时可爱、真诚,这正是她的可贵之处。这样的人物形象虽然是不完美的,但却是完整的。

2.新时期的女性形象

《谁家有女初长成》中的潘巧巧可谓是严歌苓作品中最典型的新时期的女性形象。

潘巧巧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抗者,她虽然出生于条件艰苦的农村,却非常向往大城市里的光鲜生活。于是,她选择离开农村,踏进城市。那时的她有着乡村女孩特有的知趣和得体,乖乖巧巧地听任骗子的吩咐。后来,她被卖到更加贫苦穷困的农村,她表面上撒泼发疯,却已经在心里认了命。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真正的内心深处,她仍然不肯向命运低头,她其实自始至终都在顽强抵抗。只可惜,她内心深处虽然有着美丽的期望,可迫于现实,她只能浑身浴血,朝着灭亡走去。可命运是公平的,背负着人命的她终究无法逃脱应有的处罚。正如书中人对她的评价:“是她拒绝接受教育,所以她变得愚昧、虚荣、轻信;是她的无知送她去任人宰割,送她去被人伤害,最终害人,最终送她去死。”准确地说明了潘巧巧悲剧命运的根本原因。但我们同样要肯定她代表的新时期女性所拥有的特质:敢于抗争、勇敢、不屈不挠。

(二)海外移民女性形象

1.女留学生形象

严歌苓是用第一人称写的《抢劫犯查理和我》这篇故事。文中,“我”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留学生。有一天“我”被一个少年抢劫。可是,“我”并没有懊恼,反而觉得那天因为抢劫犯查理而变得迷人,自此开始迷恋上他,也因此,“我”在警察局里没有指认出查理的照片,并在随后的偶遇之后,“我”开始背着自己的未婚夫和查理开始了约会。“我”因为这份痴迷的爱恋,心甘情愿地帮助查理作伪证,甚至再次被他抢劫。正如原文说的:“我知道要挣脱他其实不难,但我能不能挣脱自己对他那不可理喻的念想,我无从把握。”由此也能看出,“我”对于查理那火热而不可名状的爱恋有多么强烈了。

在这篇文章里,作者在创作的过程中对于感情的发生与发展的过程处理得十分得当。“我”和查理的感情看似风平浪静,实则真情暗涌。文中,作者甚至数次引用脏话。不过,在我看来,这并非是“我”的粗鄙庸俗,而是恰恰可以反映出“我”对于这份爱恋的纠结与向往。

2.家庭主妇形象

严歌苓在《少女小渔》中塑造的是一个传统的、善良贤淑又恪守妇道的形象。在这篇小说中,小渔出于爱情跟着男朋友江伟去了澳大利亚,为了能拿到绿卡,江伟又让她和一个当地的老头假结婚。所有人明知道这只是一出戏,可是戏中人却还是产生了“当局者迷”的心理。慢慢地,江伟在强势的西方文明中心理变得愈发扭曲。而另一边,和小渔假结婚的、吝啬到了极点的老头也在金钱上压榨小渔。于是,小渔成了夹缝中生存的小草,处在两难的境地。她明明是最委屈的人,可她却以博爱宽广的胸怀去包容并原谅了这一切。她会咽下自己的痛苦去安慰男友,也会不计前嫌地捧出自己的真心去对待老头。小渔以一个家庭妇女的最大慈悲去宽容所有对她不好的人,坦然地承受生活带给她的磨难。后来,小渔终于感化了老头,在小渔美好心灵的感召下,老头儿逐渐除去了他气质里的龌龊和肮脏,恢复了做人的尊严。

小渔用她的慈悲与宽容,净化了人世间的龌龊和肮脏。故事里和她息息相关的人也从最初的厌恶、欺负转变到后来的喜爱、羡慕。她用如大地一般包容万物的胸怀包容了生活带给她的磨难。

二、严歌苓作品中女性形象的特质

(一)苦难中的坚守

严歌苓作品中的女主人公大多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小众群体,这也是她在创作过程中始终坚持的主题。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存在经济、政治、文化、种族等方面的差异,就一定会有对立存在的强势群体和弱势群体。但我们不能忽视弱势群体所发挥的作用,应该肯定弱势群体的价值。

例如被严歌苓自己评为“弱者的宣言”的短篇小说《少女小渔》。故事中的小渔在澳大利亚没有合法身份,所以她时刻提高着警惕,以防移民局搞突然袭击,甚至听到和“移民局”有关的字,她都心惊胆战,必须赶快逃离。除此之外,她还要承担着身处异国的无边的孤单和委屈。即便如此,小渔没有丝毫抱怨,她全心全意地陪着男友,守护着自己的爱情,所以她觉得任何的心惊胆战都不足挂齿。

宽容、可怜的小渔虽然生活在那样一种充满着痛苦的环境中,却始终没有放弃或是自暴自弃。她始终坚守在苦难中,日复一日地生活,最后感化了别人。

(二)卑微中的“奉献”

在《抢劫犯查理和我》中,对于“我”来说,爱情大于一切,“我”对查理的爱甚至重于生命。在这样的绝对痴情中,“我”愿意被他抢走钱包只为听他说几句话,“我”愿意损坏自己及他人的利益不去指认查理,“我”愿意在酒吧重逢时暗自为他祈祷偷东西不被发现……在这些“我愿意”里,是以“我”对查理的爱情为前提的。“我”愿意为了查理付出所有,即使两人之间是没有结果的,即使两人不能在一起。

即便因为“我”对查理的爱导致“我”好几次栽在他的手里,可是“我”心甘情愿。就像结尾时查理说了“我爱你”,而“我”的反应是“我点点头,表示心领了。他若知道我多么爱他,会被吓着。所有人都会被吓着,它是我一生中最不见天日的一个秘密”。可见其卑微,然而这种卑微中的“奉献”,却也有着浪漫而伟大的原因——爱情。

(三)绝境中的反抗

严歌苓作品中的潘巧巧是其作品中最具反抗精神的女性形象。从一开始,潘巧巧就不满足农村的生活,于是她想改变命运,去大城市。尽管被拐卖,但她并没有呈现出弱者的形象,而是扯开嗓子就骂、扑上去就打,时刻捍卫自己。尽管后期再次遭受欺骗的她成为杀人凶手,但她对于生活的向往并没有停止,她没有一刻是认命的,她凭着一副好皮囊和不服输的劲儿撑过了八个月。

后期的潘巧巧还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女样儿,还在向往着真正的爱情和顺眼的人以及美好幸福的生活,那是她一直真正想要的,也是她始终苦苦挣扎、反抗的动力。

潘巧巧的处境和反抗都过于极端。为了美好的未来,她可以出卖一切。一旦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或者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那么谁也别想从她这里占到便宜,尽管每次下场都很惨,但她只有先跌入谷底,才能触底反弹,大刀阔斧地挣扎着,在既定的结局中改变自己的命运。

三、多元女性形象塑造的原因探析

严歌苓的人生经历十分丰富多彩,她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祖辈亲人有很多是知识分子。所以,她从小就窝在书的世界里。而严歌苓自身的留美经历使她写起异国他乡的故事来更加得心应手。另一方面,严歌苓独特的女性主義观也是她塑造出形象各异的女主角的原因之一。

(一)严歌苓的生活境遇

严歌苓十二岁便考入成都军区文工团学习舞蹈,三年之后,她和一名军官发生了一段早恋。在经过爱人的背叛和出卖之后,她成了人们口中的“诱惑者”,度过了一段非常痛苦的生活。不过,她最终还是从伤害中走了出来。与此同时,她开始自己尝试编舞、写舞蹈大纲以及歌词。由此,她的写作意识开始萌生,才能逐渐显现。后来,她将这些经历揉碎在自己的笔尖上,蘸着回忆写出了《穗子物语》《白蛇》《天浴》《雌性的草地》等作品。

到了成年时期,她成了一名战地记者。在写报道的过程中,她意识到自己在文字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掌控能力,而这段经历也成了她日后写作的素材;回国后,她正式成为了一名作家,并将这段经历写进了她的处女作当中,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别样的画面。

在她30岁的时候,她在不会英语的前提下赴美留学,就读于哥伦比亚大学艺术学院文学写作系。那时,严歌苓在忙着学业的同时还要打工养活自己,她当过佣人,也做过服务员。后来,她把这些经历述之笔端,写出了《少女小渔》《抢劫犯查理和我》《扶桑》等以异国他乡为地域背景的作品。正是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她塑造出的人物都那么鲜活,充满了生命力。

如今,已经过了“耳顺”之年的严歌苓,和她的美国外交官丈夫劳伦斯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其实,就连他们的这段爱情,也是非常奇妙的。根据当时的美国外交官政策,劳伦斯不被允许与严歌苓在一起。但是在事业和爱情之间,劳伦斯果断选择了爱情,后来,严歌苓还把自己的爱情写成了《无出路咖啡馆》。

由此可见,严歌苓把自己一生的经历都融进了自己的文字里,既深入了东方文化,也展示了西方文明;对于特殊人物和社会底层,她也融合了自己的思考与观察。所以,她的作品有着开阔的视野和丰富的内涵,她的故事有着独特的艺术魅力。

(二)严歌苓的女性主义观

严歌苓所塑造的女性形象可以说把女性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在严歌苓看来,一个抑制女性特点的社会是没有人性的,这种环境里存在的人性也是不健全的。所以,严歌苓的作品中有着浓烈而独特的女性主义观。因此,她所塑造的这些女性形象都拥有着情欲及母性,并时刻保持着自己原始的女性意识。

1.主动的女性意识

爱情是诠释严歌苓的女性主义观的一个重要的角度。在她的作品中,这些女性往往为了爱情而变得义无反顾,她们在心里把爱情化为永恒,并用行动把它表现出来。就像严歌苓说的:“女人是需要爱与被爱的,这是最本真的意识的催动。”

在传统意识里,面对爱情时,往往是男性主动,女性被动,但在严歌苓的作品里,她所塑造的女性大多大胆率性,在面对爱情时非常主动。这种爱情模式展现了多个层次的女性自我意识,体现出女性的自发性与自觉性,体现出女性的无怨无悔和执着。

2.永恒的爱情观

严歌苓曾说过自己不喜欢现代人的快餐爱情,因为这太过功利,太以自我为中心,因此,这种爱情缺少写作的艺术价值。所以,在严歌苓的笔尖下形成了许多“想不开”的爱情,或者说“一根筋”的女主角。这些女主角们大都没什么文化,她们的天真、愚钝、简单使她们在对待爱情这回事上没办法有太多的想法,她们只是认准了一个人或者一条路就开始了横冲直撞,在她们的心里,只有生活和爱情两件事,而且爱情要重于生活。正是对于这种女性的塑造,很好地传递和描述了严歌苓的女性主义观。

3.关注特殊的女性人物

在写作题材的选择上,同样可以体现出严歌苓的女性主义观。在她的小说中,女主角往往有着特殊身份,她们几乎远离社会的中心,并被主流文化抛弃,比如窝藏死刑犯的寡妇(《第九个寡妇》里的王葡萄)等。这类形象是非常稀少的,一般的作家都很少涉猎,因为它们一方面与我们眼下所处的社会有些脱节,不容易被人理解,另一方面则是这些话题太过敏感,不容易被人接受、认可。但严歌苓对文字的把控使她无所畏惧,所以她敢于挑战,写自己想写的,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用独特的叙事角度来传递自己的观点,安排更多的阐释者,运用多个角度、多重身份来进行描述,让作品能够更加凸显女性自我意识,表明其作品中独特的女性主义观。

四、结语

严歌苓从自身丰富的经历中看透了不同的人,了解了人性,所以她的作品總是在深刻地剖析人性。她最拿手的便是透过女性视角、通过大众的社会生活去描写女性。严歌苓笔下的女性们就是这样,这些女人们有的处于弱势,有的身份卑微,但她们用符合自己意愿的实际行动去证明了她们是心灵的强人,更是人性的智人。严歌苓用她富有生命力的笔触和自身经历塑造了许多丰满生动的女性形象,给我们带来一场视觉盛宴。

严歌苓曾说:“我对写作,想得更多的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人性能走到极致。在非极致的环境中,人性的某些东西可能会永远隐藏。我没有写任何‘运动,我只是关注人性本质的东西,所有的民族都可以理解,容易产生共鸣。”严歌苓的目标就是做一个纯粹的作家,坚持本真自然的心灵表达。站在女性的立场上对人性进行审视、解析、反思,这既是严歌苓内心深处的执著,也是她写作的本心。

参考文献:

[1]严歌苓.寄居者[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9.

[2]严歌苓.谁家有女初长成[M].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3.

[3]严歌苓.少女小渔[M].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3.

作者简介:

王瑞,女,吉林长春人,毕业于白城师范学院,研究方向为汉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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