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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牙巷萨家往事

2020-08-25萨本敦

闽都文化 2020年5期
关键词:姑婆叔公曾祖父

萨本敦

一、出身闻雨山房

萨氏作为色目人由明初入闽后,居住在通贤坊,即如今的安泰中心一带。现在入闽萨氏的共同祖先、第8 世萨希亮后来迁居北门兜绍因寺废墟上兴建的半野轩。萨希亮之后分为5 支,随着人口繁衍,居住地也就分散了,常为人提起的朱紫坊萨家就是第一支中的一户。居住在黄巷尾部的萨家,房子最初也是第一支购置,唯不数载而鬻归陈姓。未几,复由第二支12 世萨知麟购回。萨知麟还购得毗邻葛氏宅院之前后花厅,辟为著名书斋闻雨山房。

黄巷尾部萨家是紧邻南后街坐北朝南的一家。萨知麟有三子:长子觐光,次子彬文,三子春光。老大觐光后来又购置了巷子中部一座房子搬了过去,只剩老二彬文和老三春光留在老宅里居住。

萨镇冰

萨镇冰幼年时投奔的就是居住在黄巷中部萨觐光的孙子萨觉民,萨觉民不但抚育他,还带他拜见挚友沈葆桢,使萨镇冰进入船政学堂读书,成长为一代海军名将。遗憾的是黄巷中部房子在民国时期失火,旧址在已拆的南华剧场隔壁。而黄巷尾部的房子至今尚在,它已列入三坊七巷社区保护范围。

闻雨山房位于黄巷北侧西口新46 号

曾祖父萨承钰,字又恒,就诞生于黄巷尾部的祖居。他幼年丧父,是他的祖父萨春光一手培养了他。经在闻雨山房励志苦读,曾祖父终于中了举人。他一生做了两件大事:一是任天津水师学堂教习,于光绪十五年(1889)11 月,奉海军大臣张勤果之命,历时一年多测绘中国沿海炮台,留下弥足珍贵的中国海防图。二是任知府衔山东武城知县等地方官员,为民做了许多好事。

曾祖父娶梁章钜的曾孙女梁茂漪为妻。梁章钜曾任江苏布政使、甘肃布政使、广西巡抚、江苏巡抚等职。梁章钜也住在黄巷中段,与黄巷中段的萨家遥遥相对。他家原是唐朝名儒黄璞故居,黄巷便因黄璞而得名。

曾祖父从山东武城卸任回福州后,住在新购置的东牙巷宅院。

东牙巷宅院购建于1900 年前后,在曾祖父从山东告老回福州前若干年。曾祖父吩咐长子嘉曦买房时要符合三个条件:一、房屋不可靠河。二、房屋需他以前在福州时曾见过的。三、房子要有亭台楼阁,与他在山东的知县衙门相似。嘉曦遵照这些意愿,买下东牙巷房子,并照父亲的意思翻建一新。

东牙巷宅主建筑是坐南朝北的两进两花厅。加之又买了隔壁的“三乐厅”,及与“三乐厅”背靠背的坐北朝南、门对妙巷的两进院落,连成一片,使房子显得很深很大。我还记得东牙巷萨家大厅红底黑字的木制柱联:“光阴迅速,便勤紧读书写字能得几何,恐至老无闻,趁早年埋头用力;世事艰难,即寻常吃饭穿衣究非容易,望持躬以俭,免后日仰面求人。”这是曾祖父在教导我们这些子孙。

曾祖父59 岁告老回榕,可惜的是他回到福州居住不及一年就病逝了。

曾祖父与梁氏育有二男一女,即大伯公嘉曦,我的爷爷嘉榘,还有一个嫁到邓家的姑婆。在山东任上,曾祖父又娶妾岱氏,名慧,亦育有二男一女,三叔公嘉征,四叔公嘉燮,还有一个嫁到沈家的姑婆。对岱氏,大人们称之为姨太,我的兄弟姐妹们称之为太婆。

曾祖父12 个孙子、9 个孙女是统一排行的,我父亲兆寅,在孙中居长。

清史馆萨承钰资料

《南北洋炮台图说》,萨承钰著

曾祖父在世时,在福州中轴线南街置有十几家店面分租给商家,其中有同春药房、亨得利钟表店等等。曾祖父去世后,除了留下一家妙巷口叫“天元斋”的作为共有,将房租用于祭祖开销之外,四兄弟各分得三四间店面,房租供各房生活支出。

二、好酒的四叔公

我的四叔公嘉燮,字理臣,是曾祖父最小的儿子。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住在北京。1980 年前后,我作为记者常到北京采访,每次都要到灵境胡同看望他,有时也下榻在他家,当年他是我们萨家唯一健在的辈分最高的人。他住的小平房后面有一座四合院,曾是清朝逊帝溥仪的老师陈宝琛的宅院,而四叔公住的小平房则是陈宝琛家的马厩。我曾到帝师故居看一眼,那里已是破烂凌乱的大杂院,凡是可以搭盖的地方都搭盖成厨房、厕所、房间,倒是四叔公住的由马厩改建的小平房,虽然矮小,却还保留着窄窄的前后院,两个房间也很宽敞明亮,住在那里挺舒适的。

四叔公好酒,沈祖同的女儿有时也会来陪他喝。四叔公的胞姐嘉玙嫁给福州宫巷沈葆桢的嫡曾孙沈觐笏,“觐”字辈之下是“祖”字辈,沈祖同算是四叔公的胞姐、我姑婆的侄儿。因为这层关系,四叔公和住在北京的沈祖同一家便有了走动。

沈祖同曾任中央银行驻台北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节节败退的蒋介石一直秘密在做迁台的准备,而其中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转移黄金。当时中央银行在台湾没有分行,运往台湾的黄金就是由驻台北代表沈祖同点存于台湾银行金库的。沈祖同原是张学良的秘书,1933 年曾陪张学良去意大利考察。

四叔公对我说,他的大哥,也就是我的大伯公,曾对他说,一个家族是否破落只要看他们家的墙头是不是长了茅草。阔别家乡40 多年的四叔公回忆起他的大哥时问我,我们老家的墙头长草了吗?未等我回答,他伤感地自言自语道,现在难道还有一家旧宅墙头不长草吗?

三、四婶婆的家世

四叔公的婚事是我的父亲撮合的,四婶婆是龚家小姐,大名龚令庄。福州无人不知西湖宾馆,西湖宾馆是在环碧轩基础上扩建的,环碧轩又叫龚家花园,园主就是四婶婆的祖父龚易图。龚易图是清咸丰九年(1859)进士,曾任江苏按察使、广东按察使、湖南布政使等。龚礼逸是龚易图孙辈中多才多艺的一个,由于我的父亲和他是挚友,便牵线把朋友的妹妹嫁给了自己的叔叔。

环碧轩旧址

四叔公和四婶婆成婚于1930 年,据说龚家的陪嫁非常丰厚。后来,四叔公到北京谋生,把四婶婆也接去。再后来,四婶婆发现陪嫁的几千块光洋被自己的婆婆侵吞了,从此把气全撒在四叔公身上,与四叔公成为生死冤家。四叔公和四婶婆育有二男二女,虽然子女事业有成,有中共高级干部,有火箭专家,但夫妇俩的争吵伴随一生,而且每次吵架都会牵扯出那“几千块光洋”。

由于家庭不够和谐,酒成为四叔公一生的最爱。我第一次见到四叔公的时候,四婶婆已谢世两年了,他的外孙曾问他到底有没有那几千块光洋,四叔公是这样说的:“什么东西是你的呢?只有在你手中才算是你的。”

四婶婆的哥哥龚礼逸,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福建省文史馆员。有一次他来我家,特带了一叠龚易图的行书送我,说是给我当字帖,我很高兴地收藏至今。记得那天父亲对我说,日本人认为福州书法最好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沈觐寿,另一个就是龚礼逸。

1965 年龚礼逸身染重病,请来中医吴味雪到家诊病。吴味雪住在安泰河畔桂枝里,他既是名医也是书法家,即儒医是也。吴味雪和许多书香之家均为世交,他号了号老朋友的脉搏,退出房间对龚礼逸的夫人王孝莹说:“还有七天时间,准备一下吧!”不多不少,七天整,龚礼逸走了。

龚老太太王孝莹是王仁堪的后代,王仁堪是福州的最后一个状元。20 世纪80 年代,她和大女儿龚世润都被聘为福建省文史馆员,连已故的丈夫龚礼逸算上,一家出了三个文史馆员,在福建也许是仅有的。

四、姑婆:沈家的遗孀

我那位嫁给沈葆桢嫡曾孙沈觐笏的姑婆、四叔公的胞姐叫嘉玙,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据说她结婚时,福州南街一带几户原定同日结婚的人家都改了日期,怕看热闹的人私下比较哪家新娘漂亮,把她们比了下去。

这位被称为“南街一”的姑婆,曾有一件令她懊恼的事。初嫁不久,一日游湖遇雨,连忙乘轿回家,恰遇闺蜜,好心的姑婆请她挤进自己的轿中,不料到家门前落轿时,碰见巷中一书生,对走出轿子的两个丽人笑吟道:“哈,铜雀春深锁二乔。”大户闺秀本该一人一轿,两人挤在一轿,且被人取笑,使姑婆许久难以释怀。几年前我对一位作家说起这个故事,他手一拍道:“我明白了,这就是三坊七巷。”

自古红颜多薄命,姑婆公原是海军军官,20多岁就撒手人寰。幸好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姑婆子女早已成年,参加了革命工作,姑婆被请出来当上街道妇女主任,整天穿梭在宫巷各家各户之间。

萨嘉玙

姑婆对我说,一个人幸福与否要看晚年,晚年一定要过得好。她的晚景就很不错。当后辈来看她时,她常煮一小碗点心端上,不过几口的量,但味道极好。

沈家姑婆公沈觐笏的胞兄叫沈觐平,沈觐平之子沈祖牟是我父亲的挚友。

沈祖牟勤于搜集古书。他曾任颐中英美烟草公司中方经理、沈阳面粉厂厂长、中央信托局专员等职,由于财力雄厚,福州林氏“平冶楼”书散出后多为他所得,他收藏有珍稀书籍2 万余卷。抗日战争时期,郁达夫应福建省主席陈仪之邀,任福建省政府参议,便经常到沈家切磋交流读书心得与藏书经验;柳亚子也曾写信请他代为收集南明郑成功史料。1947 年沈祖牟38 岁时因医疗事故逝世于上海。

1955 年沈祖牟遗孀张瑞美果断地将丈夫的藏书捐献给福建省图书馆。20 世纪50 年代,许多图书馆都希望收购她家藏书,她认为将家藏古籍移送福建省图书馆最妥,因为福建省图书馆馆长是我的父亲,是她丈夫的朋友,是靠得住的人。

五、三婶婆床头的照片

我的三叔公叫嘉征,在北洋军阀时期曾任国务院主事,后在福建省代理连江县知事。虽然我们都住在同一大院,但20 世纪50 年代初他就病逝了,那时我的年龄尚小,对他几无印象,记住的只是给他办丧事时那些纸糊的房子、人力车、箱子。听长辈说,他与两位穿长衫的兄长不同,多是西装革履。他有一部黄包车,有丰富的夜生活,回家总是很晚,佣人常常要等候他回来再关闭三重大门。至于1963 年方才谢世的三婶婆的一颦一笑我却还能记得。

三婶婆叫陈世贞,娘家祖居在文儒坊,即林则徐母亲的家。

东牙巷萨家第二进的花厅是一座小园林,虽然在我懂事时鱼池早已填为庭院,但花木亭台依然如故。太婆和三婶婆各住楼阁的左右厢房。三婶婆房额“一研斋”三字为沈剑知所书;引人注目的是三婶婆的床头挂着一个镜框,里面镶着一张陈季良身着戎装的照片。

陈季良将军

陈季良本名陈世英,是三婶婆陈世贞的兄长。俄国十月革命取得胜利后,苏维埃政府决定将沙俄侵占的黑龙江航权归还中国。1919 年“江亨”舰舰长陈世英指挥4 艘军舰组成北上舰队,经停黑龙江入海口附近的庙街,拟往哈尔滨扩建“吉黑江防舰队”。庙街又称尼古拉耶夫斯克,驻扎着日军和日军支持下的白俄军队。10 月,苏联红军攻打庙街,白俄军队溃退,负隅顽抗的日军被包围在日本领事馆内。因为缺少重武器,红军难以攻克,于是求助陈世英,希望从中国舰队的炮艇上拆借几门大炮。陈世英爽快地答应了,把“江亨”舰的1 门边炮、“利川”舰的1 门格林炮及一批炮弹,“借”给了苏联红军。在中国大炮的帮助下,红军迅速攻占了日本领事馆,击毙日军数十人,俘获130 多人。此即轰动世界的“庙街事件”。

次年日军卷土重来,通过炮弹弹壳发现了中国军队支持了苏联红军,立刻派出军舰包围了中国舰队,并通过外交渠道提出抗议。最后以中国军事法庭判处陈世英革职“永不叙用”告终,日军无奈地解除了对中国舰队的包围。

“永不叙用”的陈世英后来悄悄更名为陈季良,依然在海军中供职。到抗日战争爆发后,他已经高居海军部政务次长兼第一舰队中将指挥官,亲自指挥了抗击日本海军的江阴海空保卫战,率中国海军第一舰队的4 艘战舰与日本300多架战机、70 多艘军舰,浴血战斗了两个月零一天,击落敌机20 多架。1945 年,陈季良因旧伤复发逝世,被追赠海军上将军衔。

三婶婆将兄长照片在床头一挂就是几十年。抗日战争时福州曾经两度沦陷,日寇踏进三山,冲进了东牙巷萨家,在三婶婆房中发现了这张照片。倘若日寇知道照片中人乃是“庙街事件”的陈世英或江阴海空保卫战的陈季良,那后果不堪设想。

2014 年11 月5 日陈季良将军纪念园建成,我再次看到那张被放大了的陈季良照片。

六、我的爷爷奶奶

晚清和北洋时爷爷在北京任“京官”,做的都是“闲差”,每一个“闲差”俸禄都有限,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坐着黄包车,到各供职的地方“签到”。“北伐战争”后,爷爷回到福州,从此赋闲在家。1953 年爷爷被聘为福建省文史馆馆员,每月领50 元的津贴。

首批被聘为福建省文史馆馆员的,都是学者名人,由福建省省主席亲自聘任。馆长陈培锟即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国史馆协修,其父陈海梅,与之同榜钦点为翰林,有“父子两翰林”的佳话。

从许多长辈那里了解到,爷爷这一辈子生活虽不富有,却很潇洒,这一点和他的哥哥大不一样。他对金钱不大在意,出手大方,乐于助人。

爷爷的毛笔小楷十分漂亮,平日喜欢抄书,所抄的书多为福建地方文献,他还将几百册的抄本命名为“积积室抄本”。他所辑的《林则徐联句类编》收联147 副,是研究林则徐的重要史料。我看到中华书局出版的《文献家通考》,此书网罗了清初以来文献家1500 多人,该书“卷二十九”收录的文献家就包括爷爷在内。

奶奶是小脚女人,她和爷爷相敬如宾。奶奶为人本分善良,在封建大家庭里,她是一个柔弱的形象。由于爷爷奶奶恩爱且多子多孙,在亲友子女婚庆时,奶奶总被推为“好命人”,替新人铺床。

七、大姑的亲事

爷爷娶的是罗家女罗秀棫。罗家有些新派。罗家联姻的何家,何公敢家也;王家,王世静、王世襄家也。这些家庭的子女都留学,所以我爷爷也叫我父亲到日本读书。兆珂、兆瑜是我的大姑、二姑,爷爷也把她们送到陈宝琛夫人王眉寿办的福州女子师范学校读书,她们是最早进入女学的萨家女子,是作家冰心的同学。

大姑的婚事颇为奇特,这也和新派的爷爷有关。那时我家住在北京,一天我的爷爷在厕所看到一个小男孩蹲在那里用树枝在泥地上演算几何题,对这男孩大有好感,便决定将自己的大女儿嫁给他。经打听,这孩子的伯祖父就是大名鼎鼎的罗丰禄。

大姑萨兆珂

罗丰禄(1850-1903),字稷臣,他与萨镇冰一样,出身于马尾船政学堂。罗丰禄1896 年“任出使英、比、意大臣”,由于他尽力维护国家权益,广受国人的敬重,是一个著名的外交家。罗丰禄任使臣时,一等秘书就是他的侄儿罗忠彤。罗忠彤,字筱荷。在异乡,年轻的筱荷爱上了一位英国姑娘。英国姑娘为筱荷生下一个儿子,但未能母以子贵,罗家留下还在襁褓中的孙子,将肝肠寸断的洋媳妇遣送回国。这名混血婴儿就是我的姑夫,大名罗孝斌。

不出我的祖父所料,罗孝斌成了著名建筑专家,他不但参与建设上海国际饭店,还协助茅以升修建了名闻中外的钱塘江大桥。但大姑和他的婚姻很不和谐,两人的生活方式一中一西,天差地别。大姑早餐喜欢稀粥肉松,姑夫吃的是面包牛奶;大姑只喝茉莉花茶,姑夫却要咖啡可可;大姑日落而息日出即起,姑夫夜间精力格外充沛。我曾看到姑夫的一本相册,每张照片都空无一人。大姑说,姑夫爱好摄影,常要求大姑摆出各种姿态充当模特,对此大姑极不乐意,于是姑夫拍的照片全成了空镜头。他们最终分手,20 世纪50 年代初,罗孝斌移居马来西亚槟城。

八、大伯公和卢厝亲家

最后说说不能让祖屋墙头长草的大伯公萨嘉曦吧。

大伯公算是清朝的官二代,在清末当过河南候补知县、乡试点名官等,对民国之后新派的东西十分抵制,他的房门贴着“西医不得入内”的字条,曾禁止全家使用电灯。清亡后他不问世事,勤于研读,肆力于文章,著有《寄庐文稿》等。

大伯公娶的是杨家女儿,谁知此女过门不久就病逝了,便续娶了她的妹妹。也许正因为大伯公初娶丧偶,所以我的爷爷已经生了我的父亲,而他还没有儿子。我原以为家族内兄弟排行是一一对应的,第一个儿子为大哥的、第二个儿子为二哥的,如此排列,其实不然。比如,朱紫坊萨子安一妻一妾,妻还未生育而妾先诞下一婴,结果此婴排行是二而不是一,他的十个儿子从二哥叫到十一哥,根本没有大哥此人。是否爷爷出于对大伯公的尊重而留出两个虚位?这一点至今还是个谜。杨家姐妹是杨维屏的曾孙女。杨维屏别号湘秋居士,道光十五年(1835)举人,有诗文集《云悦山房偶存稿》6 卷传世。

朱紫坊萨家大院

萨嘉曦是个藏书家,尤其可贵的是他好刻书。《云悦山房偶存稿》6 卷便经他校对刊刻。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连江县的丹阳乡有一个山村,叫萨家村。之所以叫萨家村,是因为这里大片田地是属于一个叫萨幼雅的地主。萨幼雅抽大烟,渐渐地家道中落,想到了卖地。大伯公是家族荣誉感极强的人,他想,若地卖给外姓,那么萨家村的名字将难以保留,于是决定把这些土地买下来。我爷爷的店铺早都转手到他那儿,他有购地的财力。

大伯公便请连江的卢姓地主为他打理。为了和卢姓地主拉近关系,决定迎娶卢姓地主的女儿为儿媳,于是卢姓地主变成了卢厝亲家,我也有了叫卢振凤的八婶。从此每年秋后,卢厝亲家就把收来的田租谷物,折合成光洋给大伯公送来。

在如此富贵家庭里,八叔成了玩家,全身上下都穿着绸缎锦衣,是东牙巷萨家唯一“一身软”少爷。他好古玩字画,他的书法、篆刻闻名遐迩,隶书不亚于其父,有人向大伯公求字,大伯公常叫他代笔。风流倜傥的他只可惜多才短命,20 世纪30 年代因病去世,留下一女。

父亲兄弟和东牙巷孩子们

大伯公和卢厝亲家知晓当进则进、当退则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卢厝亲家卖掉了全部田地,搬到福州城里买下衣锦坊一大座院落,进城住下;大伯公也把土地捐献给人民政府。于是他们都成了开明绅士。八婶嫁过来的时候,卢厝亲家为她买个陪嫁的丫鬟,叫秋菊。秋菊对八婶很亲,也称八婶为妈妈;八婶亲生的女儿对八婶却毫无孝心,与秋菊有天壤之别。大伯公与卢厝亲家相继谢世后,八婶生活非常艰难,秋菊远嫁外县,难得回来,但是每次回来,都给孤独的八婶带来少有的温暖。

大伯公善用罗盘,会看风水,选择的墓地均为上上佳域,无奈山地开发,加之遇到盗墓,群坟荒芜破败。2008 年萨承钰诸孙决定,将曾祖父著作《南北洋炮台图说》付梓,同时把他和他的四个儿子遗骨合葬于三山陵园,建成一座祖坟;而东牙巷祖居已于1994 年在城市改造中拆迁,后代间物化的联系从此由祖居变为祖坟,上辈的故事留给生者的只能是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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