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峡二余”两相惜
2020-08-19
余光中凭借一首现代诗《乡愁》而闻名于世,余秋雨则凭借一本散文集《文化苦旅》而广为人知,两位余先生被合称为“海峡二余”。余光中和余秋雨相交多年,相互仰慕、相互欣赏、相互感知,成就了一段惺惺相惜的友情。
相同的文化内核
余光中写《乡愁》时已经43岁,好友、诗人流沙河是第一个把余光中的诗作介绍到大陆来的人,他在自己创办的《星星》诗刊上刊载《乡愁》后,很快风靡开来。当时,余秋雨赞叹说:“余光中先生是20世纪把中华文字用到最简洁、最高妙程度的诗人,这样的诗人是不多的。如今在中国大陆,背得最多的诗是谁的诗?我相信是余光中先生的诗。这个现象就说明了他所达到的文字高度。”
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在台湾受到欢迎,余光中也因此接触到余秋雨的散文,他在通读《文化苦旅》后,发现余秋雨引用了他的3行诗。对此,余光中说:“余秋雨写到三峡的时候引起很多联想,他引用过舒婷的一首写神女峰的诗,也引用我《寻李白》那首诗里面的几句话。我那几句是说,我对李白说,‘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他引用了3句。我们的相识就从这里开始了。”
因为他们都姓余,早期的时候还引起很多人的联想,外界称余光中是余秋雨的恩人,当年是在他的引荐下,余秋雨的散文才被台湾读者熟知,余光中曾对此辟谣过,说自己并不敢当余秋雨的恩人,当年是在白先勇的引荐下,我才认识了余秋雨。他当然是写散文,我也写散文。与余秋雨的散文相比,我们最大的相同点是作品篇幅过长,不同之处就是他的散文从历史文化介入,概论性的东西多,而我的作品则是从人们的生活出发,以小见大的东西多。后来,在一次重大文化活动中,余光中更是高度评价余秋雨:“中国散文,在朱自清和钱锺书之后,出了余秋雨。”
1992年后,余光中开始被大陆很多地方邀请前来朗诵,使得两人经常在各种文化活动上碰面,有了一场场的“两余会讲”。有一次,“会讲”到最后,当地记者问余光中:“《乡愁》中是否包括此处?”余光中优雅地回答:“我的故乡,不是这儿,也不是那儿,而是中华文化。”余秋雨立即带头鼓掌,因为这种说法确实很好。余光中笑意盈盈地向着余秋雨点头,表示感谢。这就是两余相同的文化内核。
肝胆相照的君子风范
多年来,“两余会讲”都是其乐融融的,但也有严峻的时候。那是在马来西亚,两家历史悠久的华文报纸严重对立、事事竞争。其中一家请了余秋雨去演讲,另一家就想出对策,请来余光中,“以余克余”,一争高低。但余光中和余秋雨都不知道这个背景,两人从报纸上看到对方来了,非常高兴。但听了工作人员一说,都不禁倒抽冷气。因为两人已经分别陷于“敌报”之手,只能挑战,不能见面。于是,余光中通过在马友人,不让两报任何一个工作人员知道,趁着午夜之后,偷偷去和余秋雨见面,商定共同立场,终未造成“以余克余”的战场。这段佳话反映了他们磊落不羇,不屑明争暗斗,不争你我高低,肝胆相照的君子风范。
更有意思的是,余光中先后回大陆50多次,足迹遍及祖国的大江南北,每到一地,他都会写一些散文,称之为“甘旅”,譬如他在《收获》杂志发表2万字的长文,题目直接就是《山东甘旅》。为什么要用“甘旅”二字呢?余光中说:“少小离家老大回,对我而言,每一次回大陆,回到中华文化的源头,都是还乡,都是一种甘旅。因为已经能回乡了,当然就没有隔绝的那种哀愁了。我的‘文化甘旅就是跟余秋雨的‘文化苦旅相对、抬杠,当然这是和余秋雨开个玩笑了。”
2017年12月14日,余光中在高雄病逝。余秋雨緬怀余光中说:“从林怀民,到白先勇、余光中,我领略了一种以文化为第一生命的当代君子风范。他们不背诵古文,不披挂唐装,不抖擞长髯,不玩弄概念,不展示深奥,不扮演精英,不高谈政见,不巴结官场,更不炫耀他们非常精通的英语。只是用慈善的眼神、平稳的语调、谦恭的动作告诉你,这就是文化。”余秋雨对余光中的仰望之情,溢于言表。
(摘自《做人与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