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衷一是滏河源

郭恒茂

滏阳河原称滏水、滏河，发源于河北省邯郸市峰峰矿区，属海河流域子牙河水系。滏阳之名源于北周保定元年（561年）所置滏阳县（今磁县），至元末，滏阳县废，滏阳之名遂转为河名。滏阳河上源的峰峰境内泉源众多，孰为正源，说法不一。

现今勘察到的滏阳河最上游泉源，位于鼓山西麓的峰峰矿区和村镇境内。据民国《武安县志》记载：“滏河在武境内有二源，一出金村，有泉西流，一出明峪村龙池沟，东流相会于和村镇区。折而南流，由胡村出境流入磁为滏河源之一。”这一泉东流，一泉西流，“支分派引，流为八字”的态势，民国《河北通志稿》称之为“八字涧”，民国《磁县县志》也说“滏阳河发源鼓山之麓，而上流八字涧浸润之水亦常入焉”。按照“河源唯远”的说法，此应为正源，只是流量不大，沟池间水泡吐露，泉水稍弱。

20世纪60年代，河北省子牙河河务局和邯郸地区水利局在对滏阳河河源进行勘测时，在明峪村龙池沟曾发现清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刻的“此即滏河河源”的石碑，说明古人探源的足迹曾到达于此，此源头曾获得了民间与官方的认可。

然而，认定河源，“河源唯远”并非唯一标准，还有“流量唯大”、传统习惯、多源论等不同观点。顺着八字涧向下，在鼓山与神麋山（今元宝山）山口一带，泉源众多，其中四股大泉分别为发源于鼓山的广盛泉、晋祠泉和发源于神麋山的郭庄泉、龙洞泉。长期以来，此四泉孰是源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广盛泉，发源于鼓山南麓纸坊村一带，历史上也曾水源旺盛，清光绪年间，磁州曾派工开凿此泉。1936年，河北省农田水利委员会亦曾疏凿此泉，仅发现两处泉眼，水流甚微弱。近年，广盛泉已干涸逐渐湮废。

同是源于鼓山南麓，晋祠泉的名气较广盛泉大得多。

晋祠泉处原有滏口祠。后赵时，高僧佛图澄曾在滏口祠祈雨。宋元之际，彭城一带的陶瓷烧造业逐步兴起，过往商旅常在此取水。客居彭城的晋商看到泉水清澈、流量稳定，遂在废弃的滏口祠处，依山西晋祠样式，建晋祠娘娘庙，实际起到山西会馆的作用。在晋祠娘娘庙西殿墙上，有碑石记载明万历年间，山西商人宋存义、吴展等，贩运瓷货之余，来此拜谒，捐资重修之事。

据民国时期刊印的《河北建设公报》第二卷第七期《调查河北省子牙蓟运河河务报告书》：“晋祠泉在纸坊村中晋祠娘娘庙下，自娘娘座下流出，为滏阳河正源。庙内悬有牌额，题曰滏阳河发源地。”所谓“滏阳河发源地”匾额是由晋商还是地方政府题写，不得而知。

但滏阳河源出鼓山，在《水经注》《元和郡县图志》、清乾隆《永年县志》《鸡泽县志》、民国《磁县县志》《平乡县志》等古籍、地方志中都有记载，却也未明确孰是河源。从佛图澄祈雨及晋人建庙等历史因素考量，晋祠泉无疑是“鼓山说”的代表。

今日晋祠泉处的庙宇建筑，为后人于1994年在原址重建。2016年7月，海河流域普降大雨，晋祠泉曾于当年9月短期复涌。今日已然又干涸。

郭庄泉源出神麋山（今元宝山）下郭庄村，故又称元宝泉。据明代张应登《游滏水鼓山记》：“（滏水）一出于石鼓山滏水亭下，距州二舍而近;一出于神麋山黑龙洞口，距州一舍而近，皆源泉云。”此处的石鼓山即今元宝山，所谓滏水亭处的泉源即郭庄泉。1936年，河北省农田水利委员会疏凿此泉时，还有“得大泉三，小泉无数，则水极畅旺”的记载。1969年，因被滏阳河洪水冲毁，郭庄泉掩埋于乱石中，逐渐销声匿迹。

龙洞泉又称黑龙洞泉群，亦发源于神麋山下，为古磁州八景“龙洞珠泉”。如今，广盛泉、晋祠泉、元宝泉皆湮废，唯独龙洞泉依然喷涌，出水量最大。上文中提到的《调查河北省子牙蓟运河河务报告书》认为，“滏阳河发源于河北省磁县城西彭城镇东神麋山麓之龍洞泉。……全源泉最盛者，厥为龙洞泉，在神麋山麓黑龙洞下，泉源十余，出自石罅，涌如沸鼎，水势甚盛”。于是，如《魏都赋》的一些典籍据“流量唯大”原则，认为龙洞泉才是滏阳河源头。

滏阳河源出神麋山，在《山海经》、清乾隆《曲周县志》、民国《邯郸县志》《宁晋县志》《巨鹿县志》中均有记载，只是未明确孰是河源。从水量流量、历史知名度等因素考量，龙洞泉无疑是“神麋山说”的代表。

关于滏阳河源头，除了上述鼓山说、神麋山说，还有一种“二源说”。比如民国《任县志》认为，滏阳河有南北二源，北源出石鼓山、南源出神麋山，源分流合。民国《新河县志》《冀县志》也持二源说，并明确说南源出神麋山之龙洞泉。

可以看出，由于认定、评判标准的不同，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滏阳河出现了不同的河源，甚至二源并存的现象。现今，随着华北地区降雨减少，八字涧一带泉水微弱，广盛、晋祠、郭庄等泉基本枯竭，唯龙洞泉一泉独大、水势畅旺，也难怪今天的人们将这里视为滏阳河源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