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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与中亚青铜时代晚期至早期铁器时代彩陶类遗存对比研究﹡

2020-08-17林铃梅

考古与文物 2020年3期
关键词:器形彩陶遗存

林铃梅

(西北大学丝绸之路研究院)

本文的中亚彩陶类遗存,指的是中亚地区青铜时代晚期至早期铁器时代(约公元前14~前7世纪)以手制彩陶为特征的一类遗存。这里的中亚,包括中亚五国及阿富汗北部地区。20世纪初,R.庞佩里为首的美国考古队在土库曼斯坦南部的安诺丘发掘,发现了手制彩陶类遗存,并将其归结为草原蛮族入侵的结果[1]。之后,在土库曼斯坦南部及中亚其它绿洲都陆续发现了这类以手制彩陶为特征的遗存,由此开始了学界长达一个世纪对这类遗存性质、来源等的讨论。尤其在20世纪20年代安特生将河南仰韶村发现的彩陶与安诺丘的彩陶联系在一起,提出彩陶文化西来说,使得中亚和新疆发现的彩陶类遗存及其关系受到了国内外学者极大的关注。但早期国外学者对这一问题的讨论,限于当时新疆发现的零散的材料及缺乏碳14测年数据,往往停留在彩陶的纹饰和石镰、石磨盘、权杖头等个别因素上面,未能深入。国内学者对这一问题的探讨也存在一些问题,突出表现为对中亚的考古发现及研究现状缺乏系统了解,出现将年代早、晚的遗存,或不同类型的遗存混为一谈的情况。

图一 新疆与中亚地区彩陶类遗存代表性遗址及相关遗址分布图

本文通过分析新疆和中亚彩陶类遗存陶器的制作方法、陶器器形及纹饰来阐明两者属于不同的陶器传统,再通过管流器这一特征器物讨论中亚彩陶类遗存向伊犁地区的扩散,最后考察费尔干纳盆地早期铁器时代的彩陶类遗存与新疆地区的联系。如此一来,就将新疆与中亚地区青铜时代晚期至早期铁器时代彩陶类遗存独立发展、并紧密联系的历程呈现出来了(图一)。

一、新疆与中亚彩陶类遗存陶器制作方法的差异

相比陶器的器形和纹饰,陶器的制作方法更能显示一个人群的陶器传统及来源。陶器器形和纹饰更容易通过人员的往来、交流,学习获得,但陶器的制作方法则更接近于人群内部代代相传的技能,具有较强的保守性[2]。

中亚的手制彩陶主要有两种制作方法:泥条盘筑和用纺织品包裹的模子制作,后者往往会在陶器内侧留下织物印痕。这一时期,中亚北部绿洲的居民使用这两种方法制作陶器;中亚南部则兼用泥条盘筑法和轮制法,也有少量使用纺织品包裹的模子制作。带纺织品印痕的陶器在这一时期各区域手制彩陶遗存中普遍发现(图二,1~10)。

费尔干纳盆地的楚斯特文化和塔什干地区的布尔古留克文化的陶器几乎都是手制的,不见轮制陶器。中亚南部遗存则手制和轮制陶器并存。总体规律越往南,保留的青铜时代轮制陶器的传统越深,轮制陶器占陶器的比重也越大;越往北,手制陶器的比重越大,陶器内侧带织品印痕的数量越多。

使用纺织品包裹的模子制作陶器的方法在中亚地区延续使用至早期铁器时代(图二,11~16),公元前1千纪后半叶广泛运用于七河流域和天山地区[3]。这种方法可能源自草原人群的传统,在欧亚草原和中亚地区青铜时代草原类型遗存中都有发现(图二,17~19)[4]。

新疆目前还没发现彩陶器内侧有织物印痕的,这种情况无法用观察不足来解释,它应该反映了新疆和中亚彩陶属于不同的制作工艺和传统。值得注意的是,在喀什疏附县阿克塔拉遗址中发现的部分陶器内侧有织品印痕[5],阿克塔拉类遗存陶器没有发现彩陶,以夹砂褐陶和夹砂灰陶为多。如此,这种制作陶器的方法,可能以灰陶为载体,从费尔干纳盆地传入塔里木盆地西缘。但这种陶器制作方法只在这一地区短暂使用,并未影响到新疆其它地区。本文认为,是否使用纺织品包裹的模子制作陶器的方法,是新疆和中亚彩陶类遗存最突出的区别之一。

图二 中亚和欧亚草原发现带纺织品印痕的陶器

二、新疆与中亚彩陶器形及彩绘纹饰对比

(一)新疆地区青铜时代至早期铁器时代各支彩陶类遗存陶器样式及纹饰分析(图三):

(1)天山北路文化(公元前20~前12世纪[6]),以哈密林雅墓地为代表[7],还有南湾类型[8]。出土陶器有双耳罐、单耳罐、筒形罐、管流壶、鋬耳壶、腹耳壶,单耳杯、无耳杯、盆、四系罐、曲颈罐等。彩陶约占三分之一,在红色陶衣上绘黑彩,少量紫红色彩,纹饰有三角纹、笔尖纹、波状纹、菱格纹、网纹、叶脉纹、手形纹、人物纹和竖条纹。少量陶器上有附加和压印纹。

(2)焉不拉克文化(公元前13~前7世纪),分布在哈密、伊吾地区,以焉不拉克墓地[9]为代表。陶器器形有单耳罐、单耳杯、单耳陶钵、腹耳壶、豆、双耳罐等。彩陶丰富,主要为红衣黑彩,纹饰流行曲线纹、锯齿纹、S形纹、十字双钩纹、倒三角纹。

(3)苏贝希文化(公元前13世纪至汉代),分布于吐鲁番盆地及阿拉沟和乌鲁木齐附近,以洋海墓地为代表[10]。陶器器形流行单竖耳杯、单横耳杯、雉堞形单立耳杯、单耳罐、双耳壶、圈足盘(豆)、筒形单双耳杯、单耳陶钵、双系罐。施红陶衣,绘黑彩,流行火焰纹、三角纹、涡纹、垂帐纹、交叉斜纹,在口沿内侧常见锯齿纹和倒三角纹。特殊器形有三足盆、实心圈足陶豆、带鋬耳陶釜、双联罐。

(4)和硕新塔拉遗址[11](公元前15世纪左右),以T1②、③层为代表的文化类型,多见彩陶和夹砂黑褐陶。彩陶器形较小,有单耳或双耳的罐、直口钵、杯,淡色陶衣上饰黑彩,彩绘分布在钵的内底,罐、杯的外壁及内口沿处。纹饰多见垂帐纹、内填斜线的三角纹、变形回字纹、实心菱形纹、网格纹等。

图三 新疆地区青铜时代至早期铁器时代彩陶类遗存的陶器形制及纹饰

(5)察吾呼文化(公元前13~前5世纪),是察吾呼文化的一个地方类型,分布于焉耆盆地及周边地区,以察吾呼墓地为代表[12]。陶器以带流器最为特色,占比重大,包括带流罐、带流杯、带流釜,其它常见器形有带耳或不带耳的壶、釜、单耳杯、双耳罐、单耳罐、觚形杯等。黄白色陶衣上绘红彩,早、中期流行颈带彩、腹斜带彩、沿下彩,以网纹、带状网纹、云雷纹、变形回纹、三角纹、棋盘格纹为主;晚期彩绘衰落,仅剩沿下彩,以井点纹、网纹和竖条纹为主。

(6)群巴克类型(公元前10~前4世纪),分布于塔里木盆地北缘轮台县以西,最西约至温宿一带,以轮台群巴克墓地[13]、多岗墓地[14]为代表。陶器器形主要有带流罐、带流釜、圆口釜、单耳罐、双耳罐、单耳杯、单耳钵、壶等。带流罐形体较大,流口倾斜上翘,多球形腹和圜底,单耳罐多圜底。彩陶数量不多,在黄白色陶衣上绘红彩,纹饰主要位于器物上部或一侧,不见斜式腹带彩,纹饰以内填平行斜线或网格的三角纹、网格纹和竖条纹为主。

(7)扎滚鲁克文化(公元前10~公元前后),分布于塔里木盆地南缘,以扎滚鲁克墓地为代表[15]。陶器主要为细沙泥质灰褐陶、夹砂灰陶,表面施黑陶衣,没有彩绘。有个别带流罐、单耳杯是夹砂红陶。器形有折肩钵、带流罐、壶、双系罐、圜底罐、单耳杯、单耳罐。从以往发现的情况来看,一期文化中应该存在过少量的彩陶,可能使用时间比较短。

(8)索墩布拉克文化(公元前10~公元前后),分布于伊犁河流域,以索墩布拉克墓地为代表[16]。器形有罐、壶、钵、碗等,以无耳壶、圜底钵、高领罐最有特征。流行圜底器。出土的少量管流器,也是索墩布拉克文化具有特征的器物。有少量彩陶,多为红衣黑彩,个别为红彩,有的还饰内彩。纹饰主要是杉针纹、山脉纹(内填斜线的正倒三角)、网格纹、棋盘格纹等。

新疆青铜时代至早期铁器时代的彩陶类遗存的重要来源是甘青地区的彩陶类遗存,各区域的彩陶类遗存整体上一脉相承,有较明确的流变过程,各自又发展出了鲜明的特征,各个区域在物质文化上有着诸多的联系。单耳罐、单耳杯、单耳钵、圈足豆形器、高领壶(罐)、双耳罐、无耳壶、带流器、筒形杯、双系罐是这些彩陶类遗存中较常见的陶器器形。新疆地区青铜时代至早期铁器时代彩陶的器形是以带耳器和高领壶(罐)为主导的。纹饰方面,每支彩陶类遗存的纹饰有共同的因素,且彼此之间多存在明显的交流,如网格纹、正倒三角纹、锯齿纹、垂帐纹、棋盘格纹,同时也有自己独特且鲜明的图案元素和组合方式。

(二)中亚青铜时代晚期至早期铁器时代各区域的彩陶器形和纹饰分析(图四):

(1)费尔干纳盆地(楚斯特文化)(公元前14~前7世纪):分布于费尔干纳盆地东部和北部,以楚斯特遗址、达维尔津遗址[17]、奥什遗址[18]的发掘最系统。主要器形有束颈鼓腹罐、圜底鼓腹罐、圜底杯(碗)、折肩钵(盆)、锥形罐、卵形罐、高领罐、带钮器盖、盘,尤以束颈鼓腹罐、锥形罐、卵形罐、折肩钵(盆)、高颈折肩罐为特征,另外发现个别的管流小钵、单耳罐和单耳直口杯。彩绘陶器占陶器总量约1~10%,彩绘多在红陶衣上绘黑彩,纹饰主要为三角形、菱形、棋盘格纹、网格纹、下垂的楔形纹、交叉带纹、线纹等。

(2)塔什干绿洲(布尔古留克文化)(公元前13~前9世纪):主要发现于西部的阿汉格浪河流域,以吐依布古斯遗址[19]为代表。陶器多圜底器,有圜底钵、管流釜、圜底鼓腹罐、束颈鼓腹罐、盘、杯、器盖及小件陶器。典型器物是管流釜和管流罐,有时在另一侧有平鋬。陶器带鋬耳的情况很常见。彩绘陶片占陶片总数1%,浅色陶衣上绘红褐彩,有实心色块、网格和斜线的三角纹,还有点纹、交叉斜线纹等。

图四 中亚地区青铜时代至早期铁器时代彩陶类遗存的陶器形制及纹饰

(3)粟特地区(公元前14~前8世纪):包括撒马尔干和卡什卡达利亚地区,以科克特佩I期为代表[20]。陶器器形有束颈鼓腹罐、圜底鼓腹罐、盆、管流罐、管流釜、杯子等。陶器多见带鋬耳,有少量乳突形耳。彩陶占陶器总量14%,彩绘粗糙,绘褐、红色彩,有三角形纹、圆点纹、斜线纹等。

(4)西北巴克特里亚(公元前14~前7世纪):位于乌兹别克斯坦南部,以库楚克特佩I~II期[21]、米尔沙杰遗址[22]、扎库坦城堡上层遗存[23]为代表。有部分轮制陶器,手制陶器常见器形有束颈鼓腹罐、圜底鼓腹罐、杯、圜底钵、带流罐(釜)、浅腹盘、带钮器盖、碟、缸形器。部分陶器有彩绘,在黄白或浅粉色陶衣上绘粉、红色彩。纹饰有内填网格、斜线或实心的三角纹、斜线纹、圆圈纹。

(5)东北巴克特里亚(公元前2千纪末~前1千纪初):塔吉克斯坦西南部,以康古尔杜特遗址上层、特古萨克遗址上层、卡里木—别尔迪遗址[24]为代表。器形包括管流罐(釜)、圜底钵、圜底鼓腹罐、束颈鼓腹罐、缸形器。彩绘匮乏,一些陶器残片上有暗红色彩,图案为不闭合的侧向三角纹。

(6)南巴克特里亚(公元前13~前6世纪):阿富汗北部地区,以蒂利亚特佩I、II期遗存为代表[25]。兼有轮制和手制陶器。器形以圜底钵为主,还有圜底鼓腹罐、杯、盘、带耳器盖等。部分手制陶片有彩绘,浅色陶衣上绘褐—黑色彩,主要有线纹、实心三角纹、菱形纹、棋盘格纹、植物纹。

(7)马尔吉亚纳(公元前15~前13世纪):穆尔加布绿洲,以雅孜I期遗存为代表[26]。兼有轮制和手制陶器。手制陶器中彩陶占3~6%,器形以束颈鼓腹罐和鼓腹罐为主,有个别杯和豆形器。黄白陶衣绘红褐色或粉色彩。纹饰主要为三角形,内有多样化的填充几何纹。陶器口沿下偶尔有乳突装饰。

(8)科佩特塔格山北麓(公元前12~前7世纪):以艾勒肯特佩[27]和乌鲁格特佩[28]为代表。这一时期的遗存兼有轮制和手制陶器。典型器物有卵形罐、鼓腹罐、钵和器盖。部分陶器在浅色陶衣上绘黑或红彩。在粉色、黄或绿、白底上绘淡红色、黑灰彩。纹饰以各种三角纹组合为主,填充网格纹、斜纹或实心彩。

中亚青铜时代晚期至早期铁器时代的手制彩陶类遗存年代相近,器类、器形接近,纹饰相似,属于同一个文化圈,即中亚手制彩陶文化圈。器形上以束颈鼓腹罐、杯(碗)、浅腹盘、带钮器盖、碟、缸形器较为常见,其中浅腹盘和带钮器盖独具特色。特殊器形有三联罐、双联豆形器、圈足豆形器、高足杯、带单双耳的罐、小系耳罐、带横耳钵等,属于极个别的发现,其中豆形器和高足杯可能是青铜时代陶器传统的遗留。中亚这一时期的陶器主要以无耳器为主,延续了中亚南部青铜时代的陶器传统。虽然楚斯特文化有一些独特的器形,但是整体而言属于中亚无耳陶器的系统。彩陶一般只占手制陶器总数的1~10%。费尔干纳盆地和阿富汗北部及土库曼斯坦南部纹饰较丰富,其它地区相对匮乏。

综上可知,中亚的彩陶类遗存和新疆的彩陶类遗存分属于两个系统,前者某种程度上延续了中亚南部青铜时代的轮制陶器传统,后者则是甘青地区彩陶文化向新疆沿天山一带传播,并融合了本地文化传统的产物。

三、关于管流器的讨论——中亚青铜时代晚期彩陶类遗存对新疆伊犁地区的扩张

近年,伊犁尼勒克县吉仁台沟口遗址发现了一类新的遗存,典型陶器以宽短管流和对称的一大一小平鋬为特征(图五,1)[29]。这种样式的陶器此前在新疆少有发现,与伊犁地区及周边发现的年代在公元前5~前3世纪的一组带细长管流的陶器差异较大,有着不同的来源。

图五 吉仁台沟口遗址与中亚地区发现的管流器比较

事实上,带宽短管流和平鋬的陶器是中亚青铜时代晚期至早期铁器时代彩陶文化圈的典型器物之一,在塔什干的布尔古留克文化(图五,2、3)和撒马尔干附近的科克特佩(图五,4)最为常见,有罐、釜等器形。Х.杜克最初将布尔古留克文化的年代定在公元前9~前7世纪[30],但近年发掘该文化的库匀遗址,3个碳14测年数据集中在公元前13~前9世纪[31]。科克特佩I期遗存与布尔古留克文化的面貌非常接近,学者通过将I期地层划分出IA、IB两阶段,IB阶段较IA阶段突出地表现为带管流陶釜的出现[32]。科克特佩I期的7个碳数据落在公元前14~前8世纪[33]。

发掘者将吉仁台沟口遗址划分为三期遗存,一期属于安德罗诺沃文化圈的遗存(公元前16~前14世纪),二期遗存可能受到卡拉苏克文化的影响(公元前14~前12世纪),三期遗存经历了从平底器向圜底带流器转变的过程(公元前12~前10世纪)[34]。其中,三期遗存很可能为解决新疆和中亚彩陶类遗存的关系问题提供突破口。三期遗存以灰陶和红褐陶为主,没有发现彩陶,但根据出土的圜底、带管流、带鋬的典型器判断,它和中亚青铜时代晚期的彩陶类遗存属于同一个文化圈的产物。这表明,至少在三期晚期,中亚彩陶类遗存曾扩张至新疆伊犁地区。但这类遗存似乎在伊犁地区只存在过短暂的时期,到了公元前1千纪初就被受东边彩陶因素影响形成的索墩布拉克文化所取代。

四、早期铁器时代新疆与中亚彩陶类遗存日益加深的联系与交流

图六 新疆与中亚地区早期铁器时代彩陶的比较

到了早期铁器时代,新疆和中亚地区彩陶类遗存的联系与交流更加频繁,突出表现在费尔干纳盆地的埃拉坦—阿克塔姆文化(公元前6~前3世纪)[35]和舒拉巴沙特类型遗存(公元前3~公元1世纪)[36]的部分陶器。埃拉坦—阿克塔姆文化的典型器浅腹钵也是索墩布拉克文化常见的器形(图六,1~6、11~13),墓葬流行的一小钵一浅腹钵或一罐一浅腹钵的陶器组合与索墩布拉克文化的一壶(或罐)一釜(或钵)的陶器组合也比较接近。在陶器口沿下绘几排连续三角纹的做法在多岗墓地、克孜尔水库墓地的带流釜、圆口釜和哈拉墩早期陶片上非常典型(图六,7~10)。另外,苏范墓地东北部发现的石围内的丛葬墓,及墓口有木棚架并有烧火痕迹的葬俗[37],和群巴克文化墓葬也有相似之处。

舒拉巴沙特类型遗存新出现的高细领罐(图六,14~16),在前一阶段的中亚地区没有发现,但是在新疆的察吾呼文化、苏贝希文化和索墩布拉克文化中比较常见(图六,17~19),它的出现很可能是与新疆地区交流的结果。出土的筒形罐绘连续的菱形纹,内填网格纹,并装饰波浪纹,相似的器形和纹饰在察吾呼文化中也可以见到(图六,20、21)。

五、结语

比较新疆和中亚青铜时代晚期至早期铁器时代的彩陶因素,无论是陶器制作方法还是陶器器形和彩绘纹饰都有很大差异,来源于不同的传统:新疆彩陶是源自甘肃地区的彩陶因素与新疆本土因素结合发展的产物,各个区域的彩陶类遗存特色鲜明,相互间有诸多交流;中亚青铜时代晚期至早期铁器时代各绿洲的彩陶类遗存则属于中亚彩陶文化圈,这一时期手制彩陶虽然在陶器制作上与青铜时代轮制陶器差异很大,但在器形上仍然保存了此前轮制陶器的传统。新疆与中亚彩陶类遗存的差异是主要的,但地域相邻,必然有着诸多的联系与交流。以带粗管流陶器为特征的一类遗存在伊犁地区的发现,表明中亚青铜时代晚期的彩陶类遗存曾经扩张至伊犁地区。新疆与中亚的联系与交流是双向的,两者的联系还反映在农业工具如石镰、船形石磨盘、石锄等上,这些农业工具可能是跟随着粟、黍等农作物的传播进入中亚各绿洲农业遗存中。到了早期铁器时代,中亚与新疆地区的联系更加紧密,突出表现为费尔干纳盆地的彩陶类遗存,以埃拉坦-阿克塔姆文化和舒拉巴沙特类型遗存为代表,与塔里木盆地北缘及伊犁地区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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