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教育哲学思想论析

汪信砚 高其文

摘 要： 李达是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新中国大学校長、人民教育家。李达读书和求学、早期从教及参与校政管理实践的经历，使他对我国教育有着独特的感受和认识;主持湖南大学、武汉大学校政期间，他以哲学家的敏锐和视域，准确抓住方向引领、思想改造、教育教学、科学研究、师资队伍建设等关键问题治校，为新中国大学改造和建设做出了重大贡献。在此过程中，李达的教育哲学思想体系也逐渐形成并不断完善。

关键词： 李达;求学;从教;校政管理实践;教育哲学思想

中图分类号：G40-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8634（2020）03-0065-（08）

DOI：10.13852/J.CNKI.JSHNU.2020.03.006

李达（1890—1966年）是我国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百科全书式的学者，也是新中国著名的大学校长、人民教育家。他在青年时代就确立了“教育救国”理想，后来通过报考师范，赴日留学，为终身从教奠定了坚实基础。在帝国主义侵略和国民党统治下的艰难岁月里，李达辗转多所大学任教，参与校政管理，成长为著名的“红色教授”和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新中国成立前夕，李达被任命为中国政法大学副校长;新中国成立后，他又主动要求到大学工作，先后主持湖南大学、武汉大学校政，对改造旧湖大、建设新武大做出了重大贡献。李达读书求学和从事教育教学、校政管理实践的历程，也是他的教育哲学思想孕育、形成和拓展的过程。

一、读书和求学、早期教学和校政管理：李达教育哲学思想的孕育

李达读书求学过程艰辛、曲折，既体现了旧中国农家子弟对耕读传统的继承，又经历了当时进步青年积极探寻中国出路的痛苦抉择。李达的教育教学经历也很复杂、艰难，时常处于危险之中。李达主持或参与校政管理实践丰富、艰巨，其中贯注着一种用哲学改变世界的精神。正是这些读书与求学、早期教学与校政管理实践的经历，孕育了李达的教育哲学思想。

1.李达读书和求学的经历

李达自幼跟随其父学习蒙学，在家乡私塾接受中国传统教育。1905年他以优异成绩考取永州中学。1909年李达中学毕业时，因家贫而只好选报京师优级师范学堂（北京师范大学前身），他在就读期间萌生了“教育救国”理想。1911年京师优级师范学堂暂时停办，李达只得返乡。1912年他在祁阳中学教书半年，而后就读于湖南工业专门学校，又因食宿费短缺而转入湖南优级师范，李达此间受孙中山“大办实业，以利国富民强”主张影响，放弃教育救国理想，转向实业救国追求，并改学理工科。

1913年李达以优异成绩考取湖南留日官费生，赴日本学习，但因用功过度，患了肺病，第二年不得已辍学回国养病。1917年，为实现实业救国、科学救国梦想，李达再度赴日并考入日本第一高等学校，学习理科。但在日本所受的歧视和侮辱，使李达产生了强烈的反日情绪，他那时思考中国的出路，感到“眼前是黑暗的，内心是极端苦闷的”。

李达：《沿着革命的道路前进》，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9卷，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419页。1918年李达参加留学生回国反日请愿活动失败，开始意识到“只有由人民起来推翻反动政府，像俄国那样走革命的道路”，中国才有出路。

参见李达：《沿着革命的道路前进》，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9卷，第420页。于是，他再次返回日本，弃理从文，开始专攻马克思主义，尤其是唯物史观，从此走上信仰马克思主义、宣传马克思主义、坚守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革命人生之路。

李达读书和求学的经历，使他对教育有着特殊的情感和体验。特别是从教育救国理想向革命救国追求的转变，为李达教育哲学思想奠定了初步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基础。

2.李达早期教学和校政管理实践

李达从事教育教学活动，始于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作为党的创始人之一，李达在中共一大上被选为中央宣传主任，此后主持创建了人民出版社，继续宣传马克思主义。1921年10月，他创办了上海平民女校，并兼任校务主任（实际主持学校工作）和教员，为党培养妇运干部，真正开始了改造中国旧式教育教学的尝试。平民女校为无力求学女子设工作部、为年长失学女子和一般不愿受机械教育女子设教授专班，实行工读主义，要求学生须有刻苦耐劳的精神、严格自律的意志，“是到新社会的第一步”，“实是以前所未有的学校”，“的确是为女子解放而办的第一个学校”。

李达：《平民女学是到新社会的第一步》，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2卷，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167—168页。这是李达早年主张男女平等、宣传妇女解放、强调妇女和平民都有受教育权等教育哲学理念的初步应用，也是他的半工半读、勤工俭学、主张教育理论与教育实践相结合等教育哲学思想的最初实践。

1922年11月，李达应毛泽东之邀到湖南自修大学任学长，负责全校教学并讲授“唯物史观”等课程，主编校刊《新时代》。湖南自修大学是传播马列主义、培养革命干部的新型学校，它“采取古代书院与现代学校二者之长”，“要求打破地主资产阶级垄断学校的旧教育制度”，“强调学生要有明确的学习目的，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

宋镜明：《李达传记》，湖北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62页。初步体现了李达提倡现代学校制度、主张马列主义教育内容、培养革命骨干队伍、推进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教育哲学思想。1923年11月，自修大学被强令关闭后，李达应邀到湖南公立法政专门学校（后改为湖南大学法科）任学监和教授，讲授新社会学，后来在此基础上出版了哲学专著《现代社会学》。此间经历，奠定了李达教育哲学思想的唯物史观基础。

1926年10月，李达应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政治部主任邓演达之邀到武汉主持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招生并代理总教官，后专任政治教官，兼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政治部编审委员会主席和武汉图书馆馆长，此间讲授和编写了《社会科学概论》。1927年3月，李达应毛泽东之邀为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讲授“社会科学概论”，助力大革命培养农运干部，后又回长沙参与筹办国民党湖南省委党校，任教育长。“马日事变”爆发后，李达隐居家乡。同年9月底，李达应国立武昌中山大学（今武汉大学）校务委员会负责人李汉俊之邀前去任教授;同年12月，李汉俊被军阀胡宗铎杀害后，李达潜往上海。此一时期，李达的教育哲学思想经受了革命的洗礼。

1927年底至1932年2月，李达在白色恐怖笼罩下的上海继续从事马克思主义宣传和教育教学工作。1928年11月他与友人合创昆仑书店，1932年1月又创办笔耕堂书店，秘密翻译出版马列书籍，出版了《中国产业革命概观》《现代世界观》《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基础理论》等著作。1929年秋李达任上海法政大学教授，讲授社会学和政治学。1930年秋又应聘到上海暨南大学任教授，讲授辩证唯物主义，次年秋接任暨南大学社会历史学系主任。在此期间，李达把大学当作宣传马克思主义的阵地，他的课受到进步青年的热烈欢迎，外系外校学生常来听讲，李达的“课堂里总是坐得满满的”。

宋镜明：《李达传记》，第80—81页。但李达对马克思主义的宣传引起了反动政府的警觉，其行踪受到国民党特务的严密监视，他在前往暨南大学演讲途中还被特务暴打致重伤，暨南大学当局也借“一二·八”事变迁校之机将他解聘。在上海的四年多时间里，李达的教育哲学思想得到了进一步发展。

1932年5月，李达受党组织委派，离开上海到泰山为冯玉祥讲授列宁主义和唯物辩证法。1932年8月至1937年7月，他先后被聘为北平大学法学院教授、法商学院经济系主任，同时还兼任私立中国学院（后改为中国大学）、朝阳大学教授，讲授社会学、经济学、货币学、社会进化史等课程。北平五年是李达教育教学活动和学术活动最为辉煌的五年，他成为著名的“红色教授”，《世界日报》也称他为“经济学和社会学名教授”。李达到北平大学任教，不是学校当局主动聘请的，而是在学生坚决要求下学校才聘请的，许多外系外校学生常来听他的课，他是学校“最叫座的教授” 。

宋镜明：《李达传记》，第89页。李达在中国大学也是“进步势力的中心人物”，“威信很高，学生不听校长的，而听他的”。

江明：《李达和吕振羽的交往》，吕芳文，余应彬主编：《一代哲人李达》，岳麓书社2000年版，第131页。在此期间，李达除继续翻译马列著作以外，还撰写了《社会学大纲》《经济学大纲》《货币学概论》《社会进化史》等著作以及关于中国现代经济史的重要论文。北平这五年间，李达的教育哲学思想不断丰富并在教育教学活动中得到了实践和运用。

1937年抗战爆发后，李达相对平静的教学科研生活被冲断，此后长期处于颠沛流离状态。1937年7月李达收到广西大学聘请，但他尚未到达即被解聘。1938年2月李达再次被聘为广西大学经济系教授兼系主任。1939年2月李达应邀到重庆为冯玉祥主持研究室，讲授辩证逻辑。同年9月，李达离开重庆欲回广西大学任教，但因被解聘而失业。1940年秋李达应聘到广东坪石中山大学任教，但不到一年又被国民党教育部电令解聘，他只得返回家乡零陵。1940年至1944年间，为躲避日军搜捕，李达全家东躲西藏、艰难度日，但他始终拒绝为国民党和日伪政府做事。日本投降后，李达在家乡创办了辅仁小学，亲任校长。学校面向家乡穷苦子弟，既教文化又教体育，主张师生平等，反对惩罚，实施启发式教学和免费教育，这是李达在农村兴办教育、试行教育改革的尝试。1947年2月，在中共湖南地下党的协助下并经友人推荐，李达到湖南大学法律系任教授，但学校当局仍百般刁难他，不准他讲授他所熟悉的社会学和经济学，而强令他讲授其不熟悉的法理学。在反动当局监督下，李达克服重重困难，把唯物史观的基本观点融入法理学教学和研究，以顽强的毅力写成了《法理学大纲》讲义，成为“一位少有的马克思主义法学家”。

韩德培：《一位少有的马克思主义法学家》，宋镜明主编：《李达与武汉大学》，山西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167页。在湖南大学任教期间，李达成为黎明前黑暗时期湖南大学进步师生的一面旗帜，但他也因此被反动当局列为湖南被监视人员的黑名单之首。总之，在这一时期，无论是在家乡办教育的义举，还是在湖南大学讲授法理学的教育教学活动，都展现了李达为人民办教育的教育哲学思想立场和以教育促进社会进步的教育哲学思想旨趣。

二、改造旧湖大、建设新湖大：李达教育哲学思想体系的形成

新中国成立后，李达被推选为中国哲学学会会长，并被任命为湖南大学校长。从1950年2月到1953年1月，他在湖南大学主政近三年。這时正值新中国大学改造起步阶段，李达为改造旧湖大、建设新湖大做出了历史性贡献，其教育哲学思想体系也在新中国大学改造与建设实践中逐渐形成。

1.方向引领，确定新中国大学改造的指导思想

如何改造旧湖大、建设新湖大，这是李达就任校长后首先要思考的问题。当时的湖南大学，与刚刚获得解放的全国其他大学一样，面临着如何肃清旧大学封建的、买办的和法西斯主义的影响，如何废除旧教育制度、改造教学内容和课程体系，如何改造教员和学生的政治思想，如何改造旧大学行政管理方式等问题。同时，新的湖南大学又合并了兰田师院、克强学院、音乐专科学校、民国大学等四校，一时人数激增，思想状况复杂，平添了改造的难度。面对这样的复杂形势和艰巨任务，李达在湖南大学校报《人民湖大》创刊号上指出，中国人民“已经走上了新民主主义的道路”，湖南大学“已经成为人民大众的湖大”，全体师生员工的共同目标是，“贯彻新民主主义的教育政策，办好湖大，为新国家造就各种建设人才”。

李达：《“湖大”人民工作的方向》，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6卷，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9页。新到任的李达信心坚定，明确以改造旧湖大、建设新湖大为办学方向，决心为人民办教育，实行“进步思想、健全体魄、科学知识”的教育方针。李达站在一位马克思主义哲学家特有的高度，坚持新民主主义办学方向，主张办人民的大学、为新中国培养各类建设人才，坚持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实际回答了为谁培养人、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等新中国教育的根本性问题，标志着李达教育哲学思想在其新中国教育实践中渐成体系。

2.把握关键，紧紧抓住思想改造这项重点工作

改造旧湖南大学的关键在哪里呢？李达根据唯物辩证法的矛盾特殊性原理，确定以思想改造为突破口：一是把改造学校与改造思想结合起来。他认为，要把湖南大学改造成适合人民需要的革命大学，任务光荣而艰巨，在这种改造中要把改造学校与改造人即把改造客观世界与改造主观世界结合起来，因为“刚从旧社会翻身过来的人，多少带有旧时代的意识、成见和习惯”，刚从旧社会转来的湖南大学，“无论是教学的方针、内容和方法，以及各项工作制度，都存在着许多严重的缺点”。

李达：《“湖大”人民工作的方向》，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6卷，第10页。他认为，只有加强学习，掌握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才能改造自己，也才能把思想改造与实际工作结合起来 。二是结合“三反”运动加强思想改造。李达指出，“三反”运动在高校更具重要意义，因为资产阶级思想“在高等学校的教育工作者中，是严重地存在着”，

李达：《高等学校的“三反”运动必须结合思想改造》，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6卷，第412页。“大学里的‘三反运动，必须结合思想改造去进行”。

李达：《湖大思想改造与“三反”斗争动员报告》，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6卷，第420页。他明确地说，“接掌湖大两年多，工作重心是放在思想的领导方面”。

李达：《从湖大“三反”运动的进展说到思想改造》，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6卷，第422页。为了配合和促进学校的思想改造，他主持成立学校政治课委员会，组织全校师生学习共同纲领、社会发展史、时事政策等，还主编《社会发展史》讲义，并亲自带头讲课。三是高度重视知识分子思想改造。李达坚决贯彻毛泽东关于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的指示，主张教师要“用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把自己的头脑武装起来”。

李达：《关于大学教师思想改造问题》，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6卷，第397页。他认识到知识分子在革命和建设中的特殊重要性和思想改造的复杂性。他指出，“就目前全国教师的思想改造运动的情况来说，教师们中间的资产阶级思想是普遍地存在着，反苏、反共、反人民的思想和崇美、亲美、恐美的思想，也是存在着”。

李达：《读〈大量吸收知识分子〉》，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6卷，第441页。因此，他呼吁知识分子要自觉投身到思想改造中去。李达立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强调思想是行为的先导，坚持把思想改造作为关键点和突破口，紧紧抓住旧式大学改造的主要矛盾，并将其作为建设新型大学的中心环节，主张思想引领、理论武装，以及把改造主观世界与改造客观世界统一起来、把教育理论与教育实践统一起来，重视对旧式知识分子的改造，是李达教育哲学思想的一个重要特点。

3.切中要害，牢牢扭住教学中心工作不动摇

建设人民新湖南大学的中心工作是什么？李達根据他丰富的教育实践经验指出，“‘教和‘学是我们的中心工作”。

李达：《李校长在学生会第三届代表大会开幕典礼会上的讲话》，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6卷，第256页。他主张大学一切改造和教育活动必须围绕教学而开展。为推进全校教学改革，李达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一是提高人们对教学改革必要性的认识。李达认为，经济建设高潮之后必将出现文化建设高潮，为了迎接这种高潮，“必须加强教学工作，有计划、有步骤地改革教学制度、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

李达：《湖南大学师生员工代表会议开幕词》，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6卷，第444页。二是明确教学改革的基本方针。李达最初主张教学改革方针要根据共同纲领所规定的新民主主义文化教育政策来确定，而后又根据形势发展，主张爱国主义教育与业务教育相结合，强调要“坚决执行政务院关于改进学生健康的决定”，“培养学术研究风气，提高教学水平”。

李达：《本期教学与行政工作的总方针》，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6卷，第391—392页。再后来，又强调教学改革要适应国家建设需要，要配合大规模经济建设，“努力发展自然科学，服务于工农业和国防建设”。

李达：《适应国家建设的需要，建设新的人民湖大》，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6卷，第449页。这样，教师的任务就是为适应国家建设需要而教，学生的任务就是为适应国家建设需要而学，师生的共同目标就是培养或使自己成为国家建设需要的人才。三是多措并举加强教学改革。在教学思想上，李达强调要加强政治学习、提高思想觉悟，对旧式教学思想进行根本改造、树立教学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在教学方法上，李达强调要改变过去那种机械的、教条式教法，采取集体学习与讲授相结合并辅之以自学;强调教学工作也要走群众路线，坚持理论与实际相结合。在课程设置上，李达领导成立了教学研究部、院系教学委员会、各门课程教研组，并参照华北老解放区大学课程规定，主张对旧的课程进行马列主义改造，加强理论与实践的联系，并把精简课程作为学校改革的重要内容。李达坚持以教学为中心、多方面推进教学改革的系列举措，是其教育哲学思想体系中的学校观、教学观、人才培养观、教学方法论、课程观、师生观等的综合体现。

此外，李达主政湖南大学期间，还积极谋求解决教育经费短缺问题。他多方筹集办学经费，号召全校师生爱护公物、实行精简节约和杜绝浪费。为有效配合教学改革，他还大力调整行政机构、努力提高各部门工作效率等。这些工作也体现了他的教育哲学思想，特别是体现了他对教育与经济、教学与行政的关系的认识。总之，通过多方面的努力，正如李达离开湖南大学时所说，“湖南大学面目为之一新”，“可说已由旧大学转入到新型的大学”。

李达：《在湖南大学欢送会上的讲话》，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6卷，第461—462页。

三、建设新武大、发展新武大：李达教育哲学思想体系的拓展和完善

1953年2月，李达调任武汉大学校长。直至生命结束，他在武汉大学主政13年，成为武汉大学历史上任期最长的校长。其间，毛泽东于1958年专程到校视察。李达主政武汉大学之际，我国经过社会主义“三大”改造，社会主义革命取得完全胜利，社会主义制度日益巩固，社会主义建设也走上了曲折探索之路。与此同时，我国高校也进入调整和迅速发展的快车道。在此背景下，李达为建设新武大、发展新武大建立了卓越功勋。也正是在不断奋斗中，李达教育哲学思想更趋成熟，他的教育哲学思想体系得到进一步拓展和完善。

1.把思想教育放在首要位置，切实加强和改进思想政治工作

在主政湖南大学的过程中，李达就深切体会到思想政治工作的特殊重要性。就任武汉大学校长之后，他更加强调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大力加强和改进思想政治工作，并为此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一是组建马列主义教研室。就任武汉大学校长不久，李达就在学校组建了马列主义教研室并亲自兼任教研室主任，当年暑假率教研室中青年教师上庐山集体备课，还亲自审订教学大纲，指导课程改革。二是创办马列主义夜大学。李达亲自为马列主义夜大学拟定教学计划、选拔任课教师，并带头讲授马克思主义哲学课程。通过马列主义夜大学这种形式，他组织全校教师、干部系统学习了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许多参训学员都深感受益终身。三是恢复重建武汉大学哲学系。武汉大学哲学系在1952年全国院系调整时撤并，为加强全校马列主义的研究和教育教学工作，1956年9月李达恢复重建哲学系并亲自兼任系主任。他通过各种渠道到全国、特别是北京选拔青年教师，亲自编写教材，亲自授课。在他的带领和努力下，恢复重建后的武汉大学哲学系很快步入全国同类院系前列。四是成立马列主义政治理论教育委员会，下设办公室及四个教研室，由专职理论课教师和部分党团干部兼任教员，各系也成立了相应的政治理论课教学小组。五是大力宣传毛泽东思想。李达在其写作《〈实践论〉解说》《〈矛盾论〉解说》的基础上，多次给全校师生做相关学术报告，阐释和宣传毛泽东思想、特别是毛泽东哲学思想。此外，他还在校内做了一系列政治报告，批判胡适的实用主义，批判梁漱溟的政治思想，宣讲新宪法，等等。李达的这些努力，推动了武汉大学思想政治理论学科的发展，也切实加强和改进了学校思想政治工作。李达强调要把思想教育放在首位，重视用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在实践中多措并举地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充分体现了他的思想政治教育观，这也是他的教育哲学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2.以教学工作为中心，大力推进学科和专业建设

李达曾在多所大学任教、参与教学管理，深知教学工作的重要性，他在湖南大学时就提出了“以教学为中心”的原则。就任武汉大学校长之初，他也要求“努力学习苏联先进的科学技术，稳步前进地改革教学，提高教学质量”，

李达：《到武汉大学就职谈话》，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6卷，第464页。并强调“我们的中心任务是学习苏联先进教学经验，改革教学内容，教育青年一代，使成为新国家所需要的建设干部”。

李达：《我们应怎样庆祝今年的“五一”节》，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7卷，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486页。他在武汉大学提出了一系列有利于强化教学工作的中心地位、提高教学质量、加强学科和专业建设的思想和对策：一是明确了综合性大学的教学任务。李达指出，高校的任务就是培养国家建设需要的人才，其中，专科性高校“主要是培养技术科学方面的从事实际工作的专门人才”，综合性大学“主要是培养理论或基础科学（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方面的从事研究工作或教学工作的人才”。

李达：《开学讲话》，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7卷，第157页。二是明确提出了教学中心的思想。他指出，“教学工作是学校一切工作的中心，一切行政工作者都服务于教学工作”，行政工作人员“必须确立一切工作围绕于教学工作的思想”。

李达：《开学讲话》，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7卷，第161页。在强调教学中心的前提下，他还主张教学要与科学研究、生产劳动相结合。三是阐述了教学改革的方针和内容。李达指出，综合性大学要培养德才兼备的教学科研人才，首先需要实行教学改革，在改革中要贯彻“学习苏联先进经验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方针;教学改革主要是对教学内容进行改革，包括制订教学计划、教学大纲、充实和完善教材内容，同时也要对教学方法、教学组织和科学研究工作进行改革。四是大力推进学科建设。李达指出，我国综合性大学的系科设置只包括人文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基础学问，校内组织不设学院而以系为基层教学行政组织，这种架构为加强学科建设奠定了基础。李达非常重视全校各学科的建设，他曾连续两年分别听取了文、理科系主任工作汇报并就学科建设发表讲话。正是在李达的推动下，武汉大学文理各学科在他主政期间都得到了快速发展。五是切实开展专业建设。李达也特别重视全校专业建设，并就许多专业的建设提出了具体指导意见。例如，他强调说，“外文系要讲外国话”，“哲学、经济学专业，就是要求看书”。

李达：《在1962武汉大学文科系主任汇报工作会议上的讲话》，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9卷，第436页。他还提出，“文科7系，培养马列主义理论队伍”，“理科5系，培养科技队伍”。

李达：《在武汉大学全校学生大会上的讲话》，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9卷，第424页。在李达领导下，武汉大学的很多专业都逐渐办出了特色，发展至今而不衰。此外，李达还带领学校积极贯彻中央高教六十条的精神，落实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原则和使受教育者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教育方针。在李达主持下，武汉大学的教学工作、学科和专业建设工作都逐渐步入全国重点大学前列。李達认为大学的任务是培养教学科研人才，强调教学的中心地位，主张对教学方针、教学内容、教学方法、教学组织进行改革，大力推进学科和专业建设，体现了他的大学宗旨观、教学地位观、教学改革观、学科和专业建设观等，这些在他的教育哲学思想中占有重要地位。

3.以科研促进教学，鼓励和支持师生开展科学研究

强调教学与科研相结合，也是李达的一贯主张。在科学研究方面，他是积极倡导者，也是模范践行者，还是用生命坚守科学真理的殉道者。在担任武汉大学校长期间，李达从多方面鼓励和支持师生开展科学研究：一是强调教师应该积极开展科学研究、努力以科研促进教学工作。他说，“青年教师结合本专业为好，不要离开本行去搞别的科研”，

李达：《在1962武汉大学文科系主任汇报工作会议上的讲话》，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9卷，第436页。教师“一方面要努力提高教学质量，培养高质量的科学技术干部，另一方面要为我国的科学事业的发展、大力支持农业做出积极的贡献”，高校老师就应该“为迎头赶上世界科学的先进水平，为迅速提高教学质量而努力奋斗”。

李达：《在武汉大学第三届科学讨论会上的开幕词》，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9卷，第443页。二是强调要贯彻和坚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他说：“我们一向主张，学术上不同意见，应该自由讨论，只有这样，才能够促进认识向前发展，使比较正确的认识代替不正确的认识，比较全面的认识代替比较片面的认识，从而使科学工作者逐步掌握客观真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是根据科学和艺术发展的客观规律，结合我国的具体情况提出的。我们必须在教学和科学研究工作中进一步贯彻这个方针，努力开展学术活动。”

李达：《在武汉大学第三届科学讨论会上的开幕词》，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9卷，第442页。三是向全校师生发出勇攀世界科学高峰的动员令。1960年，李达在武汉大学全校科学工作会议开幕式上指出，随着国民经济高速发展，科学研究工作愈来愈重要，“我们必须立下雄心大志，鼓足干劲，力争在国家的科学事业发展上做出更大的贡献。在今后的3—8年内在几个学科中，攻下几个重大堡垒，攀登科学的高峰”。

李达：《在全校科学工作会议上的开幕词》，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9卷，第406页。四是要求各系主任带头搞科研。1962年，他在听取理科系主任汇报工作时提出，“希望各位系主任拿出六分之四的时间带个头，向学术方面进军。科学上没有长足进步，建设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不可能”。

李达：《在1962武汉大学理科系主任汇报工作会议上的讲话》，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9卷，第435页。五是重视学术交流平台建设。1956年，李达领导和主持了武汉大学学报的复刊工作，分别创办了《武汉大学自然科学学报》和《武汉大学人文科学学报》并亲自撰写“发刊词”。他指出，学报的任务是发表科研成果、开展学术争议和促进教师不断提高科研水平。六是自己带头搞科研。李达在武汉大学笔耕不辍，除继续宣传毛泽东思想外，他还打算写两本书即《唯物辩证法讲话》和《毛泽东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贡献》，后来又接受毛泽东建议，主持编写《马克思主义哲学大纲》。此外，李达还发表了许多学术论文。在科学研究中，李达充分表现出了为真理而献身的理论勇气。为捍卫真理，他曾与跟他有着多年深厚友谊的毛泽东就“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问题争得面红耳赤。晚年，他又因反对林彪鼓吹的“顶峰论”而被迫害致死。在李达的倡导和示范下，武汉大学科研氛围日益浓厚，科研水平不断提升。李达主张教师应该开展科学研究，强调以科研促进教学，强调在教学科研工作中贯彻“双百”方针，倡导教师勇攀世界科学高峰，要求各系负责人带头搞科研，重视学术交流平台建设，自己带头搞科研并为真理而献身，也是他的教育哲学思想的重要内容。

4.注重师资队伍建设，狠抓优秀教师的引进和培养

办好综合性大学，提高教学质量，关键在教师。李达非常重视师资队伍建设并采取了许多措施：一是强调人才是办校治学之本。他指出，大学能不能“依靠教师提高，多出学者”

李达：《在1962武汉大学文科系主任汇报工作会议上的讲话》，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9卷，第436页。是学校办得好不好的标志，“培养师资是基本问题”。

李达：《在1963武汉大学文科系主任汇报工作会议上的讲话》，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9卷，第458页。因此，他强调必须把师资队伍建设列为学校的重点工作之一，并对教师的数量和质量都提出明确的要求。二是强调师资培养要有长期规划。他要求系主任们都思考“如何把师资提高，找骨干分子，三五年、十年八年培养出一批人”。

李达：《在1962武汉大学文科系主任汇报工作会议上的讲话》，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9卷，第436页。他希望，“各系主任找点有培养前途的教师，以三至五年为期，十年、八年在学术界出现几个有地位的。把中级骨干充实起来，希望三至五年之内，十至八年之内，涌现一批名教授，要培养一批人才出来”。

李达：《在1962武汉大学理科系主任汇报工作会议上的讲话》，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9卷，第435页。他充分肯定让教师在实践中成长的教师培养方式，认为“搞好教学工作与教师的提高是一致的”。

李达：《在教学经验交流會上的讲话》，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9卷，第433页。三是强调教师必须德才兼备。他指出，“人民的教育工作者必须是马克思列宁主义者”，

李达：《在武汉大学马列主义夜大学的讲话》，汪信砚主编：《李达全集》17卷，第345页。教师的教学水平和马列主义水平是学校水平的重要标志之一;要成为一名合格教师，政治要“红”，业务要“专”，德才要兼备。四是亲自出马四处招揽人才。为了招聘教师，李达亲自给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的领导写信，希望他们举荐优秀人才;他甚至还亲自登门拜访一些有意向来武汉大学工作的青年教师。对于已来校任教的教师，他也非常关心他们能否安心工作。李达经常登门看望一些教师，了解他们的工作、生活上的困难和关切，并陆续安排很多青年教师到北京大学或中国人民大学进修学习。李达求贤若渴、识才育才、爱才惜才的事例不胜枚举，成为人们的美谈。李达强调教师是办学关键、人才是办学之本、师资队伍建设是学校重点工作，主张培养师资要有长期规划、教师必须德才兼备，以及他亲自招揽人才、关心教师生活和工作、关爱教师成长等，体现了他的教师作用观、教师地位观、师资培养观和教师素质观，这些同样也是他的教育哲学思想的内容。

总之，李达主政武汉大学期间，通过建设新武大、发展新武大的校政管理实践和身体力行，对高等教育的各个环节都进行了探索，对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性、教学工作和人才培养的中心地位、学科和专业建设的支撑作用、科学研究工作的重要意义、教师队伍建设的保障作用等一系列问题都进行了独特而深刻的思考。正是在这一过程中，李达不仅对许多重要问题做了明确阐述，而且他所采取的一系列举措也体现了新的教育理念和教育哲学思想，由此使他的教育哲学思想体系不断丰富、拓展和完善。

（责任编辑：苏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