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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美词采 音韵铿锵

2020-08-13张林洁

文艺生活·下旬刊 2020年3期
关键词:曲词音律中国戏曲

摘要:中国传统戏曲不管是曲律或是曲文都极符合汉语的自然规律,讲究“音韵铿锵”,而在很多现代戏创作中,却不十分注重音律。本文基于此现象,试析如何在现代戏创作中既不囿于音律,却又能体现出戏曲文词的音乐性。

关键词:中国戏曲;创作;曲词;音律

中图分类号:J80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 (2020) 09-0141-02

中国戏曲文学基本上属于韵文体。“既然你用韵文写,你就应该把你的韵律安排得更艺术一些。”(马克思《致斐·拉萨尔》)汉语富有很强的音乐性,声分平仄,字别阴阳,高低起伏,抑扬顿挫,极为悦耳。假如违反了汉语的自然规律,不但听起来不美,唱起来也会折磨人嗓子,是很坑人的。正因为如此,一些曲律专家把“音韵铿锵”强调到非常重要的位置,认为作家在遣词造句时,要特别注意音律,“调其清浊,叶其高下,使律吕相宜,金石错应,此握管者之责,故作词第一吃紧处也。”(王骥德《曲律》)因而,自元以后,就有不少人為曲家写了韵书和曲谱,如周德清的《中原音韵》,朱权的《太和正音谱》等。我国的传统戏曲曲文一般是遵守这些规律的,所以唱起来上口,听起来好听。

在现代戏创作中,不是说非得象古人那样字字合乎曲谱,句句不违音律。因为这样做,会把我们现代戏作者的手脚捆起来。其实,古人也并非都是按照曲谱来写作的,正如明人王骥德所说:“古曲阴阳皆合者,亦自无几。”(《曲律》)古人尚且如此,现代人更不要在一字一音上为音律所羁绊了,免得以词害意。清人梁廷耕说:曲无定,以人声之抑扬抗坠以为定。”(《曲话序》)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曲词只要写得抑扬顿挫,起伏有致,念起来上口,听起来好听,就是上品。但是,我们不囿于音律,不等于不注意音律,在一些主要的方面还是要注意的。在我们现代戏的创作中,目前的问题还不是囿于音律的问题,而是很多作品无音律可寻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强调戏曲文词的音乐性,很有必要。

首先,曲词要注意平仄间隔合度,高低起伏有致。戏曲曲谱,基本音律和律诗相似,是从律诗衍化而来。要掌握戏曲平仄规律,先要懂得律诗的平仄规律。我们不妨举常见的仄起五言律诗为例: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

仄平平仄仄

平仄仄平平

常见的平起七言律诗,只需在上列五言的句头上,有规律地分别加上两个字就可以了,变为: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平仄仄平平仄仄

仄平平仄仄平平

由此我们可以得知律诗的三条基本规律:一是平仄之间每重叠二个仄字或平字相隔,这是利用汉字四声调值的变化,使其有规律地高低起伏;二是有一定的音节,五言是二三,七言是二二三;三是下句(偶句)的韵脚押在平声上。我们戏曲的唱词音律,和以上三条基本规律大体相同。只是有一点不同:律诗的韵脚首句可以入韵,能用平声(四种律诗体式中的一种可以如此);而戏曲的上句必须用仄声,下句押平声韵(此指板腔体而言;曲牌体有固定曲谱,此处不论)。“上仄下平”是必须牢记的,否则会出现“倒字飘音”。莱芜梆子《红柳绿柳>在这方面做得较好,绝大部分唱词均能遵守“上仄下平”的原则,但也难免有个别句子不太讲究。如金涛的两名唱词:“这些年来经验多,烧饼不住的两面烙”。上名“多”字是平声,下句“烙”字是仄声,恰好与“上仄下平”相反。加之上句连续用了四个平声,下句又连续用了七个仄声,唱起来就免不了出现“倒字飘音”的现象。不过,即使存在着音律不合的毛病,这段唱词也是全戏中的佳句。作者能从内容出发,不为音律害意,从这上点来说,还是好的。

总的来看,《红柳绿柳》是一部很注意戏曲化的优秀佳作,这也体现在音律上,但是我们也看到,很多现代戏剧创作,是不注意音律的,句中三个字以上的连续是仄声或平声者,屡见不鲜。这样,就使得作曲家很难谱曲,因为作曲家是按照每个字的四声调值谱曲的,所谓“按字行腔”,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如平仄缺少变化,谱起来的曲子也很难有变化。“有歌其字,音非其字者,令人无所守”(周德清《中原音韵》),听起来也是很蹩扭的。京剧《沙家浜》的音律,是被大家公认为比较好的,我们不妨摘其一曲,分析一下它对音律的掌握情况:

垒起七星灶,

仄仄平平仄,

铜壶煮三江。

平平仄平平。

摆开八仙桌,

仄平平平平,

招待十六方。

平仄平仄平。

来的都是客,

平仄平仄仄,

全凭嘴一张。

平平仄平平。

相逢开口笑,

平平仄平平。

过后不思量。

仄仄仄平平。

人一走,茶就凉

平平仄,平仄平。

有什么周详不周详! 仄平仄平平仄平平!

以上十名唱词中,只有第三句“摆开八仙桌”的后四个字是连续四个平声不合律外(假如将“八”读成入声,则成为仄平平仄平平,也是合律的),其它九句都是合律的。而文字通俗流畅,生动形象,富有人物的个性特征,内容和形式得到较好的体现。

作者写作时,还要注意对韵脚有所选择,选择那些唱起来响亮的韵,如“山东地方剧韵十四部”中的“沧桑”、“天先”、“耙沙”、“浇梢”等。不要选(或少选)那些唱不响的韵,如“仆苏”、“知诗”等。在这方面,古人也有经验之谈,王骥德在《曲律》中说“各韵之声,亦各不同。如东锺之洪,江阳、皆耒、箫豪之响,歌戈、家麻之和,韵之最美听着……支思之萎而不振,听之令人不爽。至侵寻、监咸、廉纤,开之则非其字,闭之则不宜口吻,勿多用也。”

在音律问题上,各地方言的四声调值差异很大,咬字发音都不一样。因而,选声酌韵还要考虑到各地方言的特点,以及本剧种的基本音节的结构方式。否则,就很难具有本剧种的声腔特色。古人早就指出的“制曲者往往南袭北词,殊为可笑”(张琦《衡曲尘谭》)的现象,在当前现代戏创作中也是常见的,这种现象如不及早克服,将会影响到剧种艺术个性的发展。

语言的音乐性,除了唱词要注意音律外,念白也要注意抑扬顿挫,高低起伏,句子要短促紧凑,切忌冗长散漫。散而无度,缺乏音乐感,在很多现代戏剧本中存在着,与话剧的对话没有什么差别,这也是造成“话剧加唱”的一个重要原因,我们的传统戏曲,很注意宾白的音乐感。李渔在《闲情偶寄>“宾白”一节,首先谈的就是这个问题,认为“宾白之学,首务铿锵”。如何才能达到语言铿锵呢?无非还是象唱词那样,适当地注意念白的平仄间隔。所以李渔说:‘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二语乃千古作文之通诀”,假如“能以作四六平仄法,用于旁白之中,则字字铿锵,人人乐听,有‘金声掷地之评矣”。

我们现代戏的念白,有‘金声掷地之评”者也有,被大家一再称道的《红灯记>“说家史”那场的念白就很好,其成功的秘诀,也就是采用了平仄间隔合度之法。我们要求念白有音乐感,并不是不顾情事去追求形式主义的语言。作者在写作时还得以情事为主,初稿先不妨放开来写,不要过多地拘泥于一字一句的平仄,这样可以使得文思流畅。到修改的时修,就要加以锤炼了,发现有时连用数平或数仄,只需在数平或数仄中间改去一二字即可。如改去一二字会以词害意,不改也可。尽管以往有“千斤念白,四两唱”之说,但是对念白的要求毕竟不如对唱词那样严格。这主要是对演员的要求。高明的演员在念白时,还能弥补剧作音律上的一些缺陷。

语言的音乐性,除了在音律上要注意选声酌韵外,还要注意曲文的曲折变化,切忌刻板划一。曲折变化,是音乐的艺术特性。“曲之名义,大抵即曲折之意。”(刘熙载《艺概》)京剧的基本音节是三三四,但也不要把它写成豆腐块,有的地方可以写成二三,有的地方也可以写成二二三,或者别的什么。“声多字少”或“字多声少”,都取决于情感的变化。因而,既要有基本音节,否则将失去剧种的声腔特色;又要有曲折变化,“穷其变而会其通”(梁廷耕《曲话》)。

在这方面,我们当代的戏曲先辈有深刻的体会,田汉同志在《白蛇传序》中说:“《白蛇传》和《柳荫记》的唱腔是王(瑶卿)先生晚年精心之作。他不喜欢我们的唱词写得太规矩了,说那样腔调上反而难有变化。因此我才写出象‘断桥白娘子对许仙唱:‘你忍心将我伤……等句子;《柳荫记》是四川高腔改的,更是长短不齐。”田汉同志说的是传统戏的改编,对现代戏的创作同样适用。

参考文献:

[1]彭举,戏曲戏词的诗性[J].戏剧之家,2017 (04).

[2]陈涣.浅谈戏曲的诗化特色[J].大众文艺,2010 (07).

[3]周柳燕.中国古典戏曲诗化特质透析[J].湖南商学院学院,2002(12).

作者简介:张林洁,重庆市群众艺术馆剧院管理部主任,副研究館员,研究方向:艺术理论,群众文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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