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上的吉祥纹饰与造型

国岩红

中国吉祥纹饰历史悠久，吉祥纹饰是指以象征、谐音等的手法，组成具有一定吉祥寓意的装饰纹样。它的起始可上溯到商周，发展于唐宋，鼎盛于明清。明清时，几乎到了图必有意、意必吉祥的地步。

吉祥纹饰表达四个含义“富、贵、寿、喜”——富是财产富有的表示，包括丰收;贵是权力、功名的象征;寿可保平安，有延年之意;喜，则与婚姻、友情、多子多孙等均有关。吉祥纹饰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部分，已成为认知民族精神和民族旨趣的标志之一。明清瓷器上吉祥纹饰的题材十分广泛，花草树石、蜂鸟虫鱼、飞禽走兽、无不入画。貌似平凡，其中不乏真趣与深情。一般有三种构成方法：一是以花纹表示，二是以谐音表示，三是以文字来说明。

古代陶瓷上的常见吉祥纹饰主要有：

八吉祥：又称佛教八宝，象征佛教威力的八种物象，简称轮、螺、伞、盖、花、罐、鱼、长。按照佛教的说法，“八吉祥”都有特定的象征意义。

宝相花纹：宝相是佛教徒对佛像的尊称。宝相花又称“宝仙花”，一般以牡丹、莲花等花卉为主体，镶嵌其他形状不同、大小粗细有别的花叶。宝相花是圣洁、端庄、美观的理想花形，富丽堂皇，含有吉祥、美满的寓意。

缠枝纹：又名“万寿藤”，是以藤蔓卷草经提炼变化而成，生动优美，富有动感，故寓意生生不息，万代绵长的美好愿望。

凤穿牡丹：牡丹是我国的国花，为花中之首，代表高贵，富有威严。民间常把以凤凰、牡丹为主题的纹样，称为“凤穿牡丹”“凤喜牡丹”或“牡丹引凤”等，象征祥瑞、光明、幸福、爱情、美好和富贵。

鹤寿延年：《淮南子·说林训》有言“鹤寿千岁，以极其游，蜉蝣朝生而暮死，而尽其乐。”鹤成“长寿”的代名词，以团鹤或双鹤、灵芝、寿桃等组成“鹤寿延年”纹样，均寓意长寿。

葫芦纹：葫芦乃中国人的吉器也：葫芦多籽，藤蔓谐音“万”，象征子孙万代、多子多福。葫芦音近“福禄”“护禄”，入口小且肚量大，招财进宝、满进福禄。葫芦在神话故事里是诸多神仙的法器，因而被认为是灵物，可消灾辟邪，保人长寿安康。葫芦两个圆球相连，圆润饱满，预示婚姻幸福美满。

回纹：回纹由古代陶器和青铜器上的雷纹衍化而来，由“回”字状组成回环状花纹，称为“富贵不断头”，寓意好事深远、绵长。

孔雀：在中国，孔雀被视为优美和才华的体现。孔雀的白头，又寓意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对爱情忠贞不渝。

莲花纹：莲花荟萃美好，出淤泥不染，象征圣洁的人格;“青莲”，象征清廉，象征纯洁爱情，并蒂莲尤其如此。

龙凤呈祥：龙和凤是中华民族的标记，一个是众兽之君，一个是百鸟之王;一个变化飞腾而灵异，一个高雅美善而祥瑞，二者天生一对，龙凤呈祥。

葡萄纹：葡萄其果实成串多粒，表示多子多福、人丁兴旺;种一颗种子，结上万个果实，寓意一本万利。

四君子：梅、兰、竹、菊“四君子”是中国画的传统题材，文人雅士喜借助梅、兰、竹、菊来表现君子清高拔俗的理想人格。

祥云纹：祥云纹又称“如意云”，象征如意、高升。

本文以河北博物院“名窑名瓷”主题展所展陈的瓷器为例，对古代陶瓷上的吉祥纹饰与造型进行探析。

邢窑瓷器

邢窑位于今河北省内丘、临城一带，因古属邢州而得名。创烧于北朝，兴盛于唐，五代以后逐渐衰落。主要烧造白釉瓷，兼烧青釉、黄釉、黑釉、酱釉和三彩器。邢窑白瓷造型规整，烧制娴熟，胎质细白坚致，釉色洁白莹润，有“类银、类雪”之称。

邢窑白釉双鱼背壶（图1），晚唐五代，高21、口径4.9、足径9.5厘米。井陉县出土。该壶呈连体双鱼形，鱼嘴为壶口，鱼体为壶身，鱼尾作圈足。口外侈，腹部扁圆，圈足外撇。壶身用浅阴线刻划出鱼身轮廓和鳞片。两侧贴塑双排鱼鳍，上下两端各有一系，圈足上与鳍对应之处有穿孔。穿系时绳子通过穿孔托住底部，沿双排鱼鳍形成的凹槽向上从上端的穿孔出，设计巧妙，美观实用。通体施白釉，口缘及足部漏胎。胎体细白坚致，釉色白中闪青。

鱼是中国传统的吉祥纹饰，该背壶上刻划双鱼纹，表达了古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邢窑白釉象（图2），唐代，通高8、长10.5厘米。临城县中羊泉村出土。这件白釉象四足立于环形底座上，体态丰硕。象鼻下垂内卷，象背披障泥。左侧前方立一象奴，窄袖长袍，腰束带，右臂高举，横握一杆。胎体洁白坚致，釉色白中泛青。

象同样是中国传统吉祥符号。这件器物塑造成大象的造型，寄托着古人的美好寓意，承载着古人对富贵、吉祥、幸福生活的期望。

邢窑白釉蹲狮（图3），唐代，高12厘米。临城县中羊泉村出土。狮子蹲坐于覆斗形方座之上，头披卷发，双目圆睁，张口卷舌，頸系带铃项圈。昂首挺胸，体态雄健威严，造型极为生动。胎体洁白坚致，釉色白中泛青，底无釉。

狮子纹作为我国瓷器装饰的常见纹样，是陶瓷文化与狮子文化联姻的结晶，在长期的交融与演化过程中积淀了一定的人文内涵和美学特质。狮纹瓷器以绘画为主要装饰形式，人们利用富有象征、寓意的狮纹图案、造型或符号表达某种生活观念和精神追求，通过象征、隐喻、谐音、比拟、寓意等手法表现出来。这件瓷器塑造成蹲狮的形象，表达的吉祥寓意十分明显。

定窑瓷器

定窑位于今河北省曲阳县涧磁村及东西燕川村一带，因古属定州而得名。始烧于唐代，终于元代。定窑是我国最为著名的白瓷窑场，宋金时期清丽素雅的刻花白瓷与富丽堂皇的印花白瓷，代表了鼎盛时期的典型艺术风格。定窑白瓷不仅品质优良，产量也相当可观。除作为商品供应国内外市场，还为宫廷及官府烧造贡瓷。定窑精美的刻花、印花产品以及先进的覆烧法新工艺，对包括景德镇在内的一大批窑场产生了深远影响。

定窑白釉凤首壶（图4），晚唐，通高38.7、足径11.8厘米。曲阳县涧磁村出土。该壶的壶口捏塑成三角形，细长颈，溜肩，长圆腹，下呈喇叭形高足，结带三泥条柄。壶盖捏塑成凤首形，盖与壶流吻合成凤嘴，盖面以刻划的折线、弧线和小圆圈来表现羽毛。一只凤眼点缀成青褐色，炯炯有神。壶身光素，仅在上腹部刻划三道极浅的弦纹。胎体洁白坚硬，釉色白中泛青，造型精美。

凤首壶是受波斯文化影响、流行于唐代的一种器型，其原型是萨珊、粟特银器中的带把壶。带把壶奇特的造型极富装饰性，传入中国后很快就成为瓷器模仿的对象。凤凰是华贵、伟岸、进取、太平的象征，是人们心目中的瑞鸟;凤凰还代表着幸福和吉祥，象征着美满、和谐的爱情。此外，在我国古代，凤凰还是权力的象征，一般出现在各种皇宫建筑和使用器物之上，古代陶瓷上凤凰纹饰也比较常见。

定窑白釉龟（图5），北宋，高3.8、长8.8厘米。定州市静志寺塔基出土。龟体呈圆形，小头、缩颈、龟首上扬，双目挑作粟粒状;鼓腹中空，短尾曲卷，龟口留有烧造所需的出气孔。沿龟甲边缘贴塑四只圆饼形龟足。龟背刻划六棱形龟甲纹。腹部中心刻划“十”字形图案，十字是每一边又对应划出弧线，空隙部位饰水波纹。龟背满釉，腹部无釉，胎质白细，釉色凝厚莹润。造型精巧，胎体轻薄，整体可浮于水上。为宋初定窑工艺瓷的佳作。

乌龟象征着吉祥、长寿。汉代象征皇权的九鼎饰有龟纹，汉天子的高庙中凿有龟室，汉代年俸二千石以上的高官（宰相、大将军）所用印章也是不同材质的龟形印钮。乌龟纹饰和造型在古代陶瓷上也有应用。

磁州窑瓷器

磁州窑位于今河北省磁县观台镇和彭城镇等地，宋属磁州，故名。始烧于北朝，宋、金达到高峰，延烧至今。磁州窑瓷器造型丰富，品种繁多，胎釉较粗，格调粗犷。产品以白地釉下黑、褐彩绘及剔、划花瓷器著称，并有了彩釉釉下黑彩、白釉釉上红绿彩及低温黄、绿、褐彩色釉陶器。纹饰洒脱活泼，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山水风景、动物花鸟、人物故事、诗词歌赋、民谣俗曲皆可入画。

磁州窑白釉黑彩牡丹芦雁图梅瓶（图6），金代，高54、口径4.5、底径11.7厘米。献县出土。小口，短颈，溜肩，腹部瘦长，底内凹成圈足。肩部饰双层莲瓣。上部绘六朵盛开的牡丹花，枝缠叶绕，富丽华贵。下部绘荷塘芦雁图，三只大雁信步苇丛，几点残荷点缀其间。造型修长秀丽，画面生机盎然，充满田园意趣。

在这件梅瓶上，可以看到多种吉祥符号，如牡丹花、芦雁等，显示出古代匠人对吉祥纹饰的灵活运用。

明清官窑瓷器

明清瓷器已达到中国古代制瓷艺术的高峰。瓷器烧造技术纯熟，品种繁多，异彩纷呈，绚丽可观，对世界瓷器制造业产生了巨大影响。专供宫廷和官府使用的官窑瓷器，更是精益求精、华美富丽。

粉彩云蝠纹瓶（图7），清光绪，高32.8、口径7.4厘米。直口，长颈，溜肩，鼓腹，圈足。口沿、足部分别绘有如意云纹、莲瓣纹，瓶体满绘粉彩云纹，红色蝙蝠飛翔于云间。“红”与“洪”“蝠”与“福”均为谐音，画面寓意洪福齐天。底用红彩竖写双行楷书“大清光绪年制”六字款。

（作者工作于河北博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