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地区产业承接能力的综合评价
2020-08-06梁曦文罗逸伦彭迪云
■梁曦文,罗逸伦,彭迪云
一、问题的提出
近年来,我国经济面临着转型升级的压力,同时处于增长速度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前期政策消化期和全面深化改革的新窗口期“四期叠加”的特定阶段,经济发展步入新常态,出现了增长速度变化、经济结构优化和发展动力转化等新趋势。东部沿海地区在进入较高发展水平后,其制造业发展出现了资本逐渐饱和,资本增值需求难以满足,土地、劳动力、水、电等要素成本大幅度上升,环境承载力下降等问题。在综合因素影响下,资本对外扩张的需求强烈,产业急需转型升级,经济结构进一步向轻型化的方向发展。当前,以上海、广州和深圳为代表的发达地区,通过虹吸效应已经成为拉动中国经济发展的增长极,在辐射效应作用下,将经济动力与创新成果传导到中国的经济腹地——中部地区。同时,“中部崛起”之路的多年探索,也完善了中部地区的交通、水利、能源、通信等产业配套设施,使其基本具备承接东部产业转移的能力。目前长三角、珠三角等地已有大批产业向中部进行梯度转移。
在经济新常态背景下,产业转移与承接的要求也发生了变化。中部地区在承接产业转移时,应积极承接高质量新兴产业,放弃部分高能耗、高污染的产业。新的国家战略也为中部地区产业发展带来了机遇。“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加强了对外开放的战略手段,有利于中部地区发挥地理枢纽作用,拉近东西部距离,促进东西部经济交流,推动区域协调发展。与此同时,也有利于中部地区产业承接与集聚,打造郑州、武汉、长沙、南昌、合肥、太原等内陆双向开放型经济高地。
综上所述,承接产业转移,促进产业繁荣是目前中部地区发展的重中之重。然而,鉴于中部六省发展状况不同,在承接产业转移的能力方面有所差异。为此,笔者对中部六省的产业转移承接能力进行了测度,研究产业转移的区域差异,这一研究对提高产业转移效率、优化产业布局具有重要意义,并为促进中部地区崛起提供参考。
二、文献回顾与述评
目前国内产业转移理论主要包括:基于“重合产业”理论研究国际间的产业转移,“梯度双赢”理论、“东扩西进”理论和“区域大战与协调发展”理论来研究中国各区域间的产业转移。
已有研究表明,承接产业转移的关键是要提高产业承接能力。不同学者对产业承接能力这一概念的内涵提出了不同见解。展宝卫(2006)提出,产业转移综合承接能力包括集聚产业的吸引力、甄别产业的选择力、稳固接纳产业的支撑力和融合提升产业的发展力。段小薇等(2016)将产业承接能力定义为:在一定的时期内,区域依靠自身产业、市场和成本等优势吸引转移产业入驻,并能稳固接纳使之得以存续,与本地产业体系融合,带动本地产业壮大,促使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能力。从研究对象看,现有研究已经对中国各区域单元的产业承接能力进行了分析。古丽米热·赛买提等(2019)对西北五省区产业转移综合承接能力进行对比分析,认为其整体能力有待提高。吴建民等(2017)立足京津冀一体化视角,评价河北省县域承接京津产业转移的综合能力,发现促进河北省承接产业转移的主要推动力正逐渐由土地、人口等基础类指标向经济、市场、政府等发展类指标转变。刘佳骏(2017)通过区域产业发展梯度系数测算方法,分析长江经济带上、中、下游11省份的产业发展比较优势,并运用产业承接能力指数测算,定量分析长江经济带各省份承接产业转移的能力。
在选择产业承接地时,必须通过建立科学合理的评价指标体系,对其产业承接能力进行有效测度。张峰等(2020)从集成产业吸引、产业承接、产业选择和产业发展能力等角度出发,建立潜力测度指标体系,对黄河三角洲乡村承接城市产业转移潜力进行纵向、横向与趋势三维度分析。陈亮等(2019)从市场占有率和竞争优势系数两方面评价了湖南省各城市的产业承接能力。吴传清等(2017)将评价体系划分为吸引力、选择力、支撑力、发展力和生态力五个子系统,运用灰色关联投影模型与GIS空间分析方法评价长江经济带中上游地区83个城市的产业转移绿色承接能力。孙威等(2015)运用主成分分析法,从产业吸引能力、产业支撑能力、产业发展能力三个维度研究了长江经济带125个地级市和2个直辖市承接产业转移的能力,展示了产业承接能力的空间特征和形成机制。
尽管目前学术界已经对产业转移与承接这一主题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取得了不少成果,但是现有研究以定性分析为主,实证分析相对较少;在实证分析中,现有研究只计算了不同地区的产业承接能力,鲜少涉及各指标对承接能力的影响大小。在研究对象方面,大部分研究以城市为单位,评价某省或某一城市群中各城市的产业承接能力,较少从省际角度整体分析。在指标选取方面,大多研究仍局限于过去以传统制造业为主要承接对象的思路中,忽视了新形势下承接高水平产业对区域创新、对外开放等方面的要求。笔者正是基于上述不足展开了相关研究。
三、研究设计
(一)指标选取
产业转移承接能力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承接地吸引产业转移的能力;二是承接地支撑产业在当地扎根生存的能力;三是承接地促进产业转型升级,并带动当地经济发展能力。基于此,将产业转移承接能力划分为7个维度:经济发展水平、产业结构水平、技术创新水平、对外开放水平、产业配套能力、市场发展潜力和劳动力成本,共22项三级指标(如表1所示),力求较为完整地评价区域产业承接三方面的能力。
各维度中,经济发展水平是区域承接产业转移的基础,也是影响产业承接能力的首要因素,包括地区人均生产总值、人均财政收入、GDP年增长率三项指标,反映区域经济的总体情况。产业结构水平与承接产业转移的类型有关,在当前背景下,中部地区应以二、三产业为主要承接目标,因此该维度指标分别衡量了二、三产业的发展状况。技术创新水平采用高校学生数、专利申请数、R&D经费三个指标,代表人才数量、创新能力与经费支持力度。对外开放水平衡量对全球资源的配置能力,包含实际利用外资、进出口总额、外贸依存度等指标,表示地区外资外贸规模及参与国际贸易的程度。产业配套能力是企业生产经营所依赖的基本条件,是产业转移的重要支撑。笔者将产业配套能力分为货物周转率、等级公路线网密度、单位GDP能耗、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个数四个方面,分别考察基础设施承载能力、交通通达性、能源利用效率与工业规模。市场发展潜力是产业转移的动力,选择人口、投资、消费、收入、销售率等6个指标,主要衡量该区域潜在客户量与居民购买力。企业工资支付是企业生产成本的重要组成部分,与产业承接能力负相关。因此,指标体系引入劳动力成本维度,以职工平均工资表示。
表1 中部地区产业转移综合承接能力评价指标体系
(二)数据来源
研究区域为我国中部六省:河南、安徽、湖北、湖南、江西和山西。研究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及中部六省的统计公报。其中,每万人申请专利数量由年专利申请数量除以区域常住人口得来;规模以上工业企业R&D经费投入占GDP比重由各省规模以上工业企业R&D经费除以地区生产总值得来;外贸依存度由进出口总额除以地区生产总值得来;等级公路线网密度由等级公路线网里程除以行政区域面积得来。
(三)研究方法
在产业承接能力评价指标中,为避免因部分变量存在相关关系而导致的共线性问题,引入主成分分析法进行测度。
首先,通过极差标准化的方法对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
对于正向指标:其中,Xij和分别为第i年第j个指标的原值和标准化后的数值;maxXj和minXj分别为第j指标的最大值和最小值。
再计算相关系数矩阵,并求出特征值λi(i=1,2,…,p)与其相对应的特征向量li(i=1,2,…,p),进而求解出主成分贡献率(i=1,2,…,p)及累计贡献率(i=1,2,…,p)。运用SPSS软件对原始数据进行主成分分析,得到初始特征值及其方差贡献率。共提取了两个主成分,其中主成分F1的贡献率为58.077%,主成分F2的贡献率为27.526%,2个主成分累计方差百分比达85.58%,符合特征值大于1且方差累计贡献率大于85%的一般标准,因此可以认定,选取的2个主成分基本可以代表数据中包含的所有信息。
表2 主成分的特征值、贡献率和累计贡献率
最后,根据主成分解析表达式及权重,得出产业转移承接能力评价公式:
四、实证分析
(一)中部地区产业承接能力主成分评价
依据上述指标与模型,得到两个主成分F1、F2的主成分载荷因子矩阵,如表3所示。
表3 主成分因子载荷矩阵
由表3可以看出,主成分1在对外开放水平(0.919)、技术创新水平(0.892)、产业配套能力(0.864)和市场发展潜力(0.916)具有较大载荷;主成分2则在经济发展水平(0.922)和劳动力成本(-0.859)上具有较大载荷。依据提取的两个主成分和载荷因子矩阵,可计算得到2018年中部六省各主成分评价得分和排名,如表4所示。
表4 各省主成分评价及结果
从表4可以看出:河南、湖南和安徽三省在F1指标中得分较高。湖北、江西和湖南三省在F2指标中得分较高。湖北、江西和湖南三省的第二主成分排名均高于第一主成分,这表明经济发展水平和劳动力成本因素对这三个省产业承接能力有较大影响。而河南、安徽的第一主成分排名则明显高于第二主成分,表明对外开放水平、技术创新水平、产业配套能力和市场发展潜力对这两个省的支持力度较大。
(二)中部地区产业承接能力综合得分与排名
表5 中部六省产业转移综合承接能力评价得分及其排名
根据产业转移承接能力评价公式,计算得出中部六省产业承载能力的综合得分。如表5所示,中部六省产业转移承接能力差异较大:河南省在中部六省中,综合承接能力最佳,山西省综合承接能力最差。中部六省产业综合承载能力排名由高到低依次为:河南、湖北、安徽、湖南、江西和山西。其中,河南高度领先,湖北、安徽、湖南较为接近,江西略微落后,山西大幅度落后。
(三)原因分析
具体而言,产业承接能力得分的高低取决于评价体系中各子系统的得分。结合实际情况,从以下五个方面来分析造成得分差异的原因:
1.经济发展水平:经济发展水平是影响产业承接能力的首要因素。产业承接能力最高的河南省GDP总量位列中部之首,庞大的经济总量为承接产业转移奠定了良好基础。湖北省在中部六省中经济基础最好,有能力承载更多产业转移。安徽省与湖南省经济发展水平相近,发展势头强劲,有条件加速承接产业转移。江西省、山西省经济基础较为薄弱,对产业转移的吸引力较弱,导致产业转移承接能力偏弱的结果。
2.产业发展水平:产业结构与发展也是影响承接能力的重要因素。湖北省二、三产业发展状况均较为良好,武汉、宜昌先后被认定为东部沿海产业转移重点承接地,带动当地经济进一步发展。2018年,湖南省第三产业占比已经达到53.24%,初步形成以第三产业为主的产业格局,持续提高吸纳就业与外商投资的能力。安徽省第三产业占比也突破了50%,产业结构同样朝着向好方向发展。江西省产业结构以一、二产业为主,第三产业较为落后,总体结构亟需进一步调整。山西省产业结构良好,但其经济状况与基础设施不足以支撑产业后续发展。
3.区域创新水平:科技创新能为地区发展注入新活力。中部六省中,河南省普通高等学校在校学生数超过200万,位列中部第一,拥有一大批优秀人才后备军,创新潜力较强。湖北省拥有143所高校,位列全国第五、中部第一。湖南省高校在校学生数位列中部第三名,省内数所知名高校同样提供了较高的创新实力。安徽省拥有国内顶尖学府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掌握各类世界前沿技术,2018年专利申请数量超过十万件,位列中部第一且数倍于其他各省。江西省和山西省内高校较少,且缺乏世界一流大学,创新发展潜力不足。
4.基础设施建设与劳动力资源:在承接产业转移的过程中,相关配套的基础设施是必不可少的。河南省有京广线、京九线、陇海线等数条重要铁路经过,郑州被称为中国铁路的心脏。河南的公路等其他交通方式也非常发达,为当地产业发展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湖北省交通也十分发达,武汉是中部重镇,可谓是“九省通衢”。除此之外,水电供应、环境保护等产业配套措施已经较为完善,支撑着当地产业的发展。
5.在劳动力资源方面:河南省有将近1亿人口,是全国第三人口大省,人口数量位列中部第一,因此有着丰富的劳动力资源。中部其他省份在这一方面难以与河南抗衡。因此,在承接产业转移时,各省应根据自身条件选择优势产业,进行合理承接。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笔者基于中部六省,构建评价指标体系,使用主成分分析法对中部六省产业转移承接能力进行实证分析,得出的主要结论有:第一,中部六省产业综合承接能力差距较大。河南省产业承接能力表现最好,山西省承接能力表现最落后。湖北、安徽、湖南差距较小,基本位于同一水平上,是中部地区承接产业转移的中坚省区。江西省产业转移承接能力略微落后。第二,各省在不同主成分上表现力不同。河南、湖南、安徽三省在主成分1中表现突出,在对外开放水平、技术创新水平、产业配套能力和市场发展潜力四个方面表现较好,其中河南在交通便利性、常驻人口数量和普通高校在校人数等方面的突出优势,使其在主成分1中的得分远远超过其余五省。湖北、江西、湖南在主成分2表现突出,经济发展水平和劳动力成本指标较好,其中湖北省在人均GDP和劳动力成本均排中部第一,使其在主成分2中的得分最高。
为提高区域产业转移承接能力,促进中部地区协调发展,根据实证结果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立足区位优势及特色,因地制宜承接先进产业。在充分了解自身比较优势的基础上,合理运用当地资源,积极承接优势产业。例如,河南省立足于劳动力成本优势,承接劳动密集型产业,发挥交通便利的优势,承接现代综合运输业;安徽省发挥技术创新优势,承接技术导向型的高端制造业。同时,出台相关政策,加大对劣势产业的扶持力度,避免“短板效应”。产业转移承接能力较为薄弱的省份,如山西省应加快资源型地区经济转型发展,形成产业多元支撑的结构。借助“中部崛起”等国家战略提供的资源与便利,大力发展当地经济,努力跟上中部地区的发展速度,提高产业转移承接能力。
第二,加大对技术创新投入力度,促进科技成果转化。各省政府部门要联合推进技术创新成果与转型升级和动能转换的匹配,促进科技成果及时向产业转移转化。各省高校要充分发挥自身优势,多渠道深挖市场需求,推进产学研协同创新和科技成果转移转化。支持高校与当地产业骨干企业深度合作,引导高校将企业生产一线实际需求作为研究选题的重要来源,整合互补性资源,加快建设武汉先进存储器、洛阳农机装备、长沙超级计算、赣州稀土磁性材料、南昌航空制造、合肥量子信息等一批分行业产业创新中心和国家制造业创新中心,依托龙头企业建设一批专业中试基地和国家科技成果转移转化示范基地,攻克一批核心关键技术,抢占科技制高点。
第三,充分发挥后发优势,积极布局新兴产业。新一轮产业科技革命孕育出大量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打造经济增长新引擎。目前,与发达地区相比,中部地区产业发展仍相对较为落后,积极推进中高端产业布局与转移,做大做强先进制造业,是推进中部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中部六省应萃取创新动能优势,攻克新兴产业核心技术,协同推进科技创新领域的“新基建”发展,提高人工智能、信息网络、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的成熟度,并将新型生产要素与新型产业和服务有效对接。建设武汉光谷、合肥声谷、南昌VR,在京广沿线建设郑州电子信息产业集群、长株潭装备制造产业集群,在大湛沿线建设太原新材料、洛阳装备制造产业集群,推进制造业网络化、数字化、智能化发展,形成具有中部地区特色的产业体系。与此同时,通过“一带一路”倡议,扩大高水平海陆统筹双向开放,加快国内、国际科技产业建设合作,激发打造中部新兴产业高地的巨大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