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影响下财政政策的需求约束与政策选择——基于居民消费的研究

张 平，王静敏

（天津财经大学 财税与公共管理学院，天津300222）

近年来，我国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推动高质量发展，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从2019年底新型冠状病毒爆发前的经济形势来看，我国经济已进入了中速增长平台，但还处在转方式、调结构、换动能的关键时期，结构性、体制性、周期性问题交织在一起，“三期叠加”影响不断加深，经济下行压力依旧较大。随着2020年新冠疫情对国民经济各行业的冲击和海外疫情的爆发以及输入型病例的增长，经济增长的下行压力愈发凸显。在外部经济环境明显趋紧的形势下，如何充分释放国内居民消费潜力，通过需求侧政策实现对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支持，不断开拓消费市场，创造供给多样性，是疫情后实现经济复苏的重要课题。因此，在分析我国需求现状的基础上，准确把握我国居民消费现状，厘清消费特征，深入探究疫情影响下制约居民消费的内外部因素，提出有针对性的政策建议，对于扩大居民消费，发挥消费对疫情后经济复苏的基础性支撑作用，具有重要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一、疫情影响下的我国宏观经济形势

新常态以来，我国经济增速步入下行通道，经济运行逐渐趋冷。2019年各季度GDP 增速逐季下滑（见图1 所示），经济进入“保六”时代，固定资产投资、民间投资持续低迷。制造业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累计同比2019年全年一直在低处徘徊，2020年伊始受新冠疫情影响更是跌至负数（见图2 所示）。2019年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累计同比呈逐月缓慢下降趋势，进入2020年，受疫情影响，该数值更是以约五倍速度下降至负数（见图3 所示）；进出口增速放缓，“衰退式”贸易顺差再现（见图4 所示）；结构调整持续推进，减税降费效应逐步显现，财政收支平衡难度加大。考虑到内需疲软加之疫情影响，2020年中后期经济形势严峻，2020年预计CPI 同比约3.5%，走势呈前高后低趋势，PPI 同比约0.1%，由负增长缓步回升至0 以上①数据来源：新浪财经http://finance.sina.com.cn/zl/china/2020-01-10/zl-iihnzahk3200034.shtml，2020年4月15日访问。，PPI仍有掉落负区间的通缩风险；房地产投资受融资收紧影响处在下行通道，基建受疫情影响出现的衰退制约后续回升空间；居民部门高杠杆率等因素制约消费回暖；以美国为代表的全球经济增长动能乏力，中美贸易摩擦仍有可能反复（图1～图4 数据来源：Choice 数据库）。

当前我国宏观经济运行面临诸多国内外挑战，然而新增劳动力的压力、复杂的国际政治经济环境、疫情对各行业的冲击和政府再分配压力等方面矛盾的缓解都要求我国的经济增长速度不能持续过分下滑。同时，目前我国财政总体上是稳健安全的，赤字和债务均控制在安全线内，财政分配的安全程度可以承受更大力度的积极财政政策。因此，当前我国具备加大积极财政政策力度以对冲疫情影响的必要性和可能性，政府必须利用财政政策对宏观经济运行进行有效调控。

图1 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速度（季度同比%）

图2 月城镇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制造业（累计同比%）

图3 月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累计同比%）

图4 出口金额与贸易顺差（当月同比%）

二、疫情前后财政政策的实施效果

经济下行的压力，迫切呼唤着积极财政政策要提质增效。疫情发生之前，我国一直围绕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落实“三去一降一补”，采取了一系列财税政策，取得了一定成效。在个人所得税方面，推出以劳动所得合并交税、调整税率、提高费用扣除标准、增列六项附加扣除项目为主要内容的个税改革。在增值税方面，在2018年小幅降率基础上，2019年进一步将制造业等行业的税率由16%降到13%，并且把交通运输业、建筑业等行业的税率由10%降为9%，确保主要行业税负明显降低，有利于稳定市场预期，增强企业信心和投资意愿；一次性将增值税小规模纳税人免税标准由月销售额3 万元提高到10 万元；将旅客运输纳入抵扣范围，将不动产分两年抵扣改为一年抵扣，进一步健全了抵扣链条。在小微企业普惠性减税方面，将小微企业优惠税种由企业所得税、增值税，扩大至资源税等8 个税种和2 项附加，把超额累进计税办法在降低实际税负的基础上引入小微企业①蔡昌，冯宗齐：《“减税降费”是系统工程》，《新理财》2019年第4期，第50-53页。。在社会保障方面，自2019年5月1日起，降低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单位缴费比例，延长阶段性降低失业保险费率的期限，下调工伤保险费率②《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印发降低社会保险费率综合方案的通知国办发[2019]13 号》，《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公报》，2019年4月1日。。

疫情发生以后，财政部会同税务总局等部门密集出台了一揽子有针对性的减税降费政策。对疫情防控重点物资生产企业为扩大产能新购置的相关设备及企业和个人通过公益性社会组织等或直接向医院捐赠用于疫情防治的医用物资等物品，允许在企业所得税税前扣除；对纳税人运输疫情防控重点物资取得的收入免征增值税；对相关防疫药品、医疗器械免收注册费。对受疫情影响较大的交通运输、餐饮、住宿、旅游等行业企业，延长亏损结转年限。对生活物资快递收派服务取得的收入免征增值税，免征航空公司缴纳的民航发展基金。对单位和个体工商户无偿捐赠用于疫情防治的货物，免征增值税、消费税、城市维护建设税、教育费附加和地方教育附加。对防疫补助收入、奖金、防疫用品免征个人所得税。

综上来看，2019年虽全年减轻企业负担和社保缴费负担超2 万亿元③数据来源：网易财经https://money.163.com/19/1217/07/F0J4RQLA00258152.html，2020年4月15日访问。，但经济下行的压力似乎依然没有止住。“减收增支”是积极财政政策的应有之义，并且由于平衡预算乘数的作用，一般减少财政收入对经济的拉动作用没有增加财政支出见效快。在经济态势不那么紧急时，可以考虑用减收政策刺激经济；在经济下行压力趋紧时，则要增支减收双管齐下。疫情前后我国“减税降费”的积极财政政策实质上强调的是减收，更多的是在供给侧减轻了企业负担。其实企业不仅要减负，而且减负之后生产出的产品要能卖出去，这就要求财政在做好“减收”工作的基础上，也要做好“增支”工作，在需求侧对需求规模进行适当刺激。疫情爆发前的大规模减税降费并没有止住经济下行压力（如前图1 所示），也从侧面反映出我国积极财政政策的发力面临着需求约束。这一问题在疫情影响下则会更加明显。因此在疫情后恢复经济增长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过程中财政政策的选择要注意与需求侧相协同，从而加大积极财政政策的力度，确保经济实现量的合理增长和质的稳步提升。

三、疫情前后需求侧分析

疫情发生前我国宏观经济运行就面临着居民消费不振导致的有效需求不足、经济发展不畅的内部问题。疫情发生后，这一情况在外部疫情的冲击下，在内外因的共同作用下越发凸显。

（一）居民消费对需求侧的重要性分析

1.三大需求对国内生产总值的贡献率和拉动 近年来，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中，投资对我国经济增长的拉动力逐渐下降。受中美经贸摩擦的影响，进出口对国内生产总值的贡献也趋于弱化，而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日益增强。从长期经验看，消费才是促进经济不断繁荣最稳定的推动力，居民消费对经济的贡献仍有巨大的潜能。

从表1 数据来看，2019年我国最终消费支出的贡献率为78.6%，投资的贡献率为30.8%。这充分印证了经济学家钱纳里的理论，即在一国经济发展过程中，当经济发展水平较低时，投资率水平一般较高，而当一国逐渐步入中等发达国家行列时，投资率会降低，消费率会取代投资率，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主力。当前我国已经步入中等国民收入国家，国内需求结构不断优化，消费需求正在逐步成为需求主体。同时，应该理解，不论是投资还是出口对经济的拉动，其作用的根源都是消费。投资可细分为企业投资和政府投资，其中拉动经济能力最强的企业投资也是建立在消费者需求之上。同样，出口也依赖于国外的消费需求。

表1 三大需求对国内生产总值的贡献率和拉动

2.居民消费率和最终消费率的对比分析 政府消费和居民消费共同组成最终消费，而政府消费具有一定的稳定性，所以居民消费才是影响最终消费的重要因素。从居民消费构成和政府消费构成的对比图（见图5 所示）可以看出：第一，居民消费构成占据较大份额，对最终消费起决定作用；第二，从改革开放之后到2019年40年间，政府消费构成的发展趋势是平稳中略有提升。这与近些年的积极财政政策有关，但不能改变居民消费起决定性影响的事实。综上所述，只有改善居民消费，提高居民消费率，才能让最终消费率回转。图5 数据来源：Choice 数据库。

图5 政府消费构成和居民消费构成对比（%）

（二）居民消费不振制约经济增长

1.国内生产总值和消费率的对比分析 国内生产总值是衡量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状况的重要指标。截止到2019年，支出法核算的国民生产总值为884 426 亿元，是1978年的243.37 倍，这些数据充分说明我国的国民经济一直稳步增长。相比国内生产总值的持续递增的明显趋势，我国居民消费支出升幅较小。从国内生产总值和居民消费支出的对比趋势图（见图6 所示）可见，在国民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居民消费率却在下降或缓慢增长，这意味着消费并未随着经济同步增长。图6 数据来源：Choice 数据库。

图6 GDP 支出法数额与居民消费支出趋势对比（亿元）

2.疫情进一步降低居民消费 疫情爆发以来，全球经济受挫，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居民消费需求都受到严重冲击，特别是旅游业、餐饮业、文化娱乐业、航空业和金融行业。虽然其中旅游业、餐饮业和文化旅游业有可能在疫情缓解后短期内迎来恢复高潮，但长期看这些行业的复苏速度并不可能超过第二产业复苏速度。原因在于，在疫情之后的经济复苏阶段，第二产业可以较快通过加班加点、赶工期的方式追回以往损失，但受疫情冲击最大的第三产业服务业却很难使用这种方式而迅速恢复。以非典后第二、三产业累计值增加情况作为参照（见图7 所示），不难看出，第三产业恢复速度明显滞后于第二产业，而疫情过后居民消费的主要方向又是服务业为首的第三产业，因而迫切需要出台财政政策来刺激疫情后居民消费，进而刺激第三产业供给，以加快疫情后的经济复苏。图7 数据来源：Choice 数据库。

图7 非典疫情前后第二、三产业累计值（季度数、亿元）

四、居民消费的需求约束

（一）居民消费行为心理是制约消费的内在因素

居民消费的行为心理主要表现为从众、求异和求实三方面。从众心理使得居民在消费时，会遵守大众的消费价值观和消费结构。我国自古就将勤俭节约作为优良传统，一直传承至今。尽管政府提倡消费，也实施各种政策刺激消费，但是多数居民传统的消费观念却很难在短期内得以改变。再加之消费者对未来的预期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多数人在量入为出的消费行为心理基础上，也更加注重储蓄。从众心理导致我国居民消费未能迅速增长。求异心理的消费行为在居民消费中所占比例较小，无法形成刺激居民消费的主力。求实心理是居民倾向于把支出投入到目前最需要也是最重要的领域。当前居民消费的主要内容如教育、养老、医疗、住房等均属于求实消费和刚性需求。虽然近年来这几方面的消费支出不断上升，对经济发展起到了一定的拉动作用，但也正是由于这些方面的压力不断加大，从消费行为心理的角度上某种程度抑制了居民整体消费的扩大。

（二）收入分配不平衡

一直以来，收入分配不平衡都制约着我国居民消费水平的进一步提升。我国虽然已经基本形成了比较稳定的国民收入分配格局，但与OECD 成员国进行对比，我国居民收入的比重仍然偏低，而企业收入比重明显偏高。2018年我国居民收入比重为61.28%，与同时期欧盟28 国的平均水平69.94%相差8.66 个百分点。居民在享受经济发展成果方面有待进一步加强，否则会影响有效需求的形成①周慧，岳希明：《中国国民收入分配格局的现状与国际比较》，《国际税收》2019年第10期，第30-34页。。

此外，我国近年来城乡居民的人均收入虽然都呈绝对的上升趋势，但城乡居民间人均可支配收入差距的绝对值依然较大。2019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42 359 元，而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为16 021 元，仅为城市居民人均收入水平的37.8%。这个差距就是潜在需求，就是经济增长的潜力。如图8 所示，从2016年起，城乡居民人均收入比连续4年稳定在2.7 左右，2019年为2.64②数据来源：Choice 数据库。，预计2020年该比例不会有太大波动。我国居民收入分配基尼系数在2018年高达0.474，较大的差距削弱了农村居民的消费能力。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结果，2019年末我国城镇常住人口占总人口60.6%，按此推算，农村人口为39.4%③数据来源：新浪财经http://baijiahao.baidu.com/s?id=1655953317832121154&wfr=spider&for=pc，2020年4月30日访问。。若是将近四成居民的消费能力不足，则全国居民整体消费能力将受到巨大压制。图8 数据来源：Choice 数据库。

图8 城乡居民人均收入及其比例

（三）社会保障制度不完善

社会保障制度是一国经济发展的社会安全网。一国社会保障水平越高、相关制度和体系越健全，则本国居民的后顾之忧越少，边际储蓄倾向越低，即可以表现出较强的当期消费能力，甚至是超前消费能力，从而对消费需求的增长起到拉动作用。虽然当前我国已经基本建立起覆盖全民的社会保障制度，织就了比较严密的社会安全网，但相比发达国家而言，我国在社会保障方面的投入仍有差距。2019年，我国社会保障支出仅占GDP 总量的9.85%，而美国社会保障支出占GDP 比重在15.73% 左右，瑞典和芬兰甚至达到了29.1%和25.6%。我国财政性社会保障支出占国家财政支出的比重也不到23.8%，低于发达国家社会保障支出占GDP 总量30%和社会保障支出占政府支出比重50%的一般值①数据来源于WIND 金融终端数据库。我国的社会保障支出包括社会保障基金支出（扣减财政补贴）、财政社保和就业支出、医疗卫生和计生支出、住房保障支出；美国社会保障支出包括社会保障支出、医疗保险支出、医疗照顾支出、收入保障支出和其他退休金支出。。

（四）居民高杠杆影响消费增速

2019年以来消费增长开始放缓，一个直接表现是社会零售总额的增速下滑，而原因之一就是居民的高杠杆。2008—2018年，我国居民杠杆率上升了30 多个百分点。2018年居民负债总额是50 多万亿，而居民收入总额是40 万亿，居民负债已经大于居民收入总额。2018年居民还本付息金额与可支配收入之比接近40%②数据来源：Choice 数据库。。此外，2013年城镇居民消费占收入的比重是69.8%，接近70%的收入用于消费③沈坤荣，刘东皇：《是何因素制约着中国居民消费》，《经济学家》2012年第1期，第5-14页。，但是到2018年，这一数字就降到66.5%，居民消费力下降了3.3 个百分点④数据来源：Choice 数据库。。与此同时，储蓄率也在下降（2019年中国储蓄率45%，低于十年前的50%），一定程度上说明了高杠杆导致居民还本付息支出增加，因而影响当期消费。2019年中国城镇居民家庭负债情况显示不同资产规模的城镇居民家庭中三分之一以上的家庭持有负债（见下页表2）。500 万～1 000 万资产规模的家庭负债率最高，为63.6%。0～10 万资产规模的家庭负债率最低，但也接近30%，且这一资产规模水平的家庭平均资产负债率和有负债家庭的平均资产负债率都较高，严重影响了低收入家庭收入和消费的增长。

（五）供给未能满足消费的多样性

近年来，国内总体消费水平回升乏力，但是海外代购、境外消费却成为我国消费市场最突出的趋势之一，并且发展迅猛。显然，有效供给不足、供需错位是导致这一现象的重要原因。2018年中国游客的海外消费超过2 770 亿美元，较上年增长5.2%⑤数据来源：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官网http://www.mofcom.gov.cn/，2020年4月25日访问。。2019年海外代购市场交易规模达到2 601 亿元，海淘族人数超1.54 亿人。2020年我国跨境电商用户规模预计将达到2.32 亿人①数据来源：http://www.chyxx.com/industry/201904/726431.html，2020年4月25日访问。。这一现象充分显露出我国消费市场的矛盾。消费者对现有商品和服务的需求已经趋于饱和，而供给端生产制造的新商品、世界级品牌产品、高科技商品、创意类商品不足，未能满足广大居民消费多样性的需求。消费品供给调整速度较慢、调整效率不高导致更高层次的需求市场仍未出现，部分消费者逐渐失去购买欲望，转而选择国外市场消费。因此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改善供给环境、优化供给侧机制，有助于释放新需求、扩大居民消费新动力。

表2 2019年我国城镇居民家庭资产负债率分布情况

（六）疫情压制居民消费增长

疫情期间，饮食、医疗卫生物资和教育成为城乡居民家庭最多的三项消费需求。但与此同时，更多的消费需求受到了席卷式冲击，例如城市的封闭式聚集消费需求（如聚餐或聚会消费）、健康消费（如健康保险、日常体检、健身等）、旅游、娱乐、电影、服饰、家具和建材、汽车等消费需求以及农村的交通和家用电器消费等需求。这无疑给本就面临需求约束的居民消费带来沉重打击。2020年1～2月社会零售额是5.21 万亿元，同比下降了20.50%，增速比2019年12月下滑了28.5%。而2003年SARS期间形势最严重的5月，社会零售额的增速也有4.3%，增速仅同比下滑了5 个百分点②数据来自Choice 数据库。，这说明本次的新冠疫情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已经远远超过了SARS。

五、疫情影响下破解财政政策需求约束的政策选择

疫情后要着力从居民消费不足的内因和疫情冲击的外因共同入手，破解财政政策的需求约束，扩大居民消费需求，加速经济复苏。

（一）做好顶层设计，激发需求活力

首先，要把稳定放在首位，确保疫情后保持宏观政策框架稳定、微观政策有活力、社会政策起支撑托底作用。积极财政政策应服务于稳增长，深挖国内需求潜力，拓展扩大最终需求，有效启动农村市场，多用改革办法扩大消费，通过需求侧政策实现对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支持。其次，积极财政政策要更加注重结构性调整。通过对一般性支出的坚决压缩，保障好重点领域，如公共卫生防疫领域的支出，提高财政政策的质量和效益。预算赤字规模可以略有增加，可以按照财政赤字率的上限3%安排赤字规模。结构性减税的操作，应锁定流转税并以增值税为主；增加支出的操作，宜将重点放在改善受疫情影响较大的民生领域上，对部分重点企业提供财政贴息和补贴，加大在医疗、社会保障等民生和公共领域的投资来提升社会以及民众抵御风险的能力。最后，同高度发达的西方国家不同，我国工业化、城镇化进程尚未完成，基础设施、农村发展、社会保障、结构调整等都需要财政注入巨资。在科学评估当前减税降费政策递减效果和疫情影响的基础上，应将政策重心适当转移到增加财政投资支出，特别是增加见效快、乘数大的公共基础设施投资，推动以新发展理念为引领、以新技术为核心驱动力、以信息网络升级为特征的基础设施支撑体系建设。

（二）优化收入分配格局，提高居民支付能力

首先，居民收入是决定消费水平的第一因素，疫情减轻、企业复工后，政府应该提高财政政策在调节国民收入分配中的作用，继续坚持使居民收入增长随经济增长而同步增长，劳动报酬随劳动生产率提高而同步提高，建立城乡居民收入的长效增长机制。其次，就收入再分配而言，要更加注重公平。个人所得税方面，政府要通过个人所得税改革的逐步推进和不断完善来增加中低收入者的收入；疫情过后还应在个税改革中体现对医务工作者、防疫工作者、个体生产经营者的税收减免优惠；流转税方面，继续保持一段时间的疫情期间出台的增值税、消费税、城市维护建设税、教育费附加和地方教育附加减免以加强企业信心，给企业生产留有足够的恢复期①孙翔峰：《财政政策应对疫情影响更具效能》，《中国证券报》2020年2月13日第3 版。。税收管理方面，各地方税收管理部门可根据本地疫情发展情况和企业实际经营困难，在税务总局疫情期间税收优惠的政策框架之内，出台个体生产经营者个人所得税减免、企业所得税减免和税前扣除、亏损递延、延期纳税等地方性政策，给予企业一定的疫情后过渡期，涵养税源，加强税收管理活动对收入公平的调节力度。

（三）树立合理消费行为心理，引领消费需求

居民消费受到收入水平、物价水平等因素的影响，同时也肯定受到自身消费心理和消费习惯的影响。改善居民长期以来形成的消费行为心理是个漫长的过程，除了保障消费者权益和稳定物价以外，还需要财政政策的配合。首先，要加大城市困难群众住房保障工作，在全国各城市就该地区特点，建立起地价、房价和预期“三稳”的长效管控机制。其次，进一步加大财政办教育的投入，同时吸引社会资本对教育的投入，降低公办幼儿园收费标准，继续推行对民办义务教育提供财政补贴。最后，通过政府购买服务的方式或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的方式，大力发展养老产业，逐步规范养老产业市场，加大医保报销药品目录和财政报销范围及比例。总之，居民消费行为心理的长期改变，需要政府通过住房、教育、养老、医疗等多领域财政改革措施来多方发力，才能降低消费者整体支出压力，帮助消费者建立消费信心，提升消费者消费需求。

（四）缩小城乡差距，提升整体消费能力

我国农村市场具有相当大的开发潜力。疫情期间，城乡居民线上消费金额差距巨大，农村线上消费频次和金额减少较多。疫情过后，首先要推进城乡要素平等交换、合理配置和促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加快农村公路、网络、水利等设施建设，优先保障财政对农业农村的投入。其次，要加大支农资金的整合力度，加大落实精准扶贫、精准脱贫，发挥财政涉农支出对全社会投资结构性调整的示范性和引导性，撬动更多社会资金投入农业农村。最后，要培育农业内部增长潜力，多渠道增加农民收入，出台鼓励农村现代化生产模式、发展都市农业、研发高科技和高附加值农业产品的财政补贴政策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人民日报》2019年12月3日第1 版。。

（五）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增强居民消费信心

疫情期间我国充分向世界展示了医疗卫生体系的科学化和医疗保障的全民化。疫情过后，首先要继续充分发挥市场供给的灵活性优势，深化医疗、养老等民生服务的市场化改革，并不断扩大和加深对内对外开放的程度和深度，增强供给能力的层次化和多样化，更好地实现社会、经济等各方面的效益③陈益刊：《应对疫情冲击经济积极财政政策连续发力》，《第一财经日报》2020年3月4日第3 版。。其次，要坚持政府为主导，采用多种方式筹集和充实社会保障基金，动用部分历年基金结余，在保证基金安全运行的前提下，提升低保、养老、医疗等社会保障水平等。最后，对于受疫情冲击导致收入锐减的中低收入家庭，地方政府可以采用发放消费券的形式推动疫情后消费回补与潜力释放，可通过提高消费券面额和延长有效期来最大化消费券刺激消费的作用，增强低收入家庭购买能力，推行一段时间的社会救助。

（六）改善供给结构，对接消费需求

继续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适应我国经济发展新常态的必然要求。当前，我国供给与需求之间依然存在结构性错位。因此，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应继续在巩固、增强、提升、畅通上下功夫，巩固“三去一降一补”成果，增强微观主体活力，提升产业链水平，畅通经济循环。疫情期间我国三大产业健全的优势得到充分体现，在疫情高峰时也基本可以实现医疗物资、药品、医疗器械的迅速投产和运输，制造业大国的优势助力了抗疫胜利。疫情后，积极财政政策应确保以制造业为主的第二产业为国民经济支柱，同时加快发展第三产业，财政资金优先支持高端产品制造业，深挖现代化服务业发展潜力。加大财政对科技创新、企业研发的支持力度，提高产业创新能力和技术水平，改变产品附加值低、产能过剩、高端产品供给不足的状况，提升产品质量，打造世界级民族品牌，提升产业整体素质。通过创新供给品种、提升供给质量、引领新的消费需求，提供适销对路的产品和服务，最终形成有利于提高人民群众生活水平、改善民生的供给结构，从而扩大消费需求①曾金华：《以积极有为财政政策对冲疫情影响》，《经济日报》2020年3月18日第4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