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真香

夏志中

人物  小 章——女，信访工作人员。（章）

张 局——男，信访局领导。（张）

孙老板——男，讨工程款的信访人，某工地土建包工头。（孙）甲、乙——男，和孙老板共事的人。乙的文化程度高一些。

时间  临近春节的一个午后。

场景  信访办接访室。设置两把椅子或凳子、饮水机、办公桌。桌上有电话机、电脑及文件资料等。

【章拎着包子之类的食品袋子，上。

章   都说信访办，信访办，干的是天下第一难！喏，一忙又误了食堂的饭，就吃了几个包子当午餐。

【坐下，刚取出筷子，传来吵嚷声。

章   啊，又是啥情况了？（站起，向门外张望）不好，来了这么多人！（向外）嗨，大家好……

【孙、甲、乙急上，推开章，各自径直坐下。

孙   好什么好！

甲   坐办公室的自然好！

乙   （坐章的位子，提起食盒）看看，看看，女人都这样子：一面说要减肥，一面又零食不断。

章   （夺过食盒）什么零食？我这是午饭呢！

乙   午饭？好福气啊，我们连早饭都没得吃呢！（向甲）是吧？

章   （推食盒向乙）吃，吃吧。三位，怎么回事？外面……

孙   外面都是我的难兄难弟。

章   噢，他们是跟您来的。

孙   是我被他们绑架来的。

章   啊，绑架？碰到啥难事了？怎么称呼您？

孙   （怒）啥？我来过2次了，还要我再报上名来？

章   哟，对不起，怪我眼拙，见过一面，原来是孙大哥您，今天怎么这身打扮？

孙   我这是打扮啊？你们信访局扯皮，我要被他们剥皮了。

章   哎，我们这么积极追讨，还扯皮了？赖老板不是已经签下付款承诺书了……

孙   他付了吗？我拿到了吗？兄弟们以为是我赖账了，来对证呢！

甲   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孙老板……

孙   别叫我孙老板，叫我孙子好了！

乙   叫你孙子？孙子是懂兵法的，可你呢？找到了那赖皮，还写啥承诺书？你这不是中了那龟孙子的缓兵之计了嘛！

甲   就是，呆孙子上了龟孙子的当。

孙   我是上了（指章）你们的当！是你们信访局说要再给他7天筹款期，现在呢？

章   我知道，赖老板公司的土建工程，是你带着上百号老乡干的，大家的辛苦钱，说好昨天他应该结清兑现，可是呢……你们也知道，赖老板他们是破产，不是有钱不付……（递上水杯）

孙   （打掉水杯，怒）啥？他破产了，叫我们陪葬啊？

乙   （拍桌）你们这是为本地老赖辩护，欺侮我们外地打工的！

章   我还没说完，你们就急？

乙   （逼向章）这都腊月廿几了，家家老小都等着我们的钱回去过年！你叫我们，不要急？

甲   到你家过年去啊？

章   啊呀，我們也急啊，昨天一大早，咱领导啊……

乙   （紧接）去出差了，去开会了？嘿嘿，官腔、套路！狡猾狡猾的……

孙   和小阿办说了没用，找领导！

甲   领导呢？你们的领导呢！滚出来！（朝内张望）

章   领导昨天就去找赖老板了。我再打个电话问问，别急。（打电话）

乙   啊，赖老板果然跑路了！

孙   告诉兄弟们，赖老板跑了。

甲   （向外）兄弟们，赖老板……

章   （撂下话机，急拦下）谁告诉你赖老板跑了？（向孙）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你手下那么多人，一旦失控，后果呢……

孙   我不管，现在反正是大闹大解决，小闹小解决。

章   错！大错特错！从接到你的投诉起，我们信访局就一直在尽心尽力。难道说，赖老板的承诺书，是你闹出来的啊？

甲   承诺书？你还提他娘的承诺书！

乙   老赖就凭这张承诺书，金蝉脱壳！

甲   我早说过，信访局有屁用。孙老板，找市长去！（拉孙、乙）

章   （厉声）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老是听了半句就嚷嚷。（一字一顿）赖老板没有跑，没有躲，是在筹款，在筹款！（打电话）

孙   筹款，筹款，要筹到何年何月？（几近号啕）我要被逼死了，我只好去跳楼了哇！

甲   （夺下章的电话，碰落食盒）狡猾的领导，在说啥？叫你拖住我们？（吼）是不是？

乙   信访局，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

三人  说！有，还是沒有？

【张局风尘仆仆上。

张   （紧接）有！

章   张局你来得正好。（向三人）我们领导回来了。

三人  赖老板呢？

孙   钱呢？我要钱！

张   赖老板已经筹到了一部分款，请大家再等一等……

乙   还在忽悠我们！我们已经等够了？

甲   对，不等了！到市政府去！

张   （大声）站住！

三人  你凶什么凶！我们怕你啊？

甲   冲！（三人欲向外冲）

张   （与章挡住门口）好好，是我嗓门大了点儿，向三位道歉。但请你们相信，我们决不会欠薪欠到过年的，今天我可以保证……

乙   你保证？嘿嘿……信访局是什么东西？能保证？能做主？还是能拿出钱来？

甲   哼，能捣浆糊。

章   你们有怨，有怒，我们都理解。我们是政府的窗口，是和老百姓联系的桥梁。你们说我们没用，可我们每天在处理解决多多少的大事小事。（拾起食盒）你们看，我连中饭都没吃过呢！

乙   别打悲情牌，我们比你还苦呢！

张   知道，知道。说到底，大家都不容易，当然你们更不容易。（递送茶水）今天啊，我们信访局又联合了司法公安社保监察大队，还有银行，跟赖老板一起在解决。工钱一定会给的！

【外面吵嚷声。孙的手机声响起。

孙   （接电话）哎，老兄弟，我……我们……好好。（关机，向同伴）外面说，不等我们了，他们自己去了。

张/章  去哪儿？

甲   去你们市政府！

乙   快，我们也走！（见张在打电话）啊，你要叫警察？

【甲争夺张的话筒。乙一把扯脱电话线。

章   张局，你的手机响了。

张   （放弃电话筒，接手机）哎，哎是我……噢，好哇，及时及时啊……嗯，知道了！（向孙）你通知你的兄弟们，原地等待，钱到了！

众   钱到了？

张   到了。

孙   全部结清？

张   全部结清。

甲   当场兑现？

张   当场兑现！

孙   （又显威风，猛踢甲乙，急吼）龟孙子快，通知，去通知！

甲乙 （兴奋地）兄弟们，弟兄们，钱到了！（急下）

孙   （感激而又惭愧）得罪了，领导，谢谢！（拥抱张，进而向章，由拥抱姿势急转为握手）对不起，大妹子，我们是粗人，多谢了！（开心得蹦跳而下）

章   啊，我的天哪！（瘫坐）

张   （打开食盒）小章，快，快吃饭！

章   谢谢。（欲吃，见张在咽口水）张局，你也没吃午饭？（将食盒推向张）吃，吃吧！

张   嘿嘿，不客气了啊（拿起一只一口吞下），呵，真香！

张/章 （向观众）同志们，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拿起桌子上一副对联，展开）哭声怨声牢骚声，声声得听;急事难事窝囊事，事事用心。